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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买年货

第四十七章
叶爹语气很是惋惜, “要是让二哥也去好了, 肯定能多得点。”

叶冰嘴角抽抽的看着一地的物品, 这也不少了。

叶爹他们这回坐的是六个轮子的大解放卡车, 和司机聊的不错，当然也有可能是孙干事的面子, 开车的司机因为经常跑这线路也有些自己的人脉，就给他们找了一辆牛车，叶爹也很上道，没让人白帮忙, 塞给司机师傅一块钱买烟抽。

东西塞满了大半个牛车，好在进红花大队已经是晚上了，加上他们时刻注意，没被谁看到，不过就是看到也问题不大, 上面盖了一层稻草呢。

叶爹还耍了个心眼，让牛车停在了山脚, 也给牛车师傅一块钱将他送走了, 才和大舅子蚂蚁搬家似的慢慢的往小木屋运。

后来叶冰娘娘三自然也有帮忙。

叶爹开始献宝，“闺女，这是给你专门要的水壶, 以后你打猎也能带水了，可好用了, 拧紧瓶盖怎么跑也不带洒水的。”

“爹, 我的呢？我的呢？”不甘落后的小哥哥抱着他爹开始撒娇。

“呃…这个铁缸子是咱爷俩的啊。”叶爹拿出最后得的铁缸子颇肉疼的塞给儿子, 还不放心的补一句，“一起用啊。”

叶冰娘不搭理这爷俩，开始把军大衣拿起来抖搂抖搂，“这和新的没差啥啊。”

叶爹骄傲，“那是，孙干事是个可交的，都挑好的给的。而且还多给了，我就说两张小狼皮给了不吃亏。”

叶爹洋洋得意的开始报数，“说好的一张狼皮换四件旧军大衣，我和大哥换个四张狼皮的，就是十六件，回来在大车上我偷偷数了整好二十件，军被十铺，有褥子有被，还有一整块军布，估计做两身衣服没问题，三双军靴子、四副手套和帽子，一个水壶和两个铁缸子。”

林大舅现在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

“三双靴子有双是二哥的，按照我们的鞋码拿的。”叶爹看到儿子撅小嘴了，拧了他一下小腮帮，“不是不要你们的，是没有号，都是成年男人穿的大号，就是你娘也没法穿。”

叶爹转头和大舅子商量，“大哥，军大衣咱们一家十件是不是有点多啊，要不咱卖些？”

这些军大衣也是紧俏的好东西啊。

林大舅摇头，“先别急，好东西先可自家。”

村里除了他外甥女，其他的人最多得一张狼皮，或者跟别人共享一张狼皮。

还有些狼皮是用枪打，几乎就废了，叔爷爷那不肯要他们的，花钱和别人换了一张好皮子。

所以除了他们没有谁会这么大手笔的换东西了，其他人都把狼皮妥帖的收藏起来了，这也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可以换这么多好东西。

话说回来，他没换之前也不知道能换这么多呀。

林大舅相信，即使再用狼皮去换估计也换不来这么多了，毕竟不是谁都舍得用两张小狼皮换人情的。

“大衣我只要八件。”林大舅摆手不让妹夫说话，“你听我说，军被我要四铺，靴子、手套、帽子我都不会客气的。”这些都是打猎可以用到的。

最后又被叶爹塞了个铁缸子。

“我回去问问叔爷爷他们有没有要军大衣的，咱们也别定太高的价，三十块一件怎么样？”林大舅想了想，最后给出了这个价格。

新的军大衣四、五十块也有人买，他们这毕竟是旧的，得来的又便宜，还是卖给屯里人，加价太多不合适。

叶爹沉吟一下也答应了，“可以，大哥你准备卖几件？”

“两件。”他们大人一人一件，就是三件了，明年老二娶媳妇，他家别人人手一件军大衣就新媳妇没有，这不是找事么，到时候再寻摸他也不一定能弄着，还是先留出来。

他和他弟总往林子里钻，当然要打了余付，一人两件才够穿。这样一算，不就还剩两件了嘛。

叶爹摸摸下巴也在想要卖几件，他家就他和媳妇两个大人，孩子太小实在不能穿，要是改的话，太糟蹋东西了。

叶小哥哥拿起一件军大衣穿在自己身上，和唱大戏似的实在腾不起来，这还不放弃呢，“爹，给我留一件，我多吃饭，很快就长大了。”

惹得众人大笑…

叶爹笑的都抹泪了，“好好，给你留。”

叶小哥哥听到他爹答应了，很是高兴，拉着妹妹，“也有妹妹一件，妹妹，我们先挑。”

叶冰觉得军大衣是不错，可是她还是喜欢身上的棉袄，最起码合身。

最后叶爹决定卖八件，也留下两件余付。

林大舅很高兴，这样就有十件了，黑牛屯一共不到二十个猎户，正好刚卖了狼肉正是有钱的时候，相信很多人愿意买的。

军大衣现在绝对是有价无市，根本就是有钱买不着，一个红花大队才几个人穿军大衣的，这些人不是家里有当兵（还得到一定级别）的，就是像邹老头那样退下来的，再有就是一些队长、会计特别有门路的。

所以根本不愁卖不出去，如果在屯里卖不出去更好，拿到县城每件加个五块八块，照样有人买，还是疯抢。

林大舅着急回去，叶爹不太敢过桥（还是有些胆怯，不逼肯定不愿意过），不过还是能帮着拿东西，叶冰娘和叶冰帮着送了过去，之后林二舅、大舅妈和大山小山都过来了。

林大舅和妹妹约好明早他先去和屯里人说说，后天一起卖大衣，两家人就分开了。

叶爹回去吃饭，还有和媳妇孩子们数钱。

他拿两件狼皮换了军大衣军被，又拿两张小的换人情，其他的都卖了钱，都是一百一张。

所以这钱也是整数，八张狼皮一共八百块。

叶冰娘也凑热闹，将以前的钱都拿了出来，这么一归整，呦吼，足足两千四百八十九块，这里最小的钱币都是一块的。

更小的钱，五毛的、两毛的、一毛的还有分钱还有一大堆。

加起来也有三十多块。

“这些零钱给闺女吧，她不是要去县里嘛，喜欢啥让她自己买，儿子，也给你…一毛，你别撅嘴，这些钱是不是妹妹打猎赚的，等你长大能打猎赚钱了，到时候爹也给你。”叶爹和儿子讲道理。

叶冰娘知道闺女稳重，也不担心她瞎花，再说她也没地花啊。

叶冰没有推辞，手里有钱心不慌啊，“娘，给我找个布袋。”有个小盒子就更好了。

叶爹开玩笑，“回头让老洪（打家具老手艺）给闺女打一个箱子，安上锁头，以后等她长大就是嫁妆了。”

叶冰娘瞪了眼老公，这个不着调的，闺女才多大点，扯上嫁妆了。

叶冰却是很赞同，“咱家开春盖房子了，我想自己有个屋，到时候家具最好趁早打，我还想要个衣柜呢，还有书桌，箱子最好是成对。”

叶小哥哥反应激烈，抱着妹妹，“我和妹妹不分开。”

叶爹娘有些傻眼…

“大孩子都得自己一个屋，你明年就要上学了。”叶冰和小哥哥讲道理。

叶小哥哥摇头，不听！听不到。

叶爹揉揉两个抱在一起的小脑袋，转头和媳妇商量，“反正盖房子是一定的了，要不先把家具打了。”

叶爹想到老洪和他说过，他能弄到一些好木料。

叶冰娘也是同意的。

老洪手艺好，但速度不快，还得抽时间做，不敢耽误赚工分。

不是不能靠手艺吃饭，而是不敢。

叶冰还有自己的想法，“爹娘，我就要半铺炕，再打个小床，夏天睡木头上比炕舒服，最好还能有洗澡的地方。”

她们刚搬来木屋的时候就是睡木头箱子的，所以这么说爹娘也不会多想。

“我也要，我也要床。”叶小哥哥有些纠结，好像二树他们说过，上学就是大孩子了，可是他还是想和香乎乎的妹妹一起睡啊。

既然不能和妹妹睡了，也要和妹妹一样的床。

叶爹娘只能答应。

叶爹已经在想房子怎么盖了，既然闺女、儿子要分开，那东西屋的房子结构就不成了，他真没那么多见识，也许再去拜访拜访邹老头，这老头处久了人还是不赖的，就是馋点。

他给建议做的厕所闺女都满意的不得了。

一家四口说了会话，也睡了，明天他们要一起去武城县供销社买年货呢。

吃过早饭，叶爹臭美的穿上军大衣、军靴子，军帽还有手套，“媳妇，闺女，儿子，好不好看？”

叶冰暗暗点头，人长得美披块破布也好看，更何况修长的大衣，趁着她爹更是长身玉立。

“在疗养院就想穿了，没好意思，回来的时候天黑了，我一直忍到现在才穿，可惜…还不能穿出去。”叶爹臭美两圈后又脱了下来。

军大衣和外头他故意卖惨的经历明显不符啊。

所以啊这事总是有利就有弊的，叶爹觉得他这思想又拔高升华了回。

叶冰娘显然知道老公为啥不肯穿，很是幸灾乐祸。

家里估计就叶小哥哥不太懂，好在他着急撒尿，也没追问。

叶冰娘好好给孩子们整理一下衣服，拿好木筐就准备出发了。

因为叶爹也去，所以可以让两个孩子坐他们怀里，这样不占地方，所以也不用闺女穿滑板了。

叶冰将脑袋藏在她娘怀里，心里庆幸她动作快，要不然就和小哥哥一样被别人又拧又摸的了。

这也不怪别人，谁让叶冰和叶小哥哥长得太可人了呢。

他们俩都随爹了，底子好再加上分家之后吃的好营养足，小脸粉□□白的，还有叶冰时刻看着，叶小哥哥不像别的孩子那样鼻涕啦擦的，小脸干干净净的。

好在叶冰也知道不能太惹眼，让小哥哥蹲坚持马步练习弹弓把肉练的紧实，这样显瘦才没让队上人怀疑。

他们为了能在县城多逛逛，所以出发的很早，天气冷大家紧紧的挤在一起倒也能取取暖。

风嗷嗷的，大家都是低头把下巴扎进胸膛，双手插进袄袖子里尽量缩成一团。

叶冰还有些庆幸今天刮大风，要不然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坐车几个小时干啥？肯定叨逼叨啊，他们家最近又发生很多事，肯定又是谈资。

“下来吧，剩段路大伙走几步啊，我下午还在这等着啊，最晚别超过两点啊，晚了不等啊！”车把式喊了一嗓子。

进了城，叶冰明显看到很多背筐的，这些应该都和她们一样是下面村队来县城买年货的。

再往里走，她看到了…铁的两个轮子的…自行车。

虽然没人告诉她，但她却很确定。

叶小哥哥被他爹拉着，小眼珠咕噜咕噜直转，看啥都稀奇，“爹，爹，那是自行车吧？”

“是，就是自行车。”叶爹眼睛也瞄着呢。

叶冰能感觉到县城居民的生活水平要比农村好一些，从衣服的补丁数就能直观的看出来。

怪不得他们队上的妇女一提谁谁嫁到城里了吃上供应粮了，嫉妒的不得了。

他们一家四口一到县城供销社，根本进不去啊，这人也太多了，莫非里面东西不要钱？

叶冰娘转头叮嘱老公，让他拉紧儿子，带着闺女直接冲进了人群。

“别挤！别挤！”

“挤啥挤！”

“都排队！排队！”

……

她们挤进的是卖糖块的柜台，两分钱一块，叶冰娘脸上带笑，这正是她们需要的，“要四十块。”好不容易买一回，多买点，能放好久。

叶冰敏锐得发现周围人都在打量她娘和她，眼里带着羡慕。

叶冰还有些不解，等她们到了旁边的柜台买糕点的时候，她听到“买两块糖！”“买五块糖！”…她明白了，她娘买太多了，所以让人羡慕了。

叶冰又听她娘说，“买三斤槽子糕，两斤江米条。”

叶冰看看价格都是一块二一斤，呦，比肉还贵呢。

这两样居然都没用票。

之后叶冰娘拽着叶冰去了叶爹那，正看到他算账，除了给钱还有票。

“酱油和醋都打好了。”叶爹小心的捧着罐子。

小哥哥手里也抱着一个。

叶冰娘赶紧接过来，这些酱油票和醋票都是和工厂工人换的当月票。

副食票据基本都是本月有效。

之后叶冰娘又买了两盒雪花膏、四盒蛤蜊油、两块香皂和四块毛巾。

“也有钱了，再买点牙膏牙刷，多刷牙，牙就不长虫还干净。”叶爹碰碰媳妇，又和孩子们仔细说了说。

“娘，我也要。”这牙膏估计就和青盐差不多，都是用来清洁牙齿的，叶冰一直想找这个呢。

叶冰娘想了想家里的存款，很是大方，直接买了四个牙刷和两个牙膏，顺手买了两块镜子，就是红色塑料圆镜，后面是两个解放军战士。

叶冰顿时顾不得牙膏了，拿着镜子很是爱不释手。

之后一家人又费劲巴拉的挤了出去，叶冰娘和叶爹开始念叨都买了啥，还差啥。

买的差不多了，今年布啥的都不用买，省了一大笔。

“咱去二楼看看去。”叶爹看看时间还早，好不容易来一回，当然看个够本。

二楼人明显少了，叶冰娘牵着闺女的手挨个柜台看。

“这是上海手表啊，二百二一块，这是梅花的，还有大罗马…”

叶冰不是太能听懂她娘的念叨。

二楼的售货员很是冷淡，叶冰还看到她冲着她们前面的人嘲讽的冷哼了一声。

之后又去看了自行车，他爹再次开讲，“这是凤凰的，这是永久的…这是大金鹿…”

叶小哥哥倒是看到一样东西，“娘，那个我在罗大胖家看过。”

罗大胖和他们显摆过，那是用来看时间的。

叶冰也随着哥哥的手指看过去，是木头的带着尖的，上面是个数字圆盘，底下有个银色的圆饼摇来摇去的。

“那个是挂钟，555上海挂钟。”叶爹和两个孩子解释了句，转头和媳妇商量，“要不买一个。”

之所以叫555挂钟，是因为这种钟必须每十五天上次链条，然后它才会继续走动。

这种挂钟是不需要票的，就是价格很贵，要五十多块钱一个，所以他们三大队有这个挂钟的也就三、四家。

不过这点钱对于“财大气粗”的叶家不算什么。

叶冰娘没有马上答应，她的顾虑是怎么拿回去，让那些队上人看到绝对不行的，“咋拿回去？”

叶爹一下子被问住了，想了想这次真的不太适合，“那我下次过来买，等回去爹教你们看时间。”

四人出了供销社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叶冰娘开始收拾木筐，叶冰看她娘把糕点糖块啥的都藏好，上面用稻草盖住。

叶冰恍然，怪不得临走时她娘往木筐里塞了半筐草，现在看来很有先见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