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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见解

事情办完，杨青他们却还不得回去，总要等着邱氏那几个一起才是，闲来无聊，杨青就拉着周氏夫妻两个，去了那卖文房四宝的铺子。
今儿个他们一行人来城里，杨景却是被杨老爷子，领着去了那邻村的学堂见先生，想必这念书的事情马上就要定下来了，杨青觉得很有必要给她哥哥，添上一些笔墨纸砚之类的物件。

如此，一家三口一起选了一块砚台和徽墨，又挑了两支中等的毛笔，买了一沓中等成色的宣纸，外加两本字帖，一共花了近七两银子的消费，惹得杨青惊呼连连，“真没想到这几样东西花费这样多的哩，看来这读书上学真不是一般人家能供应得起的。”

又想着方才挑那宣纸的时候，一张纸就要二十文钱，周氏愣是眉也不挑一下的，一口气数了五十张，就忍不住开了口说道，“娘，方才那不还有更便宜些的纸张吗？那才五文钱一张，还比这个大哩，咱为啥不先挑那种纸买了。反正哥哥才刚要入学，这学写起字来肯定抛费纸张，等他练熟了以后，再买这好的不就是了。”

周氏咧着嘴笑了笑，却是不以为然，“娘自然也是知道这纸更贵，但恰是因为你哥哥才刚起步学写字，更是不能用那劣质的纸张，像你说的那种五文钱一张的纸，那字儿写在上头，只会晕开墨来，连成形都不易。一个人的字体风格，就是在刚刚起步的时候，开始形成的，可不能让你哥哥在起步的时候，就写偏了道。所以，咱宁可多花点银钱，也不能省那不该省的。”

话落，杨青颇有些惊叹于自己亲娘的见解，没想到她连这些都懂得，从这一番话里可见，周氏怎么也不像是个平常的乡村农妇。

一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杨青偶然见到了周氏握笔写字的模样，见到了她亲手写下的那清秀文雅的字体，那才惊觉，她娘一定有什么隐藏的不为人知的过去和身世。

而此刻，杨冬根也偏过头看了自己媳妇一眼，他与杨青不同，对于周氏的身世，是有所了解的，知道她从前也是那官家小姐的出身，亦有过那种描诗写画的青葱岁月，只是后来委身于他之后，才逐渐抛却了那些，一日日操劳在繁杂的家务琐事之中。

忽然生出了许多的内疚，杨冬根走近了自己媳妇的身边，握了握她那双久经劳作之后，已经日渐粗糙的手，犹记着当年她才嫁与他时，那双手柔弱无骨的芊芊玉手，到如今却是变成这副模样。

周氏浅浅的弯了弯唇角，看了自己的男人一眼，笑意里透着些只有她自己所能知解的满足与幸福，不为别的，就为了这膝下的一儿一女，为了眼前这男人此刻的内疚，她也是该知足的。

不知不觉的，杨青却是被这夫妻俩落在了身后，眼看着这一对老夫老妻的，罕见的在这大街上彼此眼里脉脉含情的，忽觉得有些感动。

一家子三口又找了个茶摊子上坐着，等了很久，直到下午的时候，才等到了邱氏一行人的到来。

个个手上都拿了许多的东西，几乎将整架牛车都塞满了，杨青她们只能沿着车架子的边缘上一溜的坐着。

“二弟妹，你可手脚轻一点——”邱氏一个劲的嘱咐着刘氏动作轻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是啥好东西呢。

杨青转眼一瞧，方才刘氏随手往车上一撂的，不过就是个红漆的马桶而已，登时有些傻眼，问了周氏一句，“咋这置办嫁妆，还要连马桶都置办上的啊？”

“你小孩子家的懂个啥，这哪家结亲嫁女儿的，少得了这子孙桶的陪嫁，要没有这个，就缺了那早生儿女，寓意吉祥的好兆头了。这马桶，可是咱们今儿个挑了好几家才选好的，瞧瞧这上头的金漆，可是值不少银子呢。”

答话的不是周氏，反而是邱氏，只看她略显些卖弄的侃侃而谈道。

许是为了她之后的算计，让四房那一家子人眼红，邱氏一路上接下来的言语间，更是显露出她此回置办嫁妆之时的如何大手笔如何花心思。

杨青却是一笑而过，心里却是思量着另外一档子事，咋就这大房一家子这般轻易的罢手了，心甘情愿的将自家闺女嫁给那麻风鬼了。

瞧这邱氏今儿个置办起嫁妆来的兴头，可不像是玩假的，难不成，真是认命了？

隐隐的生出几分不安的感觉，杨青总觉着这事没那么简单，这大房的一家子，不像是这般消停认命的主儿啊。

尤其是，邱氏这般卖力的在周氏面前，一个劲的道诉着，这个梳妆盒精致，那个布料子时新的，总感觉她好像是在刻意的向周氏表达着什么。

“大伯娘，萱姐姐的嫁衣咋还没置办啊？”杨青扫了眼那一堆的嫁妆，却是没有发现那大红嫁衣的踪影，当即便问了道。

邱氏略有片刻的讷言，转瞬才笑着言语道，“你萱姐姐的嫁衣，她前年就开始自个绣了，那不需要置办了。”

话虽是这般回着的，但眼神间却是有些躲闪了两下，偏在此时，苏氏抬起眼看了她一下，眼神里透着些思索的样子。

明明她们一起去那绸缎铺子置办布料的时候，老太太戚氏是有问过邱氏，那萱姐儿的嫁衣如何打算的，苏氏记得，当时这大房的，言语间就有些躲避不谈的，说是过会儿再说的。

她当时离着几步远的距离，却是听了个真切，那会儿，苏氏就有些纳闷，这亲闺女没几日就要出门子了，旁的嫁妆都是小事，这大红嫁衣才是眼前最重要的物件吧，偏这邱氏却是丝毫不着急的，后来一路逛下来，也没见她提起那嫁衣的事情，难不成还能是忘了？

现在，又是对四房的娘儿俩，这么个说法？

苏氏定了定眼神，似乎已经是从这个小细节上头嗅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气息，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暂且搁下心头的疑惑，回去与老爷子细细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