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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除夕

武乡伯此番动怒,言语之中是打着要除秦越的族,以此来胁迫于他了。
这胁迫可没叫许氏与三兄妹暗喜不已。他们可是就盼着哪日秦越被除了族,再不算作武乡伯府的人。

“那你要快些动作,免得节外生枝。”

秦越脚步稍一顿后,又再度潇洒地支身离去。

他娘绝不愿死后自己的东西仍留在武乡伯府,所以他要带她离开。

今日取走生母所有的物什,自此之后,秦越一身干净,对武乡伯府再不会有任何念想了。

见这一幕,秦梨心中畅快非凡,她摇着许氏的手臂道:“娘,你劝劝爹嘛,人家都不愿与武乡伯府有任何关系了,我们还巴着人家干嘛,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最好是尽快将秦越的名字从族谱之上除去,省得日后谁知道日后还会生出旁的何事。

秦越一日是武乡伯府之人,一日便有机会争夺这世子之位。

在秦家兄妹心中,这世子之位是属于秦沦的,绝不能让旁人给半路夺走了。

“娘,你就应了将他除族了吧。”秦梨撒娇道。

秦溪与秦沦也同样看向许氏,两人虽未开口表态,可神色分明是与秦梨站与一条线上的。

他们同样期盼秦越就此除了族。

在武乡伯府众人之中,唯有秦越不似这府内人。他对伯府怨恨至深,不愿回头,秦家兄妹以为,既然如此,武乡伯府又何必还留着他的名字,为两头各徒生了怨念呢。

“这事哪里是我能说了算的。”许氏将秦梨的手拉下来,皱眉道:“这由你父亲做决意,那都是他能决定下来的。”

她也想秦越被除族啊,可就怕这只是武乡伯的一时气话,怕他仍对秦越抱有愧疚,下不去狠心。

“可娘,您是爹的妻子,您相劝之言爹是一定会听得进去的。”秦溪如此说。

而秦沦只喊了一声:“娘。”他眼底有盖不住的渴望与祈求。

许氏没再犹豫,而是点头应道:“好,这事我去与你们爹说,你们三人可莫要再想着多管这事了。”

这事情怎么说,也不该是秦沦三兄妹能插手得上的。还是由她亲自出面劝说武乡伯的好,再怎么说她的话在武乡伯那也有着份量。

……

待秦溪派来的人到了汾阳王府时,柳长妤已下了命令,她拒不见客。那丫头只得将东西交给门房,又转而由门房递给迎春。

不过这盒子还没传到柳长妤手上,她便先已命迎春给扔了,秦溪这马后炮,她可是半分不稀罕的。

在回府路上柳长妤与秦家两位小姐争执折腾够了,此时累得厉害,到府之后便回屋歇息了。

但是此事并未就此结束。

送完柳长妤回府,向梅转身便回了福寿宫,将在去往汾阳王府的路途中,所遭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太皇太后作了禀报。

尤其是秦家二小姐如何故意与祈阳郡主当面争执,嚣张至极的要与之对横,在这一点上着了墨的多提了几遍。

太皇太后满面冰冷,当场发了怒意。

“竟有这等事情,那武乡伯夫人当真是会教导女儿!”她气得一甩茶杯,那价值万两的茶杯便碎了个几片。

“起先秦大小姐与秦二小姐皆有意拦着不让,待奴婢提了太皇太后之后,秦大小姐便后怕了,劝着秦二小姐放弃,然秦二小姐死心不改。”向梅恭身道。

太皇太后不免冷哼道:“性子放纵也就罢了,还是个没长脑子的!”

向梅又点头道:“后来是林大人强硬拉开了她,才让出路了的,不然这秦二小姐还想着让王府的马车踩踏过去,她好再闹上一二。”

“哼,秦二小姐是吧?既是没脑子,那便该要少出府惹是生非。”太皇太后连带武乡伯这一家子的印象,都不甚好了,“这武乡伯究竟是何世家,竟放任嫡女如此行事?”

太皇太后脑中于武乡伯府,竟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不知太皇太后娘娘可还有印象,那位常山老郡王殿下?”向梅问道。

太皇太后颔首,“确有印象,那位老郡王乃是除去汾阳王爷,唯一的异姓郡王了。”

京中也便仅有常山老郡王,与汾阳王爷,两位非皇室中人,得了亲王赐封。

“正是。”向梅将内里的乾坤一一道来:“老郡王共有二女,其一早年不幸夭折,其二便是这武乡伯先夫人魏氏了。”

太皇太后沉声道:“这魏氏竟会看上武乡伯?”原来老郡王的女儿嫁了那武乡伯,老郡王竟能舍得?“当年武乡伯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魏氏自然是一见倾心。老伯爷人品性好,老郡王便放心把女儿嫁了过去,谁知魏氏怀有身孕没几日,府里便迎进了新妾,那新人便是许

氏,也是如今的伯府夫人了。”

魏氏在大好年岁时,就这么早早没了。这不免让太皇太后忆起了同样短命的大薛氏,不禁一时有些唏嘘。

向梅既然提到了许氏,太皇太后对这许家有些耳闻,“哀家记着这许氏也是许家的嫡出女,为何许氏是入伯府为妾?”

“娘娘兴许已是忘了,先帝在世时,曾治过许家的罪,那时许家是罪臣之家,许氏亦是罪臣之女。”向梅解释道,那已是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许家只是如今不再为罪臣之家,仅此而已。

“那这武乡伯对这许氏算是痴情甚深了,连罪臣之女都能给接进府里,日后还当上了正经夫人。”太皇太后就许氏如何教导女儿这一点上,便对她看不上眼。

这许家教导的女儿都能是这副模样,那许氏的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

向梅又提及起许家,“只因皇上对许大人看重有加,许家如今也算是罪证洗清,重获权贵了。”

太皇太后摆手叫她不必再往下说了,“行了,这武乡伯是个糊涂的,武乡伯府内也没一个是个好的,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向梅忽而笑道:“娘娘还真是说错了。娘娘,你可知武乡伯府还留有一人,并非如此?”

“是何人?”

向梅笑意渐深,“这武乡伯府先夫人魏氏所留下的孩子,自小养在老郡王膝下,倒是位不可多得的英武将军呢。”

“哦?此话怎讲?”太皇太后起了兴致。

“他是当朝的秦将军,前几年一直镇守在西边的秦大人。”向梅微微一顿,秦大人往年皆不在燕京,太皇太后不知晓也如常。

太皇太后却叹息道:“可惜了魏氏。”

有这样不一般的亲生儿子,为娘的却无力亲眼见他成家立业,真是可惜了。“只不过奴婢听那位秦二小姐所言,武乡伯府上下极不见待秦大人,那位秦二小姐甚至几番出言侮辱秦大人。郡主与秦大人相识,便多与秦二小姐争执了几句,这才触发了

背部的伤口。”向梅这是将柳长妤与秦越全给卖了。

柳长妤伤势加重,说白了也该怨在秦梨的头上。

“哀家就知道这武乡伯府的小姐,就是个搅货精!”太皇太后一拍桌案,冷厉道:“向梅,立刻传哀家的懿旨!”

向梅一恭身,“是,娘娘。”

当天太皇太后的懿旨便传到了武乡伯府。懿旨内命秦大小姐秦溪,秦二小姐秦梨在府潜心修习女四书,又命两人各抄写二十遍与五十遍,十日后亲自上呈福寿宫。

与懿旨一同下来的,还有赐下的笔墨。

笔杆上刻有“潜心”二字,实为责罚两人。

同时懿旨上还赐予武乡伯夫人许氏,一把杖尺,命她用心监看两位小姐。若有人偷空歇息,则用这杖尺责罚其人。

太皇太后这是意在训斥许氏教女不严了。

听完懿旨后,许氏与秦家二女脸色一片惨白,秦梨与秦溪更是悔不当初。

她们哪里知晓柳长妤得了太皇太后的眼,太皇太后又是如此偏袒柳长妤的。

十日内抄袭四书各几十遍,绝不是闹着玩的,两个人非得把手抄断了不可。

这信迎春是第一时间告知了柳长妤,说话时那神色颇为得意,言语里为秦家小姐受了惩而感到快意。

“有太皇太后老人家撑腰的感觉,真好。”

柳长妤身子渐好,背上痛感微弱,便坐起了身,“听说那日武乡伯府还闹了一出大戏?”

传是说秦越大开气势的闯入伯府,不顾武乡伯阻拦,命自己手下入府搬出了几近十台的箱笼,武乡伯当时就气昏了过去。

“那箱子皆是先夫人院子里头的,秦大人好似都搬去了常山郡王府。”

迎春虽嘴上解释着,可心里总觉着自家郡主对秦大人的事情太过关心了些。

“可真霸道。”柳长妤无奈一笑。

秦越这番动作,又是闯入,又是搬走全部物什的,这可是打算与武乡伯府断干净关系了。“奴婢听说这位夫人名魏氏。当年逝去之时,便有常山郡王入宫向先帝恳求,求先帝成全魏氏死后与武乡伯断了夫妻名实。那圣旨下来后,常山郡王爷最后是另寻了一处地

安葬了魏氏的,并未进武乡伯的祖陵。”

“还有这事。”柳长妤暗暗点头,这位常山老郡王的性子也一样的护短。

难怪秦越如此声势浩大地搬空了魏氏留下的物什,武乡伯生气却也无任何理由强加阻拦了。

他只得眼巴巴瞧看着秦越搬走了箱笼,气倒。

迎春又念叨:“哦对了,那位武乡伯还说是要除了秦大人的族呢。”

“除族?”柳长妤凤眼铮得就亮了,除族好啊,这样秦越便不再算武乡伯的人了,他就完完全全的是自由人了。

那日后秦越定只会留宿自己私购的府院了,她到现在都还记着去那地方的路呢。

只待秦越除了族,她还寻不到时机私下与他见面?

柳长妤迫不及待地要动身了,“迎春,你立刻叫丹胭去备车。”

“郡主,您备车是要去哪里?”迎春疑惑道。

“出府去寻个人。”柳长妤当然是要去秦越的府里找他。

“不行。”迎春却拒绝道:“王妃王爷有令,郡主伤未痊愈之时,奴婢可不敢放您再出王府的。”

“迎春,父王母妃何时下过这等命令?”

“就郡主要回府的那一日。”

柳长妤皱起眉头,执意要出屋,然迎春却挡在了她身前,她颦眉道:“迎春,我要出府见一个人。”

“郡主,您还是先在屋内歇息吧,待伤好了再去也不迟啊。”

迎春不满地嘟哝道:“郡主要见的究竟是何人,竟如此心急的。”

“当然是……”柳长妤差一点就说漏了嘴,将秦越名字说出了口,反应过来后狠狠瞪了迎春一眼。

小丫头还想给她下套了。

柳长妤再乍一想,她与秦越的事情,迎春和丹胭两人是一概不知的。往后她与秦越见面的机会多,想次次瞒过两个人那是不太可能的。

于是柳长妤开口严肃道:“我今日出府是要去寻秦大人。”她与秦越关系亲密,迎春与丹胭该当先知晓。

迎春亦摆正了脸色,“郡主,您这是又有大事要传话给秦大人了,可要奴婢替你跑个腿?”郡主脸色如此严肃的,看得她怪有点害怕。

柳长妤:“……”

她嘴角抖了半刹,终究再张不开嘴了。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才摆了一副严肃脸,迎春又想哪里去了。

“郡主,若真有事,不如奴婢等为您跑一趟,您就别出府了,您伤口未痊愈,奴婢实在是放心不了。”丹胭相劝道:“这样您意下如何?”

见柳长妤半晌不开口,这下就连丹胭也误以为,她是真有重要的事情要传话了。

柳长妤再度:“……”

须臾之后,她无奈道:“无事,下次再说吧。”

这一时半会的,她还真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较好。还是待往后领着两个丫鬟亲自见到,她们就该明白了。

屋外头正巧有小丫鬟进来,“郡主,双桂院的青芽姐姐来了,说是王妃请您去双桂院呢。”

“好,我知道了。”

柳长妤闷闷地想,今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府了。这私下去寻秦越一事,还真得等她伤好了再说了。

今日正值除夕,是各家团圆之时,王府自然不例外。

只是王爷是不会亲自办如团圆宴之类的宴席的,王妃也不愿与乔侧妃,柳盼舒两人同过这节,于是她只在自己的双桂院里摆了宴。

除去柳长妤,还有带着柳盼乐而来的楚姨娘,四个人一起过了这除夕团圆日。

“大姐,听说你受了伤,可有感觉好点?”其间,柳盼乐还关切地问起柳长妤的伤势,“其实我有个好法子,你怕痛的时候就多吃点饭菜,过后就再不痛了。”

她实际上是想多安慰安慰柳长妤的,结果不经意间又暴露了自己的性子。

柳长妤笑她:“你就是想多吃点好吃的吧。”她可不信多食能治愈的了她这一身伤。

“才不是,这很有效的。”柳盼乐一口咬定自己的法子绝妙,又转而说道:“大姐,入宫可真不好玩,我真怕你下次再回来……呸呸,大姐,你可不能再随意出去走动了。”她差点就说了咒柳长妤受伤

的话,半途时连忙作呸。

柳长妤挑眉将那话说了出来:“怕我往后缺个胳膊,断条腿的?”

“才不是,你若出去免不得又受伤。”柳盼乐面上窘迫一笑。

“不出去就不会受伤了?”柳长妤又笑。

这下柳盼乐苦着一张脸,不知如何回答。

柳长妤唇角可止不住地勾起。这小丫头想得可真够远的。她这不就是磕着了背吗?在王府这几日,柳长妤都快被整府的人严加看护起来了,就连柳盼乐都劝着她少动多食,莫不是个个都想将她当作猪

来养了。

“大姐不出去的话,在府中我一定会护着你的。”柳盼乐点头保证似得甜甜一笑。

柳长妤无奈叹道:“你那小身板还能护我?”她表示很是怀疑。

“怎么不能!”

“好,好,那往后你与我一同出府,三妹你多多护着我啊。”柳长妤又笑道。

“好啊。”柳盼乐当即答应,完全没反应过来柳长妤给她挖了个坑跳。

只片刻后,柳盼乐跳脚反道:“大姐,你这是有意的呢!”她说的分明是在府上,可柳长妤却改作了出府之后。

“对啊。”柳长妤可不就是有意的,有意领着柳盼乐多出去走走。

柳长妤知晓柳盼乐不多敢出府,便想拐着弯子让她答应自己。

眼下柳盼乐已是应下了,再如何后悔都是来不及了,刚她已是答应了柳长妤的。

“好……好吧。”柳盼乐犹豫万分,她长呼了一口气,握拳眼眸明亮道:“大姐放心,即便出了府,我也一定好好保护你。”

“行。”柳长妤盈盈一笑。

柳盼乐也跟着笑,可爱的小虎牙就这么露了出来。

今年一来,柳长妤便十五了,柳盼乐也入了十三岁,是个大姑娘了。也是这一年柳长妤有心多带带她,因为没过个两年,她们就要各自嫁人了。

“大姐,这是我头一回与你和王妃一同过这除夕团圆夜呢。”柳盼乐眸子里盛着光亮,羡慕又渴望道:“真的很谢谢你。”

“傻丫头。”柳长妤揉揉她的脑袋,这丫头偶尔真的有些傻,可却傻的可爱,“往后还有日子,再一起过。”

“嗯嗯。”

柳盼乐点头应着,突而唇角一顿,没了笑容,她提道:“若是父王也同在,那便好了。”这话多为叹息感慨。

柳长妤盯着柳盼乐看了半晌,直到柳盼乐愣愣询问:“大姐,你这般看我作甚?”

“没事。”

柳长妤回了神,这问在她心头萦绕了许久,侧身去问王妃:“母妃,您未派人去请父王吗?”

本是团圆宴,却独独缺了汾阳王爷。这些年来,她似乎鲜少见父王与母妃同过团圆夜的。

每当这一日,柳长妤多数是在王妃的双桂院的。

“请了,你父王那没让人进去。你别多想,你父王定是怕自己喝多了,吓着你们小辈们。”王妃如此解释给两个人听。

然而在王妃说这话时,她面色不大对劲,眼神也是躲避着的,似乎本来便并不愿去请王爷前来。

柳盼乐频频点头。

而柳长妤却陷入沉思,她起身定了定心神,“母妃,我去趟主院。”

她放心不下,父王一个人留在主院书房,这团圆之夜又怎么是个滋味。

“妤儿!”

王妃喊了柳长妤,想再多说几句。

然而柳长妤扭头便跑出了院子,她神色无奈,全部言语皆化作了一声叹息:“这孩子,多说一句话也不肯听。”

王妃其实是想劝柳长妤现下这时刻,她最好不要去主院的,只因着王爷每年的这一日,都定然是在自己院中做着极重要之事。

而也正是眼下,王爷更愿意自己一个人呆着。

不出柳长妤所料,她便是在主院寻到了王爷的,远远望去,他独自一人待在院中。

这除夕之夜,他每年皆是这般过来的了。

柳长妤心头一哽,大步走向了他。

在书房外的院子里,王爷靠在倚栏边,一口接着一口的喝酒。眼看人的意识已经模糊了,那酒根本未落进他嘴里,而是倾洒在他衣上,沾湿了一片。

而地面上更是不知何时已零零散散,落了水花。

“父王,你别喝了。”柳长妤心疼不已,走上去夺了他的酒杯。

汾阳王爷只愣愣然地望着她,一动不动,似在沉思着来人为何,柳长妤便用力搀着扶起他道:“父王,你回屋休息吧,今晚上你喝的实在是太多了。”

“祈阳,是祈阳呵……”王爷认出了她,嘴上低喃不止。

“是我,父王。”

汾阳王爷没作挣扎,任由柳长妤将他扶进了屋子,在侧榻上躺倒了下来。

“祈阳,祈阳你怎么来了。”王爷闭上了眼,口里说这话,似乎还留有一些意识。

柳长妤给他盖好被子,“父王忘记了,今儿是除夕团圆夜啊,祈阳当然是来陪陪你了。”

“除夕?团圆?”

王爷睁着醉了的眼,挥手拍她道:“不用,不用,你快回去吧,本王才不会过除夕。”

“父王,你喝醉了,我去给你倒杯茶。”

柳长妤刚欲起身,手腕却被王爷抓住了,他那双眼睛睁得老大,直盯着她,嘴唇颤抖着却终是没能说出话来。

柳长妤觉着奇怪,她皱眉多喊了他一声,“父王?”又探手在他眼跟前,多晃了几下。

“祈阳……”王爷抖动着嘴唇。

“是我,我在。”

然而下一刻,王爷却唤了一道名字,此名在王府内几近未听人常谈及过,但这却是王妃,乔侧妃,甚至于柳长妤心口的一道伤。王爷不自觉喊道:“粟文。”

柳长妤彻底愣住了。

“粟文,粟文,是你,你,你回来了。”王爷一脸沉痛,他死死抓着柳长妤的手腕,连眼眶都是一片通红。

粟文,是大薛氏的闺名。

汾阳王爷是把柳长妤,认作她生母了。

柳长妤心里头不知究竟生了何情绪,她只觉着难言,便放低了声音,“父王,快睡吧,你该困了。”

她娘命不好,生下她就离了世,而她的父王每日每夜都惦念着她。

柳长妤不禁红眼,她想若是大薛氏还在世的话,兴许便不会再有乔侧妃与楚姨娘了,更不会有父王日夜的痛苦,还有她与王妃对娘亲的思念了。

“好,好。”

汾阳王爷松开了手,他沉重地阖眼,嘴唇蠕动,嘴里只念着大薛氏的闺名。

王爷喝醉了,可他脑子仍清醒着。

闭眼时,他就望见大薛氏端坐在床边,垂首温柔一笑,凤眼微扬。

……

除夕团圆夜,秦越整整几日都留宿于常山郡王府。

白日之中,祖孙俩免不了要切磋一番武艺,而比试结果当然是老郡王更甚一筹。待到晚间,府上摆好了晚膳,仅有祖孙两个人用膳。

老郡王沉默地饮了一杯酒,烈的烫喉咙,他神色低落问道:“阿越,听说你娘的遗物,你都收掇到楚河院了?”

楚河院是魏氏未出阁前,在常山郡王府所住的院子。

如今楚河院空了,魏氏去了。没了郡王妃,又失了闺女,剩下的就老郡王与外孙子俩人,好不寂寞。

“娘的东西,我都安排人收拾清点好了。”秦越微微点头,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好,你娘的忌日快到了,你记着多备些你娘爱吃的饭菜。”老郡王深深叹了一口气。

“外祖父,孙儿一直都记在心上的。”

常山老郡王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哀伤,“老爷子我记不得了哟,这一晃你娘都去世有十三年了。”

“十三年余四个月。”秦越默默补道。

“行吧,你娘走了这些年了,”常山老郡王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又转而问道:“说说看,阿越你何时为外祖父讨个孙媳妇回来?”

常山老郡王已年近六十,满头白发不含一根乌丝,唇下更是蓄起了长长的白胡子。

可老人精神极好,双目有神,只脊背弯曲。自他左脸上留着一道留了痕的伤疤,一看便知老郡王在年少时没少上过战场。

说起孙儿的婚事,这可谓是老郡王的心头病啊。

他这孙儿哪儿都好,就是不近女色,早年在西边镇守,又是在军营中便罢了,现下这都回了燕京半年多了,也没半点信儿。

秦越将满二十了,他这孙媳妇儿可还未曾有着落啊,连个人影儿老郡王可都没见到过,这让一心想抱曾孙子的老郡王作何想。

他能不着急吗。

别府的外祖父,到了他这年岁,早便含饴弄孙了。也就只有他,还每夜睡不得好觉,操心着外孙的婚事。

“外祖父,咳咳咳……”秦越顿时呛得直咳嗽,这问他该如何答?

老郡王瞪他一眼,“你着急什么?阿越,你说说这都多少年了,你都没娶个媳妇回来,外祖父还没跟你急呢,你可知道你娘走前与我说了何话吗?”

秦越老实地摇摇头。

老郡王一拍桌子,声量惊宏道:“你娘最担心你的婚事!”

魏氏怕得那是日后武乡伯府拿捏住秦越,为他择一门不好的亲事,这才会托付给老郡王了。

秦越墨瞳微闪,他一本正经道:“外祖父,这娶妻乃是大事,您说孙儿总不能随便寻个女子娶回家吧?”

“臭小子!”老郡王又是一拍桌子,“我何时叫你随便娶个姑娘了。你娘果然说的不错,你性子这般冷淡,人姑娘家能不能瞧得上你都成问题。”

可不是吗,秦越这些年可是连个半个人都没看入眼。他连瞧都瞧不上人,还如何娶妻生子?老郡王这么一想,瞬间无精打采了。

他长叹道:“唉,不说娶媳妇了,你倒是先有个中意的,领来我瞧瞧吧?”先要有个人选也好啊。

“外祖父,这事你可不能心急,这媳妇不是说能娶就能娶的。”秦越快要坐不住了,他总不能告诉老郡王,自己中意的是汾阳王府的祈阳郡主吧。这事若是捅出去,到时候,他真是要被汾阳王爷打断腿了。因而他只能好声劝说道:“您

说您都等了这些年了,也不差一天两天了不是?”

“我还不急,我跟你讲我就跟你急。”

老郡王作势要训斥秦越,他反应迅速,下意识地决意先跑路要紧:“外祖父,天很晚了,我先回房歇息了。”

边说这话,边迈开腿先开溜了。

“兔崽子。”老郡王嘀咕道,小声斥了他一声。他瞥了眼秦越的背影,这时儿又不能追去逮他回来,气得只能自己喝闷酒了。

这酒刚喝了一半,老郡王脑子闪过一个念头。

他若听得不错,刚他那孙子说的是“媳妇不是说能娶就能娶的”,而非那等“还未有中意的”之言,这意思便是,秦越已心有所属,只是眼下还不能迎娶那姑娘入门?

莫非这小子已看上人姑娘了?

老郡王一掷酒杯,愈发确信他未想错。

好家伙,还想瞒着他不说呢。

老郡王大力地拍了一击自己膝盖,起身就朝秦越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然而秦越溜的实在是太快,老郡王逮他的打算落了个空。他思索了片刻,背着手走去了秦越常待的书房。

书房里黑暗无一人,老郡王点着了灯火,四周打量了一番,迈步率先走至书桌前。桌上有书写的字迹,他扫了一眼挪开纸,纸卷下方也全是字帖。

老郡王又翻了翻右手边的纸张,里头无一例外都是秦越所写的大字,纸张底下还压着一摞书本,多为兵书之类,老郡王无心翻阅,只轻轻抖落了几下。

就是在这抖落间,一张夹在书中的纸卷飘落至桌上,同一时老郡王翻到的那页正到第三十计,反客为主。

老郡王还没来得及感叹几句他这孙子酷爱兵书,便被这自书里飘出的纸上所画吸引去了目光。

他双目都瞪圆了。

这宣纸之上画着一名女子,看着不过十四、五的年龄。这姑娘身姿轻盈妙曼,最绝的是那双凤眸,眼尾微挑明眸善睐,却又透着些许凉意。

身着贵气,样貌绝色。

与他那模样俊朗的孙子是极配,极配的。

秦越那兔崽子自小就是个闷葫芦,他若是有朝一日能夹着人姑娘的画像在兵书之中,老郡王敢陡定,他定是瞧上人姑娘家了。

老郡王乐得整张脸都笑成了一朵花,他此时正琢磨着这姑娘是哪家的,日后选个好日子便登门亲自见见了。

可他再一琢磨,又觉着隐隐不对。老郡王花白的眉头皆皱在了一起,这画像的姑娘有些面熟,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姑娘。

再多瞧几眼,是越看越眼熟了。然一时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哪里见过了。

老郡王还想努力再瞧看几眼,却见面前多了一只大手,一下便将那画给收走了,那人只一卷,便将姑娘全然拢于了卷轴里。

“外祖父。”秦越冷声道。

是他孙子秦越来了。

“阿越,你这画上的姑娘为何人?”老郡王贼笑贼笑的,今日他可是满意了,这孙子有了意中人,还怕定不了终生大事吗,他又问道:“她可是你中意的姑娘啊?”

这都不必要问,他已然确信了。

秦越抿着唇回道:“外祖父,这只我随手画的,不为哪府上的姑娘。”

“哦……”老郡王长长应着,垂下了眼,他心里是压根不信秦越所说的。

秦越将画轴置于桌旁,复又搀扶着老郡王道:“外祖父,天也黑了,我送你回院休息吧。”

“不用,我自个儿回去。”

老郡王一摆手,背着手自己走了,他可不想叫秦越送他回去。老郡王还满脑子琢磨着那女子的身份呢,至今未忆起那姑娘是在哪见过的。

虽老郡王拒绝了秦越相送,但他仍抬脚跟了上去,他走在老郡王之后,漫步地跟随。

当他瞧见老郡王沉思的模样,便知晓老郡王定是在细想画像那事了,秦越神情便经不住无比的懊恼。

他真没想到自家祖父竟找进了书房里来,更是在他书页里翻找到了柳长妤的画像。

秦越自认为画技没那么传神,可到底还是把柳长妤的模样画了出来,尤其是那双凤眼太过独特,他打赌,这燕京上下,也就柳长妤一人有这般神采奕奕的双眼。

这不可谓是不明显。

秦越当真怕老郡王会多了心。

尤其若有一日老郡王出府,得遇见柳长妤。只要外祖父亲眼见着了柳长妤的容貌,那还不当场把柳长妤给认出来。他这下,麻烦可是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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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末冉没想到自己会穿书,还是从自带万人迷属性的大美女穿成原书中的丑女配角。 被要求渣女收心,乖乖撮合原书男女主也就算了,可为什么她在现实世界中曾经喜欢过的白月光男神陆霖也出现在了书里? 顾末冉揉揉脸,醒醒,这是书里!他只是个跟陆霖长得一样的角色!于是她决心好好逆袭,势必要跟这个&......ldquo;白月光”再续前缘。 直到某天,顾末冉突然意识到,书里的陆霖和现实的陆霖,怎么好像不止是长得像呢……【展开】【收起】

她在无限游戏中屠神

萧织淼在通过一次神秘的游戏内测进入到了一个真实的异世界中,通关游戏副本后获得奉献点向神明兑换恩赐获得特殊能力和稀有物品。 为了早日通关游戏回归正常生活,萧织淼开始了她的通关(屠神)之旅。 萧织淼在过副本时惊险又刺激,却没想到到了最终boss面前,他们一个比一个放水厉害,各种稀有物......品不要钱似的塞给她。 boss一号:“狗屁神明的东西都是破烂,我给你的才是好东西,拿好不许丢掉也不许给别人!” boss二号:“我躺好了,来上......来打我吧。” boss三号:“神明都是狗屁,不许要他们的狗屁恩赐,要我。” boss四号:“爱我,不许害怕!” 萧织淼:嗯???你们这些boss都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跟妖精似的勾引人呢?! 当她重新站立在这片颓废大地,他们会站在她的身后做她最坚韧的后盾,揭露伪神之面,将真正的光散落在她身上。 而她将举起残剑,屠尽伪神!【展开】【收起】

王道传??第1季

下界境界分为:灵空境、雷结境、元婴期、风灵境、元海境、灵冰境、金丹期、化神境、溯神境、神帝。 仙界境界分为:半仙、仙者、武仙、真仙、金仙、仙王、仙皇、化仙、仙帝、万古太仙。 魔界境界分为:魔者境、聚魔境、铸魔境、宿魔境、万魔境、玄魔境、乘魔境、诸魔境、天魔境、仙魔境。 天地混乱,魔族入侵,下界将要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一个莫家废物,实力一直停留在灵空境二星,但是他去坦银城猎杀妖兽的时候,意外拥有了一个叫最强无敌顶级神尊系统,帮助莫一路之远!直到莫成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一位强者。 【新书《九武独尊》正在连载中!超火热!快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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