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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质问

纪凌失神的望着景隋冷冽的金色瞳孔, 听着他口中发出的凉薄话语, 感动的几乎无语凝噎。
你问我打算怎么办？我当然是打算‘嫉妒’的去找宁钰的麻烦了！

纪凌眼一眨, 露出伤心欲绝的神情，似乎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 喃喃道：“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喜欢这样一个贱民……”

景隋唇角一挑, 慢悠悠的道：“为什么不可能？”

纪凌一听这话, 高兴的眼眶含泪，用气急败坏的语气追问：“我这么喜欢你,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景隋笑了, 声音淡然, 眼神戏谑：“谁说别人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回应了？那样我该喜欢多少人？”

他的笑容平静且没有丝毫鄙夷不屑，甚至可以说是优雅和赏心悦目的, 就连唇角的弧度都显得完美无缺，但越是这样的平静淡然, 却越发让人觉得，自己不被他放在眼中。

纪凌脸色苍白的咬着嘴唇，不肯接受事实一般，似乎非得要一个答案才行：“那宁钰一个贱民, 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我哪里不如他？”

景隋眉梢一扬，似乎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般, 深深看着纪凌, 发出一声轻笑, 清晰缓慢的道：“你除了这个贵族的身份，又有哪里比得上他？”

尽管他现在对宁钰并无多少想法，但这并不妨碍他看不起纪凌这样的纨绔。

而纪凌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纨绔，在如今的帝国贵族中却绝不是少数，他们醉生梦死腐化堕落，早已忘了自己当初也不过是一个弱小的人类，他们沉迷在自己如今的地位权势之上，忽视了那些被他们看不起的弱者，其实也有着巨大的潜力和威胁。

即便如今的帝国看起来强大无比，但这些堕落腐朽的贵族，终究将会是帝国衰败的根源。

纪凌对这番话深表赞同，心道还是走剧情的男主最给力！他美滋滋的想自己终于有去找宁钰决斗的理由了！这可是衬托宁钰能力和促进攻受感情的重要剧情啊！

尽管心中兴奋不已，但他脸上却露出备受羞辱的表情，不敢置信的道：“你，你觉得我不如他！”

景隋漠然望着他，金色瞳孔中光芒冷淡。

尽管一句话不说，但只对上那淡漠的双眼，就好像自己是个无理取闹的废物，一个可笑的笑话一般。

纪凌踉跄着后退两步，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估摸着今天差不多了，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的被一只有力的手从旁边拉住，那坚硬结实的手臂，将他紧紧箍在一个厚实炙热的怀抱中，用力的几乎令他透不过气来！

他错愕的回转头，就对上布兰登那张如刀锋般冷峻凌厉的面容，男人灰色的瞳孔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怜惜之色。

纪凌脸色真的白了：“……”

哥们，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好慌。

布兰登进宫来见景隋，要和他商讨一下关于卡洛斯近期异常举动的事情，他怀疑卡洛斯也重生了，重生的卡洛斯对他们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威胁，事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却不想一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幕。

少年神情恍惚的后退了一步，望着景隋的蓝色双眸，那样的绝望又痛苦，令人顿时心中揪起。

布兰登对景隋熟悉不过，哪怕没有看到之前的一切，也能猜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心中愤怒又难过，替少年感到愤慨。

少年虽然是不够强大，但他内心其实很勇敢，弱小的他不但可以冒着刀山火海去救我，也可以在危险之中为了救你奋不顾身，甚至最后为你死在卡洛斯手中。

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

这样的鄙夷他，伤害他？

布兰登想到这里，几乎怒不可遏，他牢牢将纪凌护在怀中，冷厉锐利的眼神望着景隋，寒声开口：“你在做什么？”

景隋眉头微微皱起，上一次在宴会上他就觉得布兰登有些不对劲，现在看到布兰登再次这般维护纪凌，眼神不由得沉下来，薄唇抿紧。

纪凌看着这一幕有些傻眼，但很快回过神来，唯恐重生的布兰登继续和景隋针锋相对，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来，导致给自己走剧情带来麻烦，终于露出些许焦急的神色。

你重生不要紧，无所谓，随你们爱咋咋地……但是不要坏我的事啊，不要带坏我可亲可爱的主角啊！

纪凌含泪眨了眨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大声道：“你放开我！”

布兰登刚才心中焦虑怜惜，下意识直接抱住了纪凌，这会儿见他红着眼睛挣扎，心中一痛，顿时就松开了手。

纪凌转身就跑。

布兰登狠狠看了景隋一眼，又看了一眼跑远的纪凌，眼神一凛，毫不犹豫的转头追了出去。

纪凌一边跑一边竖着耳朵听后面的动静，见布兰登果然追了出来，稍微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布兰登从景隋那边引开了，他得找个机会单独解决一下这个麻烦。

他灵巧的游走在熟悉的宫廷园林中，转了一个弯，视线飞快掠过前面地上的石头，故意看也不看的冲了过去，噗通一声被绊倒在地，手心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我去……摔的好疼啊啊啊啊！

一想到自己为了演戏的牺牲，不由的泪水盈眶，他坐在地上转过身，看到布兰登大步过来，伸手就要来搀扶他。

纪凌双手撑在地上后退了一下，脸色苍白，惊恐疏离的道：“你别过来！”

布兰登看着少年坐在地上，蓝色的双眸中盈着恐惧疏离的颜色，纤细的身躯微微颤-抖，这一幕就像是一把剑刺入他的心中，自己就这样可怕吗？其实他根本没想伤害他啊……

这样的纪凌让他几乎难以为继，但是布兰登想起上一世，想起纪凌因为听信了网上的谣言，又因为被景隋刺激，嫉妒之下去挑战宁钰，最后成为全网笑柄的事情……他还是坚定的上前一步，认真的看着纪凌的眼睛，沙哑着声音说：“我不会伤害你。”

其实这句话，上次布兰登就说过，但是当时纪凌没往他重生这件事上联想，因此并不相信，现在心里有了一些底，想到布兰登也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谎的虚伪人士，也就不怎么害怕了。

但尽管如此，纪凌还是装出狐疑的神色，警惕的看着他：“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布兰登见纪凌终于愿意听他说话，尽量露出一个温柔的表情，道：“我是想来告诉你，你不比宁钰差，不必向别人证明什么。”

纪凌：“……”

大兄弟，你暴露了你重生的事实了！

布兰登认真的看着纪凌，他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那句话没有半句虚言。

上一世他同样被纪凌纨绔的外表所蒙蔽双眼，没有看清少年真正美好的内在，但是这一世不会。武力值从来不是衡量一个人的绝对标准，虽然宁钰十分优秀强大，但是纪凌并不比他差，他由衷的认为，少年虽然弱小，但他勇敢坚定执着的内心，不输于任何一个人。

只可惜因为景隋的忽视蔑视，又加上他身边那群狐朋狗友的诱导，让他一步步走上错路，最后将自己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一世他不希望看到少年再次走上上一世的道路。

他本可以过的更好。

布兰登弯腰小心翼翼的将纪凌搀扶起来，动作前所未有的温柔，如同在搀扶一件易碎的珍宝。他心疼的看着少年手掌擦出的血丝，捧着少年的手，用自己的衣袖轻轻的帮他拭去血迹，沉声道：“你很好，真的。”

纪凌看着布兰登冷峻的面容，看他如此的郑重的说出这样的话语，这样简单的称赞尽管和卡洛斯等人比起来显得太过简陋，辞藻也不够华丽，但对于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来说，却几乎已经是他所能表达的全部了吧……他在很认真的肯定着他。

可是纪凌却几乎欲哭无泪。

上一世自己虽然是救了布兰登一次，但是他很成功的用自己的恶劣言语消磨了布兰登的好感，顺利的到最后也没让布兰登真心喜欢上他。怎么重来一次，你就忽然发现我的好了呢？！

说好的爱憎分明坚定不移的铁血元帅呢？说好是一个暗恋宁钰的深情男配呢？

做人这样善变不行啊！

但是这个世上任何事都无法阻拦我回家的决心，任何事都不能阻止我继续走剧情！

纪凌再次祭出我不信我不听大-法，用不信任的眼神盯着布兰登，大声指责道：“你别骗我了，你会觉得我不比宁钰差？宁钰分明是你最喜欢的属下，要不是你，他这个贱民能有出头的机会？”

布兰登眼神痛苦，无言以对，因为纪凌说的没错，宁钰确实是他提拔的，他张了张嘴，“我……”

纪凌一脸你这个大骗子休想糊弄我的表情，用力的推开他道，呼吸急促的道：“你这样说是怕我找宁钰的麻烦吧？别做梦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是不会放过他的！你等着看好了！”

布兰登：“我不是……”

纪凌：“你就是！”

布兰登：“我……”

纪凌：“别想骗我！”

布兰登：“你……”

纪凌：“我会证明给你们看，我不比宁钰差的，那个贱民就等着去死吧！”

说着愤怒的转身就跑，跑了两步又回头警告说：“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叫了，莎缦阿姨一定会帮我主持公道的！”

布兰登：“……”

他用尽了办法，可是少年却半句话也听不进去，自己根本无法阻拦他，只能又一次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布兰登紧紧绷着脸，眼中痛苦后悔难过交织，他使劲压下心中某种酸涩的疑似嫉妒的情绪，右手死死握紧……其实纪凌不会听他的话，也在预料之中吧。

因为纪凌心中只有景隋，只有景隋能令他开心，令他欢笑，也能令他痛苦，令他难过……

景隋的漠视不屑，才是让纪凌痛苦和执迷不悟的根源，自己哪怕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也抵不过景隋的一句话和一个眼神。

可景隋明知这一切，却还是毫不在乎的伤害着他，看他一步步走上那条无法回头的路。

布兰登眼中怒意翻涌，胸腔剧烈起伏着，就连上一世景隋和宁钰在一起，自己都不曾这样愤怒过，那时候他只是平静的祝福了宁钰，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这一次只要一想起景隋对少年的伤害，想起上一世少年的结局，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布兰登面冷如霜的回到景隋的宫殿，就看到景隋淡然的在那里投喂那头猎云兽，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在他的心中荡起丝毫涟漪。

景隋闻声慢慢回过头，淡淡望着布兰登，说：“你回来了。”

布兰登眼神一凝，大步迈过去，暗红色的发丝下，灰色的瞳孔中浓墨翻涌，定定看着面前这个似乎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有任何情绪变化的男人。

有时候布兰登甚至会疑惑，在这个男人的眼中，除了他的帝国皇权，还有什么事情可以令他动容？

他又想起上一世。

上一世自己赶过去，刚好看到少年舍身挡在卡洛斯的面前，死在景隋的怀中的那一幕……哪怕上一世心中对少年有诸多偏见，那一刻他终于还是动容了。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爱可以这样的纯粹，炽烈如飞蛾扑火，哪怕舍尽一切也绝不后悔。

可是景隋呢？

他只是十分平静的接受了事实，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多少改变，先是解决了卡洛斯，然后才转身抱起少年的尸体，亲手将少年送回了纪霆公爵府，对悲伤欲绝的纪霆大公表示自己会对他进行弥补……从始至终，都条理清晰冷静理智的处理着所有的事情。

再然后，和宁钰解除了婚约。

也是那时候布兰登才意识到，他其实也不是真的那么爱宁钰吧？和宁钰的婚约，对他而言更多的一种政治诉求，在卡洛斯死后这个联姻也几乎没有必要，于是他们顺理成章的结束了那段关系。

至于少年的死，像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尘埃，被轻轻的抹去，又像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禁忌，再也没有人提起。

之后的很多年，当布兰登偶尔想起那个耀眼却又如同流星般一闪而逝的少年的时候。

他总会疑惑，景隋是否也和他一样，也为此在夜深人静时后悔过，只可惜直到上一世他生命的最后时刻，都未能看清景隋真正的内心。

从某种程度来讲，他一直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冷静理智，薄情寡性。

不会将任何人真正放入心中。

布兰登当初选择支持他，也是看中了景隋的心性，认为他是一个值得追随的统治者，也是一个可以信任的朋友，可是这一刻……他看着男人平静的面容，却第一次如此痛恨他的凉薄。

为少年感到不值得。

你可以不喜欢他甚至疏远他，但是没有必要伤害他，其实只要你愿意稍微对他宽容怜悯一点，他都不会落到那个地步，可是你没有。

你看似什么都没做，却又总是漫不经心的，随手将他推向更深的深渊。

布兰登深呼吸一口气，忽的上前一把揪住景隋的衣领，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我上次就说过，你不该这样对他的。”

景隋视线掠过布兰登青筋暴起的手背，金色双眸中的神色慢慢沉下来，冰冷肃杀的气息令周围空气都几乎凝固，冷冽俊美的面容一旦没有表情的时候，尽显帝王威严。

他是需要布兰登的支持，也认可布兰登这个人，但这不代表着，可以容忍他这般莫名其妙的冒犯。

景隋看着他，薄唇微启，吐出清冷的字眼：“我想，我们应该谈一谈了。”

………………

纪凌甩掉布兰登，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又拍了拍自己沾满灰尘的衣服，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到了母亲那里。

玛丽娜夫人见他回来，却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儿子有些低沉的情绪，关切的说：“宝贝儿怎么了？”

纪凌垂眸说：“没什么，妈妈。”

玛丽娜夫人和莎缦夫人对视一眼，露出些许忧虑的神色，纪凌是她们的心肝宝贝儿，她们也都知道纪凌对景隋朦胧的情愫，可是……景隋却不见得有多喜欢纪凌，难道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

莎缦夫人有些为难，自己再喜欢纪凌小可爱儿也没用，自己那个儿子却是个有自己主见的人，这种事勉强不得，他也不会听自己的话，只得假装没发现纪凌的异常，笑着说：“小凌，有时间的话就多进宫来陪陪阿姨，如果你不来阿姨是会生气的哦。”

纪凌虽然假装没事，但一想到布兰登可能会搅局，心情还是难以雀跃起来，低落的说：“嗯。”

莎缦夫人轻轻叹了口气。

玛丽娜夫人见儿子这个样子，也不好久留，于是向莎缦夫人告辞，带着纪凌回家去了。

纪凌一回家，就摆脱了玛丽娜夫人，将自己关到了屋子里。

他思来想去，虽然布兰登很可能因为上一世的愧疚对自己不忍，跑去景隋面前说三道四，但是自己一定要相信景隋，要相信男主他的冷酷无情，是绝不可能因为布兰登的胡言乱语就喜欢上自己这个恶毒炮灰的，只要自己认真作死，剧情一定还有救！

至少今天成功在景隋那里被打脸，自己有了挑战宁钰的借口。

上一世自己就是这样顺利走完了这段剧情，在看到景隋和宁钰的绯闻后心有不甘前去质问，却被景隋认为自己不如宁钰，于是为了证明自己约宁钰决斗，可是他又知道自己不是宁钰的对手，卑鄙无耻的让人在宁钰的机甲上动了手脚，在决斗中使用不正当手段攻击宁钰，制造让景隋英雄救美的机会，再次打自己的脸！

这一切如果不是在全网直播的情况下，纪凌还得说原主是个有那么一点点脑子的恶毒炮灰，对付敌人不择手段，但是事实上他就是个没脑子的炮灰……

你就算要用卑鄙手段，也别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出来啊！

在这种全网直播备受关注，被全帝国人民看在眼中的情况下，使用这种卑鄙手段去攻击宁钰，除了给自己拉黑招仇恨还有什么用处啊啊啊！

如果不是还有原书剧情在，纪凌都要怀疑原主是要故意成全宁钰了……

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何等令人钦佩。

真是彻头彻尾的体现了一个帝国贵族纨绔的愚蠢和恶毒啊。

话虽如此，自己既然继承了这个身份，就得敬业的走完这段剧情，用自己的卑鄙恶毒愚蠢去衬托宁钰的完美高洁，顺便给景隋制造英雄救美的机会，让他继续在帝国圈粉。

想到这里，纪凌顿时再次充满雄心斗志，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自己的个人主页，艾特宁钰之后发表了一番嚣张无比的狂言，要同宁钰进行决斗！一决高下！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立刻被无数人和各大媒体转发，迅速成为全网热点。

那个众所周知的纨绔大少爷，纪霆大公的独子纪凌，要挑战宁钰这样的全民偶像，战斗英雄啦！

宁钰的粉丝顿时无情的将纪凌从头到尾都嘲讽了一遍，就连想站在纪凌这边的贵族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维护纪凌，毕竟这行为实在是太没有自知之明……

但是纪凌根本不在意网上的嘲讽，他只是死死盯着宁钰的账号，神经紧张的等了好几个小时，终于等到了宁钰的回复，只有一个字：好。

他接受了自己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