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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33（玄学）

这修房子的事儿，说干就干。
大英去隔壁王家村里买了大土砖, 花了钱, 让人给运了回来。吴哑巴便找了几个相熟的村里的劳力，过来帮大英起屋子。组织部的干事们, 也都过来帮忙。

大英忙着先做了个炉灶，去山里打了野兔肉，回来给帮忙的大家伙烧米饭吃。冷水壶里总是满满的一壶冷茶，能解渴。

吃饱喝足的大汉们，干起活来倍儿快。个把月的时间，就帮着大英把李家屋子重新修好了。

这天, 大英拉着二英和小哇来看修好的老屋子。小哇怯怯地躲在大英身后, 那件事情过去了小半年，可那场大火，在小哇断断续续残留的记忆里，忽然冒了出来。

那天，王春花在厨房里忙着做饭没理自己。小哇一不小心, 碰倒了床角边上的煤油灯, 火苗沿着床帐往上爬。李丰收喝醉了酒, 早早就躺在床里睡着了。小哇想去喊他, 可隔着火苗, 怎么叫也叫不醒。

直到大火烧着了整间屋子，王春花才把哭懵了的小哇抱了出来。然而一个转身就被房梁砸中了。王春花用命护住了小哇, 脸上都是血。小哇只觉得热, 热得喘不过气来, 哭着喊着可没有一个人能听到，直到一双大手把自己从大火中捞了出来。大英冰凉的皮肤碰到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小哇才猛地止住了哭声。亲娘的面孔被大英冰凉的手挡住了，然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姐我害怕！”小哇缩着鼻子，要不是答应过大英不能留眼泪，这会子早就哇地一声哭出来了。

“不怕，火能旺家，以后我们姐弟三儿住这儿，保准过的红红火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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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英这头忙着给新房添置家具，办公室里却来了人，是村长派来，喊大英回办公室一趟，据说是，市里有重要领导来了。

大英赶来办公室的到时候，村长办公室里果然坐了两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村长招呼着大英进去，拉着大英给两男人介绍道，“这是李大英，我们村里组织部的干部，特别能干。我看，刚才两位领导说的事情，就交给她去跟进吧。这样我也放心！”

跟着大英才听明白了，这两位是市里电力局来的领导。眼下城里都用上电了，国家想给百姓办些实事儿，把电力普及到农村里。这头便派了两位领导下来，跟村长商量，修水坝发电的方案。

就着高处的水力，冲入闸轮，就能让村里的人都用起电灯，这的确是好事儿。有城里派来的地质专家和水利专家做后盾，这水坝的地址很快就选好了。

因为需要储水，地质专家建议在河流上游加深加宽水道，修个大水库。城里来了施工队，大英组织了村里的劳动力配合，这修水库和水坝的工程，分分钟开展了起来。

这半年来，村里各个挨家挨户，学着吴哑巴家里，都开了块鱼塘。自家能吃吃鱼调剂伙食，也能拿出去集市，换换家里需要的东西。眼看水库就要在河流上游修起来，大英给村长提了建议，不然就把咱村子打造成鱼米之村，等水库修好了，就做个大型的养鱼场，直接给城里的菜市场和机关单位供应。

村长觉得这个主意好，城里也正缺吃的。村长的老战友，现在还散落在了各个机关单位里，办事儿也有个门路，说不定真能给村子里创创收。

可这第一笔的鱼苗却不好办。

大英这头事先动员了村民们，等水库一修好，如果挨家能捐献个三十斤的大鱼，繁殖养好的鱼，来年村长找门路卖进城里，利润大头留给村子里做修路的基金，其余就按照捐献的多少，挨家挨户再分回给大家。水库水源丰富，周边的植被生态好，肯定都是赚的。

村民们知道大英平日里向来公事公办，从来都是为大家着想，一个两个纷纷响应。

“大英开口了，肯定是为了我们好，我捐！”

“是啊，这开鱼塘还是学着大英家的才得来的，应该的。”

“我家这鱼苗都是吴哑巴家塘里捞来的，哪儿能自己都吃完呀？！捐点儿给村子里，为了大家嘛。”

这跟村民协议好，就等着来年水库修好，便能往水库里投鱼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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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日一晃而过，眼看到年关口上，水坝的工程完成得差不多了，可发电的设备还在往村子里运。李家大屋的家具，也总算添置齐全了。大英正想着带着弟妹，回李家过年。

可看着剩了吴哑巴一个人在家里，大英有些不舍得。这大过年，当然要人多热热闹闹的。大英便选了年后初一，才搬回去李家。

吴哑巴知道大英要走，心里并不爽朗。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大英的性子，吴哑巴钦佩得很。要说第一次在河边，给她送袄子和煤油灯，那是觉得她一个女子实在可怜。可越到后来，吴哑巴越觉得，大英不是个简单的女子。撇开打猎经营小家庭的能耐不说，这村里人一开始还传着她和自己的谣言，可后来也对她服服帖帖的，谁也不敢再提姘头这两个字。这两弟妹，原来都被李丰收和王春花带偏了，现在大英都给掰了回来。只要德行正气，何必畏惧人言？

吴哑巴就想娶一个这样的女子。

可吴哑巴知道，自己这天生残疾，怕是配不上大英这么好的女人。大年二十五，吴哑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了那个已经塞得满满的小铁匣子上的锁，取出了二十块钱，交给了大英，让大英去集市上换些过年用的好东西来。

大英去了趟集市，采了两块好布，红色的给自己和二英，亮蓝色的给小哇和吴哑巴。又买了些白棉花，回来便趁着过年前的闲散日子，做好了四件新袄子。

过年穿新衣，来年日子才能喜庆。

吴哑巴则收了收铁匣子里剩下了千把块钱，揣进了大英送给自己的袄子的口袋里。

年三十外面下起了大雪，吴家屋子里却升起了暖暖的炭火。吴哑巴烧了条大鱼，大英烤了两只山鸡腿，分给二英和小哇，一人一只。村子里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吴哑巴也拎起了一串鞭炮，走去院子里放。

小哇和二英捏着耳朵，举着鸡腿，开心地在院子里蹦跶。大英眼里被鞭炮印着星光，很是好看。

吴哑巴走来大英身边，比划了起来：过完年，我要去趟城里，去找个亲戚。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你要进城里？”大英问道，“什么时候？”

吴哑巴：给你们搬完家就去。

**

年初一，大英带着弟妹，正式住回了李家的屋子。吴哑巴帮着搬的家，左右他都要去城里，又把家里剩下的米粮和存肉，都搬了过来，让大英别克扣了弟妹的伙食。

出了十五，吴哑巴就要走。大英送到了村口，“城里可不像村子里这么简单，你要是想家了，就回来李家找我！”

吴哑巴点了点头，捂着胸口的那千把块钱，转身就走出了村子。

这天夜里，浩浩荡荡又下了一场大雪。大英哄着弟妹睡觉，起身看了看窗外簌簌的雪花，已经把李家的院子都铺白了。一夜睡得深深沉沉，夜里仿佛听到隆隆的雷声。

次日清晨，大英是被外面的人声吵醒的。

弟妹还在熟睡，大英披了袄子，走出来院子里。大雪已经停了，积雪却没过了膝盖。人声都往村子东边跑。大英寻着人*流跟了出来。

“隔壁村子可真倒霉！”

“还好我们离那儿远，这回真是捡了条命回来咯。”

……

大英听得有些一头雾水，正碰见个组织部的干事，拉了过来问道，“小刘，隔壁村子发生什么事儿了？”

“李干部，村长让我们赶紧去救援呢，隔壁村子，雪崩被淹了。活口怕是没几个了！”

“雪崩了？那我也去看看！”大英捂了捂领口，便随着小刘，往那王家村赶。

原来安详的村落，现在已经全被皑皑的白雪覆盖了，淹没得都没了影子。几个得救跑出来的村民，一张张脸上都写着不安，有些脸上还淌着泪水。大英觉得不对劲儿，这好好的村子，平时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能雪崩了呢？

村长和陈爱军这时候也赶了过来，村长背着手叹气道，“真是不幸啊！”

一旁村子里逃出来的神婆，疯疯癫癫地喊着，“这是天怒了，天要灭了我们！”

当过兵的陈爱军拉着那神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迷信？！”

神婆哪里理会陈爱军的话，重复着道，“天怒！是天怒啊！”

大英看着远处山上那个雪崩的缺口，“这不是天怒，是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