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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拼命想x4

二人看样子是准备走了, 但是赵平清书包的时候居然又开始闲聊。
“对了,之前听说那边的六高想高价挖你过去,开了好多奖学金, 你怎么还是留在一高啊?一高和六高差不多的吧。”

“嗯,但是家里人都觉得一高比六高风气更好一些, ”说到这里, 她想到了程迟,又小心翼翼没什么恶意地补充了一句, “大体情况来看。”

每个学校无可避免地都有些混世魔王, 一高还算少的, 六高简直是群魔乱舞。

“不过六高确实是很乱的,混混太多,”赵平继续展开话题, “就这一个原因吗?”

程迟站在门口, 冷淡地扣着肘窝。

很好, 还闲聊起来了。

阮音书背好书包:“还因为我爸妈也在这边工作。”

因为阮母对培养孩子非常上心, 所以从小就将她留在自己身边,方便照顾。

赵平点点头,又想说什么, 一转头就看到倚在门框边的程迟。

他是学校里鼎鼎有名的霸王,虽然没狠到闻风丧胆的地步,但至少威名在外, 没人敢惹。

而此刻, 这人正皱着眉看着自己, 眉间的“川”字表达着他的不爽,一双眸子素来带着戾气,似乎随时会因为暴怒干上一架。

赵平整个人缩了一下,本来还欲留下来跟阮音书说几句话,这会儿也打起了退堂鼓。

程迟抬了抬下巴,往旁边侧了侧,示意他最好别说什么屁话,赶紧走。

赵平也是好学生,好学生乖乖仔面对这种不讲理的不良少年,自然怂得不行。

他想戳戳阮音书,告诉她自己先走了,手指才伸出去一半,门口的程迟眯了眯眼,他立刻吓得住了嘴。

赵平立刻收回手指,讷讷道:“那个……音书,我先走了啊,家里还有点事。”

“好的,”反正他在不在她都无所谓的,“拜拜。”

赵平忽而间喜笑颜开:“好嘞,明天再见。”

赵平加快步伐从正门夺路而出,虽然有点舍不得,但想到明天可以再见,心里那股郁结便被欣喜替代了。

阮音书还在整理自己和李初瓷桌上的书,整理完之后也从正门出去了,根本没看到后面的程迟。

直到她锁好正门,准备把后面也锁上的时候,走到半途蓦然一抬头,程迟就抄手站在那儿看她。

夕阳似烫金,洋洋洒洒流淌一地,他随意又轻佻地伫在日光下,黑色上衣印着某知名奢侈品牌张牙舞爪的鲨鱼,凶猛又寂寥。

很奇怪的,她忽然想到了刺猬,又想到了离群的猛兽,用獠牙来掩盖自己脆弱的孤独。

这想法很莫名其妙,于是她摇摇头,想让自己别在脑子里疯狂开小剧场了,手上的钥匙随着她的动作散出清脆响声。

她缓缓走过去。

他手里捏着冰镇过后的矿泉水,凝结的水滴一颗颗往地板上砸,再静谧一点,也许能听到声音。

她走到他面前的时候,程迟刚好开口了,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钥匙上:“怎么是你锁门?”

她没想到他会开口,眨着眼“啊”了声。

“不是值日生或班长锁门,怎么每次都是你来?”

总不会是人太好所以被欺负,别人都把自己的工作交给她来?

“因为我走得晚嘛,”她小声说,“怕他们等我,就干脆我来锁门好了,反正我基本也是最后离开的。”

他眉头稍稍松了些,又觉有些热,提着衣服扇了扇。

阮音书看他站在这里不免奇怪,想要锁门的时候礼貌问了句:“你不是走了吗,为什么回来?有东西没有拿吗?”

程迟动作停住,修长手指抵在锁骨前。

这他妈怎么说,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

看出他的停顿,她以为他是在思考,好脾气地把后门重新推开:“没事的,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掉了什么就拿吧,你拿完我再锁门,等你一下不碍事的。”

话已至此,程迟便往内走了几步,心道总有些东西会落在教室里,就算他没有,邓昊这狗东西总该有吧。

阮音书很贴心地给他打开灯,灯光照射下,最后一排的桌面空空如也,光洁如新,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

程迟走过去往抽屉里看了看,没有,往周遭地上看一眼,仍是什么都没有。

“……”

妈的,怎么连个垃圾都没有。

操。

阮音书也跟着他脚步进来,显然也什么都没看到,声音带着细软的停顿:“你……有什么东西掉了吗?”

她声音提着,像是怕触到他伤心事,小心翼翼像朵棉花糖云,糯糯地包住人的心脏,甜丝丝的。

程迟垂着眸,心不在焉地胡思乱想着,没有答话。

后来阮音书锁了门,转身要下楼的时候却又被人叫住:“喂。”

她转过头看他,黑漆漆的眸像颗琉璃珠:“怎么了吗?”

叫住她完全是他下意识行为,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叫住她做什么。

于是半晌后,他心烦意乱地揉了把头发,把自己手里的水递出去:“……喝水吗?”

沁凉水珠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指往下淌。

但出乎他意料的,面对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事件,她却并没有用那种看神经病的眼光看他,只是笑了笑,白皙手指扯了扯书包带。

“不用的,我不渴——你喝呀,看你好像流了很多汗。”

她好像还是有点怕他,怯生生的,却怎么也无法让人感到冒犯。

阮音书走后,程迟拧开矿泉水灌了一大半,冰凉液体滑进食道,才让他清醒了点。

他把瓶子抛进垃圾桶,低低骂了声。

疯了吧,没头没脑的。

///

次日下午,老师们终于大发善心,开始讲分班考的卷子。

“本来不打算讲的,但是组里觉得这套卷子题目还是很经典的,基础题和拔高题都有,作文也很有代表性。”

两节课连堂刚好够讲一张卷子,下课铃响的时候殷婕开始发印好的优秀作文:“一共印了四篇优秀作文,阮音书这篇写的最好分也最高,一定要看。”

四篇作文一共印了两大张,全班同学人手一份。

印优秀作文或试卷下发给学生看,是一高的惯例。

第一排的人拿了然后往后传,最后阮音书从前排同学手里接过,刚好四个人的量。

她回了回头,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给程迟和邓昊,他们俩应该不看这些,而且自己和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空排。

她正准备收手不往后递的时候,后面的程迟却忽然伸出了手。

阮音书眼睫颤了颤:“你要吗?”

男生闲散扯了扯唇角:“要啊。”

她伸手递过去,奈何她手不够长,没办法隔着一排把卷子给他,人正要站起来的时候——

这人已经凭自己出色的身高优势,一倾身,恶劣又顺畅地拿走了她手里的纸。

他嘴角笑意越扩越大。

阮音书后知后觉。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故意,展示自己手长。

她忿忿转过脸,留给他一个愤怒的后脑勺,但她天生栗色发丝细软,一点也不凶,反而奶了吧唧的。

程迟没禁住笑出声。

邓昊被他百年难得一闻的笑声弄得抬起了头,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嘿嘿笑了:“哥你拿这个干嘛?我今天带了擤鼻涕的纸,不需要这个。”

“鬼他妈给你用的,”程迟一把推开他的头,“不学无术的垃圾,滚。”

邓昊好无辜啊:?

但是很快他又释怀了,因为他反正本来就是个垃圾混账,上次接班上的卷子还是为了擦桌子的……

过了会儿,有人在后门喊程迟出去玩:“迟哥!来啊,出来快活啊!”

叫了半天没人理,邓昊也奇怪了,侧头一看,程迟他妈在看优秀作文。

强忍下内心狂风海啸的震撼,邓昊乐了,对外头翘课的人骂了句:“叫你妈呢,人看优秀作文呢!”

其实本来程迟不过是为了聊她顺手接下,只打算粗略扫一眼,但映入眼帘的“阮音书”三个字工整漂亮,连弧度都挑不出毛病来。

她的字和人一样,虽没有攻击性,却一笔一画有条有理,顺着读下去,感觉面前好像就出现了一个缩小版的她,满脸的正经萌。

不知不觉,竟然就看到了最后。

邓昊满脸的不可说:“程少爷,优秀作文好看吗?”

说完,他也乐滋滋地凑过去想看看,程迟重新把他踹回去:“你看得懂个屁。”

邓昊:???

接着,又是按照邓昊的猜测,程迟一直坐到了放学,不知道是在等什么。

过了会儿,大家开始收拾书包,阮音书想到昨天门口的对话,感觉自己好像总是最后一个走的,便准备今天早点出去。

虽然阮母可能还没到,但她可以先去奶茶店买杯饮料看看书。

这么想着,阮音书很快收拾好,侧头跟李初瓷说:“今天我们一起出校门吧。”

“好啊,你今天好早哈哈哈。”

而程迟看她前几天都是最后离开,满心以为今天也是一样,谁知一抬眼就看到她站起了身。

当阮音书准备走出座位的时候,后面的人终是坐不住了,潜意识先于大脑发声:“不留下?”

她怔忪了一下:“为什么……留下?”

他似乎受到了什么不公平待遇,又有些不爽了:“那你昨天为什么留下了?”

阮音书想了想:“因为昨天有人找我背书呀。”

他琥珀色的眸沉了沉,道:“那我今天也找你背书。”

邓昊睁大眼,看着程迟,已经完全惊呆了。

程迟这他妈说的什么玄幻离奇鸟语???

阮音书明显也有点不信,眉头拢了拢,小声问:“真的吗?”

他舌尖抵了抵口腔内软肉,轻懒地笑了声:“真的啊。”

东西丢的随意却又肯定,仿佛那人不过是随手一写,顺便抛到她手里。

楼上的那个人……是知道她在参加比赛的吗?

还是自己在忙自己的,结果不小心把东西扔了下来?

越想越奇怪。

而且明明距离她拿走东西也没过多久,再上楼的时候,里面却已经没有人了。

她本不是个好奇心特别强的人,现在却被这不欲人知的悬念弄得更加心痒,可楼上找不到人,也只能无功而返。

后来恰好五个人都在新教室的时候,阮音书问他们:“你们有没有去过楼上?”

“没啊,去干嘛?我光解题时间都不够,还去楼上浪费时间?”

说话的人是三班的魏晟,也是对这个比赛最上心的人,他一直觉得自己身扛为三班争光的重任,所以不惜每晚只睡三个小时来解题。

单单是看他这势在必得的决心,阮音书还是挺佩服的。

赵平问阮音书:“怎么了,楼上搬新班级了吗?很吵吗?”

“没有,只是我昨天写题的时候,楼上扔了个纸飞机下来。”

“纸飞机?!神经病吧,老师不是说楼上不准呆人吗?不然吵到我们了怎么办,我最不喜欢吵吵闹闹的环境了,”魏晟意见很大,“更何况还在上面飘纸飞机?”

阮音书启了启唇:“也不……”

魏晟没听她说完,自顾自道:“过会儿要是再有人扔纸飞机来影响我们做题,我上去抽他丫的。”

她想了会儿,看魏晟情绪激奋,知道这个比赛对他来说很重要,便也没再说什么,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演算本,开始继续算题了。

她的演算过程仍旧卡在昨天中午的那个地方,不知道如何往下。

太迂回复杂了。

她叹息一声。

“卡住了吗?”赵平看她叹息,头凑过来问道。

“嗯。”

“我看看。”

她把演算本推过去,赵平拿起笔就开始唰唰算,算了半天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又去问其他人,大家开始热切讨论起来。

魏晟按照惯例没有加入讨论,因为他还在忙自己的演算。

大家算了一会儿,都没什么头绪,阮音书忽然想起了什么,匆匆忙忙伸手,从书包侧边取出一张纸来,展开。

这是昨天下午楼上投递下来的纸飞机,她那时候只当是什么巧合,并没有仔细去想,但现在打开一看,居然发现……

这上面的思路,和她的思路,准确吻合了。

纸上面还有折过飞机的折痕,能看出来主人力气不小,随手一叠都按出很深的印子。

伏在折痕上的内容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公式,而是把她解不下去的部分,顺利换了个方法解开了。

天哪……

她看着纸上顺畅的思维模式,连连感慨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

可,楼上的人又怎么知道她具体卡在了哪里呢?

他们这个比赛的决赛其实不算特别严格,有指导老师可以指导,小组赛大家也能互相帮助。

没有进入决赛的人其实也可以帮他们,不算作弊,但一般没进决赛的人水平都比不上他们,所以也帮不到什么。

只是没想到楼上这个人,竟然能够给出正确的思路。

赵平看她发呆,也看了一眼上面的东西,旋即惊叹:“哇——这都行啊,好厉害,可不就是这么算的吗?!”

“什么东西啊?”有人把那张纸拿去,也震惊地眨了眨眼,“这谁算的啊?怎么想到的?音书,你想到的吗?”

“不是我,”阮音书也处在难以置信中没回过神,“这就是昨天扔下来的那个纸飞机。”

大家惊愕地你看着我,我瞧着你,像是看到“山竹”到来的台风天里,漫天狂飞的纸钞。

奇幻烂漫的诡丽体验。

就连一边埋头苦算的魏晟也抬起头,接过那张纸看了一眼。

不知道这个思路是触到了他哪个神经,他忽然站起身来:“牛逼啊,这就楼上那人解的吗?想上去拜个师了。”

一边的福贤咕哝着:“刚刚还说要上去弄死别人,发现人家有用就想抱大腿了啊……”

魏晟作势就想上去,阮音书摇摇头:“可能不在。”

魏晟一脸失望:“怎么讲?”

“我昨天上去找过了,”她轻轻阖了阖眼睑,“人早就走了。”

赵平:“魏晟你坐下吧,指不定人家只是凑巧在,又不是二十四小时待机,哪能随叫随到。”

魏晟不情愿地坐下了,“妈的,希望不是巧合。”

一阵小骚乱之后,大家又继续开始算题。

这个教室没装空调,只有三个风扇缓缓运作着,阮音书感觉人凑在一块儿有点热,起身去了窗边坐好。

在窗边算了一会儿,她又卡壳了,这会儿心里也有点焦灼,仰起头小灌了几口水,正想让自己放松下来的时候,发现窗边又出现了一只纸飞机。

和昨天一模一样的位置。

……一直在这边吗?还是刚刚才扔下来的?

她把纸飞机牵进来,发现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此刻正为题目心烦意乱的阮音书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尝试着在纸上写出了自己卡壳的步骤,然后跟了一行字——

【到这里……你知道怎么算了吗?】

她把东西重新绑在绳子上,然后扯了扯绳子。

扯完之后她暗叹这一切实在太荒谬了,难道楼上的人真的是扔空白纸给她求助的?

下一秒,绳子被人收起,纸飞机顺着被牵回了楼上。

阮音书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瞠目结舌,她她她……

她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脸颊,痛感提醒她,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说出去别人会觉得她在写小说吧?

过了十分钟,上面把东西扔下来。

阮音书颤抖着手去接,把纸飞机从绳子上扯下来,然后打开。

里面真的,又出现了解题步骤。

她难以置信地闭了闭眼,又睁开,眼前公式逐渐清晰起来。

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魏晟忽然发现了她手里新增的东西,“阮音书?!”

她茫然地抬头,魏晟火急火燎地冲过来夺走她手里的东西,看了几眼之后扔下纸就往外跑:“我日,这他妈到底谁啊!”

阮音书接住纸,仔细看了一遍步骤,思路被指点后又明晰了起来。

把纸压在自己笔袋底下,她这才跟着魏晟的脚步去了楼上。

很显然,魏晟在空荡荡的教室里走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人,心烦意乱地往门上锤了一拳。

“为什么找不到啊?”

剩下几个人也跟着上来了,见魏晟这样,福贤说:“没找到人也没必要这样吧。”

“你懂什么啊你,这人要真这么厉害,我们还解个屁题啊,都给这人就行了啊!”魏晟激动得面部涨红,“几万啊,钱你要不要的啊?!”

“可这毕竟是我们的比赛,”赵平说,“不能一味地求助于别人吧,而且也说不定只是凑巧会几个部分,如果真的有能力帮我们全部,这人岂不是帮他人做嫁……”

魏晟急忙捂住他嘴巴,像是怕被人听到了似的:“嘘!”又压低声音:“被人家知道没好处之后不帮我们了怎么办?你长脑子没啊?”

阮音书看了周围一眼,这才说:“走,下去吧。”

晚上入睡之前,她还躺在床上在思索。

这一切真的超乎她认知,这个帮她解题的人应该知道她在做学校的比赛,也应该知道帮了她之后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可这个人却还是藏在幕后,似阿拉丁神灯一般。

而且,如果这个人真的擅长,为什么没有去参加比赛?

难道是比赛没有发挥好,借他们之手证明自己的能力?

思索中困意袭来,她闭上眼睛侧了侧身,就睡着了。

翌日去学校的时候,她把那两张解答的纸装在了书包里。

经过书店的时候发现有新的物理杂志上了,她便又顺带着买了一本,还没开始上课的时候她就看看杂志,看了一会儿,又想起了那两张纸,拿了出来。

李初瓷看了她一眼:“这什么?”

“有人教我做题,从楼上扔下来的,”阮音书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人一开始怎么会知道我在解哪一部分呢?怎么这么巧?”

给李初瓷大概讲了一下她在新教室发生的事,李初瓷也跟她一样瞪大了眼,还没来得及多讨论两句,就开始早自习。

早自习完了之后是数学连堂,直接发了卷子下来做,做完就是两节课之后了。

卷子交上去之后,阮音书疲惫地捏捏脖子,大家下座位开始活动,没过一会儿,外面一阵起哄声。

“怎么了外面?”

“不知道。”

阮音书心里还挂念着纸飞机的事,杂志摊开,里面夹着那两张纸。

“好啦,别一直看了,别人愿意帮你还不好,”李初瓷笑她,“你这么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喜欢的人给你写的情书呢。”

阮音书皱鼻子,“这看起来哪像情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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