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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说书人说的那些事

“优胜劣汰，成王败寇，本就是这世间最基本的生存法则。父亲识人不明，且不识时务，即便这次被我保了下来，日后迟早也会出大事。”
“被你保下来？宋长林，你未免自视过高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楚帝留你的原因——若真不知道，你哪还有脸怪老将军偏心？愚蠢至此。也有脸四处招摇？”

宋长林似乎怒极，面上红了些许。双拳紧紧握着，只是背上依旧发寒。

从浣君商看着他开始，背脊便是止不住的冰凉。

浣君商的视线一直未离开，这股感觉便是如影随形，也是他在愤怒之下，还能保持几分清醒的一大重要原因。

因而，他缓缓松开了拳头，道：“我今日不是来与你争吵的，燕姑娘，只要你肯跟我回府，我既往不咎，叫你像以前那样，受人尊敬，锦衣玉食。”

“像以前哪样？像以前做宋夫人？做你的夫人？”顾盼说道，手看似无意地搭在自己凸起的腹部。　　“为何不可？假以时日，我定能振兴宋府，甚至能超越今日的荣耀。你做了我的夫人，只有尽享荣宠的日子。”宋长林道，语气中满是傲然，意气风发，倘或不是建立在至亲的鲜血之上，的确让人欣赏

。　　“你大哥尚且生死不明，就急着娶长嫂了？看来这半年，你与犬奴人接触得太多了些。”顾盼笑道，犬奴因物资匮乏，男子的力量尤为重要。因此在大多数家庭，长子若非男儿，必定会扔去旷野，由野

兽吞噬，且一面想要多生孩儿，一面又不希望女子多过男子，以免拖累。因此除了家中已有三四个儿子，否则断断不会让女婴成活。

也是因为如此，女子稀少，为着一家子兄弟中哪个能娶妻，常常争执不下。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个规矩。

一个妻子娶回来，家中兄弟共享，反正身下的孩子也是血脉相通的，便都认长子为父，某一程度上，也加强了家族的团结，以免子侄多了，生出异心。

因此，犬奴的女子，常常要伺候三四个，甚至七八个丈夫。

顾盼初听时，还觉震惊不已。本以为这是那等野蛮人才会做出的，却不想，宋长林也是一路货色。

她真的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所以，你不同意？”

顾盼笑道：“我夫君生死未明，便这么改嫁他人，是否不太合适？”

她这语气又略轻柔，似乎有几分松动。宋长林拿不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道：

“宋某将长嫂迎回府中，想来也无人敢置喙。且圣上心系长嫂的安危，自然不会叫嫂子受了委屈。”

“我若，不愿意回去呢。”

“只怕这由不得你。”宋长林道，面色微沉。

顾盼的声音仍旧含着笑：“我这二位护卫，虽没多大本事，可拉着宋二公子一同进棺材，还轻而易举。”

话音刚落，浣君商便冲了上去。宋长林不料他突然发难，闪避得狼狈，腰间仍旧被利刃划破。

紧接着，那利刃架上了他的脖子。

人在临死之时，反应各异。

有惊慌失措，有恐慌难忍，也有不少数，能保持一份冷静自持。

宋长林诚然属于后者，他非但冷静，还神态自若：“姑娘的意思是，倘或我大哥死了，便是合适了？”

顾盼心中一怒，面上便有几分狰狞起来，幸得幕离挡住了她的相貌。

她生怕自己一开口，便露了陷，冒险得来的结果也会毁之一旦，索性便不言语。

旁人看来，的确有几分默认的心思。

“不知姑娘，接下来该如何打算。”宋长林问道，强行控制住想要打颤的双腿，笑容可掬。

“无枝可依，只得回家去了。”

“好，不过半年，宋某定亲自去陈国提亲。”说罢，微微一侧身子，那利刃在他颈边划出一道血痕。

浣君商站在远处，目光却追随着他。

顾盼不语，径直向前走去，待她出去了这巷子许久，明亮的天空中出现一道不甚明显的焰火，浣君商才回身离开。

步伐沉稳，丝毫不害怕宋长林会懂些什么手脚。

或许说，是无所谓。

若对方人多势众，他或许还有一二考量。

若只有宋长林一个——那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顾盼这几日，都留在临安城中，四处暗暗拜访。

几乎所有曾与宋长束交好，而宋家失势之后又没落井下石的，都知道了她如今躲在临安城中，四处追寻宋长束的下落。

人多难免口杂，即便是大多真心想要隐瞒此事，向这可怜地妇人伸出一只援助之手的。可总也防备不了，有那么一两个，置身事外，却又刚好得知了这件事的。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顾盼再一次销声匿迹，也不知是从哪吹来的第一阵风，言之是宋长束为了保命，挟持了顾盼，意图带着她去到陈国，搏得一线生机。

市井中的传言总是绘声绘色，更是将他二人重逢说得精彩至极。

只道这位身怀六甲的苦命女子，在夫家遭难之后，仍秉怀一颗真心，独身一人，在食不果腹的状况下，也要苦苦追寻丈夫的下落，日日以泪洗面，闻着无不动容。

终于有一日，或许是老天开了眼，也或许是庙宇中的菩萨终于听见了这妇人的祈求，叫她见到了自己的丈夫——却是迎来了一场噩梦。

那男人摘下了面具，本性暴露，对着一个有孕的女子，动辄拳打脚踢，还逼迫着她出外赚钱供自己吃喝。

妇人受尽苦楚，几欲寻死，却思虑着腹中的孩儿，不得不忍辱偷生。

顾盼听到这传闻时，正在天寰赌坊一间极安静雅致的屋子里，躺在软塌之上，磕着瓜子，听那小伙计眉飞色舞地学着说书先生。

听到有趣之处，笑得几乎要一头栽倒。闹得苏胭渺在一旁提心吊胆，紧紧盯着顾盼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出些什么差错来。　　“尤其大小姐这几日没出面，大家伙儿都猜测纷纷，还有说宋燕璋将您卖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