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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冷宫相见

吃完点心，惊风便自觉跳到了房梁上休息。二人逐渐熟稔，苏子叶对惊风也有了一定了解。这人看似混不吝，其实挺有风度的，二人同住一室有好几日了，惊风再未提过伤员要睡床的话，而且每次她更衣，不管什么时间，惊风都会自觉避出去。
苏子叶想起连云说萧毅还派了人暗中保护她，便隐晦提醒道：“承熙宫外面还有高手在，你平时行动小心点儿。”

惊风自上方探出一个脑袋，坏笑着，“你担心我被发现啊？开始知道关心我了？”

苏子叶给自己倒了杯茶，淡定道：“我是怕你被发现了连累我。”

惊风哼笑一声，躺回房梁上，“这宫里的确是卧虎藏龙，就连承熙宫之外，都埋伏着一个高手呢。不过我看那做派并不像大内高手，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苏子叶猜测惊风所说的人便是连云提到的人，不由皱眉，“你怎么知道？你和他交过手？”

“我看他出过手，倒没交过手。”惊风道，“他武功虽好，轻功却不如我。不过说起来，这世上轻功比得上我的也没有几个了。”

苏子叶不懂武功，但是萧毅派来的人，武功定然不会差，若是那人也没有发现惊风的存在，那惊风的轻功的确是很好了。想到自己告诉萧毅惊风是住在空闲宫殿里，苏子叶不由一阵纠结。好在西夷叩边的消息很快就会传来，届时萧毅会出征。

三日后，驿站八百里加急来报，西夷叩边。

正值春节，西夷骑兵来势汹涌，西境守将一时失察，竟然节节败落。一纸奏折，连忙向邺都求助。

邺帝拿到这封军报，脸色变得铁青。连忙下诏，令六部和军机处的官员入宫议事。

就连后宫都感觉到了这压迫人的气氛，即使小皇子降生，也无法让邺帝心情变好了。

惊风对这些事也很有兴趣，每次都要拉着苏子叶讨论半晌，若非御书房的大内侍卫太多，他简直就想去偷军报来看看了。

苏子叶觉得很不可思议，“你要知道得这么清楚干什么？”

“西夷骑兵强势入境，杀伐边境百姓，这种事不管谁知道了都会愤怒吧。”惊风看着苏子叶，桃花眼里满是认真神色，“西夷距离邺都这么远，这些消息都滞后了，谁知道边境的百姓现在什么情形。等这些官员们讨论出章法，再派官员去西境支援，怕是也晚了。”

惊风的语气很冷然，显然对邺帝诏令文武重臣商议了两天都没商议出谁领兵出战很不满。

“没你想的那么容易。”苏子叶叹了口气，“有经验的老将军都在边境驻守，正值年关，邺都里的将军要么是世家之子，要么是回京过年荣养的老将军。你也说了，西夷骑兵来势汹汹，老将爱惜羽毛，不一定愿意去。年轻一辈到底经验有限，邺帝也怕他们镇不住场子。”

大邺是大国，一直以天朝上国的态度对待四境的边陲小国。西夷主动开战已经让大邺吃了亏，接下来大邺不能输。若是败，丢的不仅仅是边境百姓的性命，还有天朝上国的威严。

正因如此，这个将领才不好选。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有什么不好选的。”惊风眼中掠过一丝寒芒，“一个将军不行，就派几次。将军不行，就真龙天子亲征啊！萧家手握权柄，万民供养着，这等时候，还当缩头乌龟不成。”

苏子叶瞟他一眼，觉得自己还是要为萧毅说两句话，“四皇子不是请命了吗？将军里愿意出征的也不少。”

惊风还想说什么，苏子叶抬手示意他，“你不用这么急，且放心，今日一定会有定论的。”

果然如苏子叶所说，出征的将领果然在这一日就定下来了。但是出征的人和苏子叶记忆中有出入，霍嘉乃老将，由他当主帅。萧毅虽为皇子，却是第一次上战场，只有一个虚职。而副将的人选，竟然是陈远章。

按照萧毅所说，陈远章是从龙功臣，但是邺帝登基，他便回了家乡淮阳当富家翁。说他淡泊，也不对，毕竟送了一个儿子从军，又送了一个女儿入宫。

如今贤妃被废，陈远章却成了讨伐西夷的副将？这说明什么，说明贤妃废了，但是陈家没有被邺帝厌弃。

苏子叶思考着其中的联系，然后拿了件斗篷准备出门。

惊风从房梁上跳下来，“你要去冷宫？”

苏子叶扬眉，然后点了点头。

“我陪你去吧，不然你被发现了怎么办。”惊风打开门瞄了瞄，然后对她偏了偏头。

苏子叶有些懵，其实连云已经在萧毅的授意下安排好了，不过惊风好心，她也不便推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二人经过正殿后面时，隐约可以听到殿内宫女呵哄梅妃的声音。苏子叶下意识皱眉，承熙宫现在很乱，宫人都在找熟人求退路，梅妃的日子想必不好过。她是一等宫女，连云是女官，但这段时间都是连云在管着承熙宫上下，她明目张胆的偷懒。

“我觉得你也可以找一下退路了，梅妃失势是迟早的事。”惊风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摸着下巴道。

苏子叶无语的看了惊风一眼，“我要是换个宫待，你怎么办？”

惊风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她不找退路有自己的原因。嘴角一勾，正想说什么，苏子叶便将他手一拍，“你可闭嘴吧，你现在穿着太监服呢，让人看到了一定会怀疑你。”

苏子叶十分嫌弃的看着惊风换的太监服，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这样的身材加这样一张脸，要偷也该去偷侍卫衣服啊，换个太监衣服做什么。

“你别这眼神，我也很嫌弃这身衣服好吗？”惊风苦笑道，要不是为了陪她出来，他这辈子都不会想穿这种衣服。

好在连云已经安排过路线，二人一路也没有露馅。

惊风若有所思，“咱们今天这一路可顺利得过分啊，你早有贵人相助吧？看来是我多事了。”

苏子叶抿唇，拢了拢衣袖，“不是多事，我很感谢你。”说完，她率先踏入冷宫。

惊风看着她的背影笑了一下，跟了进去。

冷宫里的管事嬷嬷早就接了别人的银子，苏子叶将手中的对牌一晃，管事嬷嬷就将人迎了进去。

虽然已经打入冷宫，但是到底曾经是自己的女人。邺帝在这方面做得很好，冷宫虽然冷清，却没有出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日子清苦一些，下人怠慢一些，但是没有敢折辱废妃。

管事嬷嬷将他们带到一间房子门口，道：“这就是贤妃住的房间，你们进去吧。”转身欲走，想起了什么，又转过头来叮嘱道：“只有一盏茶时间，别太久了。”

苏子叶点点头，转身推开门。

‘吱呀’一声，房间里的人眯着眼看过来，适应了一下光线，看清来人，贤妃缓缓开口，疑惑道：“怎么是你？”

“看来娘娘认识我，真是荣幸。”苏子叶讽刺的笑了笑，宫里的贵人主子都傲气得紧，哪怕失宠于邺帝，偶有低姿态，那也是对着身份更高的人。像宫女，尤其是她这种掖庭罪女，从来都不被放在眼底的。不过，贤妃竟然认识她，这倒是有意思了。

贤妃只穿着简单的衣服，没有戴任何首饰，端庄的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苏子叶，“你一个掖庭罪女，竟成了承熙宫的一等宫女，皇宫的宫女哪个不羡慕你，我知道你也没什么奇怪的。”

“‘羡慕’这种东西最不靠谱了。”苏子叶摇了摇头，慢条斯理道：“彼时梅妃身份贵重，而我能当承熙宫的一等宫女，自然让人羡慕。可惜此一时彼一时啊，梅妃疯了，彻底失宠于陛下，红袖进了慎刑司。承熙宫上下都在找退路呢。”

“就好比娘娘，前些日子还是高高在上的四妃之一呢，如今就成了被褫夺位分的冷宫女子了。”苏子叶言辞如毒，就连眼角眉梢的笑意都带着嘲讽，“这冷宫到底不如钟粹宫养人，娘娘才来几日，就老了许多呢。”

贤妃额角青筋直跳，狠狠盯着苏子叶，却不发一言。

惊风站在门边的位置，感叹真的不要得罪女人啊，瞧瞧苏子叶这丫头，一开口就踩人家痛脚。无论什么年纪的女人，都最受不了被人说老。贤妃这种功底不够厚的，已经要被气得七窍生烟了。

偏偏苏子叶还认真的将贤妃从头看到脚，“娘娘，您有几日没照镜子了吧？如今的模样，若是出了冷宫，估计会被人认成华阳夫人了。”

华阳夫人，是宛妃嫡母的封号。邺帝宠爱宛妃，便也给了其母荣耀。苏子叶变着法儿说她老呢。

贤妃霍然起身，“苏子叶，就算今日是梅妃站在这，也不敢对本宫如此猖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真当本宫没有复起之日？”

“复起？”苏子叶眼皮一抬，斜斜掠过贤妃头顶，“凭陈远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