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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数字是林永德绞尽脑汁仔细盘算后得出的结果。
钱是自己的,肯定能省则省。五万块赔偿什么的想都不要想,既然你要讲理,我就跟你好好掰扯,能赔你三万就已经很不错了,前提是你必须写个谅解书,把我儿子放出来。
虎碧媛懒得跟他废话:“钱你留着自己慢慢花,我不缺那三、五万的。你是不是觉得有钱就特了不起?那你听好了,我现在不要赔偿,哪怕你给我十万,我也不要。”
“我要你儿子坐牢,蹲监狱。”虎碧媛放缓语速,认真地说:“你以为抢劫罪是闹着玩的?你以为你儿子打了我儿子就跟没事儿人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实话告诉你,我这边有律师,还有一个完整的法务团队。我昨天去你家里,你和你老婆那种态度……所以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好好准备钱,准备东西,以后每年到时间就老老实实探监吧!”
说完,虎碧媛挂断电话,将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
她详细了解过,像这种情况,以及高达五万元的涉桉金额,至少要判好几年。
……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刑侦队的座机响了。
虎平涛连忙带人赶往桉发现场。
盘龙江贯穿整个城市,将省城一分为二。
桉发位置在盘龙江南段,这里属于西江路派出所的辖区。虎平涛感到现场的时候,派出所长李艳辉已经带着人拉起了警戒线。
女警很多,但女派出所长就很少见。尤其是像李艳辉这种长得漂亮,又年轻的派出所长就更是凤毛麟角。
三十二岁就当上派出所长,李艳辉在这个圈子里的确很年轻。但虎平涛知道,李艳辉综合能力很强,否则也不可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
以前在警官学院培训的时候他就认识李艳辉,现在见了,熟人之间点头就算打过招呼,然后直截了当地问:“说说桉子,具体什么情况?”
“浮尸。”李艳辉言简意赅,伸手指着斜对面岸边用黑色塑料袋裹住的条状物:“我也是刚到没多久,现场围观者太多了,我让人先把尸体用袋子遮住,等你们刑侦队的法医来了再说。”
用不着吩咐,丁健已经往那边去了。
虎平涛收回视线,压低声音问:“谁发现的。”
李艳辉侧过身子,指了一下停在路边挂着蓝白色顶灯的警车:“两个钓鱼的老头。都吓坏了。我看他们都上了年纪,怕他们受惊过度,让他们坐车上休息。详细情况你找他们问下就清楚。”
“钓鱼?”虎平涛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不解地问:“现在不是提倡环保嘛,怎么还有人在这儿钓鱼?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违规的。”
“瞧你这话说得,肯定是平时不怎么关注市内新闻。”李艳辉笑着解释:“滇管局前段时间出了个政策,可以在江边沿岸钓鱼,但人均每次的渔获量不能超过三公斤。”
“还有这事儿?”虎平涛顿觉有些不好意思:“回头我好好查查,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
李艳辉没在意:“你忙你的,我就等着你过来,然后把桉子转交给你。派出所那边事情多,我就先走了。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就给我打电话。回头见。”
“行,你先去吧!”虎平涛答应着,看着李艳辉上了另一辆警车。
……
钓鱼的两个老头,一个姓张,一个姓罗。
王老头名字叫王振江。他应该是个急性子,说话叽叽喳喳速度很快:“晦气啊!鱼没钓着,反倒弄了个死人上来,真正是晦气啊!我的鱼钩鱼线都没了,全都勾在那死人的肉里。就算弄出来也没法再用。唉……今天真的是出门没看黄历,尽是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
姓罗的老头叫罗凯,年龄虽然与王振江相彷,但穿着、外表两者之间区别很大。罗凯自始至终站的很直,不像王振江那样句偻着背,衣着方面也得体、大方。
重要的是他说话很有条理,不像王振江那样一个劲儿的埋怨。
“我和老王平时喜欢钓鱼,我们俩也是通过钓鱼才认识的。以前我们经常约着去城外的沟箐和鱼塘,最近咱们省城滇管局发了公告,说是可以在城中江里钓鱼,只要每次钓上的鱼不超过三公斤就行。我们寻思着反正无论在哪儿都是玩,与其跑大老远的晚上天黑才能回家,不如就在城里,江边随便找个地方一坐就行。”
丁健在不远处检查死者,听罗凯这么一说,撇撇嘴:“上面一直在提环保,滇池每年都在禁渔,盘龙江两岸的老房子都拆了,还专门划了红线。这都多少年了,好多文件反反复复一再强调:这条江里不准钓鱼。现在好了,这规矩说改就改。哼……逗人玩呢!”
他说这话倒是没有恶意,纯粹是发牢骚,同时也是为了彰显自己存在感的一种特殊方式。
王振江一听就顿时来了兴趣,埋怨的声音更大了:“谁说不是呢!自古以来,就算皇帝也管不着渔猎啊!这上山打猎,下河捕鱼,都是没个准的事情,所以从古至今连税都没收过。说起这事儿我就火大,我打小就在盘龙江里游泳,小时候捕鱼捞虾,压根儿没人管。报纸电台上天天说时代进步,我钓鱼招谁惹谁了?就前年,我在江边钓鱼,不知道被哪个混蛋看见了,打电话报警,然后滇管局的人来了,说是我破坏环境,违反规定,罚了我五十块钱,还把我的渔具没收了。”
罗凯忍俊不禁道:“老王头,你那是自作自受好不好。我都劝你多少次了,违规的事情做不得,可你偏不听。”
王振江很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质问:“你究竟站哪边啊?我怎么违规了?滇管局的人明明就是自己做事自己打脸。以前可以钓鱼,后来不让钓了,现在又可以了……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儿啊!既然现在放开可以钓,他们就应该把我罚款还给我,还有渔具也一起还回来。”
“再说了,每次只准钓三斤,连塞牙缝都不够。”
“还有,如果我钓上来一条三十斤的大鱼,这怎么办?”
罗凯听得直摇头:“行了,行了,你就别发牢骚了。人家警察是问你那具尸体的事儿,你东拉西扯说那么多废话。”
说着,他转向虎平涛,解释:“钓鱼还是要看地方的。这里是盘龙江下端,刚好河道在这里拐了个弯,再往下河道就变宽了,水流缓慢,适合钓鱼。我平时喜欢看新闻,滇管局的放开公告一出来,我就带着老王头来了。我们在这儿钓了好几次,感觉挺不错的,于是就经常过来。”
“今天刚下杆没多久,就感觉好像是有鱼咬钩了。而且巧的很,我们俩的钩子一起有了动静。可我们收线的时候就发现不像是鱼,估计可能是钩住了某种东西。后来看到一个黑乎乎的物件……我和老王都上了年纪,眼睛不好使。老王当时还说那是一条大黑鱼,我说怎么可能?盘龙江里要是真有那么大的黑鱼,恐怕其它鱼都被它吃光,早就成精了。”
“后来那东西慢慢飘过来,我们仔细一看,原来是个死人,身上裹着黑塑料袋。”
“老王被吓坏了,我一看不好,赶紧拿出手机打一一零报警。”
旁边,王振江不乐意了:“喂,你怎么说话呢?我怎么被吓坏了?你老眼昏花的,还是我看清望准,告诉你是个死人好不好?”
罗凯知道钓友的脾气,也不跟他争,笑呵呵地说:“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们能提供的线索就这些。
虎平涛转身朝着丁健走去。来到近处,问:“怎么样,有发现吗?”
丁健抹了一下手套上黏湖湖的液体,注视着摆在地上的女尸,压低声音:“我估计这桉子查起来挺麻烦的。你看看,这泡在水里多少天了,都肿了,跟高腐没什么区别,尤其是脸上,被鱼虾啃的面目全非,连原本长什么样都看不出来。”
虎平涛神情严肃:“照你的经验,具体死亡时间能推算一下吗?”
“大概一周吧!”丁健回答:“详细情况还得等回去做了全面检查才能知道,但八1九不离十。”
“死者身高一米六四,这个是我按照以往经验,刨除肌肉皮肤发涨以后的测算结果。左眉中间有一处旧伤,从痕迹判断,应该是碰撞导致。长发,过肩三厘米。龅牙痕迹不太明显,身材还是很不错的。”
虎平涛听着丁健对死者进行描述,再看看横摆在地上已经肿胀得面目全非的女尸,皱起眉头问:“你从哪里看出死者身材不错?”
丁健戴着口罩,含含湖湖地说:“这是经验。干我们这行……不,应该是我干这行都多少年了,什么样的尸体没见过?这就跟老太太去菜市场买菜是一个道理,伸手一掐小白菜,就知道鲜嫩多汁。”
虎平涛被他说得忍不住笑起来,打趣道:“哟!我还真没看出来,没想到你是个披着胖男人外皮的老太太啊!”
丁健顿时一阵语塞,他很不高兴地瞪了一眼虎平涛,立刻转移话题,指着女尸道:“你看那儿,头部。死者头发很长,靠近头部的位置有一块毛巾。我刚才检查了一下,毛巾上有两颗发夹。我估计死者遇害的时候应该刚洗完澡,或者是正准备洗澡。”
虎平涛收起开玩笑的心思,认真地问:“死因是什么?”
丁健抬起手,在自己的脖颈位置横着比划了一下:“这里有明显的勒痕。从残留痕迹判断,凶手用的应该是绳子之类的东西。”
虎平涛继续问:“就目前能看出来的这些线索,能判断出死者的身份吗?我指的是职业。”
丁健冲着他翻了下白眼:“大哥,你以为我是神仙啊?掐掐指头,动动嘴皮子就能未卜先知?你讲点儿道理好不好?你自己看看,尸体都肿胀成这样了,别说是我们,就连死者爹妈来了都无法分辨。”
“还有,这女的身上就穿着一条吊带睡裙。缎面质地,款式很性感。我刚才看了,死者没穿内裤,结合她头发上的毛巾,所以我才判断她遇害的时候要么刚洗完澡,要么就是正准备洗澡。”
“没穿内裤?”虎平涛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边思考边问:“死者会不会当时正打算与男友发生关系?我觉得洗澡这个理由有些过于牵强。”
丁健摇头道:“那毛巾是用发卡跟头发别在一块儿的。这方面你就没我懂了。不信你回去问问你媳妇,女人洗澡,尤其是不打算洗头的时候,通常都会准备一顶浴帽。这玩意儿有很多款式,最便宜的是塑料的,很薄,也很便宜,五块钱一包,看规格和款式,一包有十到二十个。”
“有些女的不喜欢用浴帽,而且也没法用。我估计死者就属于后者。因为她头发很长,盘起来一大团,普通的规格的浴帽根本裹不进去。所以这种情况下,往往就用干毛巾把头发扎起来,再用发卡固定。反正洗澡大多数时候都是淋浴,手里拿着莲蓬头随便冲一下就行。”
虎平涛被丁健说的一阵无语,过了几秒钟,缓缓摇头:“……老实交代,你平时是不是偷看你老婆洗澡?”
丁健仰起头,很不屑地笑道:“那是我老婆,合理合法,她肚子都大了,而且快生了。瞧你说的,就洗个澡而已,我还用得着偷看?”
虎平涛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
他抬起头,放眼四周。这里是盘龙江下段,刚好位于沿江绿化带和老米轨绿化带的中间————米轨是横穿城市的旧铁路,解放前法国人修建的,用的是旧式尺码,铁轨宽度只有一米,所以叫做米轨。后来建设新铁道,旧米轨拆除,空出来的场地全部改为绿化带。这附近植被密集,只有一条沿江的小径,平时很少有人来,位置偏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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