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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雪后初晴,房屋瓦舍上的积雪融了大半, 天气比下雪时还要寒冷, 庚鬿捧着暖手炉站在院中, 望着一片湛蓝的天空。
从他的身份曝光起,这别院里的动静就没有消停过。
太子的拥护者知道了他的存在, 想方设法地要除掉他为太子清路,而其他皇室中人,却是想着法儿地要救他出去, 希望他将自己的遭遇禀明圣听!
朝堂上乱作一团,沉寂了许久的野心之士重新复起,太子雷霆手段镇压,连几位老臣都不放过,有人暗中议论,如今的太子就算登基为帝, 也必是一位暴君!
故而对废辍太子之事,朝堂上大多数人达成了共识, 湛王因为维护太子, 被他牵累。
庚鬿得到消息的时候, 已是湛王被禁军围困,生死一线之时。
“湛王刚退了边疆外敌,是西戎国的功臣,禁军以何为由围住了湛王府?”
雀颜也不知哪里来的渠道, 将事情打听的一清二楚, 闻言道:“是湛王殿下在房中练功时突然走火入魔, 狂性大发,伤了不少人,禁军是去救人的。”
“走火入魔?”
“是。”
庚鬿皱眉。
这情景与现实中似有相合之处!
他当机立断道:“备马,我要去湛王府!”
“可是公子,此时别院外有不少人在盯着,此时出去会很危险……”
“放心吧,不会有事!”说着人已经迈步往外走。
雀颜急急的跟上,跟到大门外被强制留在了别院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子策马离开,急忙吩咐人去宫中通知太子殿下。
庚鬿本就怀疑青寒当时走火入魔并非意外,解北影血屠湛王府,那么大动静却不见皇族金吾卫前去支援,本就极为蹊跷,现在看来,青寒入魔,明德帝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幻境中湛王只是帮着皇侄说了一句话,虽有军功却根本谈不上功高震主,如此明德帝都能对他下手,现实中的青寒,天赋超凡,民心所向,明德帝又怎么能容忍?
一路思索着从别院策马赶向湛王府,未至府门外,已经看到了将王府围的水泄不通的禁军,王府内似有刀兵相接的声音传出,庚鬿丝毫不敢耽搁,脚在马上借力,轻身而起,在禁军来不及反应之时,踩着他们的头顶便翻身跳进了王府院墙。
王府中正在交战,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十几具尸体,血色染了前院,让庚鬿惊讶的是,交战的双方,竟是王府中的“自己人”!
此时湛王满身是血,被湛王府的府兵围在前庭正院中。
与他印象中的面容大不一样,幻境里的青寒,已过而立之年,比现实中的少年高大不少,也更为成熟,但万变不离其宗,庚鬿一眼就能认出来,眼见着一柄□□就要刺进湛王胸腔,他眸色微凝,弯身从脚边的尸体手里捡起一柄剑脱手掷出,稳稳地穿了一名府兵的心脏。
脚下步履轻盈,片刻间便到了走火入魔之人的身前。
此等速度令人震惊,纷纷防备着退开了几步,为首之人上前道:“何人擅闯王府?”
庚鬿冷哼:“此话当由我问你,什么人敢擅调王府府兵,对湛王下此毒手?”
能调动府兵,这人与湛王,必然也是关系匪浅!
可庚鬿在桑中城里,并未见过此人!
那人道:“湛王走火入魔六亲不认,我等奉皇命将其捉拿。”
庚鬿沉眸,什么捉拿!他方才看到的分明是诛杀!
青寒确实神志不清,敌友不辨,从背后对他出手,庚鬿侧身躲过,迅速点了他几处穴道,将人治住。
他出手极快,数十位府兵联手也奈何不了的湛王在他手里过不了一招便被压制,庚鬿将青寒放到地上躺好,才起身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对他有所忌惮,直言道:“我乃莲城公主亲招的驸马。”
“莲城公主是谁?”
那位郡马闻言瞪眼,似乎很是意外他竟连莲城公主都不认识!
庚鬿确实不认识,问的也不是他。
系统道:【莲城公主是先帝之女,湛王一母同胞的妹妹,因年纪小与其母同住湛王府,湛王常年征战,湛王府一直空置,莲城公主及笄时并未重新建府,招了驸马入赘也一直住在湛王府。】
得知此人身份,庚鬿顿时鄙夷。
原来是个吃软饭的白眼狼!
想来是百年前被解北影杀干净了,现实中他也没见过这人。
难怪解北影要屠了湛王府,这群人的确该杀!
眼中杀机一闪,被他迅速掩了,转身扶起已经昏迷的青寒道:“湛王已无碍,你可以去向皇上复命了。”
他说着要将人带走,驸马一惊,连忙拦住他:“慢着,人你不能带走!”
庚鬿道:“谁说我要带走他?他现在需要休息,我扶他回去罢了。”
“……”
驸马皱眉,他收到的命令,可是趁机除掉湛王!
见他不肯让路,庚鬿一笑:“难道你们的目的,不是阻止湛王走火入魔?而是要杀他?”
“你……胡说!”
“不是就好,人我就带走了,否则的话,湛王发狂杀了这么多人,也不差你们几个。”
“你……”
明显带着威胁的话,驸马瞳孔微缩,看着庚鬿提着湛王与他擦身而过,忽然侧头,对身边的几人使了个眼色,在人完全背对他们的时候,一齐出手,数柄□□刺向庚鬿身后。
破风声从身后传来,庚鬿正欲躲开,忽然王府大门被人用力撞开,门口一声疾斥:“住手!”
驸马一惊,更是下了狠手,枪头在身前人的脊背上擦过,划破了他一身红衣,紧接着□□被挑,一柄银色长剑直将驸马的手臂震地发麻,虎口也跟着裂开。
一身月白色朝服的太子殿下,伤了人之后看都没看他一眼,一把将手里还提着人的男子搂进怀里,去看他背上的伤。
蹭破了皮而已。
他又将外袍脱了披在庚鬿身上,才劫后余生般恼怒道:“谁让你来这里的!”
许是太着急了,他竟没看到男子手中提着……因为被撞手一松已经掉在地上的人。
庚鬿愣愣地低头:“他们要杀湛王。”
容屿皱眉,一声“与你何干”就要脱口而出,视线落在地上的人身上,又将话咽了回去。
他骤然转身,看向手中还持着兵器却完全没了战意的人。
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当着太子的面杀人。
俗言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太子还没有被废,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
此时见太子如此在意这名男子,想起城中近日谣传,驸马心中惊讶难掩,再看太子身后之人,长身玉立,俊美非凡,必是太子藏娇之人。
想到方才差点杀了这人,驸马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容屿沉眸:“他让你们来做什么?”
“皇兄如今与父皇生了嫌隙,竟是连敬称都忘了?”
驸马眼神闪躲,支吾着正要开口,府门处忽然又走进一人,端的是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二皇子宗泽,看到他的一瞬,庚鬿脊背一凉,连心都跟着一颤!
他等了许久的一刻,现在竟开始害怕,下意识去看挡在他身前的人。
容屿握着他的手,捏得那样紧。
与二皇子一同进来的,还有在府外守了许久的皇城禁军,府门关闭,乱箭齐发,战战兢兢等着回话的驸马一干人被射成了刺猬。
庚鬿没有低头去看,他盯着对面笑的放肆的二皇子,突然后悔了自己的决定。
刚想上前,容屿却紧锢着他的手将他困在身后,淡然开口道:“二弟这是何意?”
两人的暗中较劲二皇子看的清楚,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早听闻太子哥哥对庚家嫡公子用情至深,如今一见,果真让皇弟都不由动容,竟只身一人闯入王府,送入这险境当中。”
“……”
“只是皇兄待他如此,可知庚公子是否也是如此?”
庚鬿手心一紧。
容屿眉头紧蹙:“此话何意?”
隐隐有了猜测,可他不敢相信。
二皇子已是势在必得,丝毫不会顾及他的想法,转而看向他身后之人道:“庚公子好手段,说到做到。”
身前的人身体猛然一僵,庚鬿呼吸一滞。
二皇子继续道:“此前一见,公子言及再出门之日,便是太子丧命之时,果然没让本殿失望!”
庚鬿:“……”
简直是放屁!
他明明说的是再出门时便是他们动手的时候!
虽然意思也没差!
他在心里腹诽,却不能说出口。
这不是他原本的计划。
当时二皇子以苏沫儿之名相邀,他假意上钩,原本是想着利用和苏沫儿见面,引容屿过去,有准备之下让他和二皇子拼个玉石俱焚!
可现在出了差错,湛王府出事,他想都没想就出来了,竟忘了和二皇子的“约定”,更没想到容屿单枪匹马就闯进了禁军包围的湛王府。
现在势单力孤,谈什么玉石俱焚,直接就是来送死的!
容屿神色呆滞的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庚鬿不敢抬头,他第一次觉得和这人对视都成了极为艰难的事!
箭到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低着头,强迫自己装出一副愧疚又决绝的模样。
容屿回头见他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个文弱书生,无令无诏,如何能越过禁军进入王府?
又如何从数十人围攻之下,救下湛王?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他看着庚鬿,一字一顿道:“你故意引我来此?”
“……”他不是故意的!
“以前种种,都是假的?”
“……”
庚鬿很憋屈,被囚禁的是他好不好?被上的人也是他好不好?尽管这里是幻境,记忆为真,那些事也都不是假的!
他强忍酸涩,撇开头道:“对不起。”
声音嘶哑,可见下了多大的决心!
容屿眼中苦涩尽显,握住他的手紧了又紧,干涩道:“为……什么?”
“……”为了带你出去啊!
不等他整理好情绪,二皇子已经开始嗤笑:“为了什么?皇兄莫不是糊涂了?庚公子心悦九公主你不是不知,你所做之事,在他心里,你也不过是让他痛失所爱的仇人罢了……”
“你住口!”
话是从庚鬿口中出来的,下意识的想要阻止,风刃一扫,直接划破了二皇子的脸颊,断了他的鬓发。
众人惊骇,二皇子周身如坠冰窟,再也开不了口!
他和容屿的事,是好是坏都是他们两人的事,容不得别人在这里小人得志!
他的出手容屿看在眼里,如此手段,就是要杀了他也是轻而易举,可他竟隐忍在自己身边,算计地自己一无所有。
原来,原来一切不过是他的妄想罢了。
“原来你竟如此恨我?”他痴痴的笑。
庚鬿喉咙滚动,心中刺痛。
容屿唇角微勾,眼中满是自嘲,恍然间似乎又泪光闪过,他仰头低笑,继而越笑越大声,声音凄凉而悲怆,听的人于心不忍。
庚鬿不由自主的伸手,想触碰他,却被猛然一甩,他整个人踉跄着退后,差点站不稳。
“可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
他像是在发泄一般,突然大吼出声,雄浑的内力震出,所有人都捂耳倒退。
庚鬿没有,他愣在原地,连手都没收回去。
容屿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他,就算刚来这里时,将他用锁链铐在床上,也没有对他这样森冷过。
他看着自己,眼中都是让人心疼的情绪。
庚鬿听到他说,“我明明……我只有你了……”
为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他顶撞父皇,残害手足,牵连无辜,他害了多少人?
他已经众叛亲离!
现在连他唯一珍视的人,唯一的美好都成了虚幻!
若庚鬿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冲着他喊:这就是虚幻!
可他现在也只能怂的去问系统:“这样他真能醒过来?”
【能。】
“要是不能我就把你扔在这儿。”
【……】
气氛僵持间,忽然传出有人撞门的声音,二皇子一惊,立即道:“动手!”
禁军封锁王府,若是自己人,不会强闯,为防变故突生,他只想尽快杀了太子。
湛王走火入魔是绝佳的借口!
禁军架起弓.弩,箭尖对准了中间一身华服的人,庚鬿离他不过三尺之遥,可他不能伸手。
容屿定定地看着他,想拉他一起,终究是舍不得。
想再将他锁起来,无论他怎么求饶都不放开!
可如今的自己,还有能力将他困住,将他护住吗?
谋朝篡位不难,重掌权利不难,可想要的人得不到,他要这些又有什么用?
人果然是贪心的,起初设计将人囚禁,想着只要人在自己身边就好,后来尝到了甜头,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又被打落深渊,再要回归最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满足了。
箭矢齐发,王府高墙外迅速窜进几道黑影,将容屿牢牢护住,挡去了箭林,与禁军战成了一片。
周围刀光剑影,相对的两人岿然不动。
眼见着府门就要被撞开,二皇子没了耐心,拉弓搭箭,对准了乱战中伫立的人。
“殿下!”
“太子殿下!”
“……”
容屿原可以躲开的,可他像是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箭头破风,直射他咽喉,眼前似有红影飘过,噗嗤一声闷响,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
直到胸口刺痛传来,庚鬿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原可以轻易折断的箭矢,被他用最蠢的法子挡住了。
他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容屿身前,替他受了这一箭。
耳边喊杀声停了,风声呜呜的吹,喉间一阵腥甜,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温热的液体落在容屿脸上,剧烈的痛楚填满了他脑中的一片空白,瞳孔一点一点紧缩,出于本能的伸手,将扑到他身前倒下的人接入了怀中。
原本以为已经痛到麻木,直到怀中人一声闷哼传来,他才感受到真正窒息的疼痛!
“长……长忆?”
他呢喃着唤,抚在背上的手中一片粘腻,是那人的血,骗他的人,恨他的人,设计他的人……他爱的人!
庚鬿眉头紧皱,勉强扯出一抹笑,伸手去抚容屿的脸:“对……对不起啊,我……”
完整的话没能出口,被喉间涌出的血淹没。
意识渐渐昏沉,他在容屿怀里仰倒,恍然间听到一声震破天际的怒吼,而天际,是真的破了!
庚鬿看着天空如玻璃一样碎开,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头脑沉重,混沌一片,不知过了多久,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渐渐聚焦,眼前一张无限放大的脸,近在咫尺,却没有压下来。
那视目光太过复杂,也太具有压迫力,庚鬿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喉咙,愣愣的道了一声:“早。”
洞中暗沉沉的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早上。
容屿还是不说话,庚鬿偷眼看了看,问:“你怎么比我先醒……唔……”
话没说完,那人已经覆唇上来,不带丝毫停顿地撬开他的齿冠,强取掠夺,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想占有什么。
庚鬿一点都没反抗,怕他撑着身体会累,直接将人拉下来贴在一起亲吻,辗转碾磨,翻搅纠缠,唇舌被吮的发麻,气息也越发不稳。
可谁都没有停下来。
他的主动刺激了身上的人,手也开始四处犹疑,衣带被解,腰间的束缚松散开来,一双炽热的手已经贴在了他腰上,柔嫩的肌肤让人爱不释手,他顺着衣缝抚了上去。
“嗯……”
正被吻的意乱情迷,庚鬿突然睁眼,一把拽住了他的手:“等等,不行!”
容屿动作一顿,停下来与他对视。
看到他眼中的执拗,庚鬿强硬道:“现在……不行。”
本以为他会问为什么,不料容屿一言不发,又继续他的动作。
“喂!”
阻止不及,单薄的衣衫已经被撕开。
容屿心中一片空虚,脑中尽是这人被一箭穿心的场景,眼前血色弥漫,鼻息间都是血腥,急于确认,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境,他在乎的人还好好的待在他身边。
想与他结合,想用尽全力的占有他,他想要他!
所有的动作在衣衫褪去的瞬间戛然而止,单薄衣衫掩盖下的身体,青紫的瘀痕遍布,密密麻麻的都是染了血色的咬痕,连牙印都很清晰,可见下嘴的人咬的有多狠。
衣服已经被撕了,庚鬿也懒得故作扭捏地去遮,只是扯着碎开的布料道:“嗯……这身体,暂时不能再做了,你……你想要的话,等我……”
“是……我干的?”
他眼中透着几分迷茫,带着几分懊恼。
庚鬿愣了愣道:“你……不记得了?”
容屿:“……”
他皱眉回想,当时神志不清,有些印象,却很模糊。
庚鬿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沉眸,缓缓起身将人推开,拉拢衣裳,“三天之内不许碰我!”
他大义献身被折腾掉了半条命!这人说不记得就不记得了?什么事!
理直气壮地给自己换回了三天的修养时间,他刚站起身,拦腰出现一只手又将他拽了回去。
“……”
背对着他坐进他怀里,庚鬿脸色顿时苍白。
容屿贪念地搂着他,埋头在他脖颈间轻嗅,一声一声地低喃:“长忆……”
庚鬿被他喊的心都化了,满满的心疼,为他,也为自己。
坚持了半刻钟后,这人还抱着他不肯撒手,庚鬿忍无可忍:“我们……能不能换个姿势?”
容屿从他脖子上抬头。
不等他问,庚鬿已经黑着脸道:“我屁股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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