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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新年

“爷爷, 大过年的，你抛下你孙子自己一个人跑到瑞士滑雪你好意思吗？”
“爷爷，大过年的，你就少生点气吧。”

“爷爷, 大过年的，你怎么还在骂我啊。”

“爷爷，大过年的,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

宋泽辰已经已经以“爷爷，大过年的”的句型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通话。感谢某位不知名的祖先集中了自己的智慧创造了“大过年的”这个万能句子让他有机会在这个大过年的时候排除万难和他爷爷扯皮。

绕过弯弯曲曲的小巷，街上的商铺都大门紧闭，空气中残余着爆竹燃烧后的硝烟味。

踩着一地鞭炮留下的红纸碎片，宋泽辰拉开耳朵和话筒的距离, 拿远了手机。

老人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来：“臭小子，家政阿姨说家里又少了东西，以为进贼了急匆匆打电话给我。那个贼除了你还会有谁，就知道往你宿舍塞东西，家里都快被你搬光了。

宋泽辰低头看看手上提的大包小包，因为负重太大，在手掌上都形成一道勒痕，手指也因此充血。

摸了下鼻子，忽略老人的愤怒，清清了嗓子：“爷爷, 大过年的, 信号不好, 我挂了啊。”

闷头又走了一段路，他停住脚步抬头，面前的楼房漆黑一团，静谧地伫立，只有三楼有一盏微弱的灯光。

*

郑浩锡独自呆在宿舍，闲着无聊把里里外外全清扫了一遍除旧迎新。

2013年底，防弹少年团以不错的成绩参加了首尔歌谣大赏、melon等四场颁奖典礼，并获得了新人奖的奖项，为这一年交上了一份还不错的答卷。

临近年关，公司放假。成员们都收拾行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连同家里关系僵硬的闵允其也在家中哥哥的强烈要求下回了大邱，唯独郑浩锡因为家中有事选择留守寝室。

门铃响起。

郑浩锡有些紧张地走到门口，这个时间点还有谁会来，大过年的坏人应该也去过年了不会来找人麻烦吧。透过猫眼，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少年站在门口。

推开门。

“铛铛，小宋新年定制版外卖，小郑先生要来一份吗？”

宋泽辰移开面前的大袋子露出自己好看的眉眼，下半张脸埋进了围巾里，显得脸更小了。

郑浩锡的嘴不自觉笑出心形，连忙退后几步招呼宋泽辰进门。

“你怎么突然来了，这时候不应该在家过年吗？”

“家里没人，想着哥刚好在宿舍也就一个人就来找你了。”

“吃饭了吗？”

“还没。”宋泽辰在门关拂落身上的雪花，担心弄脏房间里干净的地板，才慢慢走近房里挂好衣物。

“那正好我们一起吃吧。”

郑浩锡冲去厨房的冰箱取出先前冷藏的小菜，在放进微波炉热菜的过程里顺便从房间里翻出很早以前买的香薰蜡烛，搬出落了灰尘的收音机。

他折腾了半天，终于调好频道，咔哒按下按钮，悠扬的蓝调响起，一个沙哑的女声用他听不懂的语言低声动情地演唱着。

两个人就在这样浪漫惬意的氛围里面对面坐在餐桌，烛光摇曳，歌声悠扬，精致地拿着刀叉，把餐巾放在大腿上，优雅万分，无比端庄地——

吃着泡菜。

“哥如果我没来你就打算吃这些啊，这年你也过得太磕碜了吧。”宋泽辰随意用叉子翻弄几下，透露出些许嫌弃。

“一个人嫌麻烦嘛，这不是你来了吗？”

郑浩锡不好意思地挠头，很快又加大声量来增加自己的底气。

“再说了你不要小看这个泡菜好吗？这是我们光州特产，是我妈妈特意寄给我的！”

“行行行。”

宋泽辰从袋子里一个接一个地拿出餐盒，全是从爷爷家冰箱里搜罗出来的：牛肉酱、小炒肉、年糕汤......

“哥要吃吗？”

“你这也太资本主义了吧。”郑浩锡目瞪口呆地注视宋泽辰仿佛一个哆啦A梦不断地往外掏东西。

“你怎么可以这么看我，我是那种人吗？”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碗里的泡菜，再瞅瞅宋泽辰带来的菜肴，毫不犹豫地顺从心意做出决定。

“吃！”

正欲收回餐盒决定陪郑浩锡忆苦思甜吃泡菜的宋泽辰：......

一顿并不丰盛的晚餐两个人居然也吃了大约一个小时，饭后两个人瘫在沙发上放空，电视机吵吵闹闹地播着新春特辑，几个搞笑艺人还在卖力地出演。

“哦，对了！”

郑浩锡似乎想起了什么，跳下来穿上拖鞋走进房间，不一会儿又拎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出来。

“泽辰啊，新年快乐！这是送你的礼物。”

“哦？”宋泽辰急忙站起来在裤腿上擦了手心的汗，双手接过。

“我还以为哥会给我包个红包呢。”

“我们家那里的传统是送礼物而不是送红包。”郑浩锡回答。

其实是瞎说的，送你红包也会被你花到我们身上，还不如送你礼物。

宿舍所有的用品都是大家一起分担费用，可是到底手上都并不宽裕，出道后也没赚多少钱。宋泽辰经常把自己的零花钱挪到补贴家用上，怎么劝也劝不了，更别提忙内line那么大的饭量出门通常都是宋泽辰请客。

“拆开看看喜不喜欢。”郑浩锡伸伸下巴示意宋泽辰打开看看。

“不用看都知道会很喜欢。”宋泽辰笑眯眯地边拆礼盒边说。

是一枚戒指。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舞蹈比赛的时候得了冠军作为奖品送我的戒指，收藏了很多年了，我很喜欢。”

“啊，那意义不一样，我不能收。”宋泽辰拆礼物的手顿住，打算还原礼盒的包装递给郑浩锡。

郑浩锡按住宋泽辰的手：“收着吧，就是因为意义不一样才想送你的。”

“真的吗？”

宋泽辰没有再推拒，此刻完全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笑容如清泉漾开盛满了梨涡，在郑浩锡的身上转了转，重新像对待挚宝一般捧着手心的戒指，莹莹生辉，眉梢飞扬，喜悦之情满溢而出。

郑浩锡又满足又心软，你怎么这么傻，收到别人的一点好就这么开心。

如果宋泽辰听到了他的这句心里话一定会反驳他：郑浩锡对舞蹈方面的野望无人能及，哪怕他被当作rap line的一员，但显而易见的，舞蹈永远是他不可以挑战的自尊心。所以他能送出这个礼物更显得难得可贵。

“好像......”

“有点小了。”宋泽辰尝试把戒指套进手指，但尺寸不符，小指无名指太大，其他手指又塞不进去，好不容易套在无名指上一圈肉被死死的勒着差点脱不下来。

“啊，忘记是我以前的东西现在给我带我也不适合这个尺寸了，怎么办？”郑浩锡凑近想要看看，但宋泽辰以为他要借机收回这个礼物，快速地握紧拳头背到身后藏起来。

“没关系的哥，我找条链子串上去当项链就行了。”

郑浩锡有些无奈。

“可是我没有准备礼物诶？”宋泽辰明白自己理解错了郑浩锡的意思，不好意思地放松下来，挠头，来宿舍本来就是心血来潮完全没有准备。

“不用了，你的存在就是礼物啦。”

“哥夸人是不是只会说这一句，之前天天和忙内说现在轮到我了。”宋泽辰挥挥手，显然没有把这句话当作真心话，只以为是脱口而出的客套。

郑浩锡对着沉迷把玩戒指的宋泽辰撇嘴，后悔从前总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了，明明是真心话被误解成了玩笑话，看来下次要专门定制一句专属于宋泽辰的夸奖了。

当然，郑浩锡以后无意间被队友发现未清除的网页浏览记录——“有哪些真诚的话”“你听过哪些精彩的彩虹屁”“最好听的情话有哪些”等等，一度因此被误认为偷偷谈了恋爱，无人知晓这其中的事发缘由。

抱着枕头盘腿观看电视台的综艺，偶尔发出笑声。这是宋泽辰和郑浩锡最舒适的相处方式，不用刻意挑起话题也不尴尬。

两道不同的铃声同时响起，两个人对视一眼，手机界面显示金楠俊在群聊里开启了语音通话。

“大家放假开心吗？”金泰涥标志性的低音炮响起。

“我和泽辰在过二人世界哦。”郑浩锡得意洋洋地搭着宋泽辰的肩膀说了一句。

“阿泽你怎么也在宿舍？”田正国那头发出放下重物的声音，想来正在帮忙做家务。

“因为我想我们浩锡哥了就跑过来了。”

电话对面传来一声干呕。

宋泽辰立刻认出是谁的声音：“硕真哥看来回家以后吃太多了，连这样能想吐，回公司以后我会和经纪人哥汇报这个情况的，哥等着你的沙拉青草套餐吧。”

“泽辰你好狠的心，我错了。”对面的金硕真能屈能伸，迅速讨饶。

一阵笑声出现，几乎能想到那人笑到昏厥的样子，不用想，肯定是朴知旻。

八个人七嘴八舌交流着最近的见闻，隔着电波也能猜出彼此的状态，短短的一通电话就抹去了几日不见的生疏。

“我回到家以后胖了好多，回公司又要减肥了。”

“活在当下想吃就吃人生就是要享受。”

“我同学说我变帅了。”

“回家收了很多红包，年后哥请你们吃饭啊。”

宋泽辰安静地听着，觉得自己的心情像吹了气球一般飘飘悠悠地起飞，被酒精麻痹了似的无端的快乐。

“哦？快要十二点了。”闵允其提醒。

宋泽辰拉着郑浩锡来到窗台，他挽起衣袖看向手表在心里默默倒计时。

三，二，一。

新年的钟声敲响，首尔的上空准时绽放万千烟花，炸出流光溢彩的星星点点，在宋泽辰的眼里凝出金光灿烂的碎影。

八个人或大或小或欢快或温柔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新年快乐。”

在以天空璀璨夺目的光彩为背景中，宋泽辰和郑浩锡相视一笑。

“新年快乐！”

他们在巨大的礼花声里对彼此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