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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八十七章

顾软软赶回了厨房, 也没换衣裳，直接在外面套了件旧衣，袖口用绳子扎着的，抬手就开始准备下酒菜, 堂屋那边已经开始聊上了，点心也是早就备好了的，但估摸着很快就要开始喝酒了, 喝酒自然要先上下酒菜的。
“等等―――”

落后几步进厨房的姜氏连忙阻止了顾软软的东西，“先把你头上的东西拆了, 就算没有磕了碰了, 染了油烟也可惜呀！”

顾软软头上戴上了一簪三钗，皆是紫玉所铸，华美异常，就算姜氏不懂鉴赏, 但看它们的光泽颜色, 就知道这不是凡物，这等好物被厨房的油烟沾污了, 那就真的是暴殄天物了！

顾软软弯身, 任由姜氏把头上的簪钗耳上的耳铛和腰间的玉佩取下来，姜氏问道：“盒子在你屋子里？”顾软软点头, “那我先给你放回屋子里，一会再给你拿过来。”说完就带着首饰匆匆往顾软软的屋子走了。

顾软软也没闲着, 将昨晚卤好的牛肉与猪耳切片, 又滚了一个油酥花生, 最后备了两盅金瓜百合，这金瓜百合是给是给俞墨和陆湛准备的，俞墨有伤不能喝酒，陆湛？陆湛那个酒量就别强求了。

放完首饰回来的姜氏也没闲着，顾软软要准备今日的宴席，她也要准备其他人的饭食，除了几个主人，俞墨带了好些下人来，那些个抬聘礼的小厮也要吃饭的，所以昨日菜品买的多，姜氏拿了些蔬菜禽兽，去隔壁二房准备午饭了。

顾怀月则在厨房帮顾软软的忙。

顾软软料想的也没错，前院没说多久的功夫，就直接开始喝上了，幸好下酒菜准备的及时。

临近晌午时候，八宝鱼，梅菜扣肉，酱烧肘子，红烧如，松鼠鱼，酸汤鱼片，炝炒腰花，辣炒鸭胗，并炝炒豌豆芽，枸杞豆芽，素菜南瓜，冬瓜盅，最后是酸萝卜老鸭汤和天麻鱼头纷纷送去了前厅。

顾软软的手艺是没的说的，本来就天赋好，跟着各地的大厨学过一阵后，手艺更上数层楼，便是已经喝过一场的顾怀陵叶惊澜等人，也开始埋头苦吃。

顾软软并没有去前厅，而是在厨房和姜婶婶顾怀月随意吃了一顿，至于刘氏，她从头至尾都没来过厨房一直在前厅，就让她和前厅的爷们一起吃吧。

*

“你就这么离席了是不是不太好？”

前厅的午饭才过半，顾软软已经回了房中，没过多一会，脸色微微坨红的叶惊澜也来了，“嘘。”他的食指比在唇间，“我没有离席，我是借着尿遁偷偷过来的。”

顾软软：“……”

正想把这个微醺的酒鬼送回前厅去，手腕忽觉一凉，垂眸看去，左手手腕已经被套上一个白玉手镯，白玉无暇，出手温润，叶惊澜执着顾软软的手腕看了一会，低低道：“这个镯子是我娘的旧物，虽不值钱，却是久戴之物。”

“爹说了，这个镯子，以后是要留给儿媳妇的。”

当初匆忙离开叶家，其他的东西都被典当了，就这个镯子一直留到了现在。

既然是给未来儿媳妇的，自己和他才是定亲还没成亲，现在收这个镯子好像太早了些，顾软软想将镯子取下还给他，却见叶惊澜忽地凑近，眼尾有些泛红的桃花眼定定的看着她，璀璨一笑，眸缀星辰。

“我有没有说过你今天很漂亮？”

顾软软一呆，还没回应，叶惊澜就继续弯身凑近，和她亲昵的鼻尖凑着鼻尖，喃喃道：“我今天看到你的时候，心跳都快停了。”

视线迷醉又专注的看着顾软软额间的紫藤花，灼热的指尖虚虚划过它的轮廓，声音低沉而喑哑，“你知道我看着这个紫藤花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

‘是什么心情？’顾软软抬眼看着他。

“不高兴。”

‘不高兴？’顾软软不解的看着他，难道自己这个鹅黄画的不好看吗，偷偷画了好几次了。

“不是不好看。”虽然顾软软没有问出来但叶惊澜还是明白了她的疑惑，捧着顾软软的脸颊，在她的额心印了一个虔诚的吻，“是太好看了，这么多人看到，我不高兴了，我只想我一个人能看到。”

“你这么漂亮，我就想把你藏在家里，就让我一个人看，其他人都不许看。”

喝醉了狗德行更明显了。

顾软软也不和酒鬼计较，推着他往房外走，“乖，别任性，我爹还在厅里呢，你就这么走了不像话。”叶惊澜足尖抵着地面，回头看顾软软，“你不愿意么？”

‘什么不愿意？’顾软软不解的询问。

叶惊澜瘪嘴，精致的脸上满是委屈，“问你愿意否的时候，让你摁手印的时候，你一直在犹豫，你不愿意和我定亲么？”

看着他那双精致的桃花眼渐渐泛上了湿润，似乎只要自己一点头，他的泪珠珠就会落下似的，顾软软无语摇头，‘哪里的话，不过，不过是女儿家的矜持罢了。’

叶惊澜不信这话，虽没言语，但仍定定的看着顾软软。

彼此目光对峙片刻之后，顾软软率先败下阵来，侧头看了一眼门口，此时家里的都在前厅吃酒，凑热闹等着吃红果子的乡亲们也还没来，拉着叶惊澜的衣领往下拉，他太高了，叶惊澜顺着顾软软的小力气弯身。

顾软软垫脚，抱着他的脖子，在他颊边啾了一下。

叶惊澜眼睛一亮，长臂一伸就要去揽她的细腰，顾软软红着脸退后了几步，‘在，在家呢，别胡来，等，等离开的……’

就算定亲了，可以说些话了，但也不能做出过于亲昵的动作了，而且这还在家里，外面人来人往的。

“离开这里就任由我胡来？”叶惊澜压低声音。

自己，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顾软软瞪大眼看着不要脸的叶惊澜，你这断章取义取的也太过分了，恼了，红着脸把他推了出去，‘走，走，快些走。’

“说好了，我就当你答应了！”

叶惊澜眉飞色舞的走了，气的顾软软只想跺脚，这人就是个无赖！

*

等叶惊澜再回前厅时，前厅的酒意依旧浓，和自己尿遁离去时没什么两样，就少了一个人，叶惊澜侧头问俞凛，“陆湛呢？”

俞凛：“陆公子闻不得酒味，依旧吃饱先离席了，有人跟着，少爷不必担心。”

叶惊澜点头，想到陆湛那个一杯倒的酒量也没说什么，继续端着酒杯喝酒。

今天是定亲，又是大人喝的酒，光闻着酒味陆湛就有些飘了，迅速吃了饭就起身离席，这顾家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就带着云七在顾家周围晃荡。

刘枣在顾家后门附近的玉米地里，将本就破旧的粗布衣服扯了许多口子出来，又用干泥灰将脸上头上都抹了一遍，上上下下检查一遍，确定自己这身跟流民似的可怜，这才松了一口气。

站在后门的玉米地里，都能隐隐听见前面的热闹，藏着污垢的指甲紧紧攥成拳，凭什么，都是及笄后的待嫁女儿，自己就被卖进了山里给鳏夫磋磨，她就能嫁那么好的人家！

自己真的受不住了，那个懒汉成天就知道吃酒，醉了就打自己，好几个兄弟一大家子的活计都落在自己身上，再这么下去，自己会被磋磨死的，那个地方真的不是人呆的！

好不容易找了机会逃了回来，不仅娘不管，爹甚至还要把自己押回去！

幸好还有姑妈。

顾家不愿意帮自己出钱，不是还有那个有钱的女婿吗，几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是毛毛雨，只要在最热闹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的时候，自己跑去哭求，就算为了面子，他们也会帮自己的！

其实―――

自己还想把顾软软的亲事给毁了，装的一副好人样，看着斯文软和，明明有钱却生生看着亲戚落入火坑！就要去哭，就要去闹，要把她伪善的面具撕下来，看她还嫁不嫁的出去！

不过姑妈说的也对，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银子，若是一大早就上门了，那家人不仅不娶软软了，银子也不给了呢？得等彻底定下亲，午饭后，顾父广发红果子，乡亲都去贺喜的时候，那时候人多，碍于面子，这银子不给也得给！

一直等在玉米地，一直抬头看着日头，当听到前面顾家开始放鞭炮的声音，刘枣知道时机到了，又检查了一遍自身，滚了泥，又在地里晒出一身汗，看着更为狼狈了，刘枣心里更是满意，越狼狈越好。

从玉米地里钻出来抬脚就要往顾家跑，谁知一出来就撞见了一个锦衣小公子，那双漂亮的凤眸正定定看着自己。

刘枣：“……”

陆湛：“……”

今天是喜事，但顾怀陵一直克制着自己没有喝醉，因为还要观察刘氏的行踪，她的行踪太过诡异，总觉得会出什么乱子，偏偏又抓不住把柄。

刘氏的神情随着午饭将过，越来越诡异，尤其是顾父吃过午饭后，端着一盘红果子去门口分发时，乡亲们的恭贺一句一句传来，她的表情却诡异到了极点，满目急色，一直伸着脖子看着门口的房门，好像在焦急等待着什么。

她在等谁？

顾怀陵的双眼就没离开过刘氏，衣袖忽然被人扯了扯，垂眸看去，是眸色清澈的陆湛，陆湛同时拉了两个人，叶惊澜也垂眸看着他。

“怎么了？”叶惊澜低声询问。

陆湛没有回应，而是悄悄做着手势示意两个人出门，顾怀林叶惊澜同时找借口走到一边。

“发生什么事了？”顾怀陵低声询问。

陆湛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道：“我抓了一个人。”

抓，了一个人？？？

顾怀陵叶惊澜同时惊愕的看着他。

陆湛也没过多解释什么，而是直接带着两人去了顾家后院的柴房，柴房就用木栅栏搭的，隔了些缝隙可以看见里面的动静，顾怀陵顺着陆湛的指使其中的一个缝隙细看，柴房内绑了一个人年轻姑娘，衣衫褴褛，形容邋遢，此时正坐在柴房里，不仅手被绑住了，嘴巴都被人给堵住了。

顾怀陵看向陆湛。

陆湛不认识，但顾怀陵认识啊。

这，这被绑住的，是刘枣啊。

陆湛：“我不知道她是谁，我就看到她在后院地里鬼鬼祟祟的，问她需要什么帮忙她也不说，我就叫人帮她绑在柴房了。”

陆湛虽不认识刘枣，但周围亲戚都知道顾家今天办的是喜事，但这喜事又不是喜宴，根本就没有宴请宾客的，这人不请自来，还一脸的凄苦之色，问她干什么她也不说，就一脑门的往里面闯。

傻子都能察觉她的情况不对。

陆湛也不管那么多，今天顾家办的是喜事，你一脸的晦气，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你进去了前院肯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所以陆湛就直接喊人把她绑住丢进了柴房。

陆湛只知道来者不善，顾怀陵想的更多。

这会子，正是顾父在前院给相亲派发红果子的时候，不管刘枣想做什么，她这一身的污垢和满脸的衰气，都会把软软的定亲宴给毁了！

拍了拍陆湛的肩，顾怀陵松了一口气，“你做的很对。”

陆湛弯着眼笑。

俞凛在俞墨耳边说了几句话，俞墨神情不变，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又等了一会才对着满脸红酒的顾父道：“顾兄，我倒是有些不胜酒力，想先下去歇着了。”

顾父也没到醉的地步，吃饭的时候一直克制着，因为饭后还要发红果子，现在发完了果子，才刚要尽兴喝酒，听到俞墨这般说，忙让他去已经收拾好了的厢房休息，俞墨起身离席，不仅他自己走了，还把叶惊澜也给带走了。

这到底是顾家的家事，家丑不得外扬，还是回避了好。

顾父有些奇怪，这俞家舅舅根本就没喝酒，怎么就不盛酒力了？而且他走就走了，怎么还把惊澜带走了？

顾怀陵在顾父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顾父大惊出声。呆愣片刻之后，仍旧不信，“不可能，她都没机会去刘家，是不是认错人了？”顾怀陵垂眸，淡淡道：“人就在柴房，爹若不信，去瞧瞧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