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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江山与她

云山的清晨，一片雾蒙蒙，山顶时隐时现，据说常年住在山脚下的人，每次见到云山之巅都会跪下来膜拜，许下愿望，老人们说，那里住着神仙，心诚的话会很灵验。
这种所谓的传言，传了一代又一代，曾经，每次听宫里的老嬷嬷说起时，楼夙都是嗤之以鼻的，毕竟，他不信神更不信邪，但是，自从昨夜楼缘的突然到访，让他觉得传言似乎也不是那么毫无根据。

一顿早膳的时间，龙子衿已经第十三次抬头偷瞥对面的楼夙了，不知为何，今日他的心情好像非常好，不仅派人叫她过来一起用饭，那双疏远的眼眸总是时不时地透漏着难以置信的笑意。

咳咳！

龙子衿实在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了，她放下筷子，故作自然地握拳掩着嘴角，轻咳了两声，她很想提醒楼夙，帝都马上就要到了，你亲爹马上就要驾鹤西去了，你这样高兴，会不会太明显？

“怎么？不合胃口？”楼夙淡然地看了看她，优雅地夹了一片青笋，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着。

“楼夙，此处无人，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你开心得过于明显！”龙子衿十分不赞成地说道。

“有吗？”楼夙毫不在意地回问了一句，放下手中的碗筷，拿起手边的白色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可能是你太聪慧了，我认为我掩饰得很好！”

深深地吐了口气，龙子衿无奈地拿起玉杯灌了口清水，忽然间，她恍然想起一件事情，倾身向前，直视他的双眼，问道，“你……要找的东西找到了？”

楼夙垂眸，颔首，却未言语。

“雪烬没有与我们同行，是为了这件事情？”从东辰出发的那一刻，龙子衿便没有看到雪烬的身影，之前，她选择沉默，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情，内心都有自己的秘密，她有，雪烬和楼夙至今自然也不例外，但是此时，她却忍不住了，毕竟，她很担心雪烬。

“聪明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给她一点，两点，三点……而后，她会慢慢将这些点连成线，织成网！”楼夙起身，狭窄的营帐内，他身姿颀长，略显局促，他走到龙子衿的面前，俯视着她，低声问道，“永安郡主，有没有人说过，你是聪明人？”

龙子衿仰起头，对上他如墨的双眸，这一刻，她不知眼前的人到底是多年前入暖阳般闯入她世界里的公子楼夙，还是不久即将问鼎南褚皇位的三皇子楼夙，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她莞尔一笑，眉眼带着与生俱来的倾城之色，红唇绽开一抹妖娆的弧度，轻声道，“我只知道，和聪明人打交道不会很累！”

晨曦微弱的光透过门帘的缝隙，撒了进来，照在她白皙如瓷的脸上，楼夙不动声色地侧动了下身子，挡住了晃她眼的光。

想起昨夜的对话，楼缘拿传国玉玺来换他一个毒誓，若他以母妃的性命来发誓，至高无上的皇权和南褚的锦绣河山，他将不费吹灰之力，唾手可得，但是，他拒绝了。

楼夙苦笑了下，他想，楼缘一定是误解他了，以为他是冷酷无情之人，不顾多年的情谊，要伤害龙子衿；以为他是野心勃勃之人，为了地位的稳固，要开疆拓土……其实不然，他之所以不发誓，正是因为他不想亵渎与她之间年幼初识的感情，更不想利用她来夺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没有毒誓，最后楼缘还是说出了传国玉玺的藏身之处，临走时，他只说了一句话，他说，楼夙，其实你和我一样！

一样什么？楼缘未点明，但是楼夙却心知肚明。

楼缘拿着传国玉玺的下落来做试探，若是他发了毒誓，就证明这皇位江山，比任何人都重要，而他没有发誓，反倒让人安心了！

“我们走吧！”所有的深思最后都化作轻声一叹，他对着她伸手，说道，“刚刚，你只猜对了一半，我的确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但是雪烬未与我们同行，是有其他事情，他快马加鞭赶了过去，如今早已在宫里等着我们了！”

龙子衿望着眼前洁白的掌心，抬眸对上他的脸，因为逆光，她什么也看不清楚，她没有伸手，只是红唇开合道，“楼夙……”

“从今以后，我便不能再像现在这样，直呼你的名字了！”她浅笑着，伸出纤细的手指，覆上他温热的掌心上，缓缓起身。

“你若想唤，唤来便是！”楼夙握紧她的手，掌心处传来的沁凉之意，瞬间传入全身，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野心，原来，他最初和最终想要的，无非是一个她。

走出门时，整队的人马已经都备好，随时可以出发，龙子衿看到楼缘的那一瞬间，下意识的动作竟然是甩开楼夙的手，的确，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楼夙望向空着的手心，眼色深沉，再望向她略带羞赧的双眸，只是颔首一笑，垂头敛去眼底一闪即逝的失落。

“不知郡主是否有时间，能否借一步说话？”楼缘的目光，越多攒动的人头，最终锁定在她的脸上。

他明明就是知道的，不管是任何要求，她都不会拒绝的。

龙子衿想了想，侧头看了一眼身旁楼夙，毕竟，她不想因此耽误他赶路的时间。

“你去吧！我等你！”楼夙拍了拍她纤细的手臂，对上她略带歉意的目光，温声说道。

“三皇子不必等了！”楼缘走到他们的面前，看着楼夙，“你们先行赶路，我另外安排了一辆马车，随后会赶上你们的，这样不会耽误时间，免得父皇在宫里等你心急！”

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连大限将至的父皇都搬出来了，明摆着是要楼夙有自知之明啊！他不至于不开面到如此地步！

“既然大皇子已经安排妥善，那么……”楼夙无奈地皱了皱眉，抿了抿唇，他转身向立于身侧的侍卫吩咐道，“你从随行的队伍中挑几个身手不错的留下来，负责保护大皇子和永安郡主的安全，一旦有情况，立即派人过来通报，我们不会走太快！”

侍卫领命下去，楼夙看了一眼楼缘，又看了看龙子衿，什么也没说，跟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