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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战如来

西天灵山，大雷音寺。
大战虽已结束多时，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已经消逝，流淌成河的鲜血也已干涸，但却没有了往日的繁华与生机，漫山遍野一片寂静，昔日庄严恢宏的大雄宝殿，黄金打造的巨柱黯淡无光，墙上那佛陀布道传法的图案也显得一片昏暗，风吹过，不起一片涟漪，清冷得可怕。

后院的莲花池，池水早已枯竭，所有的栏杆，四周围的古木和其余的建筑物，皆在那场与冥河老祖的大战中分崩离析，那一朵朵靠灵气滋养，常年生生不息的莲花也因为被四周灵气的衰竭而枯萎，只有那池塘的轮廓依旧孤零零地横陈于这片万年青砖铺就的大地之上，格外的凄清寂寥。

一座悬浮在高天之中的仙山上，一尊高丈六有余的金色巨佛盘膝端坐于其上，状若蝉翼的眼睛微闭，庄严富态的宝相光华流转，无比的静谧，祥和，他的身后，一道道耀眼的霞光如烟花般绽放，将四周围的一片天地照耀得金碧辉煌，远远望去，活脱脱一尊黄金打造的金色佛像。

但这却不是佛像，而是如来的真身！

他端坐在这座山峰上不为别的，只为了吸收这至纯至净的灵气修复在与冥河老祖大战中受损的筋脉和受创的神魂，一道道灵气合着阳光从他的眉心处注入，如涓涓细流般流过体内的每一条筋脉，淌过神魂中的每一个念头，尔后，他便以佛门独有的密法将这些灵气一分为二，一部分融入于元婴中的灵力湖泊之中，转化为自身灵力，另一部分则汇入元神里，转化为神魂中的鬼气，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着相同的事情，他明显地感到创伤正在一点一点地愈合，神魂也是感到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三百春秋弹指过，于凡人而言，的确是漫长的岁月，足以让英雄变白骨，红颜变朱颜，但于有着通天彻地神通，无穷生命力的神佛而言，却只是举手投足间的须臾。

如来轻轻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目之所及，一道道纤细如丝的灵气在虚空中盘旋缭绕，宛若一条条舞动着的虫蛇，视线已然恢复了之前的清明，受损的筋脉，受创的元神已没有了疼痛之感，肉体和神魂皆如以前那般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伟岸如山，深邃如海，一股强大的气场也随之从他身上扩散开来。

他的伤势已然痊愈，修为和状态都恢复到了全盛时期。

佛祖，久违了。“一个爽朗，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瞬间传来，一个修长的身影徐徐飘忽而至，那正是披挂整齐的孙悟空，风轻轻地吹拂起他金黄色的绒毛，目光中带着几分孩童般的戏谑，也有几分利剑般的锋冷。

你来了。”如来目光深邃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道，语气中少了几分高高在上的颐指气使，多了几分凝重与肃然。

很显然，他已经不再把孙悟空看成那只懵懂无知的猴子，或是任由他驱使的晚辈，而是一个与他有着同等地位的真正意义上的对手。

我当然来了，三百年来，我一直等着这么一天，我们之间的恩怨，是该做个了断了。“孙悟空不卑不亢地道。

贫僧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你的神魂之中，会有鸿钧老祖的鸿蒙紫气相护持，若非如此，你如今早已神形俱灭，即便你上古神猿一脉能无数次重生，你也只会重生为一只没有半点前世记忆，没有半点法力的野猴子，而贫僧的宏愿也不会功败垂成。”如来长声叹息道，目光中立时显露出一种深深的怨愤与不甘。

呵呵，宏愿？“孙悟空冷冷地笑了，眼睛轻眨，神色玩味地看着他。

你所谓的宏愿，就是将自己为主宰，以万物苍生为蝼蚁，你为了巩固你那所谓无上的权威，屡次对我们神猿进行加害，我前几世数次身死，幕后皆有你的影子，为了摄取阴阳那独有的精气进行修炼，先是假仁假义地收他为徒，在他的记忆渐渐苏醒，法力渐渐恢复之时，你又以他轻慢佛法之罪名让他在浮屠塔中轮回了十世，直到他的精气被你摄取干净之后，你才让他投胎到东土大唐，成为那唐僧，但即便如此，你还不忘记利用我们最后的价值，策划取经，借西行让我们引出盘古精气供你吸收，在我渐渐察觉到取经一事有些不对劲的时候，你又导出了”真假美猴王“这么一幕戏，让六耳，也就是你暗中培植已久的天明神猿一棍毁灭我的肉身，对我取而代之，好毒的计，恐怕凡世之中，那最阴险最狠毒的暴君恐怕在你面前都要万分汗颜吧，还好，鸿钧老祖的鸿蒙之气救了俺老孙一命，也将你的阴谋狠狠挫败，如若六耳和阴阳真的在懵懂无知的情况下一步一步走到灵山，这十万八千里路上的盘古精气便会被尽数带出，尔后全数被你吸收，你的修为便会突破天圣巅峰，成为道祖鸿钧那样的存在，到了那时，你如来佛祖便会成为三界之中至高无上的王者，万物苍生都会为你所奴役。”

虚妄，所谓众生平等，乃是生之平等，非后天所处之地位，所受待遇之绝对平等，众生愚昧，为贪痴嗔慢疑所惑，平庸者，则沦为贩夫走卒，终生碌碌无为，稍有明悟，为世人建立功勋者，则获福报，受世人尊崇，得享荣华，而我等佛陀，看破红尘，斩尽五毒，以佛法普度苍生，自是获无上神通，得享世人香火，若贫僧度尽三界之苍生，则享受三界生灵之敬奉又有何不可，又何来奴役统治之说，照你的说法，难道你齐天大圣统治偌大的花果山，不是在压迫那些生灵吗？你何不让一只为化形的小猴子坐在你那建在天雄大殿的尊位之上？"如来不紧不慢地说着，声音平缓而洪亮，目光依旧是那么的慈善，祥和，宛若一个循循善诱的长者在教导一个犯了错误的晚辈。

如来，你这陈辞滥调或许能迷惑凡世那些在食不果腹的情况下仍虔诚地向你奉上香火的芸芸众生，却是别想惑俺老孙，诚如你所言，所得之果，皆因所种之因，在我花果山亦是如此，我怀无上神通，能率领那些被压迫的众生推翻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佛，所以我能享受福报，被拥戴为齐天大圣，若有一只猴子，甚至是一只猪一条狗，能通过刻苦地修炼，得此无上神通，担负得起拯救苍生的重任，我亦会毫不犹豫地将齐天大圣之位让与他，多说无益，先吃俺老孙一棒！“孙悟空朗声喝道，眼眸中瞬间迸射出一抹炙热如火，凌厉如剑的光芒，手中金箍棒骤然变得粗如水桶，百丈来长，掠起一道飓风向如来横扫而去。

如来依旧静静地端坐于光华流转的九品莲台之上，宛若一尊黄金打造的佛像，萦绕在他周围的金色灵力立时如水纹般涌动了起来，宽大如荷叶的右掌已轻轻抬起，不紧不慢地挥出。

一道金色的掌印立时从中飞出，瞬间变得如山岳般大小，狠狠地向金箍棒撞了过去，在其中盘旋涌动的梵文字体刺目而耀眼。

轰！一声震天动地的响声传来，宛若无数枚核弹凌空爆裂，狂暴的灵力宛若下山的猛虎，出海的蛟龙，在四周围狂舞着，肆虐着，一座座高千丈的仙山顷刻间被撞成齑粉，一座座与地球一般大小的星辰也在瞬间如瓷器般寸寸碎裂，整个空间都已极其诡异的弧度扭曲了起来，空气中的水蒸气都在瞬间碎成了数块。

大！”孙悟空大喝一声，金箍棒先是爆发出一阵强光，旋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暴涨，瞬间变得万丈来高，上抵天外之天，下方则深深地插入地壳之中，直抵幽冥地府，而他的双手，则紧紧握住金箍棒的正中央，整个人横挂于其上，“真如大手印”产生的强大气浪不断地吹卷起他猩红色的战袍和金黄色的毛发，七尺来高的身躯竟然像弱柳一样疯狂地舞动了起来。

如来全力一击的“真如大手印”果然非同小可，不过，就这么点威力还别想奈何得了我！“感受着那强悍如斯，把他身体吹得东摇西荡的强大气浪，他咬着牙，目光中非但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显露出了一种一往无前的坚毅与决然。

遇强则强，遇狠则狠，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齐天大圣果然长进了，竟然能在硬撼贫僧一记”真如大手印“之后毫发无伤。”如来不温不火地说着，深若宇宙苍穹的眼眸波澜不惊，右掌再次抬起，挥出，一道金色的漩涡在掌心中若隐若现，一个同样巨大，却似乎有着更加强大的灵力威压的金色掌印裹挟着断山裂河的气势呼啸而来，一时间风云倒转，天地色变。

又是一记威力强横的“真如大手印”！

来得好！“孙悟空大喝一声，身躯忽然暴涨至万丈来高，头如泰山，腰似峻岭，星辰大小的眼眸散发着妖异的血红，剑戟般的獠牙咧嘴而出，身上的每一寸肌肉皆如小山般鼓起，一根根筋脉也随之突兀，宛若盘旋在山中的巨蟒虬龙。

下一刻，那如擎天巨柱般的金箍棒掠过一抹惊鸿悍然挥出，狠狠地向”真如大手印“撞去，孙悟空身上道道紫金色的灵力也呈螺旋状向外释放开来。

轰！掌棍相撞，山摇地动，无数大山崩塌，无数星辰毁灭，孙悟空只感一股强横的力道如潮水般涌入体内，高达万丈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后连退数步。

而如来，也坐着九品莲台飘飞出了百余米，沉静如水的眼眸里微微显露出了一抹凝重。

这一记交锋，两人可谓是平分秋色。

孙悟空目光一凛，发出一声充满野性的尖锐啸叫，婴儿身体粗细的双手交错旋转，擎天巨柱般的金箍棒立时如风车般舞动了起来，道道劲风被席卷而起，无数道紫金色的灵力如潮水般从中挥出，呼啸着向如来冲去。

如来左手合十放在身前，宽大厚实的嘴唇上下蠕动，默默地念诵者法诀，右手则飘飘然地伸出，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的圆弧，宽大的佛袍无风自动，道道五彩斑斓的灵力从掌心中飞出，不断地将那迎面飞来的修长金芒击散，两道光芒每相撞一下，便会传来一声惊雷般的炸响。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孙悟空不知道挥出多少道灵力，如来亦不知击散了多少，两人就这样相持相抗，难解难分。

火眼金睛！”孙悟空暴喝一声，漆黑如墨的眼球倏地一转，两道婴儿身体粗细的火焰夺眶而出，盘旋涌动了几下便化作一片火海将如来团团围住，整片天地皆是一片刺目的殷红。

无量佛，无量光，无量寿.......如来双手合十，默默地吟诵着，深邃宽阔的眼眸波澜不惊，似是对那冲天的七昧真火视而不见，数道霞光瞬间从他的九品莲台下衍生，将七昧真火生生地撑开，并化作一道若隐若现，却又坚硬强横的光幕，将如来护在了其中，七昧真火无论如何地汹涌，如何地肆虐，都无法撕出哪怕是一个口子。

从那如水纹般涌动，色彩斑斓的光璧中，孙悟空看到了在苍茫的大地之上，无数的人正黑压压地跪倒在地上，一柱柱烟雾缭绕的香正紧紧地握在他们的手上，脑袋不停地往地上磕，目光虔诚而热枕。

这和以往的许影不同，那些人的肤色，发丝，甚至脸上的每一条疤痕都无比的清晰，就像是后世的电影。

那时凡间的芸芸众生给予如来的香火愿力！“孙悟空心中暗自惊呼一声，瞳孔微微收缩，目光中也显露出了一抹凝重。

三百年前的那一场大战，佛门除了如来之外，其余佛陀菩萨，罗汉珈蓝，尽数陨落，如来便趁势将所有的香火愿力收归于己，并用之进行疗伤，修炼，天长日久，他不但伤势痊愈，修为恢复至全盛时期，就连可以运用的信仰之力，也比之前强横了数倍。

所谓佛争一柱香，莫过于此也

众生之念可载舟，亦可覆舟，千百年来，亿万信徒虔诚的香火供奉凝聚而成的信仰之力自是非同小可，加上如来本身强横灵力的加持，便生生将这能毁天灭地的七昧真火阻挡在了外边。

芸芸众生，皆为吾度之，破！”如来不紧不慢地念叨着，声音平缓、庄重而洪亮，一道道幽蓝色的光线登时从信仰之力凝聚而成的光壁上飘落，如雨点般一点一点地落入七昧真火之中，那气焰滔天，势要焚尽一切的七昧真火竟然一点一点地枯萎，衰竭，甚至熄灭。

看到这一幕，孙悟空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依然保持着法天象地的姿态静静地站立着，星辰般的眼眸依旧是平静如山，深邃如海，元婴之中的灵力湖泊快速地翻腾涌动了起来，一道道灵力疯狂地从中涌出，淌过五脏六腑，流过七筋八脉，神魂中的一枚枚苹果大小的念头也如螺旋般转动了起来，道道紫红色的霞光瞬间从中绽放，一道红黄交错的光柱缓缓地在他的面前衍生。

如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正在形成，正向他飞过来的光柱，平和深邃的眼眸中忽地荡漾起了数道浅浅的涟漪，目光也多了几分凝重。

因为，他明显的感到一股的气息铺面而来，平缓、祥和，却又是那样的强大，那样的有如实质，仿佛无数朵蒲公英的叶子生生地堆砌起了一座万刃高峰，然后不紧不慢地碾压而至。

那光柱中，同样是无数个双手焚香，跪地拜服的影子，只不过，那些人虔诚的目光中少了几分痴傻木讷，多了几分明澈清灵。

如来，你有信仰之力我亦有之，你用术法神通愚弄众生让他们拜服于你，而俺老孙，却是对众生以诚相待，让万物生灵对我心悦诚服，今日就看看，谁拥有的，才是真正的信仰之力。“孙悟空字语铿锵地说着，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如来，猎猎的目光中流露出的，是一种无与伦比的自信。

电光火石之间，红黄相间的光柱已经和如来面前的光璧狠狠地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