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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了?快说!”陆离急得喉咙里冒火。
产婆以首触地,哭道:“老奴无能,没有拦住娘娘,她……她把孩子给……”
陆离缓缓地坐回榻上,闭上了眼睛:“你大胆地说出来就是。”
产婆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娘娘刚生下孩子,老奴转身去端热水的工夫,她就……她就把孩子给掐死了!老奴无能,没有拦住她啊……可怜那刚刚落地的小皇子,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临了还用小手紧紧地抓着娘娘的衣裳……”
“够了!”陆离发出一声嘶吼,死命地按住胸口,疼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长离,你冷静一点!”段然忙走过来,试图安抚他。
陆离甩开段然的手,抬起头来:“你说是阿鸢亲手……掐死了那孩子?”
产婆抹着眼泪道:“是。老奴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样狠心的亲娘……”
“她还做了什么?”陆离哑声追问。
产婆抬了抬头,小心翼翼地道:“娘娘还找了一块帕子,蘸着孩子身上的血写了几个字,老奴不认得,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后来娘娘让老奴把小皇子洗干净了,用襁褓包着,连那帕子和一只昭君套一起送到宫里来……老奴怕惹麻烦,不敢回宫,在外头雇了个小叫花子送过来的……”
“这倒是对上了。”段然拧着眉头道。
产婆忙又磕了个头,擦泪道:“老奴回到藏身的地方去的时候,娘娘已经不见了。老奴怕惹官司,这几天只好昼伏夜出,一边躲避官兵,一边找娘娘……”
陆离抬手止住她后面的话,哑声道:“‘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她竟然那样恨我!她为什么不回来找我算账,为什么要对孩子……那也是她自己的骨肉啊!”
“唉,最毒妇人心,你早就该知道的。”段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陆离靠在桌案上,双手蒙住脸,不言不动,沉浸在伤恸之中。
段然缓步走到产婆面前,蹲了下来,低声道:“我知道你在说谎。你把实话告诉我,我保你不死。”
产婆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跪直了身子:“老奴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皇上!老奴既没有照顾好娘娘,也没有保护好小皇子,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皇上恕罪——”
一句话未说完,她忽然跳了起来,猛力向前冲出几步,“砰”地一声撞在了供案的一角上。
“糟了!”段然大叫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殿外,一个侍立着的小太监低了低头,悄悄地退了下去。
段然伸手将产婆提起来,皱了皱眉:“完了,已经死了。”
陆离抬起了头。
段然摊手,无奈:“什么都没问出来。她很明显是早有预谋的,说完该说的话就死。”
“外头的人,盯着了吗?”陆离皱眉。
段然得意地打了个响指:“那是自然的!被他们耍着玩了这么多天了,我若是连这点儿准备都没有,以后也就不必混了!”
陆离往软榻上一靠,沉声道:“你最好别吹牛皮。这些日子,你的表现实在不怎么样。”
“喂,那不是本公子表现不好,是敌人太狡猾了好嘛!”段然觉得有些委屈。
陆钧诺在旁抹着眼泪道:“我不相信!母后不会杀弟弟的!她那么喜欢弟弟,她怎么会掐死弟弟?一定是那个坏老婆子干的!她杀了弟弟,我要把她挫骨扬灰!”
段然拍了拍脑门,咧嘴笑了:“陆离,你家这辈分,真是……”
陆离抬了抬眼皮,赏他一记白眼。
段然伸手把陆钧诺搂过来,笑道:“小家伙先别哭,你的母后和‘弟弟’都没死,他们只是被坏人藏起来了。”
“真的?!”陆钧诺立刻破涕为笑。
陆离扶着桌案,慢慢地站了起来:“朕似乎应该谢谢这个婆子……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天,她带来的倒算是个好消息。”
陆钧诺踮起脚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茫然。
段然笑道:“没错。若说那孩子生下来就是死的尚有几分可信,可他们给你送过来的却分明是个被生生掐死的孩子——你的孩子,当然是活的比死的有用,傻子才会把活的掐死给你送过来!这么做除了让你伤心气恼之外根本全无用处,可你又不是三国周郎,你皮厚心黑,气不死的!”
陆离冷笑:“他们费这番心思,是为了让朕跟阿鸢之间生出仇隙,他们好从中作梗!如果咱们所料不错,阿鸢那里,一定也有人在煽风点火!”
段然跺脚道:“这可不太妙!那个女人那么蠢,万一到时候被利用了,你可就惨了!”
陆离黯然道:“她产后身子必定虚弱,若是信了那些人的鬼把戏,只怕又要伤心生气……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熬得住。”
“得了得了,现在还是想想怎么把她找回来吧!”段然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陆离的神色愈发黯淡了些:“哪里去找?又没问出什么!金甲卫一直在挨门挨户地找,可是……泥牛入海,全无消息。”
段然挨着他坐了下来:“如今,也只能指望刚才退出去的那只小耳朵能带给咱们一点惊喜了。”
陆离点了点头,心里并未轻松多少。
他的阿鸢,他的孩子,仍然没有消息啊。
淡月扶着墙,从外面慢慢地挪了进来:“你怎么知道那个产婆说的是假话?依我看,说不定就是我家小姐恨极了你,掐死孩子来出气的!这会儿小姐生死不知,你却在这里谈笑风生,可见你没心没肝!我家小姐若是选择了掐死你的孩子,我一定拍手赞她掐得好!”
陆离无奈:“你生我的气,只骂我就是,为什么要诅咒阿鸢和孩子?”
“我没有……”淡月立刻捂住了嘴。
陆离叹道:“我不是不担心阿鸢,只是通过敌人的这些小动作来看,他们留着阿鸢和孩子应该还有用,所以我判断阿鸢应当被藏在了某个地方,暂时没有危险。”
淡月将信将疑。
陆钧诺忽然跳了起来:“我知道了!皇兄和师傅早就怀疑那天送来的小孩子根本不是弟弟,所以那个该死的产婆一露出破绽,皇兄立刻就看出来了!”
“喂,明明是我先看出来的!”段然对陆钧诺的表述很不满意。
淡月却仍是一头雾水:“什么破绽?”
落霞招呼着几个小宫女送了一大桌饭菜来,笑道:“你真是关心则乱,那么明显的破绽都没看出来?产婆刚才的那番话很显然是有人教的。若没人教,她应该称咱们娘娘为‘太后’,而不是跟咱们一样叫‘娘娘’;还有,她竟然称娘娘的孩子为‘小皇子’,皇上直呼娘娘名字的时候她也没有分毫诧异,你不觉得奇怪么?”
淡月怔怔地听了半晌,忽然用力地在自己的脑门上拍了一把。
陆钧诺拍着巴掌大笑起来:“淡月姐姐比我还笨呐!”
淡月受了一番嘲笑,却一点也没生气。
她抓住落霞的手,笑得咧开了嘴:“这么说,娘娘可能真的平安无事?”
落霞看着她,谨慎地答道:“很有这个可能了。”
陆离沉声道:“朕一定不会让她有事。”
“嘴上说说谁不会!”淡月嗤笑了一声,昂着头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段然在脸上比划了一下,羞着陆离道:“真丢人,居然被个小宫女训得老老实实的!”
陆离无奈:“阿鸢的人,我哪里敢得罪!”
这下子,连落霞和陆钧诺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陆离已经连续多日寝食难安,今日终于吃得多了些,喜得小路子在门外直念佛。
午后,陆离正在看兵部的奏章,忽然有金甲士兵来报,说是太后有消息了。
陆离一惊,立时站了起来:“在哪里?”
那士兵小心翼翼地道:“在宫门口,是齐参领他们找到的,马上要送过来了。”
“带朕过去——快带朕过去!”陆离立时急了,一路整理衣冠,说话间已冲了出去。
底下人没办法,连步辇也不敢传,直接跑去拉来了最快的马。
陆离一路策马疾奔,一直到了宫门口,才见几个轿夫抬着一顶青纱小轿,慢慢地向前走着。
金甲卫参领齐峰看见陆离,忙指挥着轿夫跪伏在地:“托皇上洪福,太后已经找到!”
陆离滚鞍下马,直接绕开众人,三步两步奔到小轿前面:“阿鸢,是你吗?”
轿子里没有人应声。
陆离努力挤出笑容,放软了声音道:“阿鸢,先前未能照顾你周全,是我的错——咱们之间有很多误会,你要给我机会慢慢解释……你一定累了,咱们回去说,好不好?”
轿内传来低低的一声“嗯”,算是回答。
陆离喜极而泣。
齐峰忙指挥着轿夫们起身抬起轿子,人人俱是满面春风。
陆离却攥着轿帘,舍不得放开。
轿夫们见状不敢多言,只得抬着轿子站着等着。
陆离忍了又忍,仍是舍不得放手,干脆大着胆子掀开轿帘:“你别恼,朕还是想跟你……”
“呀!”轿中人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抬起手,用袖子遮住了脸。
陆离一怔:“怎么了?”
“没,没什么。”对方忙又放下了袖子,抬起头来。
陆离雀跃着的心立时沉了下去,脸上悲喜交加的神情也骤然僵住,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皇上……”轿中人忐忑地看着他。
陆离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向轿中伸出了手:“下来。”
轿中人迟疑片刻,缓缓地抬起手,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陆离没有握她的手,却顺势攥住她的手腕,猛力向外一扯。
那人身子轻,几乎被拽着飞了起来——飞出轿外,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朱钗散乱、花容失色。
陆离定定地看着那张脸。
真不错。
容颜至少有七分相似,再加上刻意修饰的妆容,乍看上去倒像了九分。
缺的那一分,只怕是神韵。
他的阿鸢生性顽劣而散漫,除非刻意端架子,否则从没有过端正文雅的时候。
这个女子却显然是个知书达礼的闺门之秀,即使在狼狈不堪的此刻,她仍要小心地护着裙角,生怕鞋子露在外面失了礼数。
可惜了,这样谨慎守礼的女子遍地都是,他的阿鸢却只有一个。
陆离转过身,看着重新跪到了地上的齐峰:“你是从哪里找来一只野鸡,送进宫里来假充凤凰?”
齐峰吓得面如土色:“微臣、微臣是照着画像上找的……”
“照着画像上找的?你就没问问她是不是?难道她是不会说话的不成?”陆离沉声追问。
齐峰叩头如捣蒜:“太后……姑娘自然是会说话的,可……”
陆离冷笑着打断了他:“既然会说话,你认错了她也不否认?或者,你是不是要说,是她骗了你,是她自己胆敢冒充当朝太后?”
那女子缓缓地爬了起来,整整衣衫跪在了地上:“臣女是吏部员外郎之女令巧儿,不是当朝太后。臣女从未欺瞒过这位将军,这欺君之罪,臣女更不敢领。”
齐峰猛地抬起了头:“先前咱们是怎么说的,你居然……”
令巧儿一脸淡然:“先前是你说我有大贵之相,说服我父母送我入宫服侍皇上。我上轿的时候,你还称我为‘姑娘’,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下轿的时候就变了辈分,莫名其妙地成了‘太后’?”
陆离的脸色早已黑了下来:“好,齐峰,你很好!”
齐峰听出这话不对,不敢应声。
陆离扶着那青纱小轿,压抑地咳了两声,冷笑起来:“谁给你的胆子拿一只赝品来敷衍朕?你当朕是瞎的还是傻的?”
齐峰忙叩首急道:“微臣一时糊涂,罪该万死!微臣只是听说皇上这几日为了寻找太后茶饭不思,所以……所以就起了歪心思,想着找个容貌相似的女子来宽宽皇上的心……”
“这么说,朕倒是该嘉奖你一片忠心了!”陆离冷笑着,嘲讽地道。
齐峰吓得发抖,一声也不敢言语。
段然直到这会儿才抱着陆钧诺追了过来,看见地上跪着的女子,一时倒怔住了。
陆离沉声道:“齐参领一片忠心,若不加以褒奖,倒显得朕不懂事了——传令下去,厚葬了吧!”
齐峰先前以为真要赏他,待听见“厚葬”二字,脸色立时白了。
陆离又看看地上跪着的旁人,咬牙补充道:“齐峰所率旧部各责七十军棍,降级留用。至于你们——”
他伸手指指地上跪着的轿夫:“黥面为记,罚入贱籍世代为奴,永不得脱籍!”
几个轿夫立时吓得瘫在了地上。
此次进宫,他们本以为是一趟撞大运的巧差事,没想到一下子从云端跌进泥里,这份落差可想而知。
陆离看着他们恐惧绝望的样子,胸中的那口恶气才算是消减了几分。
就该让这些心术不正的人尝尝失落的滋味——没有人知道,他掀开轿帘的那一刻,心里狠狠地撞了那一下子到底有多疼。
他满心欢喜地以为这几日的煎熬已经到了尽头,悲喜交加、忐忑不安,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才敢掀开轿帘,满心以为可以看到他的阿鸢。
迎接他的,却是一双陌生而懵懂的眼睛!
那一瞬间,陆离分明觉得自己从死到生、又从生到死,走了一个来回。
纵有十分相似,这个女人仍然不是他的阿鸢。
陆离嫌恶地低头看了那女子一眼。
令巧儿正仰头看着他,神色淡然,竟没有多少惶恐。
陆离冷笑。
他刚刚杀了一个程若水,转眼又来了一个。
这些女子,真的以为硬装出一副底气十足处变不惊的样子来,就会被他另眼相看吗?
可笑。
陆钧诺往段然的怀里缩了缩,眉头拧得死紧:“那个人不是母后!她身上的味道好恶心!”
段然笑嘻嘻地凑到陆离的面前,顺手把陆钧诺塞进了他的怀里:“喂,这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陆离皱了皱眉,一个“杀”字在嘴边徘徊许久,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
对着那样一张脸,他的心里……终究还是难免有些异样。
过了好一会儿,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放着吧,等阿鸢回来再说。”
“喂,你就不怕她为此生你的气?”段然急了。
陆钧诺也插嘴道:“母后一定不喜欢她!”
陆离背转身去,烦躁地道:“她若生气,就该自己回来跟我吵架!躲着不见我算怎么回事?”
段然摊了摊手:“好吧,你是皇帝你有理,留着就留着!”
反正他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留着这个女子,说不定以后还有更多的好戏可以看呢!
段然越想越觉得兴奋,看陆离走了,就自作主张地吩咐小太监把令巧儿扶起来,送去翊坤宫。
那里可是离朝乾殿、养居殿都不远的,这以后嘛——嘿嘿。
段然伸手捏捏令巧儿那张熟悉的小脸,笑得那叫一个猥琐。
令巧儿打了个寒颤,惨白着脸后退了两步:“我是皇上的人,公子请自重!”
段然“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陆钧诺有样学样,也伸出小手捏了捏令巧儿的脸:“啧啧,皇兄的人吗?这宫里的蛤蟆也自称是皇兄的蛤蟆,蟑螂也自称是皇兄的蟑螂,然而并没有什么用,皇兄并不认识它们。”
令巧儿白皙的脸颊上渐渐地泛起了异样的红色,然后渐渐地由红转紫、由紫转青。
陆钧诺看着有趣,拍着手跳了起来:“这个赝品样样比不上母后,只有一处比母后强——她变脸比母后快多了!”
令巧儿拧紧了眉头,一脸不耐:“巧儿累了。二位公子若无别事,我先走一步……”
“放肆!”陆钧诺板起了面孔。
令巧儿呆了一呆。
旁边太监忙喝道:“无知贱妇,竟敢对王爷无礼!”
令巧儿一惊,忙跪了下来:“巧儿不知您是王爷,冒犯之处,还请王爷恕罪!”
“本王偏不‘恕罪’,你待怎样?”陆钧诺转转眼珠,昂着头问。
令巧儿无言以对,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段然眯起眼睛,探究地看着她。
这个女人,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在陆离的面前装出一副从容镇定的模样,到了陆钧诺这里却又非常善于示弱——寻常女子万万做不到如此的。
竟是个有备而来的,那就更加好玩了。
段然随手将陆钧诺抱起来,笑道:“罢了,一只野鸡而已,犯不着跟她计较。”
“最好别让我再看见她!”陆钧诺挺起胸膛,气哼哼地道。
段然抱着他走出两步,猛然回过头,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令巧儿眼中没来得及掩去的凶光。
“啧啧!”段然赞了两声,向她翘了翘大拇指。
令巧儿诧异地看着他,神色莫名。
***
京郊民间,一处寻常的院落之中,苏轻鸢包着厚厚的头巾,在院子里坐着发呆。
第四天了。
关于她的孩子,不管她怎么旁敲侧击,念姑姑始终没有再透露半点儿消息。
只说是死了。
苏轻鸢仍然不信。
这几天夜里一闭眼,她就能看到她的孩子——哭着的,笑着的,小腿一蹬一蹬的,软软的小手指在空中抓呀抓呀……
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在腹中的时候她甚至能隔着肚皮看到他的小手小脚——怎么会没了呢?
苏轻鸢开始常常犯疑,看到树影摇晃、听到院子里有野猫跳过去,她都会忍不住起身来看,总觉得应该是她的孩子回来了。
这是个很可怕的兆头。
苏轻鸢知道不该这样,却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于是她只好到院子里坐着,免得窝在那黑沉沉的屋子里,生出越来越多的怪念头来。
念姑姑从外面回来,看见她,叹了口气:“你总这样胡思乱想,孩子就能回来了不成?我是没见过你这样死心眼的!你还年轻,以后想要多少孩子没有?你总不能为了一个短命的小孽障,把你自己的命赔进去吧?”
苏轻鸢扶着旁边的一棵木槿树,缓缓地站了起来:“我不会死……孩子的仇还没有报,我怎么甘心就死!”
“你看得开就好,”念姑姑叹道,“虽说月子里本不该见风,可你也不是个肯安分呆着的。明日我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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