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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二,日暖风和,冬日里极难得的好天气。
今日段然似乎有事,给陆钧诺放了一天假。小家伙在廊下的日光里玩得正欢,小脸红彤彤的,也不知是冷还是不冷。
苏轻鸢仍旧裹得严严实实的在炉边坐着,笑听廊下的欢声笑语。
自那日落水之后,她虽未大病,身子到底还是虚了几分。余太医几次三番嘱咐她不许乱走、不许见风,她也只得遵从。
于是这几日她果然一次都没有出门。就连延禧宫苏青鸾醒了,她也只是嘱咐落霞送了些补品过去,再未多说什么。
陆离怕她烦闷,特地叫人寻了一只挺通人性的大狸猫来给她,她也不甚放在心上。
倒是陆钧诺喜欢得很,每日下了学就来这儿追着那猫玩闹一阵子,常常吵得苏轻鸢头痛不已。
这会儿外面闹得那么欢,也不知是在笑些什么。
苏轻鸢莫名地有些烦躁,忍不住把围在肩上的毯子掀了,坐直了身子。
“娘娘要什么?”落霞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
苏轻鸢定了定神,重新靠了回去:“不要什么,你坐着吧。”
落霞过来往炉中添了炭,想了一想,又替苏轻鸢剥了几颗核桃。后来见她似乎确实没什么吩咐,便仍坐回窗下去缝那只鹅黄色的昭君套了。
苏轻鸢扔下手里的话本子,叹道:“再这样下去,我怕是要闷死了!”
落霞恍然大悟:“原来娘娘是看书看腻了?王爷在外头想必也累了,不如叫他进来陪您说说话?”
苏轻鸢苦笑摇头:“钧儿正是淘气的年纪,没那么容易累的。他在外头已经够吵了,进来了一准又要闹得我头疼。”
落霞敲着额角笑道:“奴婢可真猜不到您想要什么了。最近市面上新出的话本子都在您这儿堆着呢,针线活计您又不喜欢……”
苏轻鸢闷了半晌,笑道:“我想出去走走,你们又不许。”
落霞板起了面孔:“哪里是我们不许?是外头的妖魔鬼怪太多,您现在的身子又是这样……”
“好了,”苏轻鸢无奈道,“这几句话每天念八百遍,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落霞摆正了脸色,一副正气凛然决不妥协的姿态。
无奈之下,苏轻鸢只得作罢:“我可以再忍一忍,但是……过两天听戏不许再拦着我!”
落霞笑道:“知道您惦记着这个呢!皇上早安排好了,清音池馆那里搭了大戏台,从明天开始连唱七天大戏,杂耍、评书都有,包您满意!”
“明天就开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苏轻鸢大喜过望。
落霞一脸无奈:“皇上嘱咐我们瞒着,说是要给您一个惊喜。这会儿我是实在忍不住了——这一会儿工夫您都叹了二十多口气了,再不跟您透一声儿,您怕是要把我给拆了呢!”
“这会儿,是朕打算把你给拆了!”陆离推门进来,板着面孔斥道。
落霞忙站了起来,缩着肩膀不敢说话。
苏轻鸢抬了抬眼皮,慢吞吞地道:“原来是皇上来了——怎么,这会儿没处耍威风,来这儿吓唬我的丫头来了?”
陆离随手将她拥进怀里,叹道:“落霞如今是你的人,我哪里还敢对她耍威风?我不过是有些可惜,好容易准备了那么久,想让你惊喜一下的,就这么被她给弄没了!”
苏轻鸢往他肩上蹭了蹭,叹道:“你该早告诉我的——我才不要什么‘惊喜’,我只想有个‘盼头’!这些日子都要闷死了!”
“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了?”陆离揽住她的腰,无奈地问。
苏轻鸢窝在他的臂弯里,没有答话。
陆离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我看你确实是闷坏了——咱们今日出去走走。”
苏轻鸢摇摇头,挣脱了他的手:“我没有十分想去的地方……何况,被人看见也不好。”
陆离不敢违拗她,只得作罢。
闷闷地坐了一阵,苏轻鸢忽然叹道:“去年我生辰的时候,你说过要替我画一幅画像的,可是一直都没有画。你是不是想耍赖?”
陆离细细地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他立时笑了起来:“落霞,进来磨墨!”
“为什么要叫落霞?不是有我吗?”苏轻鸢有些不满。
陆离忙把刚刚进来的落霞又打发了出去,一边翻找纸笔,一边笑道:“你磨墨的手艺,我可是领教过的。到时候画上墨迹不均,可不要怨我。”
苏轻鸢白了他一眼,针锋相对:“若是画得不好看,那定然是你的技艺不佳,你休想赖到笔墨身上!”
陆离看见她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
苏轻鸢磨墨的手艺,确实不敢恭维。
陆离在旁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叹气:“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也亏得是我肯要你,若是叫你嫁了别的男人,肯定要被嫌弃的。”
苏轻鸢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别扭。
陆离从后面抱住她,将她微凉的小手连同墨锭一起捏住,平稳地在砚上打着转儿。
苏轻鸢的心思完全不在墨上,忍不住偏过头来看他。
陆离故意捏住她的手指轻轻地揉着:“阿鸢,不要想太多。”
“可以什么都不想吗?”苏轻鸢反问。
陆离笑得很平淡:“为什么不可以?你没有嫁过别人,我也不会娶别人。我们,只有彼此。”
苏轻鸢低下头,看着砚上渐浓的墨色,许久不语。
陆离的手指紧了紧:“说了不许乱想!”
苏轻鸢忽然笑了:“也对。至少此刻,只有你我。”
墨汁已经积了好多,陆离拈起笔,笑道:“你坐下,我要开始画了。”
苏轻鸢抿嘴笑着:“我偏不要!难道你还不记得我是什么样子么?”
陆离失笑,默默地蘸了墨汁,笔尖落纸。
苏轻鸢便在旁边看着,有一下没一下地磨着墨,与其说是帮忙,倒不如说是在捣乱。
陆离其实并不擅长丹青之术,但每一笔都画得十分认真。
她的每一缕发丝、每一片衣角,都是他心中描摹过千遍万遍的,全无半分凝滞。
苏轻鸢在旁看着,唇角不由得带了笑,那些困扰在她心头的烦恼也便淡了。
“可还喜欢吗?”陆离抬起头来笑问她。
苏轻鸢撇了撇嘴,昂着头道:“马马虎虎吧!”
“什么叫‘马马虎虎’?”陆离对这个评价很不满意。
苏轻鸢露出骄傲的神情,悠悠地道:“意态由来画不成,这也怨不得你。”
陆离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轻鸢磨墨的手停了下来:“怎么,我说得不对?”
陆离咳了两声,正色道:“对,很对!朕的阿鸢天姿国色、艳冠群芳,自然不是笔墨所能描绘的。”
苏轻鸢皱了皱眉头。
陆离的神情语气都没有问题,可她为什么总觉得他是在嘲笑她呢?
难道“天姿国色、艳冠群芳”的评价是假的?
苏轻鸢跑到镜前,细细打量着自己。
说实话,没有人知道什么样子才算“天姿国色”,但——她总不能算丑吧?
虽然最近这几日是胖了些,可是……
每天只做“吃饭”和“睡觉”这两件事,怎么可能不胖?
苏轻鸢捏着自己圆了一圈的腮帮子,心里有些委屈。
陆离放下笔,走过来拥住了她:“怎么了?”
苏轻鸢对着镜子,闷闷地道:“你嫌弃我。”
“我哪敢?”陆离慌忙叫屈。
苏轻鸢捏着自己的脸,继续控诉:“你讽刺我!”
陆离忙叫“冤枉”。
苏轻鸢没什么信心地追问:“难道你就没发现我变丑了?”
陆离恍然大悟,双手托在苏轻鸢的腋下,将她送回了桌旁:“朕的阿鸢不会变丑。”
“可是……”苏轻鸢依然不信。
陆离重新提起了笔,淡淡道:“胖一点很好。瘦巴巴的才难看——而且一把骨头摸着也不舒服。”
“所以,你是说我刚进宫的时候丑!”苏轻鸢不依不饶。
陆离有些窘了。
难道他遇上了传说中的……送命题?
陆离硬着头皮,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一边挥毫一边笑道:“我是说旁人瘦巴巴的难看。至于我的阿鸢,那自然是胖有胖的美、瘦有瘦的俏!”
苏轻鸢抓住他握笔的手,逼着他转过脸来:“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陆离点了点头,心中警钟大响。
苏轻鸢认真地问:“你刚才那句话‘瘦巴巴的才难看’说的是别人?”
陆离点头。
苏轻鸢立时垮下了脸:“既然是别人,你怎会知道‘一把骨头摸着也不舒服’?你摸过谁?怎么摸的?摸了哪儿?”
陆离拍着自己的额头,哭笑不得。
她太乖巧的时候,他总不放心,怕她有事都藏在心里;可是她不太乖巧的时候,他又实在有些头皮发麻——这小醋坛子闹起来,可真够个人受的!
“阿鸢,你今儿是想要我的命吗?”陆离只差没跪地求饶了。
苏轻鸢瞪了他一眼,忿忿地道:“花言巧语,原来全都是骗人的!算了,我也不逼你了,画画吧!”
陆离知道有些事越抹越黑,只好老老实实地回到桌旁去画像。
耳边却听到苏轻鸢低声嘀咕道:“静敏郡主的脸比我的还要圆呢,‘一把骨头’肯定说的不是她;明日要进宫的另外几个女子虽然有瘦的,但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未必肯乖乖让你摸;你身边都是太监,宫女应该没几个……倒是青鸾一直瘦巴巴的,你该不会是说她吧?”
“阿鸢……”陆离放下笔,不敢再画了。
手抖。
苏轻鸢白了他一眼:“怎么,让我猜着了?”
陆离重新提起笔,叹了一口气:“先前我总在担心,生怕哪一天我保不住这身份,流落民间之后没办法养活你——如今终于不用怕了。”
“怎么?”苏轻鸢追问。
陆离淡淡道:“如果有朝一日咱们俩被逐出了宫城,我就带你找一座小市镇,卖醋为生。”
苏轻鸢瞪大了眼睛。
陆离继续道:“阿鸢的醋无处不在、无时不生,甘醇浓烈、与众不同……咱们卖这样好的醋,必定可以发家致富,富甲一方。”
苏轻鸢没忍住,随手拿起砚台,将剩余的墨汁泼在了他的脸上。
陆离抹了一把脸,苏轻鸢便大笑起来:“你挥毫,我泼墨,这才叫夫唱妇随,琴瑟和鸣!”
陆离黑了脸(这一次是真的黑了脸),瞪着眼睛瞅了苏轻鸢半晌,忽然又笑了。
“夫唱妇随、琴瑟和鸣”这八个字,他喜欢。
苏轻鸢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时红了脸。
陆离提起笔,用笔尖上残留的一点墨汁,在那画中美人的脸上描了眉眼,又顺手从苏轻鸢的妆盒里拿出胭脂,换一支新笔蘸了,点了唇。
苏轻鸢好奇地凑上前去,看得怔住了。
画中美人眉梢微挑,双目灵动,神采飞扬。黑白两色的画面上偏有一点樱红,格外生动有趣。
“别只管看,评价一下啊!”陆离有些紧张。
苏轻鸢弯起唇角,笑了:“好看。”
“画好看,还是人好看?”陆离追根究底。
“咦?”苏轻鸢挑起了眉梢,“这句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
陆离连忙表态:“当然是人好看!”
“我同意你的观点。”苏轻鸢认真地道。
陆离哑然。
都说礼尚往来,为什么他说了那么多好话都没能换回一句赞美!
他的画功真的很差吗?
苏轻鸢见他摆着一张臭脸,心下已经了然。
她伸出手指揉了揉他的眉心,笑了:“我近来已经不太会笑了,偏你会故意逗我,画出我笑着的样子,寻常画师可不懂这些!所以我决定了——”
“决定了什么?”陆离追问。
苏轻鸢往他怀里一靠,笑道:“我决定聘你做我的画师,每年生辰都要给我画一张!”
陆离痛快地答应了:“好。把你交给那些古板无趣的画师,我也舍不得。”
苏轻鸢仰起头来,眉眼弯弯。
“只是答应帮你画像,就这么高兴?”陆离不由得翘起了唇角。
苏轻鸢笑眯眯地道:“你不是答应了帮我画像,而是答应了‘每年’帮我画像,所以即便你以后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每年也至少有一两个时辰是要陪着我的吧?”
“你这颗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陆离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苏轻鸢抬手勾住他的脖子,认真地道:“君无戏言,我当真了。”
“阿鸢……”陆离叹了口气,弯腰将她捞起来,抱到炉边的软榻上,放下。
苏轻鸢仍然勾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这么两步路也要抱着走,你当我是纸糊的了?”
陆离半蹲在榻边,揉着她的肚子笑道:“你站了那么久,一定累坏了。我若再不体贴你,咱娃该骂我了……”
话未说完,他忽然拧紧了眉头。
“怎么了?”苏轻鸢支起了身子。
陆离指着她的肚子,结结巴巴地道:“它……它会动!”
苏轻鸢笑了:“嗯?你娃一定很烦你,所以踹了你一脚。”
“真的是他踹我?”陆离忽然咧开嘴角,傻笑起来。
苏轻鸢看着他傻乎乎的笑容,忽然心情大好。
陆离又小心翼翼地把手放了上去:“乖,再踢一脚试试。”
等了好一会儿,一点动静也没有。
苏轻鸢失笑:“看样子它并不想理你。”
陆离有些失落,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苏轻鸢有些发愣。
——不至于这样吧?
“阿鸢,刚才……真的没有错,是他在动?”陆离在软榻上坐了下来,再一次不确定地问。
苏轻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是活的,当然会动。”
这句话,她说得轻描淡写。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第一次察觉到它会动的时候,她有多么欣喜若狂。
这孩子遭了太多的罪,太医一直在旁敲侧击地提醒她不要太乐观……
直到它动了,她才敢真的确信,它还在。
一个坚强的小家伙。
陆离忽然偏过头去。苏轻鸢注意到,他悄悄地擦了擦眼角。
淡月从门缝里蹭进来,皱了皱眉头:“又吵架了?”
苏轻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陆离抬起了头,黑着脸:“出去!”
淡月忽然捂住嘴,“嗤”地笑了一声。
陆离有些疑惑。
苏轻鸢向淡月使了个眼色,叫她先出去。
淡月强忍住笑:“到了传晚膳的时候了,今日……”
“今日朕自然还是在这里吃。”陆离黑着脸道。
淡月“嗖”地一下子窜了出去。
随后,廊下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她怎么了?”陆离疑惑地回过头来,看着苏轻鸢。
苏轻鸢双手捂住脸,笑得浑身发抖。
陆离“呼”地站了起来。
苏轻鸢一只手捏着两边腮帮子,腾出一只手来按住肚子,笑得直“哎哟”。
陆离跑到镜子前面照了照,脸色——已经不能更黑了。
“你是故意的?”他一步一步地走回来,盯着苏轻鸢质问。
“是你自己忘了,这怎么能怪我!”苏轻鸢一脸无辜。
陆离的两只手都攥得“咔咔”响。
苏轻鸢忍着笑,揉着腮帮子:“我叫人进来帮你洗洗就是了,这也值得生气?”
“你还想让多少人看朕的笑话!”陆离危险地咬着牙。
苏轻鸢没法子,只得爬了起来,用帕子蘸了些温水,递给他。
“你来!”陆离恶狠狠地瞪着她。
苏轻鸢没法子,只好从额头开始,小心地帮他擦了起来。
一块帕子只擦得三两下就成了黑色的,只好再换一块。
如此这般一连用掉了六七块帕子,陆离的脸上终于勉强能分辨出五官了。
在这期间,苏轻鸢笑倒了好几次,害得陆离又是生气又是担心,不得不时时揽着她的腰,生怕她摔了。
扔掉第七块帕子之后,苏轻鸢耍赖地躺了下去:“太累了,我不干了!”
“是谁给朕弄成这样的?”陆离咬牙怒吼。
苏轻鸢一脸无辜:“是谁弄成这样的?我不知道呀!”
陆离低头看看自己墨迹淋漓的衣服,再看看苏轻鸢笑得通红的脸,越看越生气。
他干脆利落地将袍子扯下来扔在地上,向苏轻鸢扑了过来。
“喂,你……”苏轻鸢吓坏了。
陆离阴险地笑了一下,把脸埋在苏轻鸢的颈下,轻轻地蹭着。
苏轻鸢呆了一呆,忽然恍悟。
这个混蛋,他是想把墨迹蹭到她的脸上!
她才不要跟他一起变包公!
“你放开我!”苏轻鸢咬牙。
陆离看着她腮边乌黑的一道痕迹,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苏轻鸢气急败坏:“陆离,你这个……”
话未说完,陆离已堵住了她的嘴。
用唇。
苏轻鸢整张脸皱成了苦瓜形。
他的唇上也有墨汁啊喂!
不带这样玩的!
苏轻鸢心中连连叫苦,陆离却似乎爱上了这样的游戏。
于是,不久之后,苏轻鸢的唇上、两颊、额头、颈下、耳边……处处都染上了黑乎乎的墨迹。
这还没完。
陆离不知何时已将她的衣裳解开了,正在锲而不舍地继续他的“抹黑”大业。
苏轻鸢绝望了、妥协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大不了,待会儿洗个澡。
可是——
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你在干什么?”她后知后觉地抓住了陆离的手。
陆离伏在她的耳边,哑声道:“太医说了,你的身子已经调养得不错,所以……”
“不行!”苏轻鸢咬牙。
“我轻一点,不会压着他的。”陆离耐心地哄着。
苏轻鸢用手抵住他的胸膛,一脸坚定:“我说不行就不行!”
“晚了。”陆离贼兮兮地笑着。
“你……混蛋!”苏轻鸢气得脸都白了。
但是没办法,某人总有办法让她乖乖投降。
陆离小心地扶着她的腰,动作很轻,可以算是很体贴了。
可是,想到自己居然被他算计了,苏轻鸢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她用力地掐着陆离的肩,咬牙切齿。
陆离仿佛浑然不觉得疼,只管温柔地安抚着她,在她耳边哑声轻唤:“阿鸢,阿鸢……”
苏轻鸢早已心软了。
如今她很容易累,好容易可以喘口气了,她便咬着陆离的耳垂,恨恨地道:“晚饭还没吃,你就……”
“这是饭前甜点,晚膳后咱们继续。”陆离笑得很得意。
“谁要跟你继续!明日你的莺莺燕燕们就要进宫了,你跟她们‘继续’去!”苏轻鸢板起面孔,狠狠地把他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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