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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李沁梅】：最是人间留不住，刹那清欢（6）

很快，我便等来了皇后娘娘命内官领我第一次进宫的宣召。
我坐在马车里，悄悄掀起车帘往窗外望去，熙攘的人群，沿街摆卖的小摊，飘荡在风中的各式旌旗，不知何处传来的卖艺杂耍声……

不要说这是我第一次进宫，更是我生平第一次走出李府。

我就这么贪恋忘我地看着，听着，想着，无意中才觉繁闹已渐渐褪去，眼前的景象忽然变得威严高耸起来，朱红色的高墙配上金色的琉璃瓦，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气派。这时又听“轰”的一声巨响，眼前的宫门在我眼前缓缓地打了开来，而后便有更多巍峨的宫殿映入我的眼帘……

它们都是我脑海里永恒的关于“第一次”的记忆，既新鲜又惶恐，让我迷惑好奇，亦让我心跳不止。

进了宫门马车便不得不止步，承皇后娘娘之恩，我又换乘了娘娘亲遣来的凤辇到达了凤仪宫前。我不敢多看，更不敢多问，只低着头随着前方内监引路的方向往前走，然而心头的恐惧还是让我岔了神，还未及那内监避开道完那句“二王爷万福”，我已撞上了来人。

我一个酿跄险些倒下，却被另一只手扶住：“姑娘没事吧？”

霎时转头，我望见是一男子，秀目丰眉，极是清俊，不过尚未待我回神，他已抬步匆匆离去。

脑海中最后留下的，只余他离开前的一缕浅笑。

终于到了凤仪宫的函德殿，我依着先生和老妈子教我的样子，双手捏于腹部，双脚压着地走，不急不缓，亦不可摇晃，直走到凤座前的一丈远，跪地俯身叩拜道：“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好孩子，快起来吧！”我听见正前方转来一道极热情的声音，“来人，赐坐，看茶。”

我依礼再拜道：“谢娘娘。”然后才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在凳子上挨了半个屁股坐下，再端起旁侧托盘上的茶盏，用盏盖拨开茶叶浅饮一口。

然后便是寂静，极深的寂静，越是这样我越是紧张，额头上的汗珠一个劲地往下滴。

当弦绷得就快要断掉那时，皇后娘娘忽然轻轻笑了，问道：“孩子，你可有读过什么书吗？”

我回想着先生和老妈子的吩咐答道：“读过《女则》和《女诫》。”

“那很好啊，这两本书都是讲女子德行的。”皇后娘娘停了停，又继续问，“可还有其他的么？”

皇后娘娘再这一问是我所预料不到的，我头脑一蒙，绞尽脑汁却再无答案，吞吞吐吐着：“臣女……臣女……”

皇后娘娘提点道：“比如四书五经六艺之类的，可有读过？”

我一头雾水只得轻轻摇了摇头，垂下头不再说话。这一刻我的心完全降到了谷底，没想到做了万千的准备，倒头来才开始就失了前蹄。

不过幸好皇后娘娘也未生气，反是从凤座上站起来走至我身边，伸手将我扶起：“孩子，可愿陪本宫到后苑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