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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折尽空枝，谣歌水烟茫（1）（本心）

眨眼间又是一季秋霜露重，夏季的燥热渐渐退尽了，转而换之的是初秋的微凉。这一天我去华宁宫探望韵烟，又见她在内院的花圃里侍弄着那一株株秋菊。
“韵姐姐真是爱菊如痴啊！”我故意悄悄走到韵烟背后停住，忽然道。

韵烟转过身，有惊讶，也有欢喜：“莲妹妹什么时候到的，也不事先通报一声，可吓我一跳！”

我放眼四下环顾，笑道：“秋日百花尽凋，其它宫室的花都残败得不成样子了，唯独姐姐这里暗香浮动，芬芳满院。”

韵烟听此佯怒道：“照此说来莲妹妹不是来看我，反倒是来赏景的喽？”

我忙道：“哪里哪里，当然是看姐姐比看景更重要！”

“妹妹可知我为何爱菊么？”这时忽听韵烟问。

我微微思索答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晋代陶渊明独爱菊花，是为隐者之意，想来也与姐姐的隐逸之心有关吧！”

韵烟却摇头而笑：“我爱菊花不只是因为其归隐之意，其实更多的是因为它的品格，自然、质朴而又从容。不择环境，不慕繁华，不计得失。我爱的是它的本心，这不也就如同妹妹爱莲一样么？”

“莲……”我怔了一怔。

“宋周敦颐的《爱莲说》中不是有云，‘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莲花身处污泥之中，却纤尘不染，不随世俗，天真自然而不显媚态，这便是莲花坚贞的品格，也是莲花的本心。”

我呢喃地念着：“本心……”

韵烟似了悟了般道：“不管世事如何变幻，唯有不离本心，才不会丧失自我，亦不会使他人迷钝。”

我一刹出神，转而笑道：“到底是姐姐道行高啊，妹妹我真是自叹弗如了！”

在屋外呆着久了，虽说是初秋，风吹上身来还是带了些凉意，于是二人便移至屋里说话。

我唤尚香打开了带来的食盒盖子，端出一盘黄金南瓜条来：“南瓜解秋燥，养心又养肺，妹妹不才，这黄金南瓜条学做了许久方学会，也许做得还不是那么好……还请姐姐品尝。”

韵烟温然笑道：“光是妹妹你有这份心意就足咳……足够咳咳……”才说着话手正要探向碟子，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韵烟忙用帕子捂住嘴，待终于平缓下来，韵烟即刻将帕子往袖里收，然而仅仅只是那一瞬，我已看见了那帕子上沾染的鲜血。

我迅速抓住了韵烟的手，韵烟手颤了一下松开，帕子翩落于地。秋香色的帕子，其上一抹猩红直刺入眼。

“姐姐怎么了，要不要唤太医？”我惊了，慌张问道。

韵烟只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事的。”

“姐姐都咯血了，还能说没事？”我急道，“尚香，你快去传太医！”

“不用了。”韵烟摆摆手：“太医早来过了，而且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都知道。”

我这才隐约嗅到了淡淡的却难以散去的草药的味道，这是韵烟宫里以前没有的。

“姐姐这是……”我有些难以问下口。

韵烟却笑得淡然：“没什么大事，妹妹尽管放心便是。”怎料说完又轻咳了两声。

显然是韵烟不愿相告，我也不宜多问，于是叉开了话题，转言其他。

我与韵烟相聊甚欢，不知不觉已是迟暮，眼见天色将晚，我虽心有流连，但也不得不告辞了。

想着韵烟身子不好，我便只让她送到了殿门前，自己沿着廊道往外走，谁知就在拐角处遇到了来送药的宫女，我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拦下了她问：“你可知贤妃娘娘所患何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