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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男人的卧房有一股干净清新的味道,一如他通身的隽雅清秀。
房里安静的一丝声音都没有,温幼蓉心道,难道不在房里?
她好奇的走进来,转头时瞧见丝质屏风后的床边隐约坐着个人,当即定在原地。
屏风后的男人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单手撑腿起身,拿过挂在一旁的圆领袍,又停下动作,头转过来,静静盯着她看。
温幼蓉想起来,他的左臂伤了。
良久,她似乎听到那头响起一声叹息,然后是一道沙哑低唤:“久安——”
早已在门口待命的久安飞速冲进来,他看也不敢看自家公子,手里铜盆往桌上一搁,直接将温幼蓉推了出去:“大人我这就赶她走,您息怒!走走走!”
温幼蓉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出了房门,身后咣的一声响,她被久安关在了外面。
她急急转回身,盯着紧闭的房门,呆了好一会儿,忽然双手叉腰,气鼓鼓的走了。
屋内,久安哆哆嗦嗦的递上热毛巾:“公子,久安一时疏忽,请公子责罚,千万不要赶小人走,小人再也不会让别人闯进来了。”
郑煜澄单手提着锦袍,又叹一声:“我让你进来,是帮我穿衣。”
“是是是,小人这就……”久安一愣,轻咽唾液,迟疑的望向郑煜澄,“大、大人……刚才的事,您不生气吗?”
那温姑娘竟然自己闯进来。
郑煜澄垂眼,深邃黑沉的眼眸溢出一丝笑来:“温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亦欠她几个条件。若下次你再惹她生气,她将一个条件用在你身上,你说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久安倒抽一口冷气。
郑煜澄背过身,抬起右臂:“以后温姑娘来,不必拦着。”
久安低声道:“是,小人谨记。”
郑煜澄本想亲自去一趟东院,没想刚梳洗完毕,郑芸菡找来了。
“二哥,阿呦让你去前厅。”
郑煜澄蹙眉,“去前厅?”
郑芸菡绷直站好,双手端在身前,没有情感的复述原话:“郑姑娘,劳您亲自去请尊敬的郑大人移步前厅共商大事,此事不宜无干人等知晓,烦请不要带着那位动辄一惊一乍、无礼又吵闹的小奴才一并前往。”
动辄一惊一乍,无礼又吵闹的小奴才久安:?!
……
休整大半日后,粽山之乱基本平息。
郑煜澄得知官员府中女眷都受了惊吓,让他们在府中好好安抚一日再上值,此事不知被谁传了出去,众人都道并州刺史是个仁爱温厚之人。
正值午后黄昏前的时辰,议事厅只有一人,她坐在首座左侧的位置,正低着头认真玩折纸,手边放了厚厚一叠烫金描画的漂亮笺纸,郑芸菡从长安装车元赴并州,连这个都带了,这纸不便宜,如今却全给她当折纸玩,倒是大方。
郑煜澄走到首座,拉开椅子坐下,“好玩吗?”
刚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也是在这里,他说过一样的话。
温幼蓉折纸的动作一顿,忽然抓起手边厚厚一叠纸,冲着他手腕一抖,漂亮的笺纸哗啦响动,飘来富贵的气息。
郑煜澄看懂了。
这次没有偷看公文喔。
郑煜澄牵动嘴角,伸手去接那厚厚一挞纸。
她躲开他的手,将笺纸按在怀里,眼神警惕。
郑煜澄失笑,“不要你的。”
她这才滴溜溜转着眼珠,将纸放到另一边,想了想,又推远些。
郑煜澄轻舔嘴唇,抿住笑意:“不是让我过来,要说什么?”
她伸手自怀里掏出张叠方的羊皮子丢到他面前,继续叠兔子。
是山道图。
郑煜澄心下了然,却没急着打开,忽道:“折错了。”
她这才顿住,扭头看他。
郑煜澄倚着靠背,朝她伸手。
她盯着他受伤的左臂。
郑煜澄微笑:“一只手也比你折得好。”
她立马露出不服气的表情,将半成品兔子推给他。
郑煜澄果真单手折纸,他眉眼低垂,耐心温柔:“兔子脚的位置,这两角要从这里翻折塞进去,吹气时兔子才能上滚下平立得住。芸菡总忘记这一步,自然教了你错的。”
她眨眨眼,若有所悟。
兔子折好,郑煜澄举起,对着兔子嘴的小口子猛一吹气,扁兔子立马圆滚起来。
男人面白唇红,吹气时轻轻抵着兔子嘴巴,被吹起的兔子,嘴角沾湿。
郑煜澄提笔用批公文的朱砂在兔子两侧点了眼睛,放到她面前,这才翻开羊皮子查看山中密道的图。
温幼蓉喜欢极了这只兔子,拿在手里左右把玩。
忽的,她的目光落在兔子的嘴上,偷偷瞄一眼正在认真看地图的男人,不动声色的将兔子嘴按在自己的嘴上,鼓着腮帮子给它吹气,她的动作很小很轻,一个不慎,还是将兔子嘴染了一片口脂。
她乐了,眼角眉梢全是得意的笑,然一个转眼,正正对上男人那双深邃黑沉的眼。
郑煜澄的眼神慢慢从她脸上,移到她手里的兔子,在兔子嘴上转一圈,又看向她,唇角轻勾。
她眼底的雀跃僵了一瞬,复又若无其事的将手放到桌下,连带着那只红颜红唇的兔子一并藏到桌下,大概嫌自己这样太没气势,又凶凶的瞪他一眼,扬扬下巴:认真看你的。
郑煜澄笑了一下,低头继续看地图:“只给我看这个?要商议的大事呢?”
温幼蓉神情一敛,看了看周围。
郑煜澄敛眸:“若是机密,不妨过来说。”
温幼蓉撇他一眼,并不搭理,低声将山中情况阐述了一遍,包括所见到的悬棺。
她两手一摊说的轻松:“不是有悬棺葬送风俗之地,却平白裸出一片来,多半是个陷阱,傻子才要往前跳。这山中没有宝物,你要失望了。”
郑煜澄看向她:“这么肯定?”
她翻了他一眼,“那你自己去啊。”
郑煜澄静默一瞬,又道:“还有要说的吗?”
她眼帘轻垂,落在桌子下面。两手把玩着纸兔子,平声道:“玢郡王不惜借谣言压制镇江侯府,又借来山部抢攻,可现在山中无宝,山部亦无用武之地……”
她偷偷看他一眼,继续道:“即便没有寻宝之功,也不算有过。我的第一个条件是,你要竭尽所能,让山部不在此次事件中受到波及,尽早让他们回漳州。”
郑煜澄指尖轻动,指腹刮着羊皮子的边沿:“救命之恩是私事,你的条件,却直指皇命公务,这是两码事。”
温幼蓉拧眉,似要争辩。
郑煜澄:“既山中无宝,自无山部用武之地,然山部探山得此消息,为并州省去不必要的损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于情于理,我也不能让祁族山部乃至于镇江侯府再搅入无端风波中。你的第一个条件,不该这么提,也没必要这样提。”
温幼蓉神情更疑惑:“你信我说的”
她说山中无宝,他也信?
郑煜澄点头:“信。”
温幼蓉眼神闪动,轻快愉悦从眼底爬出来溢满整张小脸,偏她装出若无其事,连唇角都刻意压着,眼神乱飞一阵,忽然探身将放远的洒金描画纸捞回来,改放在和他之间的位置,继续低头折纸。
郑煜澄将羊皮子折起来:“若山部回漳州,你呢。”
她目不斜视,折得认认真真,嗓音娇软:“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郑煜澄拿过一张纸,她忽然抬头,警惕的看他。
他失笑,原来,放过来也不是可以随便拿的。
“就一张。”他仔细捻出一张,避免夹层:“给你看个好玩的。”
她眼眸一亮,立马大方的匀给他一张。
郑煜澄捏着薄薄的纸,心中轻叹。
这本就是他的纸,他还得用讨得。
卑微。
他将纸裁横裁成条,对折成一指长宽的纸条,取两条交叉,再取一条从两条中间穿过。
“搭把手。”
她愣了一下,“怎么做?”
郑煜澄示意:“同时拉扯三头,收紧。”
她照做,他取过稍作加工,一只顶部锥形,有三条小翅膀的小玩意儿就做成了。
郑煜澄用朱砂笔将它们涂得浑身通红,风干后,扬手旋出去,小玩意儿立刻打着旋儿滋溜溜落下来。
她飞快站起来,跑过去把它捡起来,跳着扔的更高,它又转悠悠落下。
郑煜澄眼底含笑:“这是纸蜻蜓,多做些,一起落下更好看。”
她立马来劲儿。
接下来,郑煜澄靠在椅子上,优哉游哉的指挥她怎么裁怎么折,她手指灵活动作极快,差不多裁了十来张纸,完工后,面前已经有一堆红色纸蜻蜓。
郑煜澄让她兜着这些去了自己的院子,又让久安找来一张油布,搭着梯子系一头到树上,将它们全放到布上,再将梯子搭到树对面的回廊边,擒着另一头踩上去。
时近日落,今日竟有晚霞,如火烧云一般舔红半边天,金橙交错。
郑煜澄给久安使了个眼色,久安鼓足力气狠狠一抖,霎时间,大片红色从半空中打着旋儿落下,像吃胖的红色蒲公英,又像被齐齐打落的红色蜻蜓。
温幼蓉笑若银铃,在红色落散中转着圈儿伸手去接,她仰起头时,眼底映入晚霞的颜色。
少女的笑声里,忽然夹了男人低沉的询问:“去长安吗?”
温幼蓉最后一个圈圈停下,正对向他,手掌里落了几只红蜻蜓。
她笑容微滞,垂眼看掌心的纸片片。
院子里有一瞬的安静,忽然响起第三道声音:“咦——”
郑芸菡从院门走进来,后面跟着卫元洲。
“二哥,你们在玩纸蜻蜓啊!”
郑芸菡看着满地散落,蹲下捡起一只,眼中溢出怀念之情。
大概是她八岁那年,长安城外多了一片银杏林,黄灿灿的一片十分好看,可是她染了风寒不能出门,二哥就做了这个给她,不过那时候叶子是黄色的,今日做成了红色。
卫元洲心头一动,“你想玩?”
温幼蓉立刻拉住她的袖子:“我们再玩一次。”
郑煜澄心头生出些许不安。这本是他哄芸菡的游戏,眼下却做给另一个女子,她会不会生出些委屈,觉得哥哥变了?
郑芸菡从回忆里走出来,倏地一笑:“可是我们早就不这么玩了!”
她一双眸子亮晶晶的,还蓄着些神秘:“我教你个别的玩法。”
温幼蓉“咦”了一声,瞬间被吸引:“教我!”
郑芸菡让温幼蓉把东西拢好收起来,又找来好些纸:“多裁些,这些还不够。”
温幼蓉立马帮忙继续裁。
卫元洲和郑煜澄对视一眼,干脆把东西挪到院中的石桌上,四人围坐一起赶工。
又做了一大堆,天已经黑了。
郑芸菡双手合十一击掌,小跑着回了一趟东院,回来之后带着久安躲到一边忙活了小半天,又让其他三人闭着眼睛站在院子里。
卫元洲从未这样玩儿过,“做什么,要我帮你吗?”
郑煜澄看她要往梯子上爬,吓了一跳:“不许上去,让久安来。”
郑芸菡躲开:“我可以的。”她直接将他推回去:“二哥,你也站到院子里,看我给你玩一个,眼睛蒙起来呀!”
三人之中,温幼蓉最配合,双手捂着眼睛,积极道:“我捂好啦。”
卫元洲和郑煜澄无奈一笑,乖乖的配合。
院子里所有的灯全部熄灭,只剩漆黑一片,郑芸菡轻笑一声,扬声道:“听我喊三就睁眼——一、二、三!”
三双眼睛睁开的同时,近百只泛着荧光的纸蜻蜓被凌空抛起,自黑沉的天幕打着旋儿落下,似夜里悄然落于人间的小精灵。
“啊啊啊——”温幼蓉比看到红蜻蜓更激动,荧光小蜻蜓落在地上,成了一朵朵长在地上的荧光小蘑菇,满地荧亮。
卫元洲的目光追向郑芸菡声音的来源,于夜色中漾起一个笑来。
活了二十五年,他从未专注过风花雪月的浪漫之事,更没想过,人生第一次体会,是她赠得这片荧亮夜景。
郑煜澄不解:“你随身带荧光粉?”
郑芸菡笑笑:“来并州之前,我怕中途要赶夜路,若走夜路,每个人身上沾点荧光粉,人数距离一目了然,也安全稳妥些。”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用场。
温幼蓉捡起荧光纸蜻蜓:“菡菡,再来一次!”
郑芸菡爽快道:“好呀。”
久安连忙走过来:“姑娘,小人知道怎么抖了,让我来吧,您也去院中站着。”
温幼蓉早忘了和一惊一乍小奴才的不快,连连招手,“快来!”
郑芸菡笑着跑过去。
郑煜澄看一眼站在身边的阿呦和妹妹,无声笑起来:“来比谁抓的更多?”
卫元洲看着郑芸菡,“我帮你抓。”
温幼蓉一把抱住郑芸菡的脖子:“我与菡菡一队,你们两人一队!”
两个男人看一眼对方所在的方向,以沉默作认同。
久安扶着梯子,使了吃奶得劲将荧光纸蜻蜓扬得更高。
第二场荧光蜻蜓落下,温幼蓉嗷嗷叫着跑出去:“菡菡快抓!”
郑芸菡一跳一跳:“我抓到好多了!”
相较之下,两个男人并没怎么动,他们站在原地,意思意思,伸手接了一两只,眼光便只在她们身上,看着两个少女雀跃欢闹。
“啊,我有点想晗双了,这个玩法还是她教我的。”
温幼蓉停下,扭头看她:“晗双是谁?”
郑芸菡:“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也住在长安,我走的时候,她可难过了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
温幼蓉鼓鼓腮帮子,有点吃味儿:“那我呢?”
“你啊——”夜色里,郑芸菡的目光藏着狡黠,慢悠悠从二哥身上转到她身上,“你又不去长安,等我们回了家,以后可能就很少再见,到时候就是……萍水相逢?嗯,没错,就算是萍水相逢的关系了。”
温幼蓉叉腰:“谁说我不去长安,我下一个就去长安!”
郑煜澄愣住。
郑芸菡脆生生道:“好哇,拉钩!”
温幼蓉立马跟她拉了一个郑重的钩钩。
郑芸菡语气藏着得逞的笑意:“那我和晗双……还有二哥,在长安等你啊。”
卫元洲看着不动声色助攻的少女,想到她黄昏时趴在院墙外偷看里面的情景——先是惊讶,然后是短暂的沉默;在他以为她是因为一向亲近的二哥忽然对别的姑娘好所以不高兴时,她又抿着唇笑起来。
笑容真切且甜。
一如她看着大哥大嫂时一样。
她操的那些心,并不是闲来无聊打发时间的。
而是放在心底认真去做的。
郑煜澄没有听到的话,她用一场进阶版的荧光纸蜻蜓套到了,卫元洲顿感无力。
要讨到这位姑娘的欢心,可不能靠等闲的追求手段。
毕竟,论及风流浪漫,他可能还玩不过她。
郑煜澄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想,红色纸蜻蜓,毫无疑问的输给了荧光纸蜻蜓。
……
晚饭是在郑煜澄的院子用的。
饭后,郑煜澄提到让郑芸菡带着阿呦换到主院的事。
“此次安排欠妥,让舍妹和温姑娘与王爷在同一个院子,实属叨扰。昙州有樊将军坐镇接应,王爷尚需在并州逗留一段时日,实在不……”
“我们从东院搬出来,住到这里?”温幼蓉打断郑煜澄的话,问道。
郑煜澄看她一眼:“这里刚好还空着两间……”
“不住。”温幼蓉果断回绝,眼神慢悠悠转向立在郑煜澄身后的久安。
久安抖了一下。
卫元洲隐隐含笑,不作言语。
郑芸菡对住哪里没有太多的要求,只是很好奇:“为什么不住这里?”
温幼蓉凑到她耳边:“会被赶出去的,很凶的赶你出去。”
郑煜澄嘴角微微僵硬,坚持道:“久安不会再赶你。”
久安:“是是是,小人……小人知错了,姑娘别跟小人一般见识。”
卫元洲放下手中酒杯,淡淡道:“本王觉得,两位姑娘住在东院,并无打扰之处。只不过两位姑娘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儿身,与本王在一个院子确有不妥。若郑大人不嫌,还是本王搬过来吧。”
郑煜澄眼神一凉,对上卫元洲的目光。
无声之中,似有招式来往。
倒不是卫元洲刻意要与这位二公子结梁子,只是他看出来,寻常示好,并不能入这位公子的眼,他一样防得紧,况且眼下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既然郑煜澄先动手了,他也不必再客气礼让。
想离间,那大家一起死好了。
温幼蓉毫不犹豫的抓起郑芸菡的手:“此计甚妙。王爷与郑大人一个院子,我与菡菡一个院子。”
卫元洲点头:“只要郑大人同意,此事就此敲定吧。”
郑煜澄淡淡一笑,眼里没有感情,“那就这样吧。”
当天夜里,卫元洲就搬到了主院,和郑煜澄同住。
院里少了一个男人,少女间的谈话,无形间更放得开。
郑芸菡第一次主动和阿呦挤到一张床上,两个少女黑发铺开,交错缠绕,靠在一个枕头上。
“阿呦,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温幼蓉枕边放着甘松香,她已昏昏欲睡:“嗯?”
郑芸菡神情肃穆:“你母亲是女侯,那……她的爵位会由你来承袭吗?若、若做了女侯,以后是出嫁为妻,还是迎侯君入府啊?”
温幼蓉愣了一下,慢慢转过头盯着她,她也转头,与她相对:“你要严肃回答。”
温幼蓉收回目光,盯着帐顶:“你——”
“想太多了。”
郑芸菡侧身,屈起手臂撑着身子:“为什么?”
她想的是最粗浅的,更多严肃的问题还没说到呢!
温幼蓉抿抿唇:“她的爵位,和我没有关系,我也不会承袭她的爵位。”
郑芸菡若有所思,慢慢躺回去:“你上头,还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她笑道:“有啊,她将整个祁族都看作自己的儿女,算起来,都是我的兄弟姐妹。”
郑芸菡默了一瞬,忽道:“阿呦,你在和母亲生气吗?因为你遭逢意外的时候,她没有第一时间来救你。”
温幼蓉双手交叠轻放腹上,是个平静的姿势,她不答反问:“那你呢,忠烈侯府侯爷在位,正室在堂,为什么你会说,你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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