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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策：斑驳嫦宫月光寒

董鄂菀茗正于宫内剪弄枝桠，忽闻媵人言之，太后将启程，于是匆匆抱着蓉儿赶至。须臾，诸妃都已到场，太后已至，遂皇后唱礼，后之，见太后携馨贵人入骄，离去，抱着蓉儿远观之，久久不曾回神，心中感慨万分。
董鄂菀茗回宫之后，将蓉儿交于乳母，坐至窗前叹之，宫中旧人逐渐离去，早年，自己，穆贵妃，熙妃三妃鼎立，如今，贵妃已去，熙妃晋封为贵妃，但被禁足，幸而自己育有大公主，不常在后宫走动，才留的今日高位，在宫中孑然一身，苦笑，世间繁华，却无人共赏，闻媵人言，近日各宫都向宫中接置自家姊娣，遂扑宣研磨，写封家书寄往家中，让家父在府中选得佳人，送入宫中，这后宫之路也算不孤独了些。

黄昏将至，董鄂菀茗心中亦是烦乱，遂弃媵出阁，漫步于宫道之上，阳光温热，岁月静好，恍然间，步至御花园，已入深秋，落叶早已抚摸大地，花瓣亦卷着落叶追风嬉戏，于止于园中眺望远方，嗅落叶之气，亦是倾心。

江鹤心走的好一阵儿，各色花朵看了一路，嗅了一路，只觉得脑瓜仁儿都醉了。想起前两日说要制的香粉，让郅儿再去寻些好的来。

百无聊赖的摇着扇儿，眸梢一撇，定了身，这装束，怕是位贵人。

“御花园景色醉人，江氏因贪看迷了路，不知芳驾如何称呼，可愿为江氏指条明路？”

前话不假，后话却是胡诌。

董鄂菀茗观枯树，忽闻一妙音，回首，看一佳人，闻言，笑之：“本宫乃董鄂氏，姑娘可沿着落叶寻，方可找到出路。”

董鄂氏？江鹤心微一皱眉，似乎曾听谁说起过，宫里确是有位董鄂妃。敛了色，继而屈膝下去，“民女有眼无珠，请娘娘恕罪。”

乌珠仁儿轻轻一转，复问，“宫里头的主子们都是前呼后拥的，身边乌泱泱围着一群人，娘娘身边却不曾见得。”

董鄂菀茗闻言，微微一笑，宫中常日群人簇拥，怕是已渐渐忘记初心，轻言：“不识也无妨，本宫常日不好走动，本宫乃豫妃，本宫看皓月当空，不妨一个人走走”体位趣味细细观量眼前佳人，眉目清秀，谈吐得体。

江鹤心闻言抬首，绛蓝色的天空像是泼墨后的大肆渲染，一轮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把屋顶上的琉璃瓦照得雪亮，像是铺了一层白霜。

“清风无意，明月无心。娘娘一人——”

微滞，咽了后话，唇梢轻抬，“娘娘觉得何处的夜色最美？”

董鄂菀茗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抚袖轻言：“何处月景最美轻笑：“当然是较高的地方月意最动人，不过……”顿了顿：“越高的地方，往往越是看不清地面，倘若失了心，不经意就会如花瓣般飘然而落，”顿了顿。和一个小小秀女说这些做何，说了她也不懂：“一人……也是孤单，倘若姑娘在这月色下与本宫同行，本宫亦是欢心。”言外之意怕是在明显不过，只是佳人之意不知是何。

吴良顺忙活了一天太后出宫避暑一事儿总算是告一段落了，虽然这会儿宫里头还是议论纷纷的，带着凳子漫步在长长的宫道之上，暗暗低语果真是应了那句最是无情帝王家那句话吗。

“娘娘心如明镜。”

了了一句，江鹤心笑意蓄的清浅，“只要能守住心里的月，又何需再抬头去看呢？”

夜风清凉，吹动路边树叶簌簌作响，两手抵在腰间柔柔一礼，语气端的平稳，“能与娘娘作伴，是民女莫大的荣幸。”

再抬眸，坦然与人对视，“起风了，民女送您回宫吧。”

董鄂菀茗闻言，此人刚入宫就悟得此理，确实不凡，至御花园外，微然一笑之：“天色也不早了，姑娘还是早些回宫吧”言毕，踏着莲步回阁。

难得一个阴天，习礼时不用哪样晒。闲暇时听众人议论纷纷，仿若是皇上下旨让太后出宫避暑。还在闺阁时便听闻当今圣上不是太后亲生，母子情意难能融洽。听了会甚觉无趣，本就是清冷的性子，不喜过多热闹，今儿教习姑姑忙于其他事，休息的早。当初入储秀宫时就多给公公一些银子，好独居一屋。福雅见自己回来，忙准备了一木桶栀子花瓣的温水沐浴。支屏风，董佳尔淳秀发如瀑布般飘散开来，阵阵花香扑鼻，整个人都潜入水中。

一颗心翻个不停，江鹤心碍于人面又不好表明，应了声，只道，“天色已晚，娘娘慢行。”

目送人远行，直至那纤纤身影湮没夜色中。立在原地又再候了好一阵儿，怎么也没等到郅儿来寻自个儿。

罢了罢了，丫头找不到人，自然晓得先回去等着。

低着头快步行着，朱红的宫墙绵延不断，此刻走来更觉漫长，夏裳单薄，风一吹贴在肌肤上凉的打颤。

“诶诶，那谁——”瞅着前头并行的二人，隔着朦胧灯火看不清模样，伸手招呼着，“储秀宫是走这近些吧？”

吴良顺漫步宫道之上突闻得身后有人发问，回身拿灯笼晃了晃原是位秀女小主，上前走几步微微躬身道：“给小主请安了，走这边也可以到储秀宫不过嘛路也不算近，这么晚了小主怎么在这儿啊，身边也不带个人跟着点。”

江鹤心被那提到跟前的灯笼晃的一阵恍惚，不禁蹙眉偏头躲开，“前头逛园子久了，贪看忘了时辰。”

上下将人一番打量，语间带着笑，“公公不也一样跟这走着呢？若是顺路，可否向你借个光？”

吴良顺盯人瞧了片刻心道这小主莫不是不认得咱，闻言笑笑：“奴才们差事多自然多走路，倒是小主这御花园景色虽美但是大晚上的最好别一人儿在那走动。”举着灯笼往前探了探笑眯眯的道：“小主客气了小主请。”

江鹤心颔首示谢，“能者多劳，公公差事多，自然是因为主子看重你。”

挤眉弄眼的，“指不定旁人羡慕的紧呢！”拿扇子挡住半张脸面，一双窈眸映着灯火跳跃，走了几步，又问，“也不知会不会耽搁了你当差，可莫要被你家主子罚了。”

似思量，“若真如此，你便对你家主子照实说，是储秀江氏的过。”

吴良顺听人言暗自腹诽，怕是我的主子都不知道储秀宫江氏是哪位啊，面色依旧笑着道：“不会不会，奴才这只是跑跑腿儿的差事，我家主子不会过问的，倒是小主这么晚回去可小心会被储秀宫的管事和教习责备啊。”

白禅陌染站在原地看见太后步步离开，背影孤独，不免伤怀，太后之位可说是女子中至高无上的位置，本可享一世荣华富贵，如今却，叹一口气，转身对白泽道：“姐姐，天色不早，容我回延禧宫收拾整顿，姐姐也莫累坏身子，早些休息。”摸着白泽送的长命锁，想到早上的打趣，忽的红了脸：“这锁妹妹就收下了，姐姐可不要再打趣，弄得我，”嘟嘴不再言语下去。

董鄂菀茗别了佳人，在宫道内漫步，入秋，寒风格外刺骨，吹的笼中之火恍恍惚惚，遂裹紧斗篷，悠悠的走在漆黑的宫道中。

江鹤心自顾自的说着话，一点担心也无，“那若是我被姑姑罚了，便是因你带错了路，这才叫我晚归。”

满是戏谑，长眉一弯，煞有其事的瞧着人。

白禅陌染打御花园穿过，见花开甚是喜人。后同浅音走在宫道上，抬头看见天空颇为璀璨，繁星满天，遂放缓脚步，仰头发呆看着。????“小主，小主？，小主！”被浅音唤回神来，看着她道：“何事？”“小主这是要去哪里，天黑露重的，仔细身子啊。”抬头，果然走到一处不曾来过的宫殿，自己不想回宫，却不知道上哪里，走到这里即是缘分，不如进去看看。

白禅陌染让浅音前去通报一声，自己理理发饰衣裳，于门前侯着。

月暗灯微，明灭幽幽。一隅天色晦暗，灯火煌煌寂。飒飒风意闯怀，乃拢衫以暖。

夙祈归听得木屐踏青石，寒蝉唱凄切。风起墨丝随，步移绿裾扫。

似是瞥见姝人倩影，挑灯照而细观，晓为豫妃，乃敛衽唱礼：“臣女请豫妃安。”

吴良顺闻言装模作样的连连摆手面上也是一副害怕的样子道：“小主看在我给您带路的份上儿您可不能害我啊。”说话的功夫储秀宫近在眼前了，想来许久没见小安子哪小子了，今儿正好过去瞧瞧：“小主储秀宫到了，可要奴才送您进去。”

董鄂菀茗见前方一丽影，闻唱礼，细观之，原是那日在储秀宫拉拢的姑娘夙氏，温言：“姑娘请起，本宫常日不曾走动，不闻半点风吹草动，不知姑娘现如今身居何位。”

江鹤心微眯了眼眸，“人说，送佛送到西，可我非佛，自然没得那么精贵。”

侧身朝人挥手，“公公回吧，来日再请你吃茶。”

阮陈恩静坐在镜前由丫鬟摘下头上的簪子，却听有丫鬟进来道，有人来看我，心想这么晚了，谁会来我这儿呢，：“便先让丫鬟请人进来”命身边的丫鬟加快了手脚，用一支簪子别在秀发间，便出去了。

白禅陌染侯在门外，见人唤入，遂由浅音扶着抬脚踏进。浅音顺势在耳边道：“是禧常在。”闻言，便见一佳人缓缓走出，身姿妙曼，装束简约，略带疲惫之感，唱礼：“妾请常在安。深更来扰，还请答应原谅妾身冒失。”

夙祈归躯起拂裳，窈目慢睇。翦风行处，宫灯烛影烁诡意。皓腕微转垂眸观森影，凉风盈袖。

流转顾盼欲言他，几番喃喃难成声。

倏尔兀哂戚戚不堪听。

“入宫多日，未曾得睐，仍为秀女。”

心往无缚，许次故失良机。

苏白泽请两人入座，清若将上次我所托之画霍去病取出，目光随她的纤纤手指在画上游动，骠骑将军霍去病的何种风姿都被画得栩栩如生，连忙赞叹：“好，当真是一代神将，风姿卓越，气势凌厉。真是辛苦清若了。”

互相攀谈几许，送走清若后，陌染告辞，送人长命锁和一副古玩字画今日三人一块倒是打发的了闲暇日子。

望着眼前众多车马，见太后立于人前，眸色平静不起波澜，如今宫中，避暑一事谁人不心底清明，避暑是虚是实，大家心知肚明，都踹在了肚子里装糊涂。帝王家，向来是诸事繁杂，如何也轮不到我一小小贵人来掺和，只是想着进宫后太后对自己的诸多恩惠，心里看着眼前这一幕便不是滋味，碍于这避暑面上是个好事，也不敢把自己心里的那个心思表露出来，唯有心里安安叹息，况且，不追究其深意，太后出去避暑当真也是极好的，时辰已到，宫人唱礼，随着众人行礼：“恭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董鄂菀茗闻言，思觉诧异，夙氏性格样貌虽不称突出，但也温婉可人，似温水煮茶，漫入心扉，想必储秀宫无人吧，也是，夙氏之姊只是小小美人，何来钱财打点那些如饿狼一般的储秀宫诸位，言之：“姑娘不必多想，往往留在最后的，都是最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