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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皇后挨了这一下,被震得整个腮帮子都有点麻了,头上的一支凤钗都被打落在地,坠珠散开,蹦得到处都是。
“陛下息怒!”满殿侍立的宫女们也懵了,方姑姑反应过来,连忙带头跪下去告罪。
但是皇帝这火气来得莫名其妙,大家连原委都不知道,想求情都不知道从何说起,所以就只仓促的跪了一地。
姜皇后捂着脸也没工夫委屈了,先是赶紧跪下去,然后才难以置信的看向了皇帝,吃吃的道:“皇上息怒!不知道是臣妾做错了什么,惹您如此震怒。臣妾有错,陛下尽管训斥就是,千万不要动怒,伤及龙体!”
姜皇后一直都是端庄体贴的,就是现在莫名其妙挨了打,也可以做到不失一国之母的尊荣和风度。
皇帝居高临下的俯视她,腮边的肌肉都在隐隐发抖:“要朕不要动怒,也要先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事!亏得朕还一直以为你是个识大体的女人,配得上一国之母这个身份,没想到你却也是个蝇营狗苟,惯会是非不分,在背后钻营算计的狭隘妇人!是朕瞎了眼,不该捧你坐到这个位置上来!”
他是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平时不发怒的时候脸色都不好看,此时盛怒之下,脸上充血,呈现出一片紫红色,再配合上盛怒的神情,就越是恐怖骇人了。
姜皇后被他骂的脑子里惊雷阵阵——
他这话听着,已经相当的严重,几乎是恨不能把自己从凤位上拽下来了,可是她却完全找不到自己的错处,连赔罪挽救都不能。
不得已,她只能硬着头皮去看后面追着皇帝进来的陶任之。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当心您的龙体啊!”陶任之一边给皇帝顺气,一边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还同时留了一线余光在注意这边,此时见姜皇后看过来,这才稍微提点道:“平国公府的二公子和长平郡主私通,并且昨天郡主在外面被当众诊出有孕……皇后娘娘,事关皇族的声誉,这一次真是怪不得陛下会动怒了。”
姜皇后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她立刻就爬起来,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不!这不可能!平之那孩子向来老实的,平国公府又不是不守规矩的人家,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犹如门风的事?陛下!这件事还有待查证,臣妾绝不相信……”
皇帝坐在椅子上,手一直按着胸口。
盛怒之下,他腰不太直得起来,一只手按着桌子,一边缓缓将视线移到姜皇后脸上,冷讽道:“你不知道?就昨天发生的事,你跟朕说你不知道?昨天上午才事发,下午平国公府那个姜李氏进了你的正阳宫和你说了个把时辰的私房话,晚间朕过来你就跟朕夸赞那个姜平之如何如何的人品好,如何如何的勤奋好学?姜氏,你把朕当傻子吗?”
他的话,如同一根根冰锥,凌空刺下,没说一句,姜皇后就觉得心底更寒冷一分。
她脑中思绪飞转,可越是着急,一时间思路就越是理顺不了——
姜李氏昨天来,主要说的还是姜玉芝和萧昀的婚事,中间是有提到了姜平之,隐晦的表示托了她这个皇后的福,这次可能姜平之能捡个漏,平步青云。
姜皇后当时是真没多想,毕竟毫无预兆的,她哪里知道先前状元被杀案就是姜平之所为?也只是觉得姜平之的运道好。
现成的便宜摆在这,正常人都会捡啊!
姜李氏又给她戴了高帽子,她心里高兴,晚上皇帝刚好过来,她也就顺口夸赞了姜家的孩子们两句。
现在皇帝将事情的经过摆出来,姜皇后这也才后知后觉的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难道——
还是姜李氏摆了她一道不成?
姜皇后跪在地上,已经六神无主,目光慌乱的四下里乱飘,喃喃的道:“这……这怎么会?”
“不会?”皇帝抬手,陶任之就把揣在袖子里的那封奏章掏出来,呈给他。
皇帝扔到姜皇后面前:“你自己看!晟王亲笔所书的陈情奏章,交代的清清楚楚……”
说着,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四下看了眼,怒道:“庆阳和长平那两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呢?给朕叫过来!”
陶任之赶紧出去,叫人去长公主府传旨。
姜皇后却是顾不得别的了,连忙先捡起奏章翻看。
萧樾倒是实事求是的陈叔了一番昨天事发的经过,半点没有夸张渲染。
姜皇后看完之后,就隐隐的回了三分气血,试探道:“皇上,晟王这奏章上就只陈叔的长平被诊断有孕的经过,至于平之——只是他片面之词的揣测,不足取信的!”
皇帝冷笑:“你当萧樾跟你一样的没脑子?他要不是明确知道了真相,会贸然就把那个姜平之扯进来?朕看你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都这时候了,还跟朕装糊涂?”
萧樾的为人姜皇后还是清楚的,他却是个谨慎的人,尤其知道皇帝不喜欢他,在等着抓他的错处,怎么可能信口开河的给人留把柄呢?
可是要说姜平之和黎薰儿搅和在一起了?姜皇后事先又没听到任何的风声,一时难以适应,更何况如果皇帝所言属实,那就真有可能是姜李氏昨天进宫给她下了套。
如果真是那样,那后果就实在太严重了——
一旦皇帝认定了她是和姜家的人沆瀣一气,以后她这个皇后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
姜皇后心中恐慌不已,勉强定了定神,就连忙跪端正了,急切道:“皇上!这样的事,臣妾还是觉得难以相信,请您恩准传晟王和平之那孩子进宫来,和长平当面对质!”
“有什么好对质的?”皇帝却是想也不想的驳回了她的提议,“把他们都叫过来,然后当着朕的面吵一架吗?还嫌丢人不够?”
别人也就算了,萧樾——
他是万也不想在萧樾面前处理家里这种烂事的,想想就心里堵得慌。
今天萧樾叫人送折子进宫的时间点卡的刚刚好,他又不是看不出来对方的刻意——
好在是没等他降旨赐了姜平之状元之位他再把折子送过来,现在他还只是愤怒,如果真的已经让姜家算计到他了,他只会怄死!
姜皇后被他骂得胆战心惊,虽然处于求生的本能,还是想再说点什么的,可是还是在袖子底下死死的掐着手心,咬牙不语。
方姑姑跪在内外两殿交接的地方,此时察言观色,就悄悄地爬起来溜走了。
皇帝和姜皇后都各怀心思,没注意,陶任之看见了,也只是不动声色。
此时的庆阳长公主府,庆阳长公主也刚得到这个大消息。
她不仅派了两个人盯了萧樾的府邸一夜,前后门的看着萧樾的动静,并且在晟王府到皇宫的毕竟之路上派出去四名侍卫乔装了埋伏,原是想方设法的想要制造矛盾和混乱,叫萧樾赶不上早朝,结果萧樾压根就没从王府里出来,只派了两个侍卫早起进宫,她的人半路阻拦,对方却没花什么力气就把人全部撂倒了。
“你说什么?没拦住?晟王府的人被你们放进宫里去了?”听了侍卫的禀报,庆阳长公主当场拍案而起。
那侍卫鼻青脸肿的跪在地上,一脸的惭愧:“是奴才们没用,可晟王身边的人实在是太厉害了,奴才们完全不是对手,拦不住啊!”
黎薰儿刚好从外面跑进来,闻言,愣了一愣,随后就当场失控了,抓起桌上的茶碗就砸在他身上:“废物!你们怎么这么没用啊!”
茶已经不烫了,但是泼在身上也是很狼狈的,那侍卫使劲低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庆阳长公主这时候也是一遍遍的咬着嘴唇,神色间略见慌乱。
黎薰儿去扯她的袖子:“晟王舅舅他一定是故意的,母亲,他这是下定决心要毁了我,我该怎么办啊?”
庆阳长公主确实也没想到萧樾会来这一手,特意赶着早朝时间去拆台,如果他是早朝之后私底下去见的皇帝,那么一则木已成舟,二则也是为了保全皇家的颜面,皇帝可能还得勉强压下此事,不准闹大,现在闹到朝堂上,事态真的是前所未有的严重了。
庆阳长公主心思烦乱,看见还跪在地上的那个侍卫就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那侍卫爬起来,赶紧转身出了院子。
黎薰儿过来,本来是因为一大早京兆府衙门来人,要强行带走文绿,她压着没让,来找庆阳长公主拿主意的,这时候早就忘了这一茬了。
母女两个正在恐慌无措的时候,院子外面管家又匆匆的赶来了:“殿下,郡主,宫里刚传来口谕,请两位主子马上前往正阳宫见驾!”
“母亲!”黎薰儿惊呼一声,立刻就慌了。
庆阳长公主也是心头猛地一抖,全身的血液瞬间僵硬,她握了握手指,勉强让自己清醒:“没说什么事?”
“没说!”管家道:“但说是陛下亲下的口谕,请两位主子即刻进宫。”
皇帝传召,哪怕明知道前面等着她们的是刀山火海也是不能退缩的,只能迎难而上。
“知道了!去备车吧!”庆阳长公主勉强说道。
管家领命下去准备。
黎薰儿追他到门口,焦急之余,又一跺脚扭头奔回来,拉着庆阳长公主的胳膊直摇晃:“母亲!怎么办啊?你不是说皇帝舅舅最近心情不好吗?他……我害怕!”
庆阳长公主自从上回被皇帝恐吓了一番之后,其实最近已经收敛不少了,很少出门招摇,可是没想到现在又跟着女儿受了连累。
想起皇帝那天的那个脸,庆阳长公主自己也是心里发怵,只不耐烦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那就走一步算一步了。一笔写不出两个萧字,本宫到底都是他的血亲,我就不信他真能半点情面也不给!”
她这话说的,倒是安抚住了黎薰儿几分,可自己都压根就是不信的。
又不是嫡亲的兄妹,从小到大,就是顶着个兄妹的名号,面都没见过几次的,能有多大的恩义?
庆阳长公主咬咬牙,又嘱咐黎薰儿:“一会儿进了宫,你只管服软装可怜就是,话尽量少说,知道吗?”
“嗯!”黎薰儿连忙点头。
母女两个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了,匆忙的事多了一下就赶着出了门。
一直到出了大门,庆阳长公主才知道京兆府衙门来拿人了。
“见过长公主殿下!”那捕头客气的上前行礼。
庆阳长公主皱眉:“你们又是哪儿的?”
衙役道:“卑职是京兆府的衙役,昨日下午有人告发贵府的奴婢僭越尊卑,仗势行凶,卑职等奉府尹大人之命,拿人回去问讯的。”
文绿当时听说真的有衙役来拿她,直接就躲在了黎薰儿的屋子里没敢出来。
黎薰儿几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当即大怒,横眉冷对的大声斥责:“是谁这么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你们京兆府的人就那么没事干吗?一大清早的来这里找晦气?”
真是人背运起来,个凉水都塞牙,还这有人敢为了那点冲突就去官府告状?这是不嫌事大吗?
若在平时,庆阳长公主也是要不依的,可是现在她跟黎薰儿自身不保,又哪里有那个精力去替一个婢女周旋?
何况京兆府衙门的人来敲了半天的门了,邻里四下已经有好些人在扯着脖子看热闹了。
宫里过来传旨的内侍还在旁边等着——
旁的都不说,这时候要是再传一个她仗着皇族身份包庇恶奴的名声到皇帝的耳朵里,就只会火上浇油。
“你嚷什么?”庆阳长公主当机立断,警告的喝住黎薰儿,“京兆府也是例行公事,既然他们要把人带回去问话,那就让他们带回去问问好了。”
言罢,回头给管家使了个眼色:“把那个奴才叫出来吧,这么一点小事,也值得你们这样磋磨的?”
说完,就拽着黎薰儿上了马车。
黎薰儿到底是骄纵惯了,受不得气,还想再抱怨,可是坐进马车里,一看庆阳长公主的那个脸色才又想起了自己的烂摊子,不禁忧虑:“母亲,你说……皇帝舅舅会不会重责我?”
庆阳长公主看向她,半天,只看了口气:“赌运气吧!”说着,就又想起了始作俑者的萧樾,又咬牙切齿的一拍桌子:“说到底都怪那个萧樾!他是哪根筋搭错了,本宫就纳了闷了,武家那个小贱人是给他灌了迷魂汤了?不丁点儿大个人,就能把他忽悠的找不着北了?居然这样的跟我作对!”
提起武昙,黎薰儿只会比庆阳长公主更恨,眼中怒意暴涨:“他们自己的屁股都不干净,还好意思揭我的短?哪儿来的脸?”
别的不说,就昨天萧樾还把武昙带回去在晟王府呆了差不多一整天,他们之间难道就很清白吗?
庆阳长公主紧跟着又叹了口气:“先进宫吧!”
因为有皇帝身边的人督促,马车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着进的皇宫,然后庆阳长公主母女又被轿子直接送到了正阳宫。
彼时姜皇后已经在皇帝面前跪得双腿打颤了,太子萧昀先他们一步赶来,正在给皇帝见礼。
庆阳长公主强作镇定的带着黎薰儿进了大殿,一进门却看见梁太医正跪在里面,心里瞬间就凉了半截。
“臣妹见过皇兄!给皇嫂请安!”庆阳长公主屈膝行礼。
皇帝直接就没理会萧昀了,目光深冷的直接移过来。
庆阳长公主腿一软,当时就撑不住了,直接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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