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爱文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五章 同生共死

<h3 class="yd-paragraph-c section j-chapter" data-paragraphid="5c1d951a79f840cf8cb621220b0b190d_5">第五章 同生共死</h3>
任飞扬醒转时正是午夜,但他一醒来却见到了满室烛光,和烛光下略显憔悴的风砂。

她一直坐在灯下等他醒,一直等到因为心力交瘁而沉沉睡去。她的容色苍白,眼波朦胧如雾,在灯下看来,仿佛是个一口气就能吹散的雾之灵。

任飞扬头脑依旧混乱,不知此刻是真是幻,低唤:“风砂!”

可全身似乎已失去了知觉,张了张口,喉头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他不知道,距他昏死已过了二天二夜。这期间剧毒侵入他体内,把腑脏、静脉侵蚀殆尽,连血液也遍布毒素,全仗着叶风砂全力救治,一丝丝把毒拔出,才几次转危为安。

叶风砂正在将睡未睡之时,徒然惊醒过来,失声喊:“高欢,别杀任飞扬!”她从梦中惊呼而醒。一转醒,看见榻上复苏的任飞扬,不由狂喜:“任飞扬?你醒了?你醒了!”

她扑到榻边,泪水不由自主一滴滴直落下来——任飞扬虽是为高欢所伤,但不知为了什么,在她内心深处,却仿佛是自己害了他一般。

叶风砂端来一盏茶,用纱巾沾湿,轻轻润了润他干裂的双唇,再慢慢把茶水一匙匙喂给他。

这茶乃白菊与冰糖同煎,润喉清火,任飞扬喝了几口,神志略为清明,终于发出声来:“风砂,我怎么……怎么会在这儿?我……不是应该……已经死了么?”

”有一个人救了你,把你送来医治的。”叶风砂柔声道,“你怎么了?”

任飞扬浑身一震,回想起那一幕,目光又露出了刻骨的怨毒!但他看见风砂,轻轻叹了口气,生生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实在不想再伤风砂的心。

对于高欢,他固然恨之入骨;可对风砂,他却始终不想让她因此而难过——他知道风砂是多么信任和感激高欢,如果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肯定会伤心。

叶风砂看见他的欲言又止,心下霍然明白。看到这个红衣少年是如此善良地隐瞒着一切,她心里却更是难过,含泪道:“你不用瞒我了,我知道是高欢下的毒手。”

她声音在发抖:“我怎么也想不到,他竟是这样一个畜生。”

听到这样的严厉的话从一贯温柔的叶风砂嘴里吐出,任飞扬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他从小飞扬跋扈,任性妄为,被一帮狐朋狗友捧上了天,处处唯我独尊,不知天高地厚,如今这次遭遇,不啻为他平生从未有过的挫折和打击!虽他生性骄横,但对朋友始终披肝沥胆,不存半点戒心,却不料如今被“朋友”玩弄于股掌之上,险些丧命,实在是毕生未有之挫折。

他骤然遭此巨变,一时又无法排解,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生生地把心脏扭曲!

叶风砂突见他平日明朗的脸上现出极为恶毒的神情,不由心中一跳,柔声道:“你毒性方退,还要小心养病,毒性若是反扑就凶险万分了。”

任飞扬缓缓点点,不再说话,合上双眼静养。

天已渐渐亮了,村中各处已有鸡鸣遥相呼应,窗纸上已透出了白光。

风砂也不由沉沉睡去,伏倒在桌上。

朦胧睡梦之中,突然有几声低微的惨叫划破黎明!

叫声传自一墙之隔的院外,叶风砂一惊,挺身坐起。

“妈的,这娘们还真厉害,在这院内外布下了不少毒阵。”墙外有一人低声道,细细簌簌地往前摸索,“上次来的十二个兄弟一个也没回去,难不成全死了?”

另一人压低声音道:“不知道。不是说这娘们不会武功么?”

“反正得小心。你看老大还没进去,已在墙外中了毒。咱们小心点,别着了道儿。”

叶风砂此时所处的房间离外面只有一墙之隔,因此听了十之八九。刹那间明白是神水宫的人在短时间内卷土重来,不由脸色大变,奔至任飞扬榻前,扶起了他:“神水宫的人又来了,咱们先躲一躲。”

然而,一言未毕,院门已被轰然踢开!

任飞扬也明白形势危急,强自支撑从榻上起来,扶着风砂的肩。

他这一动,口鼻中登时汩汩涌出血来,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他咬牙不出声,跌跌撞撞地由叶风砂半扶半抱着进入祠堂。

叶风砂转到天女像背后,推开一扇暗门,与他匆匆弯腰躲入。

一入暗室,任飞扬再也支持不住,一大口血喷了出来,面色转为青紫。

“这可怎生是好?这一动,体内毒气又要反扑了。”风砂扶着任飞扬坐在铺了稻草的地上,心知情况凶险万分,不由一阵无措。但她生性坚强无惧,虽处境险恶,仍没有丝毫的气馁,已急速地想着全身之策。

剧毒反啮,无法忍受的痛苦逼得任飞扬张口大呼。叶风砂此时听到了大门推响,情急之中反手堵住了他的口,任飞扬这声厉呼便再也发不出来。

他在神志迷乱中紧紧咬着牙关,深深咬入叶风砂的手背!

血从手上不住流出,她疼得眉头都蹙了起来,却忍住了不叫出声音。

看到任飞扬因为痛苦而不住挣扎,一惊之下她顾不得其他,紧紧扑在他身上,摁住他四肢,以免他在挣扎时发出丝毫声响,惊动了外头。

门外的脚步声已渐渐走近,似乎有五六人。

其中一个道:“奇怪了,刚刚好像还听到有人走动,怎么一进来又没人了?”

另一人道:“这妞不会武功,所长只是用毒而已——咱们此次前来又备了辟毒丹,一定可以手到擒来,也好雪宫主多年心头之恨。”

众人在房中细细搜寻,叶风砂的心也随着他们的动静而七上八下。

方才要搜向这边,突地听一人道:“东边屋子有动静!”

众人一声呼哨,立时四散追去。

叶风砂暂时舒了口气,提到喉咙口的心放了下去。她看着任飞扬的脸色,心知剧毒正在他体内肆虐,自己却无能为力,不由心如刀割。

寂静中,忽然听得东边房中一片嘈杂,一个尖声大呼:“姨姨,救命!”

话音未落,惨呼已起!

“阿诚!”叶风砂脸色惨变。

她不顾一切地起身,可手却死死地被任飞扬咬住,挣脱不得。她怔了一下,看着正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任飞扬,颓然坐了下来。

毒性反复,任飞扬手足又一阵抽搐,剧痛让他宛如困兽般不停的挣扎。

与此同时,脚步声又转了回来!

叶风砂大惊之下回身扑上,死死压住了他的挣扎,在他耳边轻轻道:“再忍一会儿!”

任飞扬显然听到了她的话,勉力控制着自己的神智,缓缓点头,胸口不住地起伏着,冷汗已湿透了重衣。两人在黑暗的密室中,一起无声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次回来的大约只有两三人,其中一个哂道:“还以为是那娘们,谁知是几个崽子,真是空劳我一趟往返!”

另一个嘶哑的声音接口:“别的地方都搜过了,什么也没有。”

这时,先前那人突然叫道:“你们看,这杯菊花茶还是热的!人一定在附近!”

暗室中叶风砂身子一震,面色转为苍白。她心知这房内陈设简单,对方若细细搜寻,过不了多久便要发觉这个地方。

外面充斥着杂乱的脚步声,打砸声,还有孩子们尖利的哭叫声,暗室内部却是令人窒息的寂静。又闷又热的暗室中,只有任飞扬粗重的喘息声和风砂急促的呼吸。

叶风砂伏在他身上,紧压着他的手足,一动也不敢动。黑暗之中,任飞扬似乎已经历过了剧痛,神色稍见清醒,渐渐松开了咬着的牙关。

对方的脚步声在离暗门几步之处响起!

叶风砂屏住呼吸,不敢稍动。虽然任飞扬松开了口,可她的手却不敢移开。她手上温热的血,一滴滴流入了任飞扬的嘴角。

任飞扬没有动,可眼中已有泪光。

在黑暗之中,两人紧紧靠在一起,一同感受着这死亡边缘的恐惧,微微颤栗。两人的衣衫均被冷汗湿透,可谁也不敢动一动。

叶风砂突地听到外面又一声孩子的惨叫,身子不由剧烈一震!

“小飞……是小飞!”她身子渐渐发抖,但仍拼命忍住不啜泣出声。

任飞扬神志已然清醒,他右手缓缓伸出,抓住了腰间的剑。可毒性未退,手在不停的剧烈颤抖——这灭绝人性的毒,已让他连收紧手指的力量也没有!

他感觉到风砂在微微颤抖,他知道这是仇恨、恐惧和绝望在共同逼来。他在黑暗中听着风砂压低的啜泣和呼吸,感觉到她脸上的泪一滴一滴落到他的脸上。

生平第一次,他眼中流下了泪。

在黑夜之中,没有任何人看见他流泪。但他与她的泪,他与她的血,的的确确流在了一起。任飞扬缓缓咬紧了牙关,牙齿没入风砂的手背,她的血流入他嘴角,如此的苦涩而炽热。

他在内心暗暗发誓,无论是生是死,这一刻他将终身不忘!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觉风砂的身子一僵!同时门外咫尺传来杂乱的足音,有一个声音兴奋地招呼:“这儿有扇暗门,进去看看!”

被发现了!——他的心也在往下沉。

叶风砂蓦然坐起,在黑暗中静静不动,注视着门,眼神亮如闪电。

门外几个先商量了一番,显然是小心翼翼。

“说不定真在里面,可得小心了。这娘们鬼花样多。”

“怕什么,咱们这次也是有备而来。嘻嘻,曹老三正在东边房里拿了那个小孩儿,做一件最厉害的东西呢!”有一个人阴阳怪气的说,得意之声溢于言表,“等一下看我们把这儿炸成废墟给宫主出气!”

“喂喂喂,有完没完?我先上了!”另一人不耐烦了,终于发作。

话音未落,门“轰”地被一脚踹开。

门开的一刹那,任飞扬只看见叶风砂右手一扬,一片红雾散了出去!

门口那人长声惨呼,一头栽了下去。

“老八,老八,你怎么了?”嘶哑嗓子的急问。只见老八往后一头栽倒,双目泛青,口中竟嘶嘶作响,蓦地伸手掐住了同伴的脖子!

嘶哑嗓子大骇,忙大叫:“老五,快帮忙!”

左边那人一刀下去,发疯的老八立时没了声息。

“我先服下辟毒丹,看这妖女还有什么花招!”老五恨恨骂着,一步步向暗门走来——他长长的影子投入室中地上,一寸寸逼近,狰狞可怖。

叶风砂目光中已露出绝望之色,摸遍了身上每一个口袋——方才,她已经用完了身上最后的一包毒药,如今手上已没有一样东西可以抵挡那些人!

她下意识地往中间坐了坐,挡住了身后的任飞扬。

老五一把推开门,低头探入,一眼就看见了密室中的风砂,不由得意地狞笑起来:“臭娘们,果然在这里!这一回看你还能飞到天上去?”

他一步跨入,伸手抓住了风砂的长发往外拖。突然,他动作停了,双眼凸出,“砰”地一声仰天摔出门外,心口的血如泉般涌出!

叶风砂喘息着起身,抬头就看见了黑暗中同样扶墙喘息的任飞扬!

他一身红衣已半为血所染,长发被汗水和血水沾在颊上,脸色苍白,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正一手拄剑,一手扶墙剧烈地喘息着——方才这一剑,实已耗尽了他仅存的一丝体力。可这一剑之可怕,也已让门外剩下两人不敢妄动!

暗门开着,可他们不敢再进去一步,仿佛其中有杀人无形的鬼怪。

僵持了一会儿,门外一人突道:“对了,干嘛不用火药炸死他们?”

此话一出,另一人也恍然大悟:“对啊——反正宫主也说了活的抓不到死了的也好,就用炸药炸死这妖女!”

室内,任飞扬和叶风砂相顾失色,不由自主伸过手紧紧相握。

这一回,看来真的是要一起死在这里了。

门外的“嗞嗞”之声已响起,那是炸药引线燃烧的声音——随着这死亡之声,一只小包被从门口抛了进来。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死亡弧线。

在火药抛进来之前,任飞扬一把抱住了风砂,不顾她挣扎,背过身去,死死的将她护在了怀中——就算有一分希望,他也希望这个一生苦命的女子能好好活下去!

那一瞬间,在这个比自己小三四岁的少年怀里,风砂眼里的泪直落下来——那样不顾一切的保护,仿佛只在遥远的少女时,才在师兄身上体会到过吧?

得以如此收场,她也算是瞑目。

突然间,门外又传来两声急促的惨叫!

在炸药落地之前,一只手伸了进来,一把握住了燃烧的引绳——当这只纤美如玉的手舒开时,火已灭,灰已冷。

门外那些神水宫的下属已然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每个人颈中都有一道剑伤。

那样快的剑,几乎只能看得到绯红色的光,却在刹那间削断了数人的颈椎。

“靖姑娘,是你!”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回来,叶风砂定了定神,认出了来人,不由惊喜若狂,忙扶住任飞扬出了暗室,对那个绯衣女子连连敛襟行礼,“你可来了!”

那个绯衣女子缓缓一笑,轻轻将剑上的血珠甩落:“来得晚了一些,让你受惊了。”

她的眼光落在血披满身的任飞扬脸上,微微点头:“毒是退得差不多了,可伤又重了不少——看来今天要带走他也实在有些麻烦。”

任飞扬迟疑地看着她,不知道眼前这个清丽的绯衣女子来自何方。然而方才她那一剑却让他变了脸色,这个生长于海边小城的少年,实在是从小到大没见过如此迅捷凌厉的剑法——这样的武,简直几近神话。

叶风砂忙在一边说明:“这是听雪楼的阿靖姑娘,就是她带你回来让我救治的。”

“听雪楼?”任飞扬脸色变了。不是感激,而是愤怒:“高欢也是听雪楼的杀手!你们又杀我,又救我,到底想干什么?有何居心?”

叶风砂也怔住了:什么?高欢也是……听雪楼中的人?

阿靖却微微地笑了,神态冷漠:“杀你是高欢个人的事,与听雪楼无关;救你则是楼主的主意。”她顿了一下,“无论怎么说,你这条命还是我救的。怎么都该说一声谢谢吧?”

迟疑了许久,任飞扬终于道:“多谢。”

“多谢?光一声‘多谢’没什么用。”阿靖的笑容带了几分讥诮,冷然,“我既救了你,你就得还我这个人情。”她的眼眸冷锐:“否则,我一样可以把这条命收回去。”

任飞扬不服:“你待怎样?”

阿靖笑容顿敛,一字一字道:“加入听雪楼,为我们效命一年。”

见他不答,她又冷冷一笑:“一年的自由换你十九岁的性命,的确已很便宜——你如果不答应也没关系,把这条命还给我就是了。”

任飞扬目光闪了闪,似乎在沉思,忽然问:“所谓的‘人中龙凤’,就是你和听雪楼主么?”

诧异这个少年忽然问出这个问题来,阿靖吃了一惊。

旁边的风砂却是点点头,替她承认了。

“真的是你?”任飞扬眼里忽然亮了起来,“怪不得方才那一剑如此惊人!你们就是当今江湖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了,是不是?听雪楼,也是江湖上如今的霸主,是不是!”

进入江湖,正是他目前心里所向往的,而能和江湖上绝顶人物合作,更是梦寐以求——然而,迟疑了许久,他却依旧还是摇头:“不……要我和高欢共事一主,办不到!”

“高欢不会知道你还活着。”阿靖神色不变,静静道:“你恨高欢,是不是?——高欢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杀手;你武功虽强,经验却太差。你若想打败高欢,只有加入听雪楼,我们会给你你所缺少的东西:经验,机变,以及其他。”

“一年之后当你离开听雪楼时,便可以找他复仇。”

任飞扬沉吟许久,神色瞬息万变,忽然一抬头,眼神亮如闪电:“好!”

脱出险境后,叶风砂第一个念头就是直奔东厢房——孩子们怎么样了?一定不会有事……要知道,他们平日都是一群机灵鬼啊。

她一直往门外走去,却不敢再往深处想下去。

她刚刚到门口,身边绯红色的衣衫一闪,阿靖已经抢到了身侧。听雪楼的女主人伸手挡住了她,轻轻叹了口气:“你别过去了,全死了。”

“全……全死了?”叶风砂一下子全身无力,扶着墙,目光突然空了。

小飞、阿诚、小琪……这些她抚育了四五载的孩子,全死了?

不到一天之前,他们还在身边嬉笑玩乐,还说着长大了要替任飞扬向高欢报仇的话——而如今,却已然阴阳相隔!那些孩子,最大的也不过十二岁啊……这些人,怎么会……

她用力咬着牙,直到唇角沁出了血丝。

一把推开了靖姑娘,叶风砂发疯一般地冲入东厢,却看到了狼藉一地的孩童尸首。

仿佛忽然间脑子就一片空白,叶风砂双膝无力,踉跄跪倒在地,半晌才呜咽哭出声来,在满地尸首里痛哭。绯衣女子站在血泊里看着她,眼里浮出了淡淡的叹息,却没有说话。

这些十几岁就横死的孩子,总是让她想起自己的血色童年来。

许久,仿佛所有的泪都已经流尽,叶风砂红着眼抬起头,清澈的眼中已然满是仇恨之色,低声咬牙:“神水宫,你逼人太甚!……不可原谅……我绝对不能和你们罢休!”

她蓦地抬头,在绯衣女子面前跪下,咬牙低声道:“靖姑娘,我自知武功低微……可我无论如何都要报仇!请姑娘相助!”

“相助?”阿靖神色不动,看着天际的白云,淡淡冷笑:“明知我做事向来有代价,你拿什么东西与我交换?”

“无论做什么,只要风砂有一口气在,必以性命交付姑娘——”她抬头望着阿靖,眼神深处仿佛有幽暗猛烈的火,在灵魂中烈烈燃烧,夹着绝望和疯狂。

又是一个为了得到鲜血和力量而不顾一切的人……就如她的当年。

究竟,仇恨是什么东西?竟然将所有纯净的灵魂都拖入了血污的炼狱,从此万劫不复——这个叫叶风砂的女子,曾经是那样水一般柔顺明净的人啊。

这样的女子,终究还是堕入了血池么?

阿靖默默叹息了一声,手指抚摩着袖中清光明澈的血薇剑,目光在面纱背后瞬息转换不定。

叶风砂没有动,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年纪相若的女子,不曾站起。她那样平静然而猛烈的目光,仿佛是无形的压力,隔了空气向对方压过去。

“借你力量的话,你能拿什么回报我呢?——你根本不是适合在这个江湖里生存的人啊……”阿靖轻轻摇头,茫然地低声,“进入江湖,就是你的坟墓。”

然而,低头看见一动不动跪在地上的叶风砂,似乎再也不忍看见这个女子一直忍受着如此的屈辱折磨,她俯身伸手轻轻将她扶起。

在看着蓝衣女子眼神深处几近绝望疯狂的表情时,面纱后的目光,彷佛无声的叹息了一下,终于淡淡道:“好罢……你也不用投效听雪楼,我答应你,如若萧楼主也有意铲平神水宫,那么,我倒可以答应以宫主之首相赠。”

叶风砂抬头看着这个绯衣的女子,有些失望的、坚持着问:“你…也不能肯定的答允我么?你是听雪楼首脑人物,灭神水宫还不是一声令下的事情?——你终究还是不肯?”

因为再度的绝望,她紧紧抓住了绯衣女子的手,十指用力的几乎刺破她的皮肤。

然而,阿靖没有拨开她的手,看着叶风砂的眼睛,她却冷漠的点了点头:“不错……你能做甚么?你这样的人,到了听雪楼里根本没有得到重用的机会。就是我答应了,但是萧楼主呢?他可是从来不做不对等的交易。”

叶风砂放开了手,看了她片刻,然而无法从那冰雪般的目光内看出任何缓和的迹象,再也不多想,她起身,一字字道:“那么,就当我没求过你!我自己一个人也会去想办法的!”

她转过头去,纤弱的背影却在微微颤抖。

其实她也知道,如果只凭一己之力,对抗神水宫根本是不可思议之事——以当今武林格局来看,要扳倒在西南称霸的神水宫,虽不是不可能,但是有这个实力的,除了中原霸主听雪楼外,唯有黑道第一势力风雨组织。

然而,要请动风雨这样的杀手组织需要巨大的财富,根本不是她所能付得起。

“或者……用任飞扬来换吧!”蓦然,阿靖的声音在身后冷漠的响起,带着笑意。

叶风砂一震,莫名地回头望向那个一身绯衣的女子,等待她的解释。

阿靖微笑,淡淡道:“你对于他有救命之恩啊……以他那样的性格,就算你不开口求他帮忙,只要让他知道了你目前的情况——我想,他必定会不惜一切为你复仇吧?”

说起那个红衣黑发的少年,绯衣女子漠然的开口,提出了条件:“他那样的人,才是听雪楼最需要的——如若任飞扬愿意为你而发誓永远效忠于听雪楼,那么,我倒是可以向楼主提议,开始着手安排进攻神水宫的计划。”

叶风砂怔怔地听着,彷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如何?”阿靖淡漠的笑了,似乎不愿多说,转头问:“你是要自己去求他,还是让我转告他你目前的情况?……我想,只要他知道你的情况,他是绝对不会置身事外的。”

叶风砂无言,过了一会儿,才低下头轻抚自己的右手。

白玉般的手背上,那深深的牙痕中还在流血。这些年来虽然同在一个小城,他们却不曾相识——然而在密室中的短短片刻,在死亡边缘的共同挣扎,却在片刻间在他们之间建立起了某些人一生也无法达到的亲密情谊。

然而,她却要为了自己的仇恨,把他推上一条万劫不复的路么?

“不。”许久许久,一个字斩钉截铁地从叶风砂的嘴角吐出,她的手用力握成了拳,上面的伤口再度裂开,血顺着雪白的手掌流了下来,一滴滴滴落地面。

她仰起头,眼神坚定:“那是我自己的事,不要把他扯进去!靖姑娘!”

“我不想他成为另一个高欢!”叶风砂看着阿靖,眼光冷彻入骨,但语音却在微颤:“听雪楼会毁了现在的任飞扬的……求求你,别让他去听雪楼,放过他吧。”

“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更是难得。”阿靖目光也变了变,叹息,突然凝视着她低低道:“不过事到如今,我也无能为力。楼主知道他是个人才,所以让我跟在高欢后面救下了他——楼主的令已下,覆水难收。如果任飞扬不肯,那末,他便只有把那条命还给我。”

叶风砂怔住,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与自己相若,却握有生杀予夺之权的少女,看着她冷漠的脸色和不动声色的眼睛——难道,这就是江湖传言中、翱翔九天的凤么?那样孤独而冷漠,哪里有百鸟朝贺的雍容与华贵?

那样锋利的眼神背后,隐约却是极度的落寞。

叶风砂做了最后的努力,再次出言相求:“靖姑娘,反正如今没有任何人知道任飞扬是不是被毒杀。你可不可以收回命令,放过他?——我知道你可以的!”

目光闪烁了一下,阿靖沉吟未决。

正待回答,却突听身后一人淡淡道:“你错了,她不可以。”

这个声音淡然而冰冷,带着说不出的高贵与威严,仿佛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者。

但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阿靖的神色却变了。

叶风砂惊讶地回头,不由也怔住。

院门口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位身披白裘的青年公子,正冷冷看着她们二人。他眉目清奇,目光锐利,可面色却颇为苍白,嘴唇也是反常的红润,仿佛刚刚吐了一口血似的。因为身怀医术,风砂一看之下,便知此人身有恶疾,已趋不治之境!

阿靖缓缓走到他身前,单膝下跪,低声道:“拜见楼主。”

绯衣一动,方才弯腰,那青年公子已经抬手扶住了她的手臂,轻轻咳嗽着,无奈道:“何必那么客气,阿靖。”

在抬手之间,叶风砂发现他的腕骨很细,腕间系着一条淡蓝色的丝巾,完全是书生气的手。

平视着阿靖的眼睛,青年公子微微颔首,赞许:“方才我已在偏房与任飞扬见过面了,他已答应我加入听雪楼——他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听他这等口气,叶风砂心中突然一动,不自禁的脱口而出:“听雪楼楼主?你是萧忆情!”

与此同时,她心下一黯,已知任飞扬终究要踏入江湖。

听雪楼主已经过问了这一件事——龙行天下,烈焰巡于世间。他决定的事,从来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萧忆情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并没有答话。

叶风砂发觉,他在笑的时候,眼睛也是不笑的!

——那几乎是和高欢一模一样的眼神。

根本没有多留意旁边站着的女子,萧忆情只是向一旁的绯衣女子说话:“如今高欢想必已回楼中待命。任飞扬以及一干新来人手,我已下令派人送往吹花小筑秘密训练,以后‘任飞扬’这个人,就算是彻底死了,高欢也不会发觉这件事——阿靖,咱们也该回去了,离开才几日,已经积压了很多事务。”

他向阿靖说话之时,虽是和颜悦色,却始终矜持自重,并不过分热忱,也不过分冷淡。

阿靖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风砂,道:“这位叶风砂姑娘是我的朋友,可否携她同行?”

萧忆情听到“朋友”二字,似乎怔了一下,这才多看了叶风砂两眼,目光却仍是淡淡的,道:“现下带她同行不太方便。日后相邀也不迟。”

他语中有不容置喙的武断,但阿靖居然想也不想,漠然回答:“是,楼主。”转头对风砂一点头,道:“那么后会有期,风砂。”

叶风砂看他们两人的对话,既惊于萧忆情的专制,又讶于阿靖的漠然服从。人中龙凤……人中龙凤……难道这样子的两个人,居然就是武林中那个众口相传的传奇?

同行同止,同心同意。可今日看来……为何如此冷漠生疏?

在风砂沉吟之间,两人已起身走开。还未走出院子,突然听东边一阵脚步响,一个孩子声音呼道:“姨姨,姨姨!”

“华儿?你……你还活着?”叶砂一眼见到那踉跄跑过来的孩子,惊喜不已,迎了上去。

那孩子衣衫破碎,眼青鼻肿,看来也吃了不少苦,哭道:“那群坏蛋!他们、他们打我,还往我嘴里塞……”

阿靖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孩子奔过来,见他口边流血,不由眉头皱起,眼色也阴沉了下来。

“走罢,别多管。”萧忆情催道,带头转身继续走了出去。

沉默了一下,阿靖也跟了上去,可转身之间,忽听到极其微弱的“嘶嘶”之声,突然明白过来,脱口而呼:“别碰他!”同时已飞身掠去,一掌推开叶风砂。

萧忆情脸色也变了,闪电般抢身过去,在阿靖触到孩子之前,一把挡住她身前,反手两掌分开了她与孩子,口中叱道:“你不要命了?”

一语未落,他一掌推在那个孩子腰间,把他生生抛起三丈!

“你干什么?”叶风砂嘶声喊,几乎要冲过去和他拼命。可就在这一刹间,阿靖也闪电般的横拍出一掌,击在华儿胸口,孩子哇地一声,口中的血如泉般涌出!

同时,这两掌之力,亦已把孩子如断线风筝般抛了出去!

“轰!轰!轰!”孩子身在半空,突然整个身体爆炸开来!

这炸药威力巨大,震得人耳中如鸣,口角流血。

叶风砂也被巨大的冲击之力击得伏倒在地。许久,待得平静后,风砂勉力抬头,只见院中血肉狼籍,如下过一场血雨一般,腥臭刺鼻,十分可怖。

这……这就是华儿的尸体?那一刹间,她几乎忍不住要呕吐!

这时,她看见竹下神色惨淡的绯衣女子。

阿靖在最后一掌击中阿华之时,也首当其冲的被火药所震伤,她按捺着胸口翻涌的血气,脸色苍白,却勉力起身走过去,对萧忆情缓缓道:“属下不力,让……让楼主受惊了。”

萧忆情身上也溅了不少血,白裘上犹如有红梅点点盛开。

因为火药的冲击,病弱的人禁不住开始连连剧烈的咳嗽,然而根本顾不上回答,他只是一把扶住阿靖,连点了她伤处几处大穴,咳嗽着叱道:“方才、方才你干什么!这么霸道的火药,也去硬接?你……你怎可如此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那一刹间,他的语音是颤抖的。

叶风砂暗暗震惊,因为她也听出了萧忆情语中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焦急与惊恐——连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也会有焦急惊恐如斯之时!

阿靖强自运气,缓缓站了起来:“属下不妨事,但楼主万金之躯……”

听到这样的话,萧忆情目光中微现怒意,冷笑道:“万金之躯?哼哼……万金之躯!”

他蓦地回头,厉声道:“来人!”语音未落,墙外三人已逾墙而入,左右两人押着居中那人,单膝下跪:“石玉参见楼主!属下保护不周,特来领死。”

拂了拂衣襟上的血迹,听雪楼的主人只是瞥了属下一眼,冷冷道:“此事太突然,也难怪你们——至少,你们还擒下了出逃的残党。”

他目光闪电般落在当中被挟持的那一人身上,冷哼了一声。

“报告楼主,此人方才从院中逃出,被属下们擒下。”石玉禀报。

萧忆情走上前去,伸手拉下杀手的面巾,冷冷道:“果然是神水宫中人!哼哼,方才的火药,想必也是你放的了?”

那人欲待狡辩,可与萧忆情冰冷的目光对视,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将火药以油纸裹好塞入孩子胃中,以人为炸药,好一招出其不意之策!”萧忆情拍拍那个俘虏的左肩,不知是赞赏还是讽刺,“若不是阿靖当机立断,击得孩子狂喷鲜血、浸湿了一部分炸药,只怕连我都在劫难逃。你当真是个人才!”

对方见听雪楼主如此赏识,彷佛看到了活命的希望,想也不想,立刻道:“如果楼主放小的一条生路,甘愿为楼主做牛做马!”

似乎早料到有这样的回答,萧忆情唇角露出一丝漠然的笑意,微微点头,淡淡道:“你这样的人才,杀了也太可惜。”

叶风砂眼睁睁的看着孩子一个个无辜惨死,恨不能食凶手的血肉,而如今听萧忆情之意,居然还要重用这个刽子手。再也忍不住,也不顾对方是如何的人物,她厉声道:“杀人必须偿命,岂可以暴易暴!”

萧忆情望了她一眼,不以为意:“我杀人已多,难道我也要偿命?”

“现在没人能杀你,但上天有眼,杀人者必将为人所杀!”叶风砂毫不畏惧,直视着这个武林霸主,尖锐的回答,“你以为自己能逃过么?”

萧忆情左右已面色大变:居然有人敢在楼主面前如此说话!

然而萧忆情咳嗽了几声,只是淡淡点头:“杀人者必为人所杀?……很好,很好。”

话音未落,他已拔刀!

刀光一闪,凄迷如烟,转眼又没入袖中。

——这两刀不是杀叶风砂,而是斩向那名擒获的刺客!

一横一竖。一刀割开胸膛,另一刀直剖开腹腔。两刀俱恰倒好处,是以虽开膛破腹,可那人却尚未气绝,兀自惨叫不休。

刀落之时,萧忆情已退身,这一腔血便没有溅上半滴。看也不看地上垂死挣扎的血人,他只是冷冷道:“不错,你的确是个人才,我很想重用你。可惜,你不该伤了阿靖。”

他回头,已有手下之人抬来两架软轿。

萧忆情亲手扶阿靖上了轿子,才自己上了另一架软轿。

起程之时,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回头,淡淡吩咐手下:“备轿,带叶姑娘同行。”

三抬软轿,在听雪楼人马的严密监护下,向洛阳急速行来。

然而,叶风砂再也没有机会和阿靖说上一句话。

回到了萧忆情身边的她,仿佛恢复到了一贯的冷静淡漠,沉默而干练。连中午用膳时,手上都是拿着几封刚刚到达的飞鸽传书,一边启封,一边和听雪楼主低声的商量着什么,摒除了外人。

“将饭菜送到楼上雅座里去,楼主和靖姑娘不下来和我们一起吃。”

几乎每一次进路边客栈歇脚时,在开饭前,领队的叫江秋白的高个子年轻人都那么说。仿佛早已经习惯,所有听雪楼的属下都默不作声地点头,然后,各自归位吃饭。

那两个人偶尔也会下楼来,和手下们说上几句。然而神色却都是淡漠的,似乎一滴油在水中,丝毫不和外物溶合。

只要他的咳嗽声响起在人群中,所有人都会静下来,然后垂手、退开。虽然都是身怀绝技的江湖豪客,然而在看着这个病弱的年轻人时,任何一个人的眼中都只有敬畏,仿佛看着一个高高在上的神袛。

那是他们的楼主……那个君临天下的武林神话。

萧忆情不能算寡言,但由于经常要支配那样庞大的组织负,所以从他嘴边吐出的十有八九都是指令,说惯了这些话,他的语气都变得肃杀凌厉,再难得温和。他也有沉默的时候。然而,在他不说话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莫名的压力,时间仿佛就变得特别的长——

所以,在外人的感觉中,他实在是一个话说得太少、太内敛的人。

呆在他那样的人身边,似乎无时无刻不被一种无形的压力包围,那种被人自上而下俯视的感觉,让人浑身不自在。

或许,也只有靖姑娘,才能一直若无其事的相随在侧吧?

在叶风砂看来,这些天里,听雪楼主人的脸色几乎都是苍白的,咀唇却是反常的红润;他的目光寒冷而飘忽,仿佛暮色中明灭的野火——连他的一双手,也是清瘦而修长,苍白得隐约可以看见皮肤下淡蓝色的血管。

无论如何,他也不像一个霸主……

“停、停轿!”一日中午,正在赶路,靖姑娘的声音却忽然响起在队伍中,三抬软轿立时止住。叶风砂也不由揭开帘子探出头去——因为,她也听见了风中传来的咳嗽和喘息!

“楼主?你怎么了?”绯衣的女子走下了轿子,来到了萧忆情所在软轿前,斥退了左右手下,然后低低的隔着帘子问里面的人。

没有回答。叶风砂只看见帘子的一角微微掀起,一只修长的手半伸着,痉挛地抓着帘子上的绒布,指甲上已经转为诡异的青紫色——那,分明是病发窒息前的血液凝滞!

她脱口惊呼了出来,不自禁的走出了轿子,准备过去一尽医者的本份。

然而她还没有走近轿子一丈,阿靖用目光严厉的阻止了她,那样充满杀气与戒备的神色、让叶风砂片刻间几乎神为之一夺!她不敢再靠近一步,因为她明白这种眼光意味着什么——靖姑娘是在警告所有人:她将斩杀一切敢于靠近楼主的人!

逼退了所有人,阿靖弯下腰去,轻轻握住了那只手。

萧忆情的指尖冰冷,平日极其稳定的手竟然在不停地颤抖。似乎已经说不出话来,隔着帘子,他只是痉挛的握住了她的手,握得很深、很紧。

绯衣女子略一犹豫,立刻回头吩咐:“江秋白,带人严密护卫楼主软轿!进入方圆五十丈内的外人一律杀无赦!”

那一刹间,她脸上有冷漠而凌厉的表情,压倒一切。

“是,靖姑娘!”所有属下齐齐下跪,领命。

帘子一动,阿靖闪电般的探身入内,轿帘随即放下。轿中的人没有说话。轿外的人各司其职,一时间,官道旁的林地上,静的连风的声音都听得见。

风砂站在自己的软轿前,怔怔的看着前方帘幕低垂的轿子。

里面没有声息,然而她只注意到空气中原来那种喘息和咳嗽渐渐低了下去,终归于消失。

一盏茶的时间后,一只秀丽的手缓缓掀开了帘子的一角,面纱后,绯衣女子露出半边的脸,淡淡吩咐左右:“可以启程了……我和楼主同轿。风砂姑娘,请回轿中。上路。”

帘幕背后,她另一只手仍然被萧忆情紧紧握着,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阿靖不动声色的扣住他手腕上尺关穴,另一只手按住他胸口的神府穴,将内力透入他的奇经八脉,帮他将刚服下的药力尽快化开。

倚着轿壁,萧忆情骇人苍白的脸色开始略微好转,半闭着眼睛,呼吸也渐渐平定。

“是被方才火药的余力伤了罢?”轿子在平稳的前进,绯衣女子淡淡问。

顿了顿,又换了个问题:“不是不想带叶风砂走么?怎么忽然又肯了?”

“因为……发现她挺有意思。既然你喜欢,带回去,说不定可以陪你说说话。”听雪楼主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清冽而冷彻,宛如映着冷月的寒泉。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身边的绯衣女子,看着她扣在自己全身大穴上的手指,眼睛里忽然有微弱的笑意。

“笑什么?”绯衣女子淡漠的问了一句。

听雪楼主没有回答,许久许久,仿佛看着无尽的远方,一句轻的几乎听不见的话从他唇边滑落:“我在想,如果有一日我被人所杀,那末,一定是死在你的手上……阿靖。”

最新更新
新书入库
热门小说推荐

网王之龙马乖乖进我怀抱吧

“龙马,抱抱”某女不知廉耻的伸出手臂,朝着旁边的少年伸去,某男一脸不愿,但还是双手一伸,把某女抱在怀中,某女露出邪邪的微笑,更加靠近某男。“呐,龙马,痛痛,呼呼”某女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望着远处正在打网球的某男,迈着腿往某男走去,某男一脸黑线,他刚刚打到兴头上说的,但看到某女大眼中充满了薄薄的雾气,抬起某女的手轻轻的吹起。“龙马,亲亲”某女继续发挥厚颜无耻的功力,某男一脸尴尬,刚想跑,这时,某女,一脸邪恶,拉着某男,轻轻的说,龙马害羞了,没事,我来主动就好了,说完,踮起脚尖,吻了上去,随即深入。

万人迷穿成丑女后被团宠了

顾末冉没想到自己会穿书,还是从自带万人迷属性的大美女穿成原书中的丑女配角。 被要求渣女收心,乖乖撮合原书男女主也就算了,可为什么她在现实世界中曾经喜欢过的白月光男神陆霖也出现在了书里? 顾末冉揉揉脸,醒醒,这是书里!他只是个跟陆霖长得一样的角色!于是她决心好好逆袭,势必要跟这个&......ldquo;白月光”再续前缘。 直到某天,顾末冉突然意识到,书里的陆霖和现实的陆霖,怎么好像不止是长得像呢……【展开】【收起】

她在无限游戏中屠神

萧织淼在通过一次神秘的游戏内测进入到了一个真实的异世界中,通关游戏副本后获得奉献点向神明兑换恩赐获得特殊能力和稀有物品。 为了早日通关游戏回归正常生活,萧织淼开始了她的通关(屠神)之旅。 萧织淼在过副本时惊险又刺激,却没想到到了最终boss面前,他们一个比一个放水厉害,各种稀有物......品不要钱似的塞给她。 boss一号:“狗屁神明的东西都是破烂,我给你的才是好东西,拿好不许丢掉也不许给别人!” boss二号:“我躺好了,来上......来打我吧。” boss三号:“神明都是狗屁,不许要他们的狗屁恩赐,要我。” boss四号:“爱我,不许害怕!” 萧织淼:嗯???你们这些boss都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跟妖精似的勾引人呢?! 当她重新站立在这片颓废大地,他们会站在她的身后做她最坚韧的后盾,揭露伪神之面,将真正的光散落在她身上。 而她将举起残剑,屠尽伪神!【展开】【收起】

王道传??第1季

下界境界分为:灵空境、雷结境、元婴期、风灵境、元海境、灵冰境、金丹期、化神境、溯神境、神帝。 仙界境界分为:半仙、仙者、武仙、真仙、金仙、仙王、仙皇、化仙、仙帝、万古太仙。 魔界境界分为:魔者境、聚魔境、铸魔境、宿魔境、万魔境、玄魔境、乘魔境、诸魔境、天魔境、仙魔境。 天地混乱,魔族入侵,下界将要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一个莫家废物,实力一直停留在灵空境二星,但是他去坦银城猎杀妖兽的时候,意外拥有了一个叫最强无敌顶级神尊系统,帮助莫一路之远!直到莫成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一位强者。 【新书《九武独尊》正在连载中!超火热!快来看看吧!】

左手捞钱??右手捞命

大炮新闯荡江湖,他信奉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的哲理,捞偏门挣快钱,结果马失前蹄,被警察抓了…… 后来他与同伴偷渡澳岛,他左手捞钱,右手捞命,凭着一腔热血,开启他的狗血人生。 钞票满天飞,你钱入你袋。

神武大晋??我打开万物起源

谢隐:吾有匹夫之力,可撼昆仑。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