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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脱凡 第三十章 上元

许笛笙摇摇头，道：“你这乞儿，莫非只知道吃与睡？”
小乞丐又咧嘴笑开，露出经常清洗的白色牙齿，没有说话，大大的眼睛看着许雨铭，目中流露之意明显不过：“道爷，先赏点钱再行分说罢。”

许笛笙轻轻拂袖，懒得再与他胡言。转身走向郡城中，边走边道：“若想永远不愁吃喝，就跟我来罢。”待到话音落下，已经走出了三丈多远。那乞儿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看了看许笛笙的背影，稍后似是下定了决心。

站起身来，竟是连讨钱的小破碗都不要了。“咣当”一脚，踢将出去，小碗被这一脚不知道踢到哪儿了。一溜小跑就跟了过去，只留下城墙角几个乞丐面面相觑。

许笛笙一直不能确定那丝特别的感觉从何而来，边走边轻声朝身后道：“你也算聪明伶俐，怎会流落到做乞儿？”

小乞丐亦步亦趋，仰头道：“别人做乞丐，每天吃不饱饭，我却能有些余钱，再说这个世道，不成武者，都无甚区别。”言罢明亮的眼睛有些黯然。他自小和姐姐相依为命，十一岁了却没有测过脉，那郡城的测脉仪式，负责录入的将士一看他是个乞儿，早就一脸嫌恶，又怎会让一个乞儿去当着那么多世家家族去测脉？所以说，世间之事，无有公平可言，不能测脉，便不能修武法，又做不了力气活，只能在底层苦苦挣扎。

许笛笙微微点头，他有些确定了那丝特别的感觉，不过并无多言，只是道：“无碍，遇见我，也是你的缘法。你叫什么名字？”小乞丐笑道：“小子姓苏，不过底层乞丐怎敢言名姓？道长叫我苏一便罢了。”

苏一跟着许笛笙走路，已经一个多时辰，看着他一路顺着正街往里行去，脚步丝毫未停。自己却有些疲累，苏一咬了咬牙，继续抬起已经有些酸麻的脚步，继续跟了上去。抬眼一看，已经快至安阳郡城中心地带，前方远处一片楼阁连绵，富丽堂皇，忍不住心中有些惊异，这位少年道人到底是何来头，竟然直直的往那宫殿群的方向行去，要知道那里，可是安阳郡执郡所在之地。不敢多想，按下心思，一步一步的走着。

东秦州，安阳郡，道府，上清道宫。

金碧辉煌，堂皇大气，宫顶上数十颗夜明珠闪耀，柱子也是雕金砌玉，华贵至极。

此地道宫却比幽州道府豪华了许多，正座上坐着一个中年人，穿着华丽，笑道：“清心师兄，此番炼成奠基丹，道基有望了，恭喜。”

清心道君道：“集幽州一州之力，十年才炼了这一炉两颗奠基丹，况且许多人间境随处可见的灵药，此方世界都缺少，无处可寻，本君只是以其他灵药代替，效果只怕大打折扣。”

清郁道君也在殿中，笑道：“此丹就是在逐日山外山弟子中，也是极为珍贵，清心师弟在炼丹一道的造诣，令人不得不佩服。困守此地，竟然还能成丹，虽然说只能增加一成筑道基的可能，但也极为惊人了。”

他们与堂上那中年人上元道君，来自不同的八山，到了秘境却都以师兄弟相称，毕竟同为天涯沦落人，倒是互相多有走动。

上元道君道：“两位师兄都有望道基，师弟我却已是无望了，还有四百载寿元，只能在此间庸碌。”虽口中如此说，面上却是一片笑意。他是自己选择进入秘境的，毕竟在上清圣宗，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外山气海境弟子，那里尔虞我诈，压迫成风，出去执行宗门任务还会朝不保夕，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无人在意的蝼蚁。

在凡人秘境中，却可雄踞一方，尊号道君，后宫几百。就连此地执郡，都要对自己阿谀奉承，恭恭敬敬。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他不会离开，也不愿。只需每段时间应付圣宗的秘境使，其他的时间，便都是犬马声色，夜夜笙歌。

有侍卫来报：“道君，执郡大人传书，来了一个幽州道府之人。”

上元道君笑道：“清心师兄，是你那徒儿到了，”向堂下道，“直接带到道宫来。”侍卫领命而去。

清心道君微微点头，清郁道君却微皱眉头，道：“前番收到煜儿传书，他只想安安稳稳做他的世子，并无意脱出此界，毕竟是本地土著，不可教化。”

清心道君叹道：“煜儿的资质心性，就算去参加招收，也不一定能合格。人各有志，师兄莫要动气了。”

他们虽是代宗门暂收，但毕竟有师徒之谊，又有传道之恩，在此间秘境往往是真心来培养徒儿，清郁道君显然是有些恨其不争。

少顷，许笛笙在殿门处恭声道：“笙儿求见师尊。”

清心道君道：“笙儿，进来罢。”许笛笙走进殿来，见到上元道君和清郁道君，行礼道：“见过两位师伯。”清郁道君点头。

上元道君却笑道：“叫我师叔便罢了。清心师兄，你这徒儿，我观之，倒有很大可能完成考核。”

许笛笙道：“见过师叔。谢师叔赞。”

清心道君挥出一道上清玄气，在许笛笙经脉中游走一圈又收回来，面上罕见的有些惊讶道：“笙儿，你快至通脉境了？玄气竟然已经充溢十之七八！”

许笛笙点头不语。

清心道君微微摇了摇头，道：“以后，师尊之称莫要再叫了，以你之骨龄资质，通过考核应是不难。我辈只是代宗门暂收，以后你入得圣宗，自然便懂得这其中的事情。”

许笛笙默然无语，心中却记得清心道君的授道之恩。抬头道：“师尊，笙儿有一事。”

“说便是。”

许笛笙看向上元道君，行礼道：“师叔，想暂借测脉武宝一用。”

上元道君道：“可。”吩咐下人，去取测脉武宝。此时所指，自然不是那测脉石台，而是似上次幽州张可牧所用的古镜武宝，可测玄脉。

几位道君都看着许笛笙，等着他的下文。许笛笙走到殿门，道：“进来罢。”

苏一早被金碧辉煌的道宫晃花了眼，心中情绪如海浪般翻滚，正自在殿门口发愣，听得许笛笙叫他，下意识应了一声，跟着走进宫中。抬眼一看，上首一位华贵衣衫的中年人，威严赫赫。旁坐又有两个中年道人端坐，周身气息渊深似海，目光稍微瞥了他一眼，便好似全身秘密被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