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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小张在前面开车的时候总是时不时从倒后镜里扫一眼苏笑笑, 次数多了，苏笑笑自然也就察觉到了。
苏笑笑从后视镜里与他对视一眼：“小张同志其实你有话不妨直说。”

小张愣了下，摇了摇头：“没什么。”

苏笑笑没有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习惯, 既然人家态度冷淡, 她无视就是了。

车子在军区最大的宣传栏前停稳，苏笑笑注意到这块黑板比一般的黑板要大三分之一左右，她把小豆包抱下车, 顺便把韩城给他做的简易小板凳带下来：“小豆包坐在这里看妈妈画画好不好？觉得无聊的话就用小黑板跟着妈妈画。”

小豆包抱着小黑板坐下, 乖乖点头：“好~~~”

小张在车上找了半天东西, 过了好一会才走过来说：“不好意思啊苏同志, 你的手稿我忘了带过来，这样吧,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我回去拿手稿。”

苏笑笑见他一点也不慌乱, 眼神里甚至还有点刻意的挑衅, 她很不能理解，她自问应该从来没有得罪过他, 别说得罪，在此之前, 苏笑笑甚至见都没见过他，真不知道他的敌意从何而来。

“不用了，”苏笑笑点点自己的脑门, “都装在我这里呢。”

小张愣了一下，很快又说：“你知道我不知道啊。”

“你不用知道，你字要是好看的话我就圈个范围出来, 你把文字的部分填上, 字要是难看话, ”苏笑笑淡淡说着，指了边上一个地方，“那就站在那里看着我弄完了再把我送回去吧。”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苏笑笑担心他把车开走了不回来，就留了个心眼，这里是军区的东大门，离家属区起码有好几公里，暂时又不知道他的敌意从何而来，万一他把她和小豆包留在这里，到时候要走路回去那真是哭都没眼泪。

小张的脸变得有点难看，憋半天才说了一句：“我不是司机！”

苏笑笑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把需要画画的范围圈了出来，手上的资料递给他，在空白处点了下：“那劳烦小张同志写几个字让我看看吧。”

小张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不是我领导，我不需要听你指挥。”

苏笑笑好整以暇看着他：“那领导，你指挥我吧，我听你指挥。”

小张：“你……”苏笑笑虽然不是领导，但出门之前徐达木交代过他，一切都要听苏笑笑的，以她为主导，为此他十分不满。

他来宣传队已经三年多，内外一手抓，他自认为业务能力还不错，这一次适逢李敏的手受伤，他以为这种任务会直接落到他的头上，哪里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了个苏笑笑直接把这个任务揽了过去？

徐队长很赏识这个苏笑笑，出门前再三交代苏笑笑说什么是什么，他就不明白了，一个整天在家里带孩子，连出来工作都要带着孩子的家庭妇女到底凭什么？

苏笑笑很快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他凭什么。

虽然中午吃饭的时候跟崽崽们说过让他们放学后乖乖回家，哪都不要去，饿了就去找点零食先垫一垫肚子，乖乖在家里等爸爸妈妈回来。

但毕竟一个六岁一个五岁，再懂事也只是个孩子，苏笑笑不放心，想着早点弄完早点回家。

然而这个小张没事找事，她听了就脑袋瓜仁疼，就那么点活，哪来那么多事啊？

苏笑笑大刀阔斧，按照之前设计的方案，哪里该画人物哪里该画牡丹，哪里该写红标语，哪里该写副标题，把整体的框架先定了下来。

小张原本还很狂，当见识苏笑笑在短短的几分钟里随手写写画画就把大框架画了下来，他的嘴巴已经惊讶得能放进去一个鸡蛋。

“你是不认字还是字丑？”苏笑笑真的很无语，看起来挺精神利索一小伙，怎么干点活扭扭捏捏的呢？

“你要么现在现在开始写字跟上我的进度，要么一个字也不碰，等我画完了再写，不然你写到一半我是应该擦掉还是应该停下来等你啊？我家里还有两个刚一年级的孩子马上就要放学，我得赶紧忙完回家，没空照顾你的情绪，更没空了解你对我到底有什么不满。”苏笑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大不了下回换个搭档就是。

小豆包大概是感受到妈妈不喜欢这个叔叔，也感受到了这个叔叔的敌意，他从小凳子起身“咚咚”跑过去用力在小张的小腿上踢了一脚，奶凶奶凶地说：“坏！军装，不一样！”

小豆包踢完了，又“咚咚”跑回自己的小凳子上坐着，乖得好像刚刚踢人的不是他似的。

苏笑笑有点哭笑不得，她惊奇地发现小豆包居然能说三个字了，说话还知道带上情绪，他之前不管说什么都是奶奶地拉长尾音，发出那种特别慵懒的小奶音，现在都知道带情绪骂人了。

小崽崽长大了啊。

苏笑笑被他萌到，连同刚刚被小张带起的坏情绪也一扫而空，家里的崽崽们这么乖，老公这么好，别人不配让她有情绪波动。

苏笑笑弯起眼睛对小崽崽说：“小豆包想说有的人即便穿着和爸爸一样的军装，但还是和爸爸不一样，不一定是个好人对吧？但是小豆包也不能动手打人哦，动手打人的人也是坏人。”

小豆包不满地鼓鼓腮帮子，奶凶奶凶地瞪小张一眼：“他坏！小豆包，好~~~”

小家伙说“好”字的时候又开始拉长小奶音。

苏笑笑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嗯，小豆包是个好孩子，但是答应妈妈下次不能动手打人好不好？”

小豆包勉强点了点头：“好~~~”

崽崽打人始终是不对，苏笑笑还是诚恳跟小张道歉：“抱歉啊，孩子小还不懂事。”

刚刚被一岁小奶娃上了一课的小张脸色已经从猪肝色转为红色，笨拙地摆了摆手，闭了闭眼睛深呼吸对着苏笑笑一鞠躬：“抱歉苏同志，是我应该跟你道歉。”

嫉妒使人面目丑陋，是他心胸狭隘对不起这一身军装，道歉的原因小张始终说不出口，只能用鞠躬表示歉意。

苏笑笑退后几步不受他的礼，这个年代的人为什么动不动就一鞠躬二鞠躬，这毛病什么时候改一改啊？她是真的很不习惯。

“你别再一鞠躬二道歉了，抓紧时间干活吧，我真的赶着回家接孩子。”

苏笑笑之前问他是不认字还是字丑自然是胡说八道的，能进宣传队，还被徐达木派过来跟她搭档，板书的功底怎么可能会差。

果不其然，小张的字和他的人一般硬朗，苍劲有力，颇有点铁画银钩的气势，和她的飘逸随意的画风配合得天衣无缝。

两个人都是专注干活时不喜欢多说废话的人，有需要讨论的地方也是一两句话的事。

五点不到，一幅堪称完美的宣传板报诞生，小张进宣传队三年，这绝对是他出过最满意的板报，苏笑笑的画很有灵气，有种行云流水的闲适，配合他的字和整体意境，简直称得上是艺术品，他相信不管是谁路过都肯定会停下来多看几眼，宣传效果肯定很好。

他现在终于明白徐队长为何再三交代他要听苏笑笑的安排，这一次合作下来，他对苏笑笑已经是心服口服。

这位小张除了性格不讨苏笑笑喜欢，业务能力还是杠杠的，作为工作搭档来说，只要不找茬还是合格有余。

她抱起小豆包亲了下：“小豆包累不累呀？我们去接哥哥们放学好不好？”

小豆包也不是一直乖乖坐着，偶尔起来跑几步看看他们画什么，或者去逗逗路边的蝴蝶蜻蜓什么的，然后又去他的小黑板上写写画画，别说，还挺忙的。

“苏同志，我先送你们回去吧。”小张主动说。

“麻烦你了。”苏笑笑还想调侃一句“你不是司机也要干司机的活呀”，但还是算了，萍水相逢，她没打算和小张深交，业务以外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然而小张的脑海里却充满了许许多多的问号，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想问苏笑笑画画跟谁学的，写字跟谁学的，构思版面有什么技巧可以传授给他之类，然而，苏笑笑始终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一直跟孩子说话。

小张其实也知道自己把人给得罪了，也不想自讨没趣，反正来日方长，以后熟起来再问不迟。

苏笑笑在小学门口下车，因为明天还要去另外一个地方出板报，她只拿了小豆包的小黑板，小板凳让它留在车上。

当小张从后视镜里看到黑板报上面的内容时，他震惊得猛地回过头来，正好和趴在妈妈肩头上小家伙四目相对，如果他没记错，刚刚是这个看起来才一岁多点的小家伙在黑板上写写画画的没错吧？

这么小的小家伙居然把板报上画的部分大致临摹了下来，歪歪斜斜充满童真，别有一番美感。

小张同志被打击得不轻，刚刚被他踢过的地方好像也隐隐作痛，他不止比不上苏笑笑，再这么下去，等小家伙再长大几岁，他很可能连个小家伙都比不上！

苏笑笑可没兴趣知道小张同志心里想些什么。

应该下课好一会了，孩子们一个接一个从里面出来，人都差不多走光了，苏笑笑还没有看到饭团和柱子，正要转身回家去，一个跟柱子差不多大的孩子跑了过来，苏笑笑认得是他们班里的学生：“苏老师，苏老师，看到你就好了，饭团和柱子跟人打架，现在还在刘主任那里，你赶紧过去一趟吧。”

苏笑笑错愕了一下，饭团和柱子跟人打架？不会吧，这才上学的第二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