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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乍暖还寒（1）

完美这个词汇绝对是与现实的具象世界彻底绝缘的抽象存在，不管是何等精妙的计算，苦心孤诣的求索，冷酷的现实永远会击碎人们期待的那份完美，剩下的只有残缺。
在人们能接触到的现实生活中，完美只是一种犹如肥皂泡般，虽说看似真实，实则叫人无法把握的绮丽幻梦。

东瀛人无比希望一口吞掉来袭的护矿队和桃花源，奈何他们这个时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扣除了前些天在与北极熊激烈交战中的阵亡者，以及那些伤势在短期内无法康复参战的轻重伤员，而后再减掉押运物资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人力，最终少壮派只能是捏着鼻子点数了剩余的那点人马，准备好跟来袭的两路敌人开战。

相比于护矿队已经在乌苏里江东岸登陆的近五千之众，以及在吴晗带领下加速北上驰援而来的桃花源千余人手，这场战争从一开始，东瀛人的处境就算不上很理想。

在战争这种高强度的体力活动中，最为颠簸不破的一条铁律就是以强凌弱，以众凌寡。说白了，战争无非是人多欺负人少的，武器先进欺负武器落后的，耗得起钱粮欺负耗不起钱粮的。唯有以势压人这种看似毫无技术含量的模式，才算是用兵的正道。

正如那位被奉为兵圣的孙子，在他同名的兵法著作中所论述的，庙算是要在开战前先搞清楚在客观条件下己方是否有取胜的机会，不能寄希望于谋略算计和临场发挥解决一切难题。凡是指望靠计谋和奇袭解决问题，那就走上了兵法的邪道，正如从来没有人靠赌博安稳地过了一辈子安乐生活那样，屡屡尝试以少胜多这种小概率事件，通常只能作为反面教材供后人参考。

庙算的根本目的在于通过计算，清楚明白地了解到当开战后，己方获胜几率究竟如何。倘若高的话可以考虑迅速开打，若是取胜几率太低就不要轻易尝试了。至于那种算都不算就开战的二百五，纯属是自个找死，大概也用不着再多说什么了，及早准备收尸才实际些。

如果说东瀛人生性骄狂，这话一点不假，但是也不能忘记，计算周密细致同样是他们的专长。当把自家和两股华夏人的状况拿来两厢比较了一下，先前那些大肆叫嚣着要在三天内干净彻底消灭支那人的声音，立时便消沉下去了。

“梓山君，请下令动用x病毒吧！”

微微向前欠身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拔刀队二番队的队长伊东有右，此刻在他的身后站着的是一群少壮派中的下级军官。

藤原贤治此次充当着总大将的角色，在后方统筹协调，梓山清正则担纲实际指挥官。这些手下们不敢贸然打搅正在假寐养神的藤原大佬，只得先跑到梓山清正的面前游说，寄希望于从他这里打开缺口。

此处交谈中提到的x病毒，并非是来自于琵琶湖底遗迹，那些东瀛人经过破解转化的二手姆大陆技术，而是数量极其稀少，堪称是硕果仅存的珍贵原装货。

当初为了验证这种神秘武器的效能，东瀛人曾冒险在全封闭环境的地下实验室中释放了一颗病毒炸弹进行相关研究。当时发生的那种恐怖场面，甚至连梓山清正这样杀人不眨眼的冷酷屠夫都禁不住为之动容。

非但是x病毒的作用机理不明，它所产生的效果也是难以想象的。当这种病毒侵入到有机体内，迅速通过未知途径迅速转化，将生物的水分和有机质转化为晶体结构。换句话说，一旦被这种完全陌生的病毒感染，无论是人类、动物和植物，抑或是微生物，全都免不了一死，而且在死亡后的尸体还会变成类似玻璃样的晶体物体。

最为令人胆寒的一点是，这种病毒一旦被释放出来，目前已知的各种手段都无法消除它的持续蔓延，只能等到病毒本身自然的蜕变衰减才行。

在病毒自然衰减到来之前，无论是高温、低温、辐射和火焰，或者是任意一种人类能想出来的技术手段都只具有暂时遏制的效果，无法彻底消灭这种恐怖的生化产品，顶多是迟滞它的为害速度。即使是保守的估计，一颗炸弹释放的病毒总量能污染超过上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处于有效杀伤范围之内的所有一切种类的生物，全部是被病毒侵害的对象。

哪怕是生命力顽强的杂草都不能幸免于难，除了瞬时杀伤力略显不足，这种恐怖的生化病毒简直可以与核武器的淫威相媲美。

虽然下属们这番话名义上是说给梓山清正的，他们也未尝没有试探此刻正近在咫尺之外，藤原贤治想法的潜在用意。只是没等闭着眼睛的藤原贤治作出什么反应，当事人梓山清正已然是怒不可遏了，他愤然起身，大声斥责说道：

“八嘎，这块土地迟早是我们的，怎么能把这么危险的病毒散播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你们都疯了吗？”

在狂热信仰武士道精神，随时准备为“八紘一宇”的事业而献身的少壮派内部，疯子的确是远比正常人数量多。

尽管梓山清正同样是狂热的军国主义份子，但他好歹做事还算比较有理性的，虽说他是个双手沾满无辜者鲜血的暴徒，至少梓山清正还没把手段和目的这二者混为一谈。目下这场与华夏人之间的战争，东瀛人的终极目标是为了打退对手，获取对这片土地的完全控制，一切战争手段都必需为这个最终的目标而服务。假如滥用威力无法预估的生化病毒武器，那么此刻东瀛人脚下所站立这块土地，终将成为生命的禁区。没有任何生物能存活在这片被神秘病毒严重污染的土地，那岂不是连沙漠都不如吗？

若是事情当真发展到那个地步，即使东瀛人获得了胜利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说打一场付出了惨重代价和大量牺牲的战争，只是为了创造出一块不管最后谁拿到手里，也没办法利用的废土吗？

趁着在场其他人低下头聆听训示的当口，梓山清正和不知何时悄然睁开眼睛的藤原贤治，二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色。知悉自己的观点得到了认同，梓山清正脸上凝重阴沉的神色也显得放松了一些。

在第一时间内，以强硬的态度压制住了那些不甘雌伏的手下们，梓山清正语气坚决地说道：

“除了x病毒，其他的生化武器也要严格限制使用。务必请诸君竭尽戮力，共同为帝国的圣战伟业效劳，为天皇陛下效忠。”

“愿为天皇陛下效忠，七生以报国家。板载！板载！板载！”

纵然是在二战东瀛人战败投降后，对东瀛列岛实施军事占领的世界超霸，为了打破神道教对一般东瀛人在思想层面的束缚，强迫东瀛皇室颁布了一份名为《人间宣言》的天皇诏谕。这份诏书中的内容全盘否认天皇是在世的神明，以及天皇是天照大神在人间的代言人的传统说法，但是延续千年的历史传统绝不是区区几十年时间就能轻易抹掉的。

许多深受武士道精神滋养的东瀛人仍旧在暗地里怀疑这份诏书的真实性，甚至是直接将之视为占领军策划的险恶阴谋，完全不予采信。

转而到了如今这个无序混乱的蛮荒时代，东瀛这条饿狼挣脱了饲主强行套上的锁链和颈圈，饥渴的目光贪婪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正在盘算着用哪个邻居的血肉来满足嗜血的欲望。蛰伏数十年光阴的武士道，此时也再度迸发出愈发强烈的呼声，那是企图吞噬眼中可见所有一切事物的渴望。因而，凡事只要提到皇国、乐土、伟业、天皇之类的敏感词汇，全都能最大限度地激发出东瀛人的斗志。

作为一名合格的领导者，梓山清正当然明白怎样能搔到这些家伙们的痒处。这一招使出来果然是例不虚发，高呼万岁的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一时间响彻云霄。

这个物质的现实世界只相信物质和能量可以相互转化，而精神力量无论再怎么顽强，想要转化为看得见摸得着的动力用以战胜敌手，说不得那也是很渺茫的幻想。

局面很是不利，受到限制不能动用那些不分敌我一概通杀的生化武器。不管东瀛人如何斗志昂扬，面对着当下这个武器装备不如对手，人数方面不如对手，甚至所处的战场环境也不适宜发挥拔刀队擅长近战肉搏的优势，尚有理智的人肯定会觉得担心。

在武士道的狂热精神鼓动下，这些不利客观因素通通被东瀛人无视了。他们不需要战术和战略，只要猪突，再猪突，不怕死地猪突。当年帝国的前辈们就是用这个战法，一股脑把盘踞在东南亚的数十万米英鬼畜的殖民地军队一齐爆菊，要不是后勤补给在东南亚雨林里实在跟不上大部队的推进速度，东瀛本土的战争资源也达到了一个极限。昔日在太平洋战争初期，东瀛人就能一路狂扫澳大利亚和南亚次大陆。

如今，同样抱定了武士道精神能战胜任何困难的坚定信念，东瀛人在完成了基本的战术部署之后，随即准备对不断逼近的护矿队，发起一波势头凌厉的绝地大反击。大战在即，即使东瀛人不得不面对一场尚未作好准备的遭遇战，他们的对手也并没有因此感到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