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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岁月(45)
没死!
那个李奴儿被谁拦了?看不清脸, 但是是有一只手拉住了李奴儿的胳膊,死亡的气息离她那么近, 那么近到底是谁, 是谁救了她
她拼命的想抬头看清楚此人的脸,可梦里太模糊了, 还是看不分明。他们在一起在说什么, 她想听, 但是压根就听不见。
然后他们像是都在看她, 然后也对她说着什么她就看到梦里的自己急匆匆的跑到龙椅边上, 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玉玺, 然后捧着玉玺就那么跪下, 高高举起, 递给了李奴儿
不!不能!那是传国玉玺!贵为皇后的自己怎么能把玉玺交给一个异族人呢!
不能!不能!
她疯了似的嘶吼着,然后她看到一双手臂牢牢的抱着那个年岁枯槁却衣裳华丽的自己
这是谁?
为何一国皇后能跟一个年岁如此年轻的男子这般的亲密?
她头痛欲裂,满脑子都是玉玺。仿佛时间扭曲了一般, 漩涡在不停的转场景换了, 不在皇宫可这是哪里她看见李奴儿一身大红的喜袍,站在金家的大门前那个一身儒雅的白须老人是金匡吗?
金匡身后站着谁?看不清楚!
只看见一个用大红的鸳鸯戏水的盖头盖着的新娘子,站在那人群中央她看见, 李奴儿一手将玉玺扔到金匡怀里, 一手拉过新娘子风吹起了新娘子的盖头,她看不清新娘子的脸,但是她看见了新娘子头上簪着的白菊。
这是个尚在孝期的姑娘。
李奴儿一脸的柔和,抱着新娘子如同抱着珍宝
这姑娘是谁, 是金家的姑娘吗?
是的!一定是的!
要不然,他能用谁家的姑娘给金家换玉玺。
等等!玉玺最后在金家?
玉玺在金家,这意味着什么?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又看到了金銮殿。龙椅上坐着谁,看不清脸,只是一身龙袍显示着这人是帝王。帝王的服饰是汉人的服饰,不是异族服饰她松了一口气。
可紧跟着,她听到一个名字,太监尖利的嗓音划过人的耳膜,“册立皇子金启珅为太子昭告天地神明钦此!”
金启珅?
金启珅是谁?
她刷的一下睁开眼睛,人从床上几乎跳起来,脱口就问:“金启珅是谁?”
“金启珅?”床边的男子声音清越的道,“金启珅是金家的孙子”
是了!是了!
金启珅是金家的孙子。
哪一房的?
“四房的!”徐醇打量皇后,不知道她为何午睡起来,就问了此人的名字,“他是金家四房的嫡次子,定下了文家的姑娘为妻。”
四房的嫡次子?
文家的姑娘?
如果金启珅是皇子还被册封成了太子,那坐在龙椅上的那人是谁这个答案在她看来,几乎是肯定的,除了金老四还能又谁?
可如果是金老四,他不是有长子吗?
为何长子不册立为太子呢?
是了!文氏!文氏!
金启珅的定下的媳妇,说什么是文家的姑娘,那分明就是就是如今这位大皇子的胞妹,是李昭和文氏的亲生女儿。
册立前朝的后妃或是公主为妃,这不是什么新鲜事。相反,反倒是可以拉拢前朝旧臣。如果是出于这种考量的话,那个文家的姑娘就是前朝公主的身份这一切的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自己拼命的想要改变,以为叫金老二替哥哥死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可惜错了错了金老二没死,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是活着回来了。李昭成了那样躺在床上了,可文氏还是成了贵妃,成功的留在了宫里。宫里大皇子废了,可多了公主和二皇子。她在一步一步的扭转前世的命运,可该死的命运一点一点的,也在修复这个被她好似扭转过的世界。
这段时间,她是满身的疲惫。
也正是这么一股子没来由的疲惫,她躲了,逃了出来,躲在了行宫。
没想到,梦又为自己开启了一扇门。
其实人生还有另一条路可以选。
许时念重回坐回榻上:“这些年,我对宫外,都开始陌生了好些人家哪怕是姻亲,印象都已经淡的我想不起来了”
“您想要详细的知道现在的金家?”徐醇敏锐的捕捉到了他想表达的意思,“金家的每个人,您都要了解”
他把‘每个人’咬的非常重,然后颇有深意的看着许时念。
“你很聪明!”许时念拍了拍徐醇,“你是贵公子,有你的尊严。这个我明白!以后不用把自己放在宠物的位子上,我身边需要个能办事替我筹谋的人”
“是!”徐醇垂下眼睑,“在行宫,臣行动还算是方便。只是这将来,回宫了”
“回宫啊!”许时念轻笑一声,“回宫且不急。玩意真要回宫”她一边说着,一边上下的打量徐醇,“你扮作宫娥吧,你扮作宫娥的长相也是极美的!”
徐醇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男儿大丈夫,尚且得受得住胯下之辱,如今只是做钗环妇人扮相,有何不可的?没有丝毫为难的应了一声,然后才道:“金家的篱笆牢,那位四奶奶治家异常严瑾,只怕能打探来的消息也是有点的很。其实,臣的姑母还活着,她本就是金家的大奶奶”
许时念看他:“最了解金家的,还得是金家自己人,是吗?”
“不管怎么说,姑母为金家诞下了嫡长孙。”徐醇说着,就长叹一声,“不过金家怕是不乐意姑母回去”
“哦!”许时念又是一笑,“那就打发人,去请徐氏嘛。就说英姐儿不小了,国舅大人又忙着国事,无暇分身,这孩子的婚事只得我这个当姑姑的和她那个当外祖母的来操持了。”
徐醇不由的想起那个叫人看不清深浅的姑娘。但还是没有犹豫,转身就出去安排了。
四爷和林雨桐刚到家,行宫那边就来人了。来了个嬷嬷,把人都打发了,在里面说话。等人都走了,林雨桐就去了三房,等了不大工夫,吴姨娘就来了:“是为了英姐儿的婚事”
这倒也是合情合理。
林雨桐也没多想,孙氏还接话:“英姐儿什么都好,要是能留在咱们家,那是最好没有了。可惜咱家没有年龄合适的小子了”
吴姨娘看了孙氏一眼,示意她少说话。以她敏锐的直觉看,这家里其实是暗潮汹涌,不定哪里藏着什么呢。
她跟林雨桐道:“之前老三还说,在辽东那边一年,别的倒是罢了。就是喜欢上庄稼了。跟乡下的汉子蹲在地头,倒是觉得浑身精神。如今回了,浑身都不得劲!”
孙氏心里冷哼,哪里是他感觉是这样,分明是刚生了两个姑娘的那两房小妾在这家里摆布不开,撺掇着自家爷往庄子上去呢。
这会子吴姨娘却当个正事来说,她还真不好驳了对方的话。
林雨桐也没在意两人的眉眼官司,“这一开春,天就暖和了。三哥三嫂要是想去庄子上住,只管去便是了。想带琅哥儿出去也行孩子要是不愿意去,留在家里也是一样的”
孙氏只得笑着应着,“回头我们再商量商量。”
林雨桐没有多呆,起身就回院子了。因着白氏说皇后要害自己,对行宫那边的消息,林雨桐难免就多在意几分。
回去的时候,琨哥儿正抱着绥姐儿跟四爷说话,看琨哥儿的表情,想来四爷已经将白氏的事跟他说了。
这孩子现在愈发的沉稳端肃了,等闲也不跟谁玩笑,别人也不敢跟他玩笑。这段不成功的婚姻,多少对他都有些影响。
林雨桐坐过去,叫乳母进去,把快睡着的绥姐儿叫她抱出去,这才挨着四爷坐了,跟琨哥儿说话,“我跟你爹什么事都不瞒你。白氏现在的情况就是那么个情况只要人活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见到了。与其那个时候你没有准备,不如我们就如实的告诉你”
“我没别的想法。”琨哥儿看到了母亲的不安,“娘,儿子做事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白氏我们夫妻缘分尽了,往后娘若是碰上宽和本分的姑娘,不拘出身,只管做主便是。”
第一次主动提出再娶。
“至于那药,母亲给我吧。我明儿亲自送去。有些事,我不出面,别人永远都有念想。”
也好!
“明儿你过来拿!”
都说从一段感情走出来的最好方式,就是尽快的走进另一端感情。既然琨哥儿提了,林雨桐留道:“有个人选,过年的时候岑氏提过,当时没问琨哥儿的意思,我也没敢都应下。如今这孩子提了,我倒是觉得,岑氏提的人许是能考虑考虑。”
岑氏里李诚老婆,两边的关系,铁打的一般。早前就有提过将琼姐儿嫁到岑家去的事,这事当时没成,但只听起来,岑家各方面是不错的。
岑氏这次提的,还是岑家嫡枝的姑娘,只是这孩子时运十分不济。十三岁上定了亲,是岑家的学生。那孩子家寒,但人上进。家里瞧着好,给孩子定下了。结果小定才过,那孩子回了一趟老家,染了时疫,人没了。隔年事情淡了,家里又给定了个武将出身家的孩子,壮实的很,结果订了亲没多久,壮实的跟牛犊子的小伙子愣是病了,病的都起不了床了。人家那边就求神拜佛的,不知道哪里来的混账道士,愣是说是婚事有妨碍,这可倒是好,那边家里来了好些长辈,不求别的,只求退婚。有啥条件尽管提!本也是相好的人家,要不然也不会想着结亲。这么一说,还叫人怎么说,那边眼看就咽气的样子。这姑娘倒是好气性,言说强扭的瓜不甜,要退就给退吧。这亲事一退,那边人家的身体也好了。可这一好,越发说明岑家姑娘克夫了。
桐桐跟四爷说这情况,“是岑氏隔房的堂侄女。关系瞧着很融洽。跟我说的时候也没敢直接说要说给琨哥儿,只问说西北那边有没有好儿郎可话里的意思,还是想叫我考虑考虑”
那些克夫不克夫的,四爷和林雨桐不在意这些流言。只是孩子好不好的,这个得见了才知道。
不过要是岑家这个门第和姑娘的教养,其实也是合适的。
四爷就说:“赶明你去顺王府探探音儿,我写信给七郎和十一郎,叫他们问问。”
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天一大早,琨哥儿取了药,抱了抱绥姐儿,就直接去了。四爷叫人给七郎和十一郎送了信儿,还得去一趟许家。林雨桐呢,早上先递了帖子去顺王府,那边说在家等着呢,她中午才过去。
世子妃不在家,是岑氏将林雨桐接进去的。她亲热的拉着林雨桐的手,“我们家这位爷如今跟着你们家那位,整日里神神秘秘的以前好歹我还知道他忙什么,现在你就不能问”
“谁知道一天一天的都忙什么”林雨桐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听说许家那位二爷的情况不咋好,估计我们家那位大姐夫逼着找解药呢”
“他也是该!”岑氏说着声音就低下来了,“那时候落井下石,哪里会想到他也有靠着你们家那位的一天。”
好像四爷是故意不给人家找到解药似得。
林雨桐就道:“天地良心,我们家那位不至于那么蠢。”
岑氏哈哈大笑,“男人小心眼起来,不比女人的心眼大多少。”
两人在内里的小厅说话,岑氏把人都打发了,“我知道你忙,无事都不登门。说吧,今儿来是有什么由头?”
林雨桐就说起了琨哥儿的婚事,不能直说把你侄女说给我儿子,防着误解了人家的意思,到时候尴尬。她就只说她的态度,“当时这亲事,也是不挑门第只挑人。可谁知道,千算万算的,没算到金家和徐家都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这不,琨哥儿这婚事实在是意料之外。这孩子你也是看着长大,性子太端,白氏的事,到底是叫孩子心里留了影儿了。再说亲,我们就得慎重。再加上有绥姐儿这么个孩子你知道的,我这心里的顾虑就更多了就想着,别的都不挑,要找得找个心眼端正,明白事理的孩子。可话说回来了,一听说还有一孩子,一进门就做后娘,这不知道多少姑娘都打了退堂鼓。”
岑氏就明白了林雨桐的意思了,这还是考虑自家侄女的事了。
可淑雅那孩子,自己是知道的。当真是个稳妥的孩子!况且,便是有个孩子,那也是个姑娘家。祖父母又年轻康健,这孩子麻烦后母的机会并不多。不说多亲热吧,和和睦睦的相处这有什么难的。再则,琨哥儿是跟白氏和离了,刚生了孩子就和离。那这两人的情分能有多少?这跟死了老婆的续弦还不一样,如此进门,前面没有牌位挡着,这就是嫡妻原配。人说活人比不过死人,后娶的跟前头的比,要真遇上那长情的,你一辈子都活着牌位的阴影里。这个则没有那样的顾虑。何况,林氏这个婆婆是极好的。只看在是怎么对待那个文岚儿的就知道了。女人要是遇上个好婆婆,比遇上个好夫婿还重要。
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李诚不着调,但是家里公婆疼爱,就是上面的妯娌也是对她多有包容。如此,她才能过的顺心如意。
岑氏就道:“王爷这六十大寿就在眼跟前了。我哥哥嫂子之前还来信说,给王爷拜寿是必到的。回头啊,等我嫂子来了,我单请你过来我娘家很有几个恰好在婚龄的小子姑娘,说不得还得请你给保媒呢。”
是说到时候请你过来相看。
事说了,岑氏还留了林雨桐吃饭。刚好世子妃也回来了,三个女人摆了一桌,吃了顿饭林雨桐就起身告辞了。
等人走了,世子妃就问岑氏:“可是应了?”
岑氏便乐:“八|九不离十。”
世子妃点了点岑氏,“你倒是抢了先机了。本我还想着求娶她们嫁的璇姐儿呢。那孩子活泼,做不了长媳,做小儿媳妇却是讨人喜欢的。”
岑氏摇头,“你别小看她,她挑媳妇挑,挑女婿就更挑了。咱家的孩子太跳脱了,人家还未必瞧得上。你看看人家给三房找的那女婿,上次来请安您可见着了?”
可要照着那个标准照女婿,可着满京城挑去,能挑出几个来?
那边在行宫里,皇后说起给英姐儿挑女婿,也是差不多这么说的,“咱们家孩子的人品相貌家世,能挑出几个匹配?可我寻思着孩子放在哪里也不如放在您的眼皮下面叫人安心。您说呢?”
徐氏没太明白这话:“娘娘这是说哪个?琨哥儿?可琨哥儿头里娶过一个”
“长媳太累。”许时念就说,“四房不是还有次子没成亲吗?那孩子叫什么来着?以前我还听英姐儿念叨过说是她的三表哥是最最会体贴人的,跟她一块玩,处处都让着她。您想想这女人过日子,可不就是要找个处处都得包容着她让着她的人吗?亲上加亲,再好没有的事。”
徐氏就是糊涂,这个时候也听出点意思了:英姐儿是皇后的侄女,文岚儿名义上是文氏的侄女,而文氏现在是贵妃。
一个皇后的侄女,一个贵妃的侄女,你怎么选?
徐氏轻轻的摇摇头:“我年纪大了,不管事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这孙子父母俱在,外孙女虽然是没有亲娘了,但这亲爹总在的,哪里有我这老婆子越俎代庖的道理?”
不接这个话!
许时念好似也不怎么在意一般,轻笑了一声,“罢了!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那有件事,还真就得您来做主了”说着,就看了身边的宫女一眼,“把人请上来吧!”
谁?
等徐氏一扭脸看到被带上来的人,顿时就愣在了当场:侄女,也是大儿媳妇。
“姑妈!”小徐氏噗通一声跪下了。
徐氏看着黑瘦黑瘦,头发几乎是已经半白的侄女,眼泪到底是下来了:“你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姑妈,咱家的人都没了!”小徐氏膝行到徐氏面前,“姑妈,徐家就剩下咱们娘儿俩了姑妈,不是我心狠是在是家里遭难,不管怎么说,我也得亲自去看看我得看看我爹我娘是不是被安葬了”
这一声声哭的,徐氏只觉得心都被揉烂了。这里是行宫,再哭下去就是失礼了。
那边许时念端着茶,有几分送客的意思,“她误闯误撞的,叫我身边的人给救了捡回来的。可这是行宫,怎么着也不合适留她下来您是她的姑母,也是她的婆母要是徐家还在,她也求不到您身上这会子徐家没人了,便是跟您的儿子和离了,可您到底是他的亲生母亲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安置她,全看您的。不过,我这里就不留了,先带走吧”
徐氏除了把小徐氏带回家,还能带去哪?
林雨桐没想到一回来就有这么大的惊喜在等着她。
一进门就被等在二门的孙氏给拦住了,这话还没说呢,琼姐儿和琳姐儿急匆匆的就都来了。
什么情况这事?
“你俩咋这个点回来了?”林雨桐还问这姐俩。
琳姐儿先看孙氏:“我娘捎话了,说是家里出了大事了,我哪里还敢耽搁。相公还没在家,我叫人去找了,一会子他就到。”
琼姐儿搀林雨桐,“三婶也叫人给我送信儿了。您女婿当差去了,不到点也回不了。我这着急出门,茂哥儿还睡着呢。没法子,我叫人把双娘妹妹喊过去帮我照看家里,才赶过来的。”
啥事啊!
“走走走!”孙氏拉着林雨桐就走,“太太把大嫂都带回来了你说这事闹的。大爷刚才发了好大的脾气,气病了,琨哥儿去请大夫去了瑞哥儿不能气他爹,也不能看着他娘不管,正带着他媳妇在他爹门外跪着呢。老太太是闭门不见人,说大爷是太太和老爷的儿子,她这个做祖母的管不了。可老爷偏不在家你三个去庄子上去了,想去找四弟吧,他还在许家没回来我想着你去顺王府也该回来了,就没去催。一时没了主意,就把这俩丫头给叫回来了。”
这事是够闹的。
林雨桐皱眉:“太太不是去行宫了吗?”天不亮就走了,后半晌就到家可见没在行宫多呆,“可这怎么就带了个人回来?”
谁说不是呢!
“这会子太太说了,说那人她便不是大奶奶,也是她的侄女,咱家没一间屋子给她住?没一碗饭给她吃?好歹还生了瑞哥儿了呢!”
林雨桐脚步就不由的快了几步,“瑞哥儿怎么说?”
“瑞哥儿说,他手里有体己银子。能在城里给买个小院,说那是她娘,他在府外给他娘养老。再买上两房下人伺候以后他娘的供奉,不走家里,都他自己负责可太太不答应。说是一个妇道人家没法过日子,她要留侄女在身边伺候这事不就这么僵住了吗?”
林雨桐先去大房,把瑞哥儿两口子给扶起来,“跪着把身子糟蹋坏了,你爹就能好?事情就能解决?你们哪也不许去,就在这边伺候着。等琨哥儿带了太医来,再叫太医给诊脉。之前给的方子,还是按方抓药,熬了先给喂吧。”
瑞哥儿白着脸咳嗽了一声,一边应着一边看姚氏。姚氏马上就道:“我这就去煎药。”
把这边安顿妥当了,又往太太那边去。
几个孩子都在这边聚着,在回廊里站着不敢说话。见了林雨桐和林雨桐来了,都行了礼朝后退了几步。琼姐儿跟琳姐儿暂时就不跟了,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
林雨桐一掀开帘子进去,就看见小徐氏在窗下给燕窝挑毛,特别的仔细。细看,确实是老了许多一般。见林雨桐进来,她还讨好的笑了笑这跟当年的小徐氏简直判若两难。
外面的琼姐儿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这一幕,想起以前的大伯娘,不由的鼻子一酸。紧跟着,她就有点明白太太了。连自己看到一个熟悉亲近的人变成这样心里都难受,更何况是太太。
大伯娘从十几岁嫁进来,到如今已经是抱孙子的年纪,在这家里生活了二十年。这二十年陪伴在太太身边,不是女儿,也亲似女儿了。谁能做到无动于衷呢?
徐氏一见小儿媳,果然就哭出来了:“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再说话她是瑞哥儿的亲娘,你也跟她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快二十年了咱们今儿将人赶出去,明儿满大街都在说金家这不是我偏侄女,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我没叫她跟老大两口子复合,就当这是个投奔来的亲戚,难道金家给不得一碗饭?况且,这是皇后开口叫带回来的这个皇后,我是看不明白的。也不知道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说着,就看孙氏,“老三家的,你先带着你表姐下去歇着,我跟老四家的说会子话,吴姨娘留下伺候,剩下的都出去吧!告诉外面的几个孩子,怪冷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里守着了!”
孙氏给林雨桐打了个颜色,就皮笑肉不笑的冲着小徐氏喊了一声:“徐家表姐,您跟我来!”
小徐氏对这个称呼面无异色,还是谦卑的笑了笑,就塌了肩膀跟着出去了。
吴姨娘能气死:那位再不济,也轮不到你一庶子媳妇给脸色。这真是不怪徐氏不喜欢她,要是换做自己是徐氏,自己也难喜欢这样的庶子媳妇。
她心里一遍叹气,一遍将门窗都给关了。然后亲手去泡茶,耳朵支棱着听那边婆媳俩的对话。
“我本也糊涂,皇后呢我瞅着更糊涂。”徐氏靠在榻上,面沉如水,“她之前跟我提,要把英姐儿许给珅哥儿”
什么?
徐氏点头:“我不信她不知道珅哥儿已经定亲的事。她对你大姐算不上好,但是对英姐儿,她这个姑姑还是在心的。这事绝不是开玩笑说出来的。要是为了英姐儿想,嫁到咱们家,上面的公婆是舅舅舅妈,女婿是脾气好性子好的亲表哥往后受不了委屈。可这里面牵扯到文岚儿,牵扯到文氏,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但是我看她的意思,对撮合英姐儿和珅哥儿的事,不像是心血来潮这个时候又巴巴的把她送到我手里我先是没应承英姐儿和琨哥儿的婚事,那这件事我能不应吗?”
别管怎么说,那是皇后呀!
林雨桐就看她:“您说的都有道理!我按着瑞哥儿的安排不成吗?哪怕是您拿体己银子,在外面置办宅子置办铺子田地,买上几房下人安顿她呢,想来家里都没人会说一个不字。我就不明白了,您怎么就非得把人留在身边呢?大哥那边太太,您是不打算要这儿子了吗?您没看见,大哥这段日子过的有多痛快!每日里跟着名士逍遥自在自打我进了金家门,我都没见过大哥那边高兴的笑过。您说,他的身体才好些,您非得这么着吗?”
徐氏闭了闭眼睛:“你们不明白她搁在家里,放在我眼皮底下,对你们才是最好的。要不然”她的声音变的轻不可闻,“要不然什么时候在背后捅你们一刀,那才是最致命的。她是我侄女,可你们才是我的儿孙我希望你们好好的,希望能看住她叫她好好的不管你应不应,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你们要是容不下她,那干脆连我一起敢出去得了”
你这就是不讲道理了!
赶不走婆婆,就得留下小徐氏。
林雨桐啥话也懒的多说了,直接起身往出走。小徐氏正在游廊便的石凳上坐着,看见林雨桐出来也没起来。孙氏在英姐儿那边的屋里朝这边看,见了林雨桐还不停的朝林雨桐招手。
林雨桐没急着过去,而是站在小徐氏边上,问说:“听说你要杀我?”
小徐氏愕然的抬头,一双眼睛黑黝黝暗沉沉的朝林雨桐脸上看过去,“你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不要紧”林雨桐在她的边上坐下,一副谈心的架势,“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你的儿子是我想办法治好的,在我看来,我是与你有大恩的人。咱俩之间,除了白氏那些不愉快之外,我不觉得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那些年在府里,你是大嫂,我们处处以你为尊后来,家里遭难了,我才临危受命。如果如果当初你跟着我们从辽东回来,这家里还是你大奶奶的,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的。到现在为止,我的心态都是替别人保管钥匙的。大哥终究还是要娶亲的,也还会有新的大嫂。我还不瞒您,您喜欢这管家之权,我还真不稀罕。等到新大嫂进门,我第一时间把掌家权交出去。不信,咱们就打赌。我敢,你敢吗?”
小徐氏怔怔的看林雨桐,然后笑了:“弟妹,你啊就是个普通的妇人,你压根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这世上,其实有许多事是女人能做的。女人也跟男人一样,能左右很多很多的事。男人总是小看女人,可却不知道,往往影响大局的都是小人物。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呢,是男人儿子女儿,那就是你的全部。我曾经也想像你一样为了他我甘愿折断自己的翅膀。可惜,他不懂珍惜!”
林雨桐眉头一挑:“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这次回金家,是有大事要忙的。”
小徐氏眉头一皱,重新去打量林雨桐:“你诈我?”
林雨桐抚了抚袖子,摇摇头,“没人告诉过你,徐家人都太自以为是了吗?从一开始做出投诚的假象开始,就在自以为是。”说着,她身子朝前,附在小徐氏耳边,“我能将瑞哥儿治好,我就能不知不觉间叫你病死还没人怀疑。你要是识趣,就尽早自己滚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她就直接站起身来,转身要走。
“等等!”
小徐氏跟着站起来,“金家我必须得留下,否则,没有价值的我只有死路一条。我可以跟你合作有什么消息,我会提前告知你”
林雨桐没回头,抬脚就要走,小徐氏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我是认真的!我们合作,你不会吃亏的。你刚才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要杀你!我没有杀你的动机,但或许站在我身后的皇后有你得想想,你是怎么得罪了她,叫她非置你于死地!我要是你,我就不会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我得赶紧打发人,给娘家送消息去,叫他们小心提防,省的被人钻了空子。”
有时候杀人不一定是直接要你的命!
这话一出,林雨桐蓦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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