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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暴风雨之前的故事

元硕三年，春末夏初之季。
说书的还在外面听戏，走马的人还在路边观花。

太平日子过多了，就连挑粪的都在幻想着当修行者的大梦。

少有人知道今年东年风来得比往年早一些，就连温度也比往常低上几分。

这种放在十万年前会被当做不详之兆的老规矩早就被忘得一干二净。

毕竟真正意义上的凛冬都已经过去了十万年了。

夜里，一个清瘦的少年，悄悄地躲在走廊里的阴暗角落，探着头四处张望着。

他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样子，穿着破旧的制式衣服，看上去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奴隶罢了。

前提是如果你不看他眼睛的话。

少年见左右无人，悄悄从走廊里闪到尽头，那里有一个小房间，少年蹑手蹑脚的打开了门，窜了进去。

月光照亮在他的眼睛上，散射出诡异的金色光芒，一闪而过。

原来这是一个仓储间，里面堆积有五花八门的杂物。

少年悄悄点亮一盏油灯，掀起一层又一层的草垫，那下面有一本几乎破损的老书，上面还被老鼠啃烂了一个角。

书名野云修行录，据传是一位人族大能修行者所传承下来的功法，不过基本上是被人嗤之以鼻的，因为所记载的修行法门也只不过是最基础的冥想，然后写了一些其他修行界的基本常识。

就这，充其量不过是新手入门教程罢了。

当然，因此这本法门也被随意的传播开来，就是普通百姓家里，都几乎人手一本。

谁不想当修行者呢？

“切，那本破书有啥好看的？”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少女不知什么时候也窜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只被咬过的鸡腿，嘴角处还有油渍。

“白天圣啊，我这个武道奇才都看不懂的书，你个妖族为啥老是要学人修行？”

她坐在草垫上，大口大口地吃着鸡腿，对少年的行为不屑一顾。

“你还不如想想怎么去变回妖身呢。

不看你这双瘆得慌的眼睛，还真没人想象得到你居然是一个妖族。”

少年默然，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学着书上的姿势，闭上了双眼，又开始试图进行冥想状态。

实际上，他能够感受到，周围的空间似乎充斥着一股奇妙的气流，极有规律的环绕着他的身躯。

而且他甚至很轻松的就能够捕捉到，引导这团气流，汇入他的气海。

但是他的丹田处，似乎有一片迷雾，每当他试图吸纳四周的元气进入丹田之时，就会在这里被隔绝在外面。

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打通这片迷雾。

最后，那汇聚而来的所谓天地元气，也只能打道回府，自行消散，又重归天地。

“轰”的一声，突然整个“房间”都抖动起来。

天旋地转，就连油灯都被掀在地上。

好在被林秋秋及时几脚跺熄了，这才没有燃起来。

而强烈的震感一直持续了半天，才缓缓平息下来，搞得林秋秋都差点把刚吃下的鸡腿吐出来。

“嘭”的一声，只见“房间”的大门缓缓打开。

林秋秋暗骂了一声不好，只见一个精瘦老头面色阴沉地走了进来，他手中提着个灯笼，火光照在二人的脸上，神情中都带有几分忌惮之色。

“原来我的大少爷、大少奶奶在这里进餐啊。”

老头冷笑了一声，神情瞬间就凶狠起来，他大手一挥，一巴掌就要甩在林秋秋的脸上。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白天圣飞快凑上前，一把将林秋秋抓到自己背后去，让老人巴掌扇了个空。

“哟，咱妖族小少爷还会英雄救美。”

老头不怒反笑，但眼神却更加凶狠。

“这是真要欺负我老头子年老体弱，而且还没有修行天赋吗？”

只见他身后，跟了一个身着铠甲的甲士，此时也走了进来。

他双手交叉抱拳，不怀好意的看着二人，神情里也满是讥讽。

“好在，咱妖族小少爷还不是修行者，想要欺负我老莫，好像还是有点难啊？”

他话语刚落，便向身后甲士使了一个眼色，甲士也是狞笑着靠了上去，而白天圣分明看到，他的周身上下，散发着灵气的波动。

这是个修行者！白天圣能够感受到，甚至能够清楚地看见，那个甲士的每一个动作，以及那些灵气的波动。

他其实是能够躲开的，甚至双拳握得死死的，就要反抗上去。

但是一个声音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别躲，硬吃下来。”

是谁？

他恍惚了一瞬间，身体也停滞了下来，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动作。

而他也是被这一拳打飞两三米远，直接落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硬气。”

甲士发出狞笑，却并没有停下动作，双脚狠狠地踩在少年身上，又像踢球一样的把他活生生又踢飞出去。

白天圣在空中又是飞了几个圈，才落到地上，嘴角都有一缕鲜血流出，显然也是受了不小的伤。

他的双目里，露出不甘的神色，但是身体却不再受控制，倒在地上，怎么也不能动弹。

“妖族终归也只是奴隶的一种，保持忠诚，你才能活下去。”

莫老头满意的笑道，“要知道，你毕竟不是修行者啊，又有什么资格英雄救美呢？”

“好在，你是老头我花钱买的，老头我还没有榨干你的价值，这才是你没有被这位修行者大人打死的原因。”

他视线横扫过去，又停留在林秋秋身上，只见林秋秋也是身体颤抖，脸上满是恐惧之色。

他倒是更加得意，丢下一句赶紧给我去把帆挂起来，就和甲士二人离开了房间。

见走廊彻底没了声音，林秋秋才连忙跑过去，扶起了近乎晕过去的白天圣。

林秋秋双目泛红，嘴里却说道：“你为什么要拉我啊，笨蛋。”

“我也不想啊，你这个笨蛋老是让我背黑锅，我都习惯了。”

白天圣也是淡淡回答道，而他的脑中却依旧回味着那个神秘的声音。

为什么甚至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亲切和熟悉？

“你想要离开吗？”

突然，神秘的声音再次从他的脑海中响起，“去救那只大蟒，拔掉他身上的阵法，那个阵法对你的这位小女友，是毫无作用的。”

小女友？

白天圣很想解释些什么，但是这个声音却丝毫不给他任何机会，他只觉得自己嘴巴像被什么东西堵上了似的，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但是接下来，他却震惊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修行者，绝非并不战胜。

而人族修行法门，也绝非不能学。”

说完，这个声音就彻底消失了。

白天圣的心里却炸开了花。

他忍着身上的巨痛，三步两步便爬到高高的窗台上，趴在了上面。

只见外面，竟然是一片汪洋大海。

大海一望无际，海浪波涛汹涌，击打在他所处的战舰之上。

原来这居然是在一艘人族的战舰上。

而且，绝非是寻常人家可以拥有的顶级战船。

战舰长达好几百米，高也有好几十米，极其雄伟壮观。

船高三层，装横也是豪华奢侈至极。

白天圣他们所在的房间，就在最底层，靠近甲板的位置。

船尾处，前前后后立着九根柱子，悬挂着巨大的帆布，推动着船身劈波斩浪，向前行进。

那里，也是船上的主舵室，操纵着庞大的战舰。

船头，有一只漆黑色的大蟒。

这大蟒大概约十多米长，蛇身也有有好几个人那么粗。

但此时却被短刃镇压，气息十分微弱，无法动弹。

而且依稀可以见到有深红色的血从破碎的鳞片处浸出来，将甲板都染成了红色。

这只大蟒，正是这船上一行人此次出海的目标。

虽然它可能有着足以翻江倒海的力量，此时也似乎难以摆脱那小小的人族修行者的阵法之威。

白天圣却仿佛看到，它的体内蕴含着恐怖的力量，甚至随时都要破体而出。

只是被那阵法死死地锁住了窍穴，让它一身力量都没有办法发出。

白天圣的神情复杂，心里翻江倒海。

他知道如果被抓住他的下场会怎么样，他甚至可以想象到自己的下场多么凄惨。

可是，倘若如果可以离开“喂，白天圣。

你在看什么？”

只见一个黑色的影子一跃而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秋秋同样趴在他的旁边，眺望远方。

白天圣神色复杂的看着林秋秋，问道：“你想过逃跑吗？”

林秋秋楞了一下，神情恍惚起来。

嗖的一下，她就窜了下去。

“我不服。”

黑夜里，他的声音又响起。

而林秋秋悄悄白了那人一眼，也只是苦笑。

他们只是从小就被多方转手买卖的奴隶，又有什么资格反抗。

她的思绪越飞越远，又想起了以前的回忆。

她想起了一个秋天，那个凶狠的老头子花了一笔钱，买来一只不会化妖的小妖。

那正是白天圣。

她想起这个小妖怪告诉她，北方有一种冰凉凉、白花花的叫雪的东西。

虽然很冷，但是也很美好，是他见过最美好的东西。

小妖怪说以后，一定要逃跑，带她去看雪。

她小声喃喃着什么，小心翼翼地掩盖着自己慌张的心情。

但她的眼神里，有一份坚定，丝毫没有犹豫。

窗外，狂风大作，激起大浪。

懂海的人都知道，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