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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你是在为哪件事道歉？

千惠文对于千烟来说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她也说不出来，大概就是谈不上多恨，但也绝对说不上原谅。</p>
与其这么一直拖下去，让时间把那颗种子埋得更深，还不如早点解决。</p>

千烟抿了抿唇，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下意识的抬手护住了肚子，静默了两秒，才轻笑一声，“走吧。”</p>

她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不可能轻易的动怒，更何况提到千惠文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唯一的只是觉得陌生。</p>

不管是那个名字还是那个人。</p>

……</p>

会客厅里。</p>

偌大的室内安静的能让人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千烟推门进去的时候，千惠文正好抬眸对上了她的视线。</p>

看她穿着僧袍素衣的时间多了，千烟倒是有点不习惯她现在这样的便装，即便是依旧很素净。</p>

千惠文在看到千烟的时候眼里都是慌乱，花了好一会儿才镇静下来，千烟倒是从容不迫的关上了门，朝她走了过去，自始至终没有一句话，也没有什么表情。</p>

静谧的环境下，有种暗潮涌动的感觉。</p>

千惠文知道千烟的婚礼也是后来听人说的，她毕竟是公众人物，跟温南的恋情又颇受关注，自然在哪儿都有人谈论，就连充满了香火味道的寺庙里，也能听到来祈愿的人偶尔的闲聊说到她。</p>

一个多月前，温南找到了她，只是再也没了之前的脸色，而是把那些调查出来的东西都一一放在了她面前，每一个真相都让她心惊。</p>

有关于洛旭辉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很多年前在别人想要跟她提起的时候，她选择了忽略，只知道那个人死了，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落得了一个无人送终的下场，那是报应，是他该得的。</p>

但是千惠文没想过他那个儿子也依旧跟他一样狠心，会跟他一样做出天理不容的事情，甚至牵扯到了很多年后的人身上。</p>

“对不起……”千惠文头一次先开了口，嗫嚅着唇，却只能说出一句苍白的道歉。</p>

她欠千烟的岂止这一句道歉，那些在她身上的伤害和失望是用一辈子也无法弥补的，更何况她这辈子也没有多长了——</p>

千惠文信佛，相信因果报应，相信这世间的人情冷暖，但是却忘了自己做出来的事情也是不值得被原谅的，终究也是会有报应的。</p>

她的报应就是家破人亡，年老之日身边空荡荡的，还要带着痛苦和愧疚死去，那些折磨着她的梦魇让她连选择死亡都是满怀愧疚的，只能日复一日的熬下去。</p>

“你是在为哪件事道歉？”千烟坐在了凳子上，微微掀起唇角，云淡风轻的看着她，眸光里却都是冷意。</p>

暖气十足的房间里，千惠文的掌心都是一层细汗，现在却像是跌入了冰窖之中，无力挣扎。</p>

她几乎是鼓足了勇气去跟千烟对视，才发现她笑得嘲讽轻蔑，和一些自嘲。</p>

自嘲识人不清，自嘲无谓的坚持，嘲笑着自己用那些不堪换来的一切。</p>

千烟本来以为自己是可以很平静的对待的，毕竟跟温南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了，总会学到些他身上的沉稳，可是表面上看上去再天衣无缝，心里还是破了个口子，灌进来的都是外面的雪花和寒风。</p>

她多蠢呐，用尽了全力</p>

长大，想要孝顺想要挽回，在最后才发现自己一直坚持着想要挽回的竟然是个冷血无情推自己入了地狱的坏人，还是个害她家庭破碎祈求无路的仇人。</p>

所以现在的道歉还能有什么用呢？</p>

“是说谎？还是改变了我的人生？”千烟淡淡的问她，“或者说，你的寝食难安不过就是因为无颜面对佛祖而已？”</p>

“……”千惠文张了张嘴，说不出来一句话。</p>

“既然要找我，那就把话说清楚了吧，但是就别指望我有什么尊重了。”千烟扯着唇角，皮笑肉不笑的，“我尊重你挺久了，现在也累了。”</p>

如果千惠文只是单纯的想看她一眼的话，那简直是没有必要，反正她们非亲非故的，千烟也不屑。</p>

纵然她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绝不是自己单方面的发泄情绪，她也不想让那些情绪显露出来，会弄得自己像个神经病，今天好歹是大婚之日呢，等着她的人有很多，自己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外人去浪费时间。</p>

“千烟，对不起……”千惠文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睛一红，泪水滚落了出来。</p>

千烟平静的看着她，在自己眼泪，千惠文的泪水跟鳄鱼的眼泪没差，哪怕是她再诚恳，千烟依旧觉得虚伪。</p>

千惠文不过是在忏悔而已，却不是因为千烟，而是因为那些罪行败露，种种事实摆在了她面前，她总会活在梦魇之中的。</p>

“我不该骗你，也不该那么对你……”千惠文低下了头，声音哽咽，“是我当年鬼迷心窍，我知道那个时候有同一时间出生的孩子，我不甘心自己的孩子出生就夭折了，所以买通了护士要她帮忙交换……我那个时候以为自己有了你，就能有个完整幸福的家庭，但是却没想到……”</p>

千惠文顿了顿，跳过了那段不堪的故事，“我真的是把你当亲生的孩子看待的……我以为我们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但是后来千蝶出生了，来的突然，可是洛旭辉……走的也绝情，他没留任何情面，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很多事情都被蒙在鼓里，可是你生病了……我是想过，放弃你……能让我跟千蝶又更好的生活，因为那个时候你病情太严重了，需要花的不仅仅是钱……”</p>

千烟嗤笑了一声，心里的寒意蔓延到了全身，仅存的那点儿感激都被她的话打碎了。</p>

“没想到，千蝶也生病了……白血病，能让她活下去的机会本就不大，她也喜欢缠着你，我去求了洛旭辉，要他最后救你一次，我们三个人就彻底跟他没关系了，他嫌弃我们的存在，所以才点头答应救了你。”千惠文更像是在对着她忏悔，低着头连看也不敢看她，任由眼泪一颗颗的滴落。</p>

她的声音闷的像是从地底深处伸上来的一双手撕开了地皮表面，绝望到沙哑，“幸好——你救回来了……”</p>

“我救回来了，但是千蝶后来走丢了，所以你觉得错都在我，是我弄丢了她。”千烟站起了身，掸了掸自己腰间的褶皱，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即便是提到千蝶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心酸，可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完全的陌生人。</p>

“说到底，你不过就是怕我的病越拖越严重，千蝶也没有了活下去的机会，所以你要在第一时间把能留下的都留下，为了自己以后的生活而已，哪儿有什么长久的善念和愧疚啊。”千烟走到了她面前，嘴角敛着冷冽的笑，“你这样的人还打着一心向佛的幌子，不觉得有辱佛门吗？你不过就是在为自己做的错事寻求一个心安而已，试图去开导和拯救所谓的世人来偿还你的罪孽，凭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