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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余淘淘独身飞回京城,订婚宴的筹备需要她主持大局,顾家这边也忙着发送请柬。
江没走,也不提搬出去住,柳画桥和顾商不好将人往外撵,他每天没什么事干,除了接送顾欣颜上下班,就是周末带着她出去到处玩。
一周后,礼服到货,江带顾欣颜去试穿,正巧遇到肖婕也在试穿礼服。
肖婕的礼服几天前就到了,已经按着她的身形修改过,今天来做最后的确认,见顾欣颜也在这家定的礼服,不免觉得品味相投,聊得很嗨,中午四人一道吃午餐。
饭桌上,马默存少言,江见顾欣颜看马默存的眼神满是崇拜,心情很不爽,也不怎么说话,就肖婕一直说个不停,顾欣颜偶尔搭两句。
半瓶干红下去,肖婕微醉,忽然问:“你最近见到陈出新了吗?”
顾欣颜摇头:“没有。”顿了下,问:“他怎么了?”
如果不是有特殊事件,肖婕不会忽然提起来。
“听说你要订婚,他跑酒吧差点把自己喝死过去了,在医院躺好几天。”肖婕双颊泛红,“你还不知道吧,那家伙可惦记你好久了。”
顾欣颜惊讶,也不信,“不能吧,我跟他只是朋友。”
“怎么不能?不信你打电话问问顾情长,陈出新身边要好的哥们,你不也认识?两人一块在酒吧被人抬出来,顾情长还好,就是醉了,陈出新那个怂货,酒精中毒……”
肖婕说着,眯起双眼看向江,“我们欣颜惦记的人多着呢,你可要对她好,不然分分钟甩了你!”
顾欣颜没仔细听肖婕后面的话。
江也没听。
他看向顾欣颜,见她神色微怔,抬手覆上她的手背。
手掌与虎口的茧子触感粗糙,顾欣颜转头看了他一眼,扯了下嘴角,没说话。
她知道江其实有察觉的。
那日顾情长登门,那么反常的表现,江是个聪明人,不可能看不出来,只是他不问,她也不说。
肖婕的意思,是陈出新得知顾欣颜要订婚,一时伤心跑去酒吧买醉,顾情长陪着她,可事实,或许截然相反。
顾欣颜沉默许久,问肖婕:“那陈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昨天刚出院。”肖婕道:“我开车路过医院门口,正好撞见了,一脸的菜色,估计这几天遭了不少罪。”
顾欣颜点点头,垂下睫毛。
当着江的面,终究问不出顾情长如何的话。
但眉间的担忧,缓缓流露。
“那姓顾的呢?没死吧?”
这句话是江问的。
顾欣颜一怔,抬眸去瞅他,后者并没有看向顾欣颜,神色十分淡然,仿佛刚才问的只是个普通人。
“他呀,不清楚。”肖婕跟顾情长并不熟,道:“应该没事吧,听说两人被抬出酒吧,就陈出新了进医院抢救。”
……
饭后,两拨人分开。
江去开车,顾欣颜站在门口等,炙热的阳光洒在地砖上,折射出刺眼的光。
“上车了。”江降下车窗,叫了声发呆的顾欣颜。
顾欣颜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冷气刚开,还很闷热,耳边,江说下午带她看拉力赛,顾欣颜懵懂地点着头,心思明显不在江的话上。
车子忽然停下。
顾欣颜回神,看了眼车窗外绿油油的芭蕉叶子,而后扭头望着江:“怎么不走了?”
江定定注视她,剑眉微蹙,似不悦,又似在思索着什么。
顾欣颜在他的目光下有些不自在,她承认,听了肖婕的话,她有些担心顾情长。
“不是要去看拉力赛?几点开始?”
她想转移男人的注意力。
江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随意地搭着扶手,看了顾欣颜许久,轻叹一声,“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吧。”
顾欣颜抿着唇,不出声。
“不问问,你这一下午都不会安心,人在我这,心却不在,我也不舒服。”江说话时,脸上透着别扭和不情愿。
顾欣颜说不出自己什么心情,这个男人平时没个正形,但关键时候,很靠得住,总为她着想。
在饭桌上,他问肖婕的那句话虽然听起来不好听,但顾欣颜知道,他是为她问的。
“不许跟他说太多,给你十秒钟时间。”江语气不容商量,明明是为顾欣颜做出让步,听起来倒像是在为难她。
顾欣颜默了片刻,拿起江搭着扶手的那只大手,两只手攥住。
又问了一遍先前的问题:“比赛几点开始?”
江看她,“两点半。”
“那我们快过去吧。”顾欣颜露出浅笑,“我还没看过赛车比赛,挺期待的。”
江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大一阵,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顾欣颜莞尔回应,坦然从容。
男人忽地一笑。
似三月天洒下的一缕骄阳,明媚耀眼。
他反手握住顾欣颜双手,摩挲着,又放到嘴边亲,很显然对顾欣颜的决定很满意。
顾欣颜心头的雾霾在他的笑容里消散,嘴角甜蜜地扬起。
明明小气得不行,偏要装作大度。
这男人……真让人无力招架。
……
订婚的日期很快来临。
顾欣颜一家提前两天和江一起飞去京城,顾商本打算下榻酒店,耐不住江家热情相邀,最后住进了江家的房子。
也是当天,苏玉琢和萧砚的儿子满月,顾欣颜与江并肩出现在满月宴上。
“表嫂……”萧爱贼兮兮凑过来,眼神揶揄又暧昧:“看你脸色红润,是不是跟表哥……嗯?”
顾欣颜脸红,捏住萧爱双颊:“再胡言乱语,撕了你的嘴!”
“哎呀,好凶啊!表哥救命!你媳妇要撕人家的嘴!”
两人嬉闹间,宋羡鱼和季临渊带着一双儿女过来,小的抱在爸爸怀里,大的妈妈牵着,两大两小同框,看着都温馨。
唯一不足的就是念念一双大眼睛里水汪汪的含着泪。
萧爱一见小家伙可人疼的样,丢下顾欣颜跑过去把小家伙搂进怀里,“哎呦呦,小宝贝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小孩子哭的时候,越是哄,往往哭得越凶。
念念撇着小嘴,委屈得不行,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哎呀,念念别哭,表姨抱抱,那边有糖,表姨带你去拿糖吃好不好?”萧爱看着大大咧咧,脾气又火爆,对小孩倒是耐心极好。
念念只哭,也不说话。
萧爱抱着念念坐到沙发上,对宋羡鱼道:“念念最不爱哭的,今天你怎么欺负人家了?把人委屈成这样。”
宋羡鱼用纸巾给女儿擦眼泪,无奈道:“刚才带她去打预防针,疼的。”
“原来念念刚才打针啦?打的哪里啊?告诉表姨,表姨看看。”
念念抬起左胳膊。
她穿着无袖小红裙,胳膊藕节似的白白嫩嫩,又肉又软,萧爱捧起她胳膊,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嫩肉,手感棒棒的。
萧爱吹了吹她大臂上的针眼儿,“表姨给你吹过了,是不是不疼了?”
念念撇着嘴点头。
泪汪汪的样又萌又惹人爱。
萧爱忍不住抱着亲她的脸,那边,宋羡鱼和顾欣颜一块去休息间找苏玉琢。
做完月子,苏玉琢丰腴了些,面色红润,容光焕发,可见过得不错。
今日的小主角躺在婴儿床上睡觉,身上盖着淡蓝色小被子,两只小手举在耳边,肉肉的手腕套着红绳,红绳上拴着颗小小的苦核桃。
云城那边有说法,苦核桃可以辟邪,很多老人都给小孩戴这个。
萧砚给儿子取名萧磐,期许孩子将来坚强不可摧,也寓意他对苏玉琢的感情亘古不变。
“小石头长得简直是你老公翻版。”顾欣颜坐在婴儿床边,小家伙刚满月,已经可以预见长大了会是什么样。
就萧砚那样,没跑。
没错,堂堂六十厘米小男子汉萧磐的小名儿,小石头。
苏玉琢穿着对襟长裙,闻言温柔一笑,伸手摸了摸儿子额头的汗,道:“希望性格不要像他爸爸。”
当了母亲之后,苏玉琢身上少了些冰冷和戾气,多了属于母亲的慈爱与柔和。
宋羡鱼笑道:“这个可说不准。”
苏玉琢也笑。
“你明天订婚,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宋羡鱼想起来这事,随口问着顾欣颜。
“差不多了,明天亲戚们都过来,我可能有的要忙。”顾欣颜说着,看向苏玉琢:“你后天能过去?”
苏玉琢:“这么重要的事,我自然要过去。”
……
隔天,顾欣颜从上午八点开始,就帮着父母接待南京来的亲友。
一直到晚上八九点才得出空来休息。
那些亲友中,没有林江仙和顾情长的身影。
从柳画桥口中得知,母子二人有要紧事,实在走不开,具体是什么事,柳画桥没说,顾欣颜也没问。
晚上,江照例偷偷溜进她房间,食髓知味,他忍了好几天,终于没忍住抱着顾欣颜缠绵许久。
她白天累了一天,又被这么一折腾,结束时秒睡,一夜未醒。
再睁眼,已经是订婚的日子。
江不在她的床上,若不是被褥上残留他的气味,两条大腿也酸涩得厉害,昨晚的一切她几乎要以为是梦。
没等她起床,柳画桥就过来叫她,催她去洗漱,吃完早饭,化妆师和造型师开始打扮她的脸和头发。
九点钟,一行人到订婚的酒店。
顾欣颜待在休息室里等着订婚礼的开始,大约是十点半的时候,她接到陈出新的电话。
她看着手机屏幕愣了一下,接听,那边传出陈出新气急败坏的声音:“顾欣颜!你还有没有良心?你知不知道——”
他的话没说完,电话忽然挂了。
顾欣颜蹙眉看了看手机屏,很显然,陈出新手机是被人夺走的,他想说什么?她知不知道什么?
“谁的电话呀?”萧爱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歪着屁股靠在桌角,见顾欣颜两道细眉皱成了‘川’字,出口问道。
“打错电话了。”顾欣颜敛下满心疑惑,一带而过。
萧爱没多想,便也没追问。
订婚礼进行得很顺利,江把戒指套在她无名指的那一刻,两人的未婚夫妻关系正式确立。
台下掌声雷动,江笑着在顾欣颜嘴角亲吻。
然而,这边有多热闹喜庆,另一边就有多颓废悲伤。
顾情长颓然地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手里拿着酒瓶,满目灰败,和陈出新在酒吧喝醉被带回来,他就没再出过这扇门。
尝过喝醉后忘却一切的滋味,他像染了毒瘾的瘾君子,再也离不开酒。
只要一清醒,就感觉整个胸腔被人掏空一样疼,疼得他喘一口气都艰难,到今天,他认识顾欣颜整整九年,一天不多,一天不少,他把那个女孩藏在心底九年,三千二百八十五个日夜,而那个女孩在今天,成了别人的未婚妻。
他紧紧握着从陈出新手里夺下的手机,一口一口往嘴里灌酒,透明酒液从嘴角滑进脖子里,胡茬邋遢而沧桑。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陈出新掐着腰,在他面前生气地踱来踱去,“严教授找你,你不见,你美国的导师催你回去,你不搭理,BMC评委组联系你,你也不搭理,京和院长打电话,你不接,你想上天是不是?”
“这么多年努力得到的,都不想要了不成?”
“你要真舍不得那姓顾的,你就去把人抢回来,你去告诉她,你这些年是怎么惦记她的,是怎么努力想让自己成为那个最配她的男人,说不定她一感动,就把未婚夫踹了跟你在一起,你光折磨自己有个屁用!”
只是无论陈出新说什么,顾情长都没有一点反应。
目光空洞,没有生气。
生无可恋。
林江仙是这几天,才从陈出新嘴里得知自己儿子有多在乎顾欣颜,她自责,当母亲的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儿子的心意,哭得双眼红肿,靠着丈夫肩膀啜泣,如果她早些察觉,在余淘淘和柳画桥撮合江与顾欣颜之前,撮合自己儿子和顾欣颜,现在,也许是另外的局面。
顾沉钟也是愁眉不展。
能劝的话都劝了,顾情长无动于衷,大家都担心他从此一蹶不振,再也走不出来。
陈出新狠狠撸了把脸,夺了顾情长的酒瓶,“你就是折磨死自己,那姓顾的也不会知道,你不想自己,也为你爸跟你妈想想,你这个样子,他们想死的心都有了!”
顾情长脸色惨白,短短半个月时间,消瘦得眼窝子都陷了进去。
“顾情长!”陈出新忽地揪住他衣领,“我真瞧不起你这个德性,要么你就背水一战,去跟姓江的争一争,争不过大不了以后朋友都别做,要么你就把人放下,以后所有努力都为自己、为父母,别他妈的要死不活,娘们一样!”
顾情长脸色越发白,额头有细密的汗。
陈出新离得近了,才发现他身体绷紧绷,似在隐忍着什么。
“顾情长你没事吧?”陈出新放开他衣领,伸手摸他脑门,烫得不行,“喂!你……”
陈出新话没说完,顾情长猛地推开他,弯腰冲着地面呕出一口血。
“情长!”林江仙吓了一跳,哭喊着扑上来,“情长……”
顾情长软软地倒在她瘦弱的肩上。
“情长你醒醒,你不要吓妈妈,情长……”林江仙泪流满面,慌乱无助,抱住顾情长,一面喊:“沉钟,快,快叫救护车,快呀!”
血溅到陈出新裤脚,吓得他脸都白了,拨120的手止不住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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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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