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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故人

芙蓉亭中，一盏孤灯静默的挂在栏杆上。倪鸢身子软软的依靠在栏边，身旁放置了一壶清酒，风一吹，亭中的酒气便四处消散了。
此处已经是整个将军府里西华湖畔最远之地了，也依旧似有若无的能够听见那边热闹愉悦的声音。

倪鸢又酌一杯清酒，说没有不开心，那定是假的。

“倪鸢？”南宫子华缓步走过长廊，已然来到了亭外，嗅到了亭中的酒气。

倪鸢闻言，目光淡淡的投了过去，这壶酒已经少了一半，此刻的她已是微醺。目光也变得懒散，说话声音更是软绵无力。

“这是……南宫大人？”倪鸢姣美的脸上带着似醉非醉的神色，唇角勾起一抹淡笑，这是卫长脩的挚友呀。

南宫子华呼吸顿了半秒，然后朝着倪鸢缓缓而去，她好像，喝多了……

“你怎会独自在此饮酒？你没事吧？”南宫子华看着倪鸢还好好的坐在这儿，心中十分惊喜。

倪鸢也是喝了酒的原因，暂时忘了古代人这一套一套的规矩，就这么坐着，手中握着白玉酒杯，似笑非笑，道：“图个清静。”

南宫子华微微一愣，环顾了四周一遍，确定四下无人，才坐到了倪鸢一个身位旁边，道：“我也是觉得宴场有些吵了，所以来寻个安静的地方，没想到我们却遇上了。果然……从小，我便觉得你似另一个我，连想法都一模一样。”

南宫子华想要问倪鸢去了边塞的事情，但是想要问的太多了，根本没办法一下子说完。

倪鸢头本来有些微晕，可是听南宫子华这么一句话，顿时意识又清醒了几分。侧过头挑眉看到南宫子华，笑道：“南宫大人可也是喝多了？从小？”倪鸢听卫长脩说，她不过来将军府也才一年有余罢了。

南宫子华倏地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愧疚，凝视着倪鸢的双眸，一副难以开口的模样。

倪鸢的笑容渐渐转变为疑惑。

“倪鸢，”南宫子华的语气，倏地变得郑重，“你是不是因为怪我没能阻止，所以才假装失忆，不愿再理我？”

倪鸢闻言更加诧异了，什么叫做他没能阻止？阻止什么？难道这身体的主人与南宫子华之前就认识，而且，不仅仅是认识，甚至还有更深的渊源？！可是……为何这些事情，都没有从卫长脩那儿听说过。

“倪鸢，你来将军府的事情，我若是早知道，定会阻止的！可是，当我回来之时，木已成舟，我没有想过父亲竟然……”南宫子华说话间，神色暗淡又悔恨。

“南宫大人，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倪鸢缓缓放下酒杯，对面前这个男人得重新审视一番了，怪不得那日在偏殿与他初见的时候，便觉得他像是早就认识了自己一样，果然如此！

南宫子华从南宫云那里听说了倪鸢失忆的事情，但是他总觉得，倪鸢不可能真的失忆了，因为恰好失忆时间是自己正要回朝的时候，所以他心中笃定倪鸢是为了躲避自己。

“倪鸢，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南宫子华坚定的说着，但是他面临了些什么巨大的阻碍，他心知肚明……已经送进来的棋子，不管有没有用，南宫云都不可能再让他收回去的……

“南宫大人，我们以前认识？”倪鸢试探的询问着，凉风习习，酒气已然被吹散。

南宫子华看着倪鸢陌生的目光，心中陡然一惊，一种难过倏地袭来，难以置信，问道：“你、难道你，当真不记得了？”

倪鸢一本正经，道：“嗯，确实因为之前落水而忘记了从前所有的事情。”

南宫子华愣住了，一时间百感交集。曾经那么亲密的人如今竟然以如此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着实叫他心中难受，可是……如果倪鸢是真的失忆了的话，那么今日自己对她说的这些事情，她要是告诉了卫长脩的话……恐会引起许多误会啊……

一方面是父亲，一方面是挚友，他比谁都不愿意看见这两人之间产生矛盾与误会。

“我……你不要与我开玩笑，倪鸢，你知道的，当时我人在洛阳，朝都的事情，根本无法掌控。”南宫子华目光从未离开倪鸢的双眸，可她的双眸丝毫没有感情的变化，真的就如同面对一个陌生人一般冷漠。

倪鸢深吸一口气，揉了揉额头，道：“南宫大人，从前的事情我是真的不记得了。”看南宫子华颇为紧张的模样，好像这个身体的主人，对他来说还是挺重要的存在？而且，从那日偏殿见面之后，一直到现在再见，中间她与他也没有交集过，更是未曾听卫长脩说起，所以……倪鸢斗胆猜测，她和南宫子华以前就认识的事情，卫长脩并不知晓！

南宫子华怔住，一时无言以对。

“所以南宫大人，从前我们到底……怎么认识的？”倪鸢询问的看着南宫子华。

南宫子华欲言又止，平视倪鸢，道：“你想要记起从前的事情来吗？”

倪鸢思考了须臾，老实说，她对这个身体主人原本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可是如今身体是她的，她不仅仅继承了身体还要继承她的身份，比如……不知道究竟以前和谁结了仇，出个门就能遇上杀手……

这些事情的话，如果南宫子华和自己是早就认识，他或许会知道其中一二呢？倪鸢暗暗想着，于是微微点头道：“我自然是想要知道从前的事情，可是，无奈那次落水之后，任凭我如此回想，都没有半点印象。”

南宫子华眼中浮现出一抹心疼，道：“如果可以，我会把你接回我身边，让最好的大夫给你治疗。”

他的身边！！！倪鸢倒吸一口凉气，看来他们的关系还真不一般……

“你可以就这样说给我听，将军之前也曾叫大人给我治疗过，可是大人说是头撞上石头导致失忆，或许是永久性的。”

南宫子华薄唇微抿，他也很想现在就一把拥抱住她，告诉她，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可是……这件事情，毕竟是他父亲南宫云一手安排的，如今倪鸢又失忆了，要是贸然告诉她这些事情，恐怕她也接受不了。

考虑到南宫云，南宫子华又只能够将想说的话全部咽下去了。

“倪鸢，我会尽快想办法把你接回去，然后一点点的让你把从前回忆起来的！”

一直说要带自己走，却不能够正大光明的说出来，看来以前的事情很是见不得人？还是说，其中另有隐情，不能够直接这样说出来？

“将军可曾知道你我从前认识？”倪鸢平静的问着。

南宫子华表情凝重道：“他不知道。但是，你来到将军府，一切都是误会，其中牵扯甚广，根本无从解释……”他无奈的长叹一声。

倪鸢十分疑惑，到底她是个怎么样的身份？为什么南宫子华总是有难言之隐？说的欲盖弥彰的……

“倪鸢，你可相信我？”南宫子华郑重的看着倪鸢。

倪鸢表情有些不自然，她今生今世，只想信任卫长脩一个男人。但是南宫子华都这么说了，她也总不能够当面打他的脸，于是只有随口道：“南宫大人与将军是莫逆之交，无不信的道理。”

南宫子华闻言才松了一口气，带着无奈的笑意，道：“果然，你依旧善解人意。”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暧昧……倪鸢顿时有些不自然的撇开了视线。

南宫子华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些现在这个状况下不该说的话，毕竟倪鸢真的失忆了的话，他对她而言就真的暂时只是一个陌生人了。

“对不起，我失言了。我的意思是，你要相信，我与长脩乃是挚友，我绝不可能害他。而你，于我而言，也是最重要的人之一……”

南宫子华看着倪鸢的脸，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们的事情，长脩并不知晓，因为其中有误会，如今也没办法告诉他。所以，我会想办法让你记起从前的事情的，等你记起来了，一切事情，便都明了了。只是现今的话，你暂时想不起来从前的事情，所以对我们相识的事情，还是暂时对长脩保密为好。”

倪鸢心中暗暗抓狂，这个南宫子华不仅长得一副文人模样，性格也真的是像极了弯酸的文人啊！绕来绕去的，结果啥也没说！她怎么可能记得起来？！要记得起来还用着问他吗？！

倪鸢脑海里飞快的想着要如何从南宫子华这里套些有用的信息出来。

“姑娘！你怎么来了如此偏僻之处呀！？”晓蓉的声音远远传来。

两人闻声望去，晓蓉一脸着急的朝着倪鸢跑来。

晓蓉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倪鸢万分无奈。

晓蓉来到芙蓉亭，才发现坐在倪鸢旁边的男子竟然是南宫子华，于是连忙行礼：“奴婢见过南宫大人！”

南宫子华此刻浑身却还是僵住的，从方才听见晓蓉喊倪鸢那么一句“姑娘”开始，他就愣住了。

他诧异的望着倪鸢，艰难开口：“今日宴场上众人私下议论说将军府中多了一位未过门的姑娘，那人……是你？”

倪鸢微微点头，并没有多大表情。

南宫子华顿时浑身力气一空，眼神都失去了光彩，喃喃自语：“怎么会是你……”

倪鸢看着他突然失魂落魄的模样顿时更加疑惑了，他……难道……

“你，没事吧？”倪鸢低声询问。

南宫子华有些凌乱：“我、没事……”

晓蓉事情紧急，只能够无礼插嘴，道：“姑娘，皇上找您呢！”

此言一出，倪鸢和南宫子华都惊住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