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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陈瞎子的回忆（3）

善治瓷器，本身又是个厌胜高手，还善用套法，那个人简直就和眼前的陈瞎子如出一辙。
没错，我忽然想到了之前让我中招的那个大瓷瓶，也是因了那次巧合，我才有幸收了现在被禁锢在令牌中的青莲。

而据陈瞎子说，这青莲魂智清晰，有成为守子的潜力。

陈瞎子说他有个多年未见的兄弟时，我已经联想到季如云口里所说的高手可能就是他，季如云这种混不吝的角色都如此惧怕的人物，其手段一定阴损毒辣，除了陈瞎子一脉我想不出其他的人。

陈瞎子看不到我脸上惊愕的表情，便继续说起他的往事。

絮絮叨叨讲了几个小时，终于渐渐说到他来到秀水村以后的事情，大体上和陈三娘所述没差。

痛失守子之后，陈炳仁几乎痴了，对于他来讲，此生活着只剩一个目标，便是寻找一个合适的生魂，再造一个锢在瓷器中的守子。

于是他频繁出现在将死之人家中，帮乡亲们化解冲邪之事，这些都是幌子，仅仅是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阴灵。

可守子是靠因缘际会才能得来的东西，一个寻常的阴匠有时穷尽一生都不能获得一个合适的生魂，更何况陈炳仁还失去过一个。

再后来，就跟陈三娘说的一样，他被迫娶妻，却无夫妻之实，没日没夜地研究锔瓷工艺和生魂，渐渐地和人世间的事都疏远了，直到被老丈人一家撞破，再度打碎了他几乎完工的瓷瓶，其中的生魂因为魂智尚不清醒，当时陈炳仁就觉得，后续一定会出大事。

接着就发生了老丈人一家死绝的事情，他自己的老婆也难产死去，一尸两命。

听到这里，我除了替陈瞎子感到可惜之外，也感叹世间造化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失去心中所想，可能也是一种现世报。

至于陈瞎子此时的心愿，他很明确地表达了，因为此前已经浪费了两个极佳的生魂，现在只能在有生之年搜集一些散碎的阴灵，看能不能拼接成一个完整的，这也是为什么他让我帮他搜集生魂的原因。

想来一个老瞎子，手无缚鸡之力，又独门独户没有后人帮助，要想收到一个绝配的生魂，怕是根本不能实现的愿望，但一次巧合让他看到了我为徐先生种生基的场面，他忽然觉得，他的夙愿也许能在死前实现。

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企图，我也无法说服他收回已经缔好的鬼契，只是不知道这鬼契的后果是什么。

“所谓的鬼契么，是人与鬼之间缔结的契约。”陈瞎子喃喃道，“我抽走你一魂一魄，就是为了给阴灵缔约，倘若你违反，或者我身死前缔约未完成，你那一魂一魄是收不回来啦。”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我却听得胆战心惊。

寻常人全靠三魂六魄才能存活于世，倘若少了其中一件，轻者重病缠身，重者当场死于非命。我暗自骂道，这老瞎子行事果然阴损毒辣，完全不计后果。

我无奈地说道：“前辈，如果我不能完成你的心愿，在你归天之前收到三个完整的生魂，就算我死了，你的心愿也完成不了，何必呢？”

“哈哈哈……你这小子，莫跟老瞎子说这些！”陈瞎子忽然换了一副阴险的表情，“人都惜命，你是，我也是，我就不信你能逃出老夫的巴掌！就算你是叶家当家的，我明着不能害你，借助聻术还是能驱使你为我办事的！”

我简直无语，几乎怒了：“你这人做事怎么如此阴损！”

“怪不得我老瞎子，我已时日不多，剩下的，便全靠你了！”陈瞎子悠然自得地道，似乎已经洞穿生死，毫无畏惧了。

我出离愤怒，几乎要对他挥拳的时候，他却压住我的手：“后生可畏啊！当家的，作为回报，我不会让你白忙活，老夫毕将今生所学倾囊相授，就算哪日老瞎子死了，也不是一个传人也没有，我阴匠陈家的术法，也不会失传……”

“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愤愤地道，手上的力量却收敛了些。

自记事开始，家里人就严禁我学习卜阴术法，因为自爷爷开始便一直在躲避仇家，俗话说人多的地方就有江湖，何况阴匠的江湖中全都是精通玄门之术的人，我老爹叶天启，不也是因为仇家才命丧黄泉的么？

但我心里却隐隐觉得，我想了解和学习那些东西，也许跟从小的逆反性格有关，你越不许我看，我偏要看。但我打着风水摆件的招牌做阴匠生意这么久，渐渐也遇到了瓶颈。

厌胜之物少了阴灵加持，效力大打折扣，这还不算，我总会遇到些道上的高手和我间接斗法，无论是那个可能是陈瞎子兄弟的高手，还是令我骨子里发凉的奚老太，我都落了下风。

这一切的原因更多是因为我不懂卜阴逆法，正法再厉害，也不如有阴灵相助的逆法，人都是骨子里好胜的，尤其是我这种家道中落的人，更想在某个阶段证明自己。

况且，我已经在卜阴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陈瞎子顿顿声，对我说道：“叶家当家的，我从现在开始给你上第一课，以后每晚你都来，我把我知道的都教于你，而你只需要用我教你的法门去收三个生魂，这个生意，好做吧？”

我闷头没回答，但很明显，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这扇门既然已经打开，我便要勇敢地走进去瞧瞧。

而陈瞎子所谓的第一课，便是聻术入门。

《卜阴正注》残卷在即将结束时，曾经讲到聻术的概念，大体是用阴灵惧怕的“聻”来役使阴灵行事，其中变化万千，但却没有详细的记载。

而陈瞎子本人是聻术高手，这一点他不止一次让我见识了，我也深信不疑，当下他便简单给我介绍了一些聻术的法门。

《卜阴逆法考》是宗师鲁班留下的一本关于卜阴逆法的总纲，其中分《聻》、《役》、《仆》、《宗》四大卷，每一卷都有各自独特的法门，涉及到卜阴厌胜术法的种种高阶使用。

刚听完介绍，我便有种琳琅满目的错觉。而陈瞎子接下来说的内容更令我觉得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