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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朝雾仙山（四）

百里清寒凡人之躯，又法力尽失，面对四妖根本无可抵挡，也根本避无可避。
小泥巴吓得简直心都提到嗓子眼。没想到的是，眼看四妖都已经杀到百里清寒跟前，却突然全都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齐齐的给百里清寒施了一个大礼。

“什么……”

四人大惊失色，再看向彼此，才发现各自全都面容发青，血脉暴涨。很明显是中了剧毒了。

再一低头才发现百里清寒周身地上一圈的根本不是雪，而是白色的细细粉末。

“你竟然……早有防范？”赤蛛一脸愤恨的抬头，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第一次认真正视眼前之人。这个传言中已成为废材，还被流放守墓的朝雾山弃徒，拥有一双极度深不可测的眼睛，浅淡到几近无色，仅仅是被注视着，他的心底便不由涌起阵阵寒气。

那是无法言说，又有些触不真切的强大威慑力，仿佛冰中火，石中剑。他的脑子里一直訇然作响，仿佛有无形的气压笼罩了他逼他臣服。他知道其他三妖此刻肯定也跟他一样，不由深深懊恼此前太过疏忽大意。

小泥巴着急的跑到百里清寒身边，紧紧抓住他袍子，心中十分后怕。自己身为灵宠，却对他的安危毫无警戒之心，实在是太不称职。

百里清寒神色带一丝讪笑与慵懒，瞥了四妖一眼。王病既然未如仇家所料被毒死，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又怎么会让他活着出这寒渊泽呢？他原本以为端木星芒会趁灵宠们激战的时候动手，倒没想到，被买通的是他们四妖。

“说吧，是谁指示你们来的？”

赤蛛怒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身为灵宠，自然要为主人报仇出头！”

钩蛇接着道：“对！主人早有交代，若是意外战败，便杀了你夺走青云牌。”

司棉气得要死：“这个端木星芒，简直就是卑鄙小人！”

百里清寒对他们的话不置可否，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轻轻摇了摇，里面叮当作响。

“十分抱歉，看来解药，只剩下最后一颗了。既然没一个人愿意说实话的话，药我只能扔了。说来这肠穿肚烂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毒，不过是死相难看一点……”

话未说完，四人已苍白了脸。互相对视一眼，立刻下跪磕头，口风一变，齐声道：“大公子饶命！是怒翻尘让我们来的！”

“怒翻尘？”

百里清寒略一思忖，怒翻尘乃是堂堂朝雾山三尊之一，地位尊崇，管理门中内内外外大小事务，但历来与王病的师父杜舍归不合已久。这个靶子，编得倒是像模像样，只是四妖演技太差，负分。

“既然还是不说实话，也罢，这寒渊泽没有掌门界钥无人可入，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身后之人，有没有本事在一个时辰之内赶来救你们的命。天冷风寒，司棉、天衣，我们进屋歇息。”

眼看百里清寒就要转身离去，四妖腹痛难耐，着急万分，却又束手无策。

“是陆长老指使我们来的！”终于缚髡大声道。

其他三人对他怒目而视：“叛徒。”

百里清寒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陆长老？”

一时间他总算是弄明白王病是怎么死的了。陆乾是灵丹阁的大长老，在朝雾山德高望重。

送入寒渊泽的饮食，都是有专人派送，王病自己也十分谨慎。但是王病临行前，自己随身带入寒渊泽的丹药里，很显然是被鱼目混珠了。

但这个陆长老，王病似乎与他并无宿怨，甚至也没什么交集，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非要至他于死地？

百里清寒于是抬手将丹药欲递给缚髡。

三妖一看急了。

“陆长老答应每人给我们十瓶大乘丹买大公子性命。”赤蛛说。

“还让我们制造比试中错手杀死你的假象，把责任全推到主人的身上。”钩蛇说。

“对的对的，还说你法力全失，轻而易举。又早已是朝雾山弃徒，绝不会有人追究。”水马说。

……

四人为抢唯一的丹药瞬间乱作一团，拼命说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百里清寒无奈轻笑，这王病在朝雾山还真是不受待见啊。

“好吧，之前的事我不会追究。回山之后，待端木星芒醒来，你们要集体向他请辞，断了命契，再来找我拿解药。当然了，在这之前，难免受点皮肉之苦。这是伤我灵宠和药童的代价。”

百里清寒打开药瓶微微倾斜，落出一颗小石子。

四妖无奈，只得忍痛恭敬跪拜。

百里清寒从端木星芒怀里找出界钥，对小泥巴和司棉道：“走吧，我们去朝雾山。”

司棉兴奋的点头，等了那么久，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寒渊泽了。

啊？什么也不用拿么？小泥巴转头望向小屋，发现心中居然有一丝不舍。

“主上等我一下。”小泥巴着急的跑回屋里，又跑了出来。

司棉以为她要回去干吗，没想到竟然怀里抱了个盆，不由一头黑线：“没出息的，拿个破盆干嘛？外面多的是池塘让你游。”

小泥巴脸一红：“不用你管，我就是喜欢这个盆。”这是主上给她找的第一个家，而且她还在怀里，偷偷带上了主上画她的画。

四妖扛起依然昏迷不醒的端木星芒，百里清寒发动界钥，瞬间离开了寒渊泽，这白茫茫的世界，再次又空无一人了。

密径的出入口就在朝雾山的“及圣门”前。

小泥巴简直惊得喘不上气来。她刚刚不过就眨了个眼睛，周围的景物已全然不同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云雾缥缈、山花树海，鸟鸣之声不绝于耳。到处都灵气充沛，生机盎然。

而在这一片苍翠喜人中，是连绵起伏的巍峨宫殿。一切就像小时候听木爷爷说的故事里所描绘的仙境一样，在夕阳的照射下浮光跃金、琉璃千象，她穷尽所有语言也不知如何描述。

朝雾山主峰上空还漂浮了四座仙岛，仙岛周围各自包裹了一层圆形的结界，里面一个开满粉色的桃花，一个满是绿色的乔木，一个落满金黄的银杏，一个竟然还飘着鹅毛大雪，分别对应着春夏秋冬四景，美轮美奂，犹如四个漂浮在空中的巨大水晶球。

司棉道：“那就是朝雾山最有名的四座大殿了，分别是绝情殿、贪婪殿、销魂殿、无念殿。绝情殿历来为掌门居所。其他殿由三尊执掌，我们公子是无念殿尊者杜舍归的弟子，同辈同级别的师兄弟共有五人……”

话音未落，小泥巴就见一明艳动人的黄衣女子快速朝他们走来，她裙袂飘扬，环佩叮当，一双凤眼格外有神，只是现在充满了怒气与不耐。

“怎么现在才出来？”女子眼睛看也懒得多看百里清寒一眼，更别说称呼问候。

“端木星芒这又是怎么了？”

四妖见她格外恭敬：“主人跟大公子比试，受了点小伤可能要一会才醒。”

女子面露一丝惊异，这才看向百里清寒，瞥见他腰间的牌子冷笑道：“这么看来我还得继续称呼你一声大师兄了。”

“小师妹，好久不见。”百里清寒简单回应道。

按王病的记忆来看，这人便是三尊之一云香冢唯一的弟子，羽甘蓝，王病的小师妹。她性子好强，从小到大被娇宠惯了，对王病一向是十分瞧不上，更无丝毫敬畏之情。

“我还真是小瞧师兄了。居然能攀上如此大树。”

“不明白小师妹的意思。”

“哼，我还真当掌门是因为御妖大会突然让你回山……还等什么，走吧，符言宗宗主和你未婚妻都还在大殿等着你呢。我倒是要看看，这号称六界第一出尘的美女，百年不世出的天才，到底能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