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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幻彩冥鱼（三）

“什么？！”司棉一时情绪夹杂，不知作何反应才好。
小泥巴其实也是各种纠结与崩溃，杀阡陌要是知道才一转眼功夫，他的主人就成了别人的灵宠，而原因竟然是她饿极了饥不择食，会不会二话不说就吃了她啊！？

百里清寒看着小泥巴：“你确定么？”

“确定。”

百里清寒摇了摇头，那双眼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

“如果不想离开的话，你可以暂时先留在这里。”

“公子！”司棉十分无语，公子怎么就这么心软好说话，这臭鱼是修了八辈子的福么？

“谢谢……”小泥巴很惊讶，不用再回到冰冷的河里，而是留在习惯的人居住的环境，也不用仓促的马上做决定，这的确是小泥巴心里所期望的。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朝雾山弟子，王病。”不知为何，从嘴里说出的不再是那个跟随自己一生的熟悉名字，百里清寒内心深处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的解脱。

“公子，你真的要收留这条鱼么？它不但毫无法力、来路不明，而且你觉不觉得，它真是格外叫人讨厌！我真是每次看见它就来气。”

司棉并不知道自己有受到万厌符的影响，只是无端的不喜欢小泥巴，而且看见它会生气，受此影响，行为处事便比平日里更暴躁了几分，而一旦发现自己的不理智，和不像平常的自己，就会更讨厌让自己受影响的那个人。

然而百里清寒对此却没有什么感觉，毕竟他的魂力比鬼笔凄要强太多了，自然不会受他的符咒而影响心绪。

“我看那是因为你没能吃上鱼吧？”百里清寒忍不住笑道，那一刹那小屋里犹如繁星落雨、天光破云，小泥巴心跳骤止。

“才不是呢！”司棉弱弱的抗议。

“想吃的话，我明天再重新去帮你钓。”

司棉顿时一脸垂涎欲滴，整个人高兴起来：“太好了，这回我要做红烧的！”

小泥巴想到那个画面，微微有些后怕，这次真是差一点，她就变成“红烧小泥巴”了。

“王病，请问我的肚子一直很痛，是吃了那个浮沉珠的缘故么？”小泥巴觉得自己好像吞下了无数的冰凌，又冷又刺痛。

司棉不满道：“不准直呼公子名讳，既然决定了要做灵宠，从今往后，就要称呼公子为主上。虽然你现在还不能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最多当个摆设罢了。但是每天，问公子早安，要公子按时吃饭，不能大吼大叫吵着公子，提醒公子不要太过操劳，这都还是要做的！”

司棉像个小大人一样教训道。

小泥巴在心里默默的翻一个白眼，这是个小屁孩应该有的样子么？这分明就是个碎碎叨叨的小老头嘛！

百里清寒道：“在你修炼出金丹之前，浮沉珠会替代金丹助你体内灵力运转，可能会有些难受，过两天就好了。司棉跟你一样也是妖，有什么不懂的，你就多向他请教。”

什么？司棉是妖？王病的药童也是个妖怪？小泥巴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司棉则背对着百里清寒对小泥巴做了个鬼脸。

那为什么王病还要另外找妖怪收灵宠啊？

小泥巴带着万分的疑问，就这么在寒渊泽住下了。

昼短夜长，万里冰封，天地寂静。

她发现这个地方很奇怪，似乎除了她、百里清寒还有司棉外，其他一个人都没有。

因为还不能化形，她只能一直呆在小破碗这么个方寸天地，十分无聊。而王病第二日便出门了。

司棉并不住在木屋，只有在饭点的时候会突然出现，在厨房各种捣腾，可惜手艺十分勉强，看着就很难以下咽。因为之前发生的事，小泥巴有些怵他，也不敢太跟他搭话。毕竟天大地大，熊孩子最可怕。

这日司棉又在厨房乒乒乓乓一通，端出一碗黑糊糊，烤焦了的东西，津津有味的趴在案上吃着。

小泥巴实在忍不住问道：“你确定吃了不会中毒么？”她恨不得自己赶快生出一双手来帮他做个饭，省得他每天瞎折腾暴殄粮食。

“当然不会，味道好着呢！”司棉吃得很香的样子，完全不似作假。他看了碗里的小泥巴两眼，犹豫了一下道，“你等着。”

说着人风一样嗖的就不见了，不一会又一身脏污的出现了，速度非常之快，小泥巴只能看到一个闪影。

“呐，臭鱼，送你一个东西。”

“什么？”

小泥巴话音刚落，就发现一条黑糊糊，长条状的东西被扔进了碗里。

“啊——”小泥巴一声尖叫，发现那竟然是一条粗粗的蚯蚓。而以前明明不到手指粗的，现在看起来如同一条巨大的水蛇，在她面前做着可怕的花样扭摆，又是骇人又是恶心。小泥巴吓得吱哇乱叫，猛的就从碗里给蹦了出来，落在案上。她不过就是委婉说了一下他做的吃的像毒药，他也不用立马这么报复她吧！

“你干嘛！不想活了啊？”司棉怕她缺水连忙把她捧了起来，又要放回碗里。

“不要不要！”小泥巴拼命挣扎，又从他掌心里滑了出去。

“你不是鱼么？我好心喂你吃的，你跑什么跑！”

小泥巴微微惊讶，原来他是以为自己肚子饿了给自己找吃的，不是成心吓她。

“谢谢谢谢，可是我不想吃这个！”

“你知道这冰天雪地我挖了多深才挖到这个么！还挑三拣四的！”司棉怒道。

小泥巴简直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虽然变成了鱼，可是就算再不挑，也没法接受生吞一条大蚯蚓啊！妈呀，她宁愿去喝他做的那碗毒药！

“呜呜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求求你快把它拿走罢。”

司棉这才很不情愿的气呼呼的把蚯蚓放在别处，给小泥巴另换了一碗水。

“我不管，东西我是给了，是你自己不吃的。反正人情我就当还过了。”

人情？小泥巴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司棉是在用这种方法为之前的事道歉啊。小泥巴心头流过一阵暖意，再看司棉也似乎没那么可怕了。

“你下回再做菜的时候，就把我放在灶台边，我教你，肯定比你做的好吃。”

“真的？你会做菜？”司棉眼前一亮。

“但是不能做鱼。”小泥巴以前其实也很爱吃鱼，还经常做鱼汤给娘亲补身子。但现在去把自己同类做成菜，总有哪感觉怪怪的。

“好！成交！你不喜欢吃蚯蚓的话，下回我要是拿到七情砂的话再分给你吃。”

“七情砂是什么？”

司棉瞪大眼睛：“七情砂你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成精的？人聚天地灵气而生，也是万物中最多七情六欲的，喜、怒、哀、惧、爱、恶、欲，这就是七情，七情皆可具化为砂。

而我们妖，若想要提高修为，可依靠天地的两气，山川的五灵，湖海的八蕴，生物之精血，人类的七情。这其中，当然是七情砂数量最多也最容易得到。”

小泥巴恍然大悟，难怪妖怪都爱吃人。

小泥巴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做一只不吃人的好妖怪！

“那七情砂是什么味道？”

司棉挠着头想了想：“每种感情纯度和味道都不太一样，有的好吃有的不好吃吧，反正我是没有吃到过特别厉害或好吃的。还是人类厨房里做的菜好吃，有酸有甜，有咸有辣。”

一般成了妖，灵气充沛或者有七情砂的话，都不用像普通人一样进食。小泥巴就是自从体内有了浮沉珠，一连好些天没再饿过。可是司棉就是嘴馋，特别喜欢吃东西。

“对了，怎么也从来不见公子吃饭？”小泥巴奇怪的问。不习惯叫王病主人，直呼其名又会被司棉训斥，所以便暂跟着司棉称呼为公子了。

“公子身上有伤，暂时只能以丹药为食。不过他知道我爱吃，就在药圃里帮我种了许多蔬果，还种了很多桃树，公子好厉害，就一夜之间，桃树全长大开花了。”

“真的么？冬天也会开花么？”

“对啊，可好看了！”

司棉打开窗，把放碗的桌案移到窗前，小泥巴看着屋前的院落与桃林不由惊叹出神。

“你跟公子为什么会在这里啊？好像都没有什么别的人。”

“朝雾山人可多了，可是仙界的名门大派。但寒渊泽是朝雾山的禁地，这里设有结界，不得随意出入。公子被掌门发配到这来守墓已经三年了。”

“守墓？”

小泥巴并不知道百里清寒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他是一介仙阶低下、在朝雾山不受待见的边缘打杂弟子，没想到还是被发配来的。

“公子是犯了什么事才被罚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