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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百妖夜行（四）

小泥巴只能惊恐的睁大眼睛，漫天的血雨倾覆而下，巨大的震惊和悲恸卡在喉咙，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小泥巴从来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残忍如此可怕的人。他们难道不是仙么？仙人不都应该惩恶扬善，锄强扶弱么？

小泥巴悲伤到极点，满心愤怒，完全失去了理智，脑海中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冲出禁锢她的这个柜子，扑上把那黑袍人撕成两半。然而无论怎么晃动，嘶吼，捶打，柜门始终纹丝不动。她像发疯的幼兽，开始用牙拼命的咬，用指甲拼命的抠。

老木头被她咬到崩裂，栉出的破碎菱角深深的扎进她的手指指甲，尖锐的木签长针一样穿通她的上唇，她满口满手都是血，柜子却依然只是被弄出一小个豁口。

狐罂也完全震惊了，知道遇上大麻烦。一见形势不对，连忙溜之大吉。

鬼笔凄懒得管她，只是听到小泥巴在柜子里疯了一样的哭喊吼叫，好奇的弯下腰来，凑近柜子缝隙，看着小泥巴布满红色血丝，崩溃发狂的双目，湿了衣襟的泪水，满脸兴奋。

“对，不错，就是这个表情。”

鬼笔凄眼中流露出阴森的笑意，如果说这人世间有真正的黑暗，那鬼笔凄的双瞳便是比黑暗还要漆黑的事物，那是一座足以将世间所有人埋葬的坟场。

若是往常，小泥巴早已在他这样森森鬼气的威压之下恐惧到颤抖，可是此时的她已全然被愤怒和悲伤笼罩，她用尽全身力气的吼叫，牙关紧咬满是鲜血，恨不得将二人嚼烂撕碎。

“啊呀，真是感人，你娘以为把你藏在柜子里就能保护你？”鬼笔凄语调轻柔，仿佛安抚一样贴近柜子，呼吸透过缝隙倾吐在小泥巴脸上，直叫人毛骨悚然。

“看来你很讨人喜欢，才能让别人命都不要的保护你。”鬼笔凄说话间抬手，嘴唇轻轻吐出一道血红色的符咒，锁链般从柜子缝隙钻入，缠绕覆盖小泥巴周身，随之一股脑的灌进了她的眼睛。

“啊——”

小泥巴痛苦的惨叫，感觉自己的双目正被浓酸腐蚀。字符在她瞳孔上烙下万千印记，重重叠叠，凝成一个奇怪的花纹。

一个声音在她大脑中响起。

“恭喜你，正好让我试验一下这全新符咒，取什么名字好呢，呃，就叫万厌符好了。因为从今往后，你见到的每个人都不会再喜欢你，我要你一生，人人厌之，人人逐之，就像他们对我这样，避之不及。”

并未听见鬼笔凄那一番话，只看到小泥巴的痛苦挣扎，旁边的黑袍人沉声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鬼笔凄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长长的叹一口气：“没做什么，不过是刚才村口揭下的这道无我符让我心有感触，操控人的行动不算什么，能控制人的七情六欲才是真正厉害的灵言啊，所以就一时没忍住做个小试验罢了。”

鬼笔凄说完忍不住皱起眉头，离柜子远了几分，十分嫌恶的看着小泥巴。

“看来……成功了呢。”

黑衣人不耐烦的挥挥手：“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那只火凤找出来！”

鬼笔凄笑道：“这还不容易，那火凤何等自傲，待我放把火，看他出不出来。”

说罢鬼笔凄手指轻弹，一个符咒落下，小泥巴家顿时燃起熊熊大火，而他跟黑衣人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火舌飞快的席卷着小泥巴的家，小泥巴看着母亲的残尸一点点被火焰吞噬，已是哭到喉咙沙哑，可是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悲愤无处发泄。

她在柜子里如同处在蒸笼之中，无处可逃，浓烟和高温炙烤着。

“娘亲……”

黑暗慢慢袭来，小泥巴从未想过，她会如此痛苦、悲伤、愤怒而又不甘的走向死亡。

——不想！还不想死！

一点点丧失着意识，小泥巴唯一的动作只能紧紧抱住怀里的蛋，而手上的鲜血一滴滴流下将蛋染得更红。

冲天的火光中，小泥巴怀里的蛋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天地缓慢张开，一片血红，犹如地狱火海，一个更加闪亮耀眼的男子从火海中缓缓升起，身后张开巨大的凤凰的羽翼，覆盖了天际。

火色中男子红发漫天飞舞，双目灼灼胜过烈日辰星，犹如神祗再临。他的手间还有周身，都缠绕着凌乱纷飞的红线。

虽然说，杀阡陌也很想小泥巴死，但他身体里毕竟已有她的魂片，算是灵宠关系已成，只差最后的签订命契罢了。要是她这时候死了，自己估计也命悬一线。

更何况，他的人，除了他之外，岂是外人可以随便杀的么！？

杀阡陌双唇亲启，天地震动。

“吾名杀阡陌，焚天火凤，上古妖帝，今与解天地之结之人立下命契，有生之年，为你仆从，护你性命，享血肉七情之供奉，与移山倒海之神力。你，可愿意？”

小泥巴浑身颤抖的看着杀阡陌，眼神中亦燃烧着火焰。

“我愿意！”

——她不想死，她要报仇！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那一瞬间，指尖相接，杀阡陌周身纷飞的红线飞快迅速的缠绕上小泥巴的手腕。

一片光芒四射中，小泥巴怀里的蛋，红线迅速脱开，那一瞬间，大木柜还有小泥巴的家坍塌成一片火海。

鬼笔凄、黑袍人，不远处的狐罂，还有环绕周遭的魔兵，全都惊呆了。

因为烈焰中，一个美得倾城绝世，却又浑身怒火犹如魔刹的人一步步走了出来，他脚踏烈焰、红发似血、凤翼遮天，而怀中躺了一个浑身血污、看不清面容的半大孩子，画面异常绮丽壮观。

狐罂看着杀阡陌那掠人心魄的眼眸简直中邪一样完全沉醉痴迷其中，无法自拔。

黑袍人没想到杀阡陌失了妖丹还有这么大的力量，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在这！” 鬼笔凄看着杀阡陌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狂热和兴奋，未察觉身旁的仆从眼中也突然有了一丝惊异的神采。

魔兵们更是震惊和威慑到几乎要跪下膜拜，这就是传说中的焚天火凤！

杀阡陌则冷冷看着众人：“敢在我的地盘放火，你们，想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