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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烟尘

若是等到成人的时候……青灵儿不愿再想，终究是翻身坐了起来。
她穿好衣服来到客栈的大堂，找到店小二，吩咐道：“给我烫壶酒来，不用太烈，但是要香。”

说完，付了钱，便到房间里面等待。店家做事效率也是高，她还没等多久，酒就来了。

青灵儿闻了闻，是壶桂花酒。果然如她刚才所说，不用太烈，但是要香。

青灵儿打开窗户，对月自酌，凉风袭来，尤觉不够。想了想，她跳窗而出，几个借力，就上了房顶。

房顶果然视野开阔，看得见客栈院子里的树，看得见街道上的人群，看得见万家灯火。

这些灯火明明灭灭，和天上的星星一起，迷了青灵儿的眼睛。她一时有点儿失神，眼中显出迷朦的色彩来。

她喝了一口桂花酒，酒香便在口中散发开来，酒不醉人，人却自己先醉了。

她这边没能睡着，跑到房顶上去吹风喝酒，我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脑中是思绪万千，半天躺在床上睡不着，翻来覆去，都是闭着眼睛在哄自己。

他终究还是爬起来，决定去院子里面透透气。

我穿好衣衫，推门而出，漫步到院子里。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胸中烦闷似乎是散去了一些。想着，他感觉到了什么，于是转头过去看。

这一转头，就看见了房顶上自酌自饮的青灵儿。

他看见青灵儿的身后挂着巨大的一轮圆月，她坐在房顶上，看起来就像坐在月亮里面。她不像白天那样活力四射，反而透出些慵懒来。

她坐在月亮里，就像是姑射仙子。

这时候，青灵儿似乎也发现了我的存在，她茫茫然的侧过头来，目光向下看去。便看到那个清俊的少年站在院子里，月华倾泻到他身上，越发的显得他温润如玉。

青灵儿的眼神已经有些迷蒙，她举起手中的酒壶，朝着我晃了晃，无声的邀请他上房顶去和她一道。

我见状，也没有迟疑，双足一点，就飞了上去，两人并肩坐在一起，一时相顾无言。

倒是青灵儿先开了口：“这都到了房顶上了，还是要赏赏月的是吧？”

说完，她便在房顶上转了个身坐着。刚才还背对着的月亮，因为青灵儿转过了身面对着，此刻散发出来的光亮便尽皆洒在她的脸上。

我也跟着转身，看见青灵儿身上笼罩着淡淡的光晕，整个人都显得如梦似幻。

青灵儿轻轻晃了晃头，好似要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把酒壶酒杯都往我面前递，问他：“你要不要来点儿？他们店里的桂花酒出人意料的不错。”

我接过青灵儿手中的杯子和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果然像青灵儿说的，出人意料的不错。

两人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我问道：“你也睡不着么？”

“睡不着。”青灵儿借着醉意重重点头。

“都怪你，没事儿问什么天山雪莲。”青灵儿转过头来一脸嗔怪，好像真的是在怪罪我哪壶不开提哪壶。但是其实两人都知道，这不过是青灵儿此时的无端指责。

青灵儿借着酒意这么责问他，其实就是想抒发一点心中郁气。而我看着青灵儿微微嘟起的嘴，再加上她眼中迷蒙的神色，他一点儿也不想反驳，更不想怪她。他只觉得现在的青灵儿娇憨极了，总之说什么都对。

我便顺嘴答道：“是，没错，都怪我。”

青灵儿倒是有点儿吃惊，她微微睁大了双眼看我，好一会儿又自顾自摇摇头：“不，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

她用脚蹭着房顶上的瓦片，良久抬起头来重重叹了口气。

她问我：“洁然，你觉得我师父鹤仙人怎么样？”

“自然是仙风道骨，当得起仙人二字。”我回答得很自然，他真是这么想的。

青灵儿也扯出个极淡的笑容，她问我：“那你知不知道，师父的名字，其实并不叫鹤仙人。”

我听闻此言也不觉得十分震惊，鹤仙人，听起来就只是个称号而已。

他下意识反问：“鹤仙人自然不会是真名，那想必，是他名字里带鹤字了。”

没想到青灵儿仍是摇头，道：“师父的名字里也没有鹤字。其实，鹤仙人不是一个人的称号，它是整个流派的称号。我传承的这一派，就叫鹤仙人流派。”

说完她又补充道：“现在我的师父叫鹤仙人，等以后我学成了，我也会叫鹤仙人。那时候，全天下，都会以为我是鹤仙人。”

青灵儿似乎有点感伤：“到那个时候，谁会记得，其实我的名字是青灵儿呢？”

我看青灵儿那个样子，下意识回答道：“我会记得。”

青灵儿便转过头来对着我笑。

她又说：“但我不一定能活到那个时候了。”

说完便不再继续。

我闻言心中大骇，他不愿听清青灵儿刚才的话。

什么叫活不到那个时候？她什么意思？这么有生气的女子，怎么会活不到那个时候？

青灵儿又补充道：“其实，我们流派源远流长，你知道吗，我已经是鹤仙人流派第九百九十九代传人了，是不是很厉害？”

我看着青灵儿又亮堂起来的脸，下意识回答道：“厉害，很厉害。”

心头却有些伤感，这些天，他只看到了青灵儿的活泼可爱，其他的，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而这个时候，青灵儿又不说话了，只是撑着头，定定的看着我。

青灵儿还没说口让我知道的是，青灵儿这个人自从出生的时候，命运就已经注定，她是阳年阳日阳辰生人，是天造之体，如果能够修习道术，成仙之日，指日可待。

可是如果不能修仙，青灵儿就会在成人之时的月园之夜变成烟尘，飞散人间。

这样的结局，想想都不忍心，何况是发生在这么一个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的女子身上呢？

青灵儿就这么看着我，漫天的星河都倒映在她的眼睛里。

我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在野外露宿时，抬头望见的那片星空，和现在一样，似揉碎的钻石般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