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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30日的圣安德肋节前,罗马的天气突然变得格外恶劣,又冷,又下雨,浓重的寒气在每个夜晚从地底深处升起,渗透教士们单薄的床单,内衣,虽然他们的法衣被换成了粗毛呢的,但并不贴身与紧密的款式却注定了它根本无法抵御这样可怕的湿冷——每天的两餐饭,也愈发显得少了——当然,分量还是一样的,但在感到寒冷的时候,人总是会本能地寻求更多的食物来弥补流逝的热量。
萝卜在8月中旬的圣母升天节前就全都收取完毕了,马丁与波拉的见面地点也换成了教士们放置农具的小屋,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活儿要干了,这里反倒成了一个温暖又不受打搅的安乐窝。
今天波拉格外高兴,她一见到马丁,就从披巾下面拽出很长一条的面包来——至少有一磅的分量,这样大的面包,就算不是用牛乳调制,洒满了葡萄干的白面包,也已经非常惊人了,以至于,闪现在马丁的脑海里的,竟然不是饱足的美妙感觉,而是恐慌,他冲上前去,一把捉住了波拉的手,“你从哪儿弄来的?赶快把它放回去。”他艰难地不去看那块面包,虽然浓郁的麦香味儿还是一个劲儿地往他的鼻子里钻:“院长嬷嬷会很生气的!”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突然红了,因为——往常他放到嘴里的每一样,哪怕只是小小的一口,也都是波拉忍耐着痛苦与羞耻,从厨房或是其他地方弄出来的赃物。
但突然之间,他不愿意再这么……卑鄙下去了,他紧紧地握住波拉的手臂,唾弃之前那个像是被魔鬼附了身的混蛋,“波拉,你不用这么干了——这……不好,”他急切地说:“我们现在可以吃得很好了,”虽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空荡的肠胃正在疯狂地磨砺着自己,“我不需要这些了,波拉,我会来见你的,但你真的不用再从厨房偷东西了。我发誓,我一定,一定会来见你,也许我……还能为你带点什么呢。”
他能弄到什么?
这句话就连马丁自己都不相信,波拉信了,她的眼睛发出光来,但;“没事儿,”她快乐地喊道:“没事儿,马丁,这不是我偷的,这是我做工换的。”
“什么?”
“来,先把它吃了吧。”波拉笑着说,先解下自己的披巾,再如同服侍老爷一般让马丁坐下:“吃吧。”她殷勤地说,这次马丁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但掰了一半还给波拉:“你也吃。”
波拉的笑容简直可以如同蜂蜜一般滴在粗糙的深褐色面包上,她接过来,大咬了一口,马丁也是,面包口感当然不如马丁在梵蒂冈宫中尝过的那些,但在重量上面,却远远超过他这几天晚餐时,分到的面包重量的总和——他的肠胃立刻被安抚了,迅速而愉快地工作起来。
“你说这些都是你做工换的?”马丁没有忘记之前的话题:“你的院长嬷嬷允许你出去做工么?”
“我在修道院里做工,”波拉说:“修道院里有座小磨坊,但之前的小马死了很久了,所以我们的麦子总是拿出去磨的,院长嬷嬷说,如果我能磨出十袋麦子,就给我一袋作为酬劳,反正拿出去磨,也是一样的价钱。”
马丁又觉得嘴里的面包变得干涩难咽了,波拉难得地敏锐了一次,她咯咯地笑出声来:“别担心,马丁,你知道我是很有力气的,嬷嬷说过,我强壮的就像是一个魔鬼——只要能吃饱,我一天能够磨完五袋麦子呢,比任何牛马都要能干——说真的,能够让我饱着去干活,而不是让我饿着去念经,我就感激不尽了。”
“……你的院长嬷嬷怎么会想到让你去做份工呢……”
“好像是,”波拉说,“在做忏悔的时候,遇见了一位仁慈的大人吧。她提起了我,然后那位大人说,你为什么不回去问问,那个孩子是愿意继续靠着偷窃来饱腹呢,还是愿意去做工来换取自己的食粮呢?如果是前者,她是活该受罚的,但若是后者,就给她一份工吧。”
马丁怔愣了一下,一个名字突然跃入他的脑海,如果是那位大人,是会说出这样的话的——而且院长嬷嬷的忏悔神父,一般都是由主教或是枢机来充任的,难道就是他帮助了波拉么?
他愈发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当初离开朱利奥.美第奇,并不是因为想要谋求更高的职位或是更大的利益,相反的,作为一个冲动而又急躁的年轻人,马丁.勒德认为,既然美第奇枢机已经有了这样高的声望,可敬的师长与强大的权柄,就该对这个污浊的圣廷来一次痛痛快快的大清洗的——每个敢于做出伪造圣物、偷窃税金、贿赂官员,操纵选举,买卖圣职,豢养刺客、情人,私生子……等行为的圣职人员,都应当被严厉的斥责,审判与惩戒——他本应当做一个圣人的!
但他没有,他的温和似乎是对着每个人的,他明知现在的教廷已经腐化成了什么样子,却丝毫不以为意,他和大部分枢机主教一般,似乎并不希望现有的情况发生什么太大的改变——罗马已经堕落了五百年,难道还要继续腥臭上一千年或是更久吗?
马丁失望极了,所以他才将视线转到另一个年轻枢机的身上,他的作为让马丁看到了希望,马丁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投入了他的麾下,为他作战,为他呐喊,但,在他认为,自己的灵魂能够因此得到救赎的时候,太多的疑虑却像是魔鬼的爪子一般,拉着他往泥沼深处沉没,让他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那些犯了戒律的,无依靠的教士与修女,所受到的严厉惩罚,马丁.勒德是亲眼目睹的,那时候他只觉得他们罪有应得。但现在他也犯了罪,波拉也犯了罪,若是那位被他背弃的大人听说了,不,他已经听说了,于是他教院长嬷嬷这么做——而不是一概地将其打入火狱。
如果是另一位大人,约书亚.洛韦雷听说了呢?
马丁颤抖了一下,不敢继续想下去。
“我该走了。”他说,“快要到晚祷的时候了。”
波拉是知道他们的,虽然对马丁还有着几份眷恋,但她可不想让他受苦:“我也要走了。”她说,马丁给她披上了披巾,她再一次露出了笑容,马丁这才发现她的牙齿间有着几处黑洞。
“有谁打了你的脸么?”马丁担心地问。
“没有,”波拉说:“我换牙呢。”
马丁正在拉开小屋的门,波拉的回答让他顿时跌了一跤。
波拉惊叫了一声,扑上来扶住了他。
马丁还没能反应过来,就听见了一声愤怒的叱喝!
有人冲了上来,给了马丁一脚,把他从波拉身边踢开,波拉见了,大怒不已,她冲上去与那些人厮打起来——此时马丁才发现,小屋外已经站满了人——都是他的同僚们,而在他们之中,即便身着常服,佝偻着腰背,却依然因为浅色的头发与冰冷的眼睛而令人无法忽视的小洛韦雷枢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火把的光亮下,黑色呢料的法衣沾满的雨水如同钻石一般发着光。
马丁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马丁被他的两个同伴扭住了胳膊,按在了地上,他的面颊紧贴着湿冷的泥泞,污水流入口中,他的眼睛因为进了雨水而疼痛难忍。
“我对你很失望。”小洛韦雷枢机说,马丁以为自己会伤心,但从他心中升腾起来的却是毋庸置疑的恐惧。
波拉还在挣扎,她的力气确实很大,那些年轻的教士根本无法按住她——她就像是一只强壮的野猪一般,横冲直撞,所到之处,人们不由得下意识地纷纷避让,小洛韦雷枢机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女巫!”他低声道,一直守候在他身边的两个教士领命而去——他们是大洛韦雷枢机为了保证继承人的安全而特意遣来的两名刺客,波拉虽然力大,却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马丁看着波拉被他们抓住,挨了好几下,但也咬了其中一人的手,他大叫了一声,给了波拉一耳光,几颗白白的小牙齿飞了出来,就落在距离马丁不远的泥地里。
马丁也听到了那声“女巫!”——他当然知道被小洛韦雷枢机称之为“女巫”的人会遭到怎样的惩罚——波拉没有一个身份尊贵的丈夫,也没有一个可敬的父亲或是兄长,她只是一个连女儿的嫁妆都出不起的乡绅的女儿,没人能够为她求情,也没人能够为她缴付赎金……她将会是小洛韦雷枢机用来警告世人的最佳例证。
他想要大叫,否认掉这个令人脊背发寒的罪名,但他一张口,雨水与泥水就灌入到他的喉咙里。
倒是一个教士走过去,与小洛韦雷枢机说了几句话,小洛韦雷枢机就让两名教士去带圣母修道院的院长嬷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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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母修道院的院长嬷嬷是个刻板而又固执的老妇,但她并不是一个恶人,她一听说波拉的名字,就知道糟了——她知道波拉一直在厨房里偷东西,也知道她会找个地方偷藏起来把它们吃光,却并不知道会有人与她分享。
那位小洛韦雷枢机可是再提“独身守贞”之说,并一意孤行,严刑厉法,直至今日,令得罗马人读出这个名字都会心头生寒的可怕人物!
是的,他没有做出什么血淋淋的事情,但他给予那些他认为玷污了圣彼得荣光的修女与教士的惩处,却要比俗世的刑罚漫长与痛苦得多了!
她甚至来不及披上斗篷,就跟着两名教士奔到了这里,一见到小洛韦雷枢机,她不顾泥泞,跪了下来,去吻他的脚。
“亚加大嬷嬷,”约书亚温和地说:“这是您们修院的修女吗?”
院长嬷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立即摇了摇头:“她还未发愿呢。”
“但她却在诱惑一个发了愿的教士做不堪的事情。”
院长嬷嬷吃了一惊,“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哪!”她大叫道:“虽然波拉看上去长得很大,但大人,她只有七岁啊,大人,她还在换牙,”她意识到波拉可能会遇到相当危险的事情,虽然结结巴巴,但还是努力解释道:“她,她甚至还没有……长出ru房来呢。”她一边说,一边笨拙地在胸前做了个手势,她一向虔诚,更是守贞了近五十年,做出这样的手势几乎让她羞耻到昏厥过去——但波拉确实还是个孩子,也正是因为如此,波拉虽然一直在做有罪的事,她却没有直接把波拉赶出去。
小洛韦雷枢机沉默了一会,当人们以为他已经被说服的时候,他摇了摇头:“看来被这个女巫迷惑的人,不止一个马丁.勒德,院长嬷嬷,我想我必须重新彻查您的修院,以及您的贞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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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绝罚?”
庇护三世坐在王权大厅的教皇宝座上,似笑非笑地瞥了小洛韦雷枢机一眼,巨大的华盖在他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巴格里奥尼枢机首先提出了反对意见。
“法国的国王腓力一世因为以有妇之夫的身份与有夫之妇结婚而被绝罚,英格兰的亨利二世因为意欲染指教会的司法权,并授意刺杀了坎特伯雷大主教而被绝罚,葡萄牙的国王阿方索二世因为挪用了教会的财产而被绝罚,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查理四世因为污蔑圣父而被绝罚,阿拉贡国王佩德罗三世因为与安茹的查理争夺西西里而被绝罚……”巴格里奥尼难得如此流利地一一点数道:“而您现在,却在请求圣父颁下敕令,对一个卑微的教士?罪名是与女巫私通?我怎么觉得,这不但不是一种惩罚,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荣耀了呢?”
“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教士,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他曾为我效力过,为纯洁教会而战——他的堕落令我深觉失望,以及感受到危机的一再迫近,圣父,我需要一道雷霆来警醒世人——既然如此,一道大绝罚的敕令是很恰当的。”
但更多的,巴格里奥尼枢机在心里说,是因为他曾经因为朱利奥.美第奇的关系,得以出入梵蒂冈宫,并获得了圣父的喜爱吧——对于这种卑劣又拙劣的手段,就连他也深为不屑,但约书亚.洛韦雷的神情异常坚定,显然他是一定要将那个天真的的小马丁钉在耻辱的十字架上了。
“但这里有个问题。”庇护三世懒洋洋地说:“马丁.勒德有个老师,也许你知道,就是尼德兰人德西德伍.伊拉斯谟。”
“他与布因斯枢机有关么?”约书亚的问题让庇护三世一笑,果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不,”庇护三世说:“没有关系,但德西德伍.伊拉斯谟前几日向我辞行——显然,私人秘书的职位,并不能令他满意,你知道他去了哪儿吗?约书亚,他去了英格兰,亨利七世十分欣赏他的学识,希望他去做他儿子小亨利的老师。”
“但那位王子已经十四岁了!”
“是啊,但那位国王陛下非常坚持,我这里还有他的信,要看吗?”
约书亚看了信,亨利七世确实相当看重这位德西德伍.伊拉斯谟,他的信中充满了对这位共同生活兄弟会修士的赞誉之词,热烈地邀请他到英格兰来,并且一再恳求圣父庇护三世能够放行。
“而这位德西修士,在离开前,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我能够照看一下他的弟子,也就是马丁.勒德。”庇护三世讥讽地道:“所以,约书亚,你是不是要换个人?你哪儿还有和修女私通的教士吗?”
约书亚.洛韦雷神色变幻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平静了下来:“若是如此……”他也应该习惯了庇护三世对朱利奥的偏爱了。
“但你的父亲请求过我,希望我能支持你的改革,而你,也可以说是我的弟子,以及,又勤恳地为我做了许多工,”没想到的是,庇护三世打断了他的话:“我可以给你一封敕令,然后你去和马丁.勒德说,你同时也求得了我的赦免——只要他到我的门前来祈求宽恕,我就收回大绝罚的敕令。”庇护三世问道:“如何?”
约书亚起初的时候,还有些茫然,因为这种待遇,以往只有朱利奥能够得到——但他很快就醒悟过来了,他嘴角向上提起,像是想笑,但又觉得此时更应该露出感激的神情来——最后他的面孔凝固在一个奇特的形状上。
小洛韦雷枢机离开后,巴格里奥尼枢机忍不住斜睨了圣父一眼,又一眼,再一眼。
“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庇护三世不耐烦地道。
“他看上去欢喜得快疯了。”巴格里奥尼枢机直白地说。
“有问题吗?”庇护三世说:“这正是他最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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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圣尼古拉节(12月6日)的时候,罗马下雪了。
雪并不大,薄薄地,只是将罗马的建筑覆盖上了一层半透明的白色,但这样,却令得天气更加寒冷了,马丁.勒德穿着粗糙的亚麻袍子,脚上与手上都挂着铁链,而他身后跟着两名教士,提醒人们不要与这个遭受了大绝罚的罪人说话,或是与他有接触,于是,人们立刻如同遇见了大麻风病人一般地向着街道的两侧退开。
马丁一点也不难过,他甚至觉得好笑,因为他在做裁判所的审判员时,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有顽皮大胆的孩子从他身边跑过,往他身上丢肮脏的雪球,有时里面还裹着石头,马丁的眼角被砸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口,但他根本不觉得痛,也许是寒冷让他变得麻木了,他在教士的监视下,徒步走到梵蒂冈宫前,跪了下来。
雪落在他的身上,他先是用舌头舔抿着雪花,又俯下身,吸吮地上雪融化后的污水。
“他……”马丁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正在问着什么……大概是还不懂得什么叫做绝罚的孩子吧,而一个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却异常熟悉的声音回答了孩子的问题——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见一袭深红色的袍角正从视野的边缘擦过,是朱利奥.美第奇,他正走入梵蒂冈宫,虽然离开了法理部,但他并未如那些教士以为的那样垂头丧气,一脸消沉。他还是那个样子,温和而宽容,充满柔情……但他没有看马丁.勒德哪怕一眼,倒是他伸出了一根手指牵着的男孩,回头看了马丁好几眼。
一只油亮的栗子从台阶上滚落下来,落在马丁的面前。
小马丁把它捡起来,握在手里,栗子的表面是冷的,但握久了,就能发现,里面还是滚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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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听说朱利奥已经带着小科西莫回梵蒂冈宫了,庇护三世拍了拍座椅的扶手:“让那个马丁.勒德进来吧,让我们走完这个该死的流程!”
马丁.勒德终于在跪了整整一天后(说来,比查理四世幸运多了,那位皇帝在卡诺莎城堡外整整站了三天呢),终于被带入到梵蒂冈宫里。
但还没等庇护三世,或是任何人说话,马丁.勒德就大喊道。
“救救波拉,求求您,救救波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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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七天里,依照小洛韦雷枢机的命令,每天马丁.勒德都要遭到三次鞭打,每次五鞭,好将魔鬼从他的身体里打出来。每天只有很少的水和食物来维持着他的生命,他本该昏厥过去的,但波拉的惨叫声总是能够将他惊醒,到了之后的几个夜晚,他甚至再也无法合拢眼睛——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波拉的囚室就在马丁的旁边,他能够听见她痛苦的喊叫声与哭泣声,她也能听到他的。
马丁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大叫:“别认罪,别认罪!波拉,千万别认罪!”
但他也知道,在小洛韦雷枢机这里,罪人是否承认自己犯了罪,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认为谁有罪,谁就有罪。
只能说,他还抱着一丝微薄的希望——小洛韦雷枢机已经与他说了求得圣父宽宥的事情——马丁.勒德只觉得可笑,他该庆幸么?波拉没有一个显赫的血亲,他却还有一个老师。
他来到梵蒂冈宫前,喉咙已经因为发了炎症而肿胀,疼痛,幸好他还勉强记得一些医学上的知识,吃了雪,喝了污水,才勉强能够发出声来。
也要感谢那颗饱满的栗子,给了他最后的力气。
但在喊出那句话后,马丁.勒德再也坚持不住,他倒了下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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