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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傻子

设计专业课老师姓谷，很吃惊这个栩栩如生的山体模型，问清楚是学生自己亲手完成的，本来要回家吃饭都硬生生停住，把钱多多叫到自己办公室去讨论。
看来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但谷教授显然不是因为这个学生有3D打印机就青睐他，而是山体上色明显是个人工活儿，很枯燥乏味的人工活儿。

能花大价钱搞3D打印的富家子弟可能不难找，打印完了还这么耐心上色的富家子弟几乎罕见。

可以说没赵晓雅这一出，钱多多自问自己都不会两三天时间里全身心灌注进去。

最终出来的东西确实非比寻常。

这就像孩子玩的填色游戏一样，没什么技术含量，只需要按照物体涂上相应颜色即可，但太零碎太精细了。

钱多多自己也自豪，但依旧解释打印机只是别人家赠送的，不是自己有钱买。

所以谷教授居然打电话叫送二人餐过来，边吃边说。

因为钱多多打开的笔记本上，有很完整的最终效果，还有很多现场拍摄照片。

谷教授吃惊的点就在这里，把3D打印和建筑设计联系起来，国内外肯定有人在做，但具体到江州大学建筑学院，目前还是个空白，起码江州那么多设计院，那么多专业从业人员，依旧每天按部就班的在打卡上下班，用那些一成不变的软件在设计制作，没想过这个。

这其实也有点像赵晓雅说的，看似国家、世界这些元素距离每个人很远，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其实放开眼静下心来捋捋，好多潜移默化的东西就在身边，不经意间慢慢就被抛离了潮流，甚至变得没法适应新技术。

就算江州建筑设计界有人在用这个，起码谷教授知晓的教学范畴内，没有这块儿，他都不了解。

而钱多多的山体制作还原度极高！

可能跟他本来是打算考美术学院有关，蛤蟆嘴整体是个山脉中小局部，他当然没有把整个山脉做出来，所以在矗立高耸的蛤蟆嘴之外，用的是大写意手法，刀切斧砍的那种大刀阔斧，这些大面积用晕染的色调涂成石头，咋一看整个头盔大小的玩意儿就是个头上绿油油的石头！

细看才能发现有公路，有灌木丛，有树林还有崖口的各种细节，而且极为精细。

钱多多还没来得及做那个月牙状的玻璃建筑，只是把山体现场情况展示在教授面前，询问他电脑里面的效果图，还有自己制作的CAD设计图是不是合适。

谷教授的注意力哪里在建筑本身啊，匆匆看几眼，根本没有赵晓雅那外行的瞎胡说，直接给钱多多列了张下一步设计工作的流程，简单而明确的肯定了这种吸引眼球的小品式设计，造价估计不超过八十万的几百平方玻璃房子，建筑学院的教授能有多在意？

他在意的是这种教学设计手段，甚至猜测钱多多这样的设计，肯定就只是个设计，哪里有资金去施工的。

所以都等不及送餐到来，赶着要拖钱多多去看那台3D打印机，还好钱多多舍不得错过蹭饭，先在笔记本电脑上给教授展现配套软件是怎么建模的，又是怎么跟常用软件转换衔接。

端着饭碗都一直凑在电脑屏幕前，谷教授三两口刨完就想走，钱多多细嚼慢咽，完了还要喝汤，都急死中年教授了：“我爸妈都是在饭馆打工的，吃饭是这辈子最大的事情，谷教授您这样吃东西容易得胃病。”

中年教授楞一下笑：“你这小鬼头，不过搞我们这行的废寝忘食是家常便饭，很难做到顿顿都饭点啊。”

钱多多不知为什么，现在敢说话了，甚至敢对以前奉若神明的教授摇头：“我觉得越是条件艰苦，越要保重好身体，有了身体才有一切。”

谷教授忍不住对这个以前不起眼的穷学生多看几眼。

话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说话态度。

还是那个胖乎乎的样子，还是那样不起眼的衣着，偏偏举手投足就是多了些自信。

哪里来的自信？

这甚至促成了教授坐下来等学生时候，多看几眼设计，而不是惦记3D打印这个技术环节。

钱多多都不知道这来自于哪里。

家里有钱了？

还是那光天化日下蜕变成了男人？

又或者三天两头跟系花习以为常的闲废话？

这些事情好像都能促成自信心。

可最核心的，好像不是这些。

应该还是那个身影，冷静睿智到自己有点无力的身影，所以几乎是顺理成章的，钱多多主动把赵晓雅那个说法搬给教授听。

眼界，还是眼界。

以前的钱多多打死都说不出这样的见解。

又或者到现在，他也还不能主动想到这样的对比，可现在娓娓道来，教授是什么感觉？

当然对这个学生另眼相待了。

一直都穿着破旧衣服，最穷最不起眼的学生，这时候却隐隐带点气定神闲的态度端着饭碗喝汤，然后淡淡的说如果只看眼前的眼球效果，搞这样的晶莹剔透，假若长远的看国际效应，做成亭台楼榭的古建筑，会不会有更好的远期影响收益？

这就像废纸堆里突然出现一张金灿灿的钞票那么醒目。

太让谷教授诧异了，由不得他不认真思忖这个话题：“今年……明年，这个快题设计到底有多大的基建施工可能？”

钱多多不把话说满：“看最后的设计效果，还是有很大把握进行施工的。”

谷教授点头：“好好做，有什么不懂或者需要协助随时询问我，每年都有各种设计大赛，你刚才说的这种对比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我们中国传统艺术讲究的是天人合一之类和谐境界，哪怕做亭台楼榭也讲究个刚柔相济的格调，真要送到国际舞台去参赛，国际评委能看懂这种文化底蕴才怪了，有这个思路是好的，保持，但这次，我建议你还是按照这个方案做，一定要精雕细琢做出品质，从模型开始就做出精品的味道，我来试试帮你推荐吧。”

相比赵晓雅说的，谷教授这话算是彻底给钱多多吃了定心丸。

原来教授也认同不要把步子迈得太大扯着蛋啊。

但坚持这么做还是钱多多的心思。

起码在这时候，他已经开始试着坚持己见了。

吃过教授的饭，钱多多重新把山体模型装回箱子里，和电脑一起提着陪谷教授去车房，结果有点吃惊，在路口碰到了赵晓雅！

一身黑色无袖雪纺纱上衣，搭配咖啡色长裙裤，深咖色的高跟鞋更显青春靓丽，依旧还是她那种时尚而自信的穿着打扮，只是今天丸子头披散开来，斜刘海配大波浪，硬是多了几分成熟。

更有女人味的成熟。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狗男女心想哭。

三天不见，如隔三分钟。

那张脸已经不再是以前人来人往中毫无关联的面孔，只是看一眼，钱多多竟然都能心脏剧烈急速的跳动！

然后整个人都晕乎晃了下！

就有这般神奇，什么叫心动神摇，什么叫头晕目眩，钱多多体验到了。

刚才还慢条斯理的他，目光瞬间呆滞，整个人都松散下来，和他并肩走聊着天的谷教授感觉到，顺着站定的他那目光看到不远处那么出色的女学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哪怕刚才还觉得自己的学生有点出类拔萃的感觉，值得栽培下，可看看这种级数的女学生实在是差得太远，肯定有点内心感叹：“年轻时候，还是不要因为……”

他可能想提醒，癞蛤蟆不要觊觎天鹅肉的。

谁知道，黑天鹅凝视几秒，笑笑走过来，不经意的拨下发丝给老师问好，再看钱多多手里的箱子：“设计完成了？”

钱多多看眼那蛋糕盒子，却答非所问的把纸箱子提起来：“祝你生日快乐！”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谷教授都给逗笑了。

赵晓雅不笑，一瞬不眨的看着他，眸子里满满的爱惜。

这真情流露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