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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帮人义举

第一百五十三章. 帮人义举
对于分田的事，木英实在插不上什么嘴，打过招呼就回了后院。牛红英拉着牛红虎跟了过来。

“大英子婶婶，牛奶糖真好吃啊，谢谢你。”牛红英如同个小喜鹊喳喳说道，“要烧火吗？我帮你烧。”

木英揭开锅，用筷子试了试卤肉，软硬正好。她用厚布垫手，把整个锅提了起来，坐到小炉上。又拿了另一个锅坐上，把中午带回来的半只鸡剁块，扔进锅里，又加了把干菇，放水，盖上锅盖。

两个小娃站在一旁，眼珠子随着木英的身影转动。

“我来烧火。”牛红英见她盖好锅盖，抢着坐到灶下。

木英笑，夹出块卤好的牛肉，切了两小块，一人塞到嘴里，自已也尝了块，咸香正好，还有些嚼劲。

牛红虎早笑成了年画娃娃，“大英子婶婶，要生炉子吗？我帮你劈柴。”他拖出一把大斧子。

那斧柄都有他半个身子长，斧头拖在地上，刃口闪亮，就在他脚边，吓得木英忙跑过去，一把抢了下来。

她指指斧子，忙摇手。

“大英子婶婶，我帮你劈柴。”牛红虎不解地抬起小脑袋，眨巴眨巴眼睛望住她。

木英在他大脑门上亲了口，拉过凳子让他坐下，又切了几块碎牛肉，放在小碗里，让他端着慢慢吃。

小家伙不忘记姐姐，捏了一小块偷偷塞到她姐嘴里，两人咕咕笑。

“才一个眨眼，又跑到后头来了，我就知道你们准来给大英子裹乱了。”刘满枝放下馄饨摊子，笑着走进来，拍拍牛红虎屁股，“去你们爹那里吧，我跟你大英子婶婶要出摊去了。”

“娘，我也去。”牛红英站起来。

木英摸摸她脑袋，轻摇了摇头，左手为纸，右手为笔，做了个写字的姿势。

“听你婶子的，跟你爹学写字吧，别到时上学跟不上。”刘满枝拉过她，把散开的辫子重新帮她扎好了。

一人一付担子，挑着往街上去。

“英子，那种土炉子我让人去打了，到时卖烘饼，我想上午就去卖。”刘满枝笑道，“现在二月下旬了，日头只会一天比一天暖了。”

木英笑着点头。等春天荠菜上来了，做荠菜烧饼，可香了。

“分了地，我男人种不了，那就请人种，我还摆摊。”刘满枝信心满满，“卖馄饨一天赚个三块，加上卖烧饼，怎么也能赚个五六块了，一家子能过好了。”

木英望着她粗壮的身子笑，这个能干的妇人，身上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两人到了地头，刚把担子歇下来，就听得前头有人大哭。哭声苍老沙哑，痛不欲生。

“哎呀，咋回事啊。”刘满枝惊讶一声，转头看看周围走空的摊前，连摊主都跑去看热闹了，她把扁担靠到墙上，“英子，你在这看着，我去看一眼。”

木英点头，远望去，车站不远处围了一大群人。

刘满枝很快挤了进去。

不多久，她就跑了回来。

“真是挨千刀的，连老人的钱也扒。”刘满枝愤愤骂道，“一对老人家，六十多岁了，养了一年的鸡，今天特意挑到市里去卖了，哪想回来的路上，三十多块钱全被扒手扒走了，老人家可是要用一年的生活费呢，这不是要人命嘛！”

木英瞪大了眼睛，怎会如此，她扔下刚点着小木片的炉子，往人群处走去。

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妇坐在墙根下，嚎啕大哭，身上的褐色老棉袄在袖管和膝盖处还打着补丁，脸上老树皮似的褶皱，每一条纹理中都刻进了深深的凄苦。身旁放着的两个篓子底还残留着斑斑鸡屎。

周围一片同情的议论声加讨伐扒手的骂声，就是没有一人伸出援手。大伙的日子实在都不好过啊！

木英摸着裤兜、衣兜，把钞票全都掏了出来，一毛两毛的零钱，她用来找零的，数清了只有三块二。她上前一步，拉起那老妇人的手，把这一叠零钱放到她手里。

“哟，这人不错。”

“有三块多呢！”

众人都向木英看来，夹着异样和赞叹的目光。

“这位小媳妇，我们可不能拿你的钱啊。”老妇人泪花涟涟，扶着老头想要站起来。

木英一转身，挤开人群走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她不差这点钱。

“小媳妇，好人哪！”两个老人相扶着站起身，双手合十朝木英离去的背影拜拜。

“是那边摊子上卖卤肉的，估计赚大钱了。”一个妇人说道，语声中夹着丝丝羡慕。

“她的卤肉我买过，味道很不错。”一个男人大声说道。

“哟，听你一说，真要尝尝了。走，买一块去。”

一位穿着大棉袄，围着条深灰色围巾，满头银发的福态老太太跟身边一个挽着篮子的中年妇人吩咐道，“你也去买块卤肉回来。”

“老太太，这摊子上的东西不干净，我们还是回家自已做吧。”那四十多岁的妇人忙劝道。

“有啥不干净的，我看着那小媳妇挺干净的，去吧，我也想尝尝。”老妇人挥手道。

中年妇人不好再说什么，挽着篮子去了。

老太太伸手入裤兜，掏出一个银灰色真丝手帕包，解开，拿出十元钱。她把手帕包原样包好，放进裤兜，把十元钱递到对着三块二零钱带哭带笑的两老人面前，“拿着吧，等开了春再买些小鸡崽，日子总能过下去的。”

两老人愣住了，十块钱啊！

“拿着吧，早些回去，天色黑得快，路上不好走。”老妇人把钱放到他们手中。

“大姐，菩萨，谢谢！谢谢！”两老人感激得要跪下来。

“别，现在不兴这个了。你们回去吧。”老太太摆摆手，转身往这边来。

“好人啊，好人啊，还是好人多啊！”

好多人跟着木英过来，倒把刘满枝吓了一跳。你三两、我半斤的，眨眼功夫，一锅卤肉卖个精光，木英的炉子还没生起来呢，这下省事了，不用生了。

“没事，反正拿回家总要热一下的。”

已有人迫不及待用手捏着牛肉往嘴里送，“不错，不错，好吃！”

“买来了？”老太太问道。

“买了三两牛肉，二两猪头肉，闻着挺香的。”中年妇人笑道。

“别小看这些小手艺人，里头可有大学问呢。”老太太跟着笑道，“走，再去市场里挑条鱼，今天均西回来呢，他爱吃鱼。”

“小少爷读书累脑子，是该买鱼补补。”中年妇人笑起来。

“不是让你别叫少爷嘛，现在人人平等，你也跟我叫他均西吧。”

木英呼了口气，她转头朝那边望去，已是空荡荡，人群散了，两个老人走了。

“大英子，咋回事啊，怎么来这么多人买卤味啊！”刚才屏住呼吸的刘满枝终于吁了口气，她还是头一回看见这样一抢而光的。

她也没想到啊，好心有好报！木英理出三块二，朝那边伸了伸手，指指自已，再指指那个地方。

“你掏了三块二给他们了！”刘满枝又是佩服又是后悔，早知这样，她也送他们些钱了，咋没想到呢。

“英子，你真心善，嫂子不如你！”

刘满枝满眼真诚望住她，比出个大拇指。

木英脸红了，她也没想那么多，那时带着小乐，总希望有人帮他们一把。食堂里的钱大叔就是可怜她，让她在边上看着，学了这一手厨艺，现在给了她这么大的帮助。

她有钱了，也要帮帮别人了。

傍晚到家后，木英端着那锅鸡汤去了前院，跟牛家一起高高兴兴吃了晚饭。

她看着他们一家四口的笑脸，想像她和正阳、蓁蓁和小乐一家四口围在一起，亲亲热热吃饭，还需多久呢，两年、三年，总归是快了吧！

这天晚上，木英把织给牛红英的红毛线裙子收了边，叠好放在枕边，明天就可以送给她了。她躺在床上想着，接下来先给蓁蓁织条同样的小裙子吧。最南面该有多热呢？正阳有没有饭吃啊？她寄出的信还要走几天呢？等收音机到了，要先送吴秘书……

第二天，木英到了食堂却愣了，朱林花被辞退了，取代她的是一个矮胖的青年人，二十出头，理着小分头，头发上也不知抹了什么，油光水滑，站只苍蝇上去只怕都会被滑倒。

他笑嘻嘻过来，“木大厨你好，我是顾午成的侄儿，顾进文，以后请您多关照。”

木英想回他个笑容，却觉得脸上肌肉有些僵硬，做厨子，长得胖、长得难看都不要紧，可最要紧的不是干净吗！她下意识目光移到他手上，指甲留得半寸长，这样的手能干活？

他的笑容更让木英觉得不舒服，那双眼睛骨碌碌乱转，看得她发毛。她点了点头，拢了头发包到毛巾里，又赶紧拉出口罩戴上了。

“木大厨，那我先去忙了。”顾进文笑得热络，一点都不在意木英的冷淡。

“他是走了的那个顾大厨的三儿。”王春抓着只活鸡经过她身边，低低说道一句。

顾大厨的三儿，那他是来抢她的饭碗了喽，木英不由竖起全身的汗毛，心中那根弦拉紧了。她可不想离开镇政府，还没赚到钱呢，哪能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