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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她留不得

回到宫里后，天色便猛然黯淡了下来，一层层厚厚的乌云遮住了娇艳的灿阳。凛冽的寒风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天空渐渐飘下了一丝丝冰凉的雪花，竟是下雪了。
雪花越飘越大，眼前的天地渐渐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宮道游廊渐渐被笼罩在其中。

“这鬼天气怎么说变就变！”蔽月看着漫天洒下的冰冷雪花，忍不住开始埋怨起来。

飞雪拿了件水红色的袄子递给了蔽月，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行了行了，你加件衣服在外殿守着，我有话要跟轻云说！”

蔽月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刚想怼上几句，但见她神色郑重似是有紧要的事情要商量，只好吞回那到嘴边的话，撇撇嘴极不情愿的出了内殿。

轻云正坐在榻边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出神，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上挂着深深的忧虑。

“轻云，有件事一直没来得及对你说！”飞雪走上前来语气凝重的说道。

轻云猛然转过头来，神色也跟着变得凝重起来，蹙起了眉头望着她，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紧张？”

飞雪沉下了脸色，声音又沉了几分，“公子与你在护国寺相见的事情，恐怕被长乐公主发现了！”

“什么？”轻云的脸色猛然僵住，惊惶的神色缰立在苍白的面孔上。

飞雪继续道：“起初我只是看见她躲在角落里盯着咱们那间禅房，几番试探以后才确定她应该是已经看见了！”

“怎么会这样！长乐她……”轻云的嘴角不自觉开始发颤，一双水星般的眼眸里沁满了无措。

飞雪的眼神突然变得狠厉起来，压低了声音道：“如今她既已经发现，为了公子和你的安危，她不能留！”

轻云猛然抬起头对上她狠厉的视线，惊慌的摇起了头，“不可以，不可以，长乐是陛下最疼爱的妹妹，我不可以这么做！”

飞雪突然用力按住她的肩膀，冰冷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她，面无表情的质问道：“你难道是真的爱上南宫陵了？”

“我我我……”面对飞雪的质问，她竟然答不出来。

“你说啊！说啊！”飞雪忽然愤怒的大声追问起来。

轻云猛然甩开了她的双手，转过身不愿看她那双满是失望的眼睛，情急心虚之下脱口而出，“我不知道！”

“我早就猜到会是这样！”飞雪冷冷的笑了起来，而后又再次转到她面前，情绪激动的说道：“但是你别忘了你进宫来是为了什么？长乐不死，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公子去死吗？你心里难道一点也不在乎公子了吗？”

“公子！不！公子不能有事！”轻云猛烈的摇起了头，捂着耳朵求饶道：“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飞雪伸手将她捂住耳朵的手拿下来，平缓了情绪柔声劝道：“我没有逼你，也不会让你动手！如今廖君琦生死未卜，以长乐公主的性子必定会想办法前往南诏寻找廖君琦，战场混乱，能不能活着回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轻云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你要帮助长乐出宫？”

飞雪敛起脸上的温柔，眼神冰冷的看着她，道：“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了！否则，我现在就可以要了她的命！”

四目紧紧相对了好一会，轻云才收回视线，她颓然的闭上了眼眸，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奈道：“也罢！也罢！就按你说的办吧！”

偏殿内，袅袅白烟自精致的雕花紫檀香炉中缓缓飘出，一丝丝沁入鼻腔，淡淡的清新花草香闻起来有种春日里生命勃发的气息。

床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眼，她的脸颊因为沾满了泪水此刻干涸了有些紧绷绷的，她下意识的捏了捏自己的脸。

突然她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猛然从床上跳了起来，疯一般的向屋外冲去，因为太过情急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

侍候的宫女们见长乐公主这般衣衫不整的往殿外跑，个个惊恐万分的上前阻拦。

“公主，您这是去哪啊？外面正下着雪呢！你还没穿鞋子……”

“是啊公主，还是回去吧，小心着凉了！”

俩名宫女怯怯的将长乐的前路拦下，苦口婆心的劝阻着，生怕长乐就这样光着脚冲了出去。

长乐猛地将其中一个宫女推倒在地，愤怒的大声呵斥道：“都给本公主滚开！滚开！”

这一声爆喝吓得俩名宫女再不敢轻易上前阻拦，长乐见没人再敢阻拦连忙向殿外冲去，可刚走到门口便撞上了一个人。

她猛然抬起头来，只见轻云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望着她，“阿容，你这是做什么？这么冷的天穿的这么单薄也不怕冻着！”

长乐连忙抓住她的手，哭道：“皇嫂！就当容儿求你了，你就放我出宫吧！我要去找他！不论是死是活我都要把他带回来！”

轻云紧紧回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殿内走去，温柔安慰道：“阿容，你先别急，先进屋把衣服穿上，就算是要去找他也不能不穿衣服啊，那样还没到南诏自己倒先倒下了！”

长乐猛然顿住脚步，双眼里迸发出灼目的光亮，惊喜道：“皇嫂的意思是会帮容儿对不对？”

轻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先回去添件衣裳，再把鞋子穿上！”

长乐惊喜不已，使劲的点头，快步进了屋由着侍女替她添了几件衣服，随后将所有人都屏退了下去。

“皇嫂！你一定要帮帮我，这宫里除了你再也没有旁人会帮我了！”长乐突然对着轻云跪了下来，惊的轻云连忙起身去扶她。

长乐这样骄傲的一个人曾几何时这样求过别人，轻云心里一时有些复杂，晶亮的眼眸里闪烁着无比的震惊和感怀。

“你别这样，快起来！阿容，你当真愿意为了他不惜涉险，就连性命也不顾了吗？”

长乐目光坚定的对上轻云询问的视线，重重的点了点头，道：“皇嫂！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哪怕豁出性命！”

轻云长叹了口气，“可是如今消息早已传遍整个长安城，太后那边更是有了警觉，你想出城怕是没那么容易！”

“皇嫂，你一定要帮帮我！不然，我就跪死在这里！”说罢，长乐再次倔强的跪了下来，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阿容！你！你不要逼我！”

轻云此行的目的自然是要帮助长乐逃出皇宫前往南诏，可是当她面对如此真挚善良，愿意为爱人豁出一切的长乐时，她再次感到不忍心，甚至有想要放弃计划的念头。

长乐倔强的跪在地毯上，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大有死扛到底的意思。

“罢了罢了！我会想办法帮你安排的，不过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轻云强行压下心底的不忍，波光潋滟的眼眸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夜里，长乐悄悄改穿上男装，随着飞雪悄悄出了嘉禾宮，一路避过巡夜的侍卫，潜进了一处角巷里。此处没有设宫灯，四周黑糊糊一片，空气里还透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可以出宫的，长乐心里生起疑云，捂住鼻子皱着眉头很是不满的问道。

此时，阴暗的角落里有一个人推着一车恭桶缓缓走了出来，借着飞雪手中的宫灯，长乐看清那人是个身形单薄瘦弱的小太监。

长乐回头疑惑的望了望飞雪，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些答案来，飞雪却一本正经的说道：“要出宫现在也就只有这一个办法，太后看的紧，其他出宫途径都行不通！唯有此法，只是有些委屈公主了！”

长乐皱了皱眉，扯下一块衣角捂住了鼻子，咬咬牙道：“不就是恭桶嘛！本公主还受的住！”

轻云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看着从小养尊处优金尊玉贵的长乐公主，居然为了一个男人毫不退缩的去钻恭桶，心底深处震起一阵不小的浪涛。

她紧紧盯着那渐行渐远的恭车，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情，还真是个会让人疯狂的东西！

她缓缓从角落里走出来，行到飞雪身畔，有些担忧道：“出城的事情也已经安排好了吗？”

飞雪回过头，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侧脸上，一明一暗，有些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她沉声道：“已经按照你说的，通知了阿远，现在应该已经在城外等着长乐公主了！”

“但愿她……哎！走吧！”她其实想说“但愿她平安”可是又突然发现她们这次帮助长乐去南诏的目的并不是希望她平安归来，到嘴的话便生生咽了回来。

长安城外，长乐嫌弃的捂住自己鼻子从恭桶里爬了出来，她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想将那熏天的臭气给拍散，但是很快便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景象，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处被大雪覆盖的山林里，此刻天色漆黑，才停下的大雪又纷纷攘攘的下了起来。

一阵冷风袭来，寒意瞬间席卷身体的每一寸，她不禁缩了缩脖子。

“公主！”

背后一声惊呼吓得长乐心头猛跳，心想难不成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她硬着头皮正想拔腿逃跑，身后的人在次开口了。

“就算要去南诏，也得将你身上这身味道浓重的衣裳给换下才是！”

长乐顿住脚步，猛然回过头来，纷飞的大雪下，阿远正撑着一把油纸伞快步走来。

“阿远！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