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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长眠灯

崖顶，两位再出尘不过的男子一左一右并肩而站。
白衣风流妖魅，黑衣俊朗无边。

许久，无极喃喃道，

“我早该想到了，她做事向来自我从不顾及后果，爱了便是爱了，恨了便是恨了……她曾与我说过，这一生太过漫长，她早就不想了无生趣的存活在这个世上……”

无极忽地苦笑一声，“可我又何尝甘心？她因为孤独创造了我，却又狠心丢下我一人，尝尽这无边孤独的滋味……我不过是想留一丝念想……她竟也不肯给我……”

墨卿始终静静的听着，一言不发。

无极仙人忽地叹了口气，透过云层看着凡世间，

“墨卿，你可曾怨过姒鸾？”

许久，无极都没有听到他的回答，直到他以为墨卿不会理他时，却听他低声回道，

“她的选择，便是吾之选择，吾为何要怨？”

无极笑了笑，“是啊……你与我不同……至少姒鸾与你真心相爱，而我……从来都是一厢情愿……你又怎会明白我的感受……”

墨卿望着太古镜所在的方向，神色暗了暗。

耳边响起当年姒鸾陨落之前对他说过的话，她说，“墨卿，莫要悲伤……你看……此后这世间一草一木万物生灵，皆是我在陪伴着你……”

无极回过头，见墨卿神色黯然，便知他亦是被自己挑起了伤心事，挑了挑眉略有调侃，“我还以为阿雾那丫头已经取代了姒鸾。”

墨卿闻后怔住，长睫颤了颤，脸色沉了几分，“你想多了。”

无极鼻间发出一声轻哼，挥了挥手，“我倒要看看，是我想多了，还是你在自欺欺人。”

墨卿只觉左腕处隐隐发烫，忽地没了耐心，转身离开。

无极看着他的背影，似笑非笑的扬了扬唇角。

……

阿雾与常乐聊了一阵，常乐便觉着乏累又睡了过去，阿雾不敢在打扰，帮他掩好被角便出了屋子。

刚出门槛，便瞧见院子门口的墨卿，她望了望四周，没瞧见无极的身影，好奇的问道，“师尊呢？怎么就神君一人？”

墨卿抬眼看向阿雾，细细的望着她的那双眉眼，脸上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阿雾见其一直盯着自己的脸有些茫然，抬手抚了抚脸颊，并未发现不妥之处，疑惑道，“神君看什么？”

墨卿垂下眼，一时间竟不知该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她。

他明明忘不了姒鸾，可眼下自己对阿雾的牵肠挂肚亦不是假的……莫非真的将她视为姒鸾的替身了么？

阿雾见墨卿神色不大对劲，眨了眨眼不再说话，走到屋前的药草架上整理起来，余光小心翼翼的留意着他。

墨卿回过神，看出她对自己心怀惧意，心头无故生出一丝不满，忽地沉声说道，

“此番你独自一人闯入逆寒之境太过鲁莽，修为浅薄也便罢了，头脑竟也如此不灵光！”

阿雾听到训斥有些发愣，有些想不明白这位神君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就发了火，不过人家说的着实没错，这次若不是遇到了他们，自己怕是也没命回来了。

她垂下头怯怯回道，“神君教训的是……日后阿雾定会谨慎行事，不再如此鲁莽。”

墨卿见她这般，心头那股不满之意更涨了几分，他几步上前，走到她身边，拧着眉问道，“你在怕吾？”

阿雾怔住，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自己此时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眼下他凶巴巴的模样着实让她有些害怕，

她想了想，喏喏回道，“阿雾心中敬重神君，自是……有些怕的……”

墨卿闻后蹙起眉，“敬重？”

阿雾连连点头，

墨卿的脸色更难看了。

阿雾心中忐忑，在脑中不断的想着话题，想缓解缓解眼下诡异的气氛。

忽地她想起木彦的事，连忙仰头看他疑惑的问道，

“木彦师兄……哦不对，是芳极上仙，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化为白羽了呢？”

墨卿这会儿还在气恼她对自己的“敬重”，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见其脸上满是好奇之色，没了先前那股惧怕，胸腔中那股郁气便不由得散了些，开口回道，

“她对无若的牵挂和歉疚没了，那缕被强留下的神识便随之消散了。”

阿雾怔然，忽地想到什么似的睁大了眼，“莫非是因为我？！”

她来之前，南山只有无极仙人一人，所以芳极上仙才始终放心不下，放任那缕神识被幻化成木彦陪伴在侧，而如今因为有了她这个关门弟子，上仙自然放心了……

墨卿见阿雾眸间带有自责，忍不住开口劝慰，“莫要多想，无若困了芳极几万年，早该放她离去，眼下这般也算圆满。”

话虽如此，阿雾仍然觉得自己难辞其咎，这会儿师尊怕是恨死自己了吧……

墨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宽慰她，想起在凡间时她那两位哥哥与她的互动，便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阿雾身子一僵，刚想退后躲过头顶神君的掌心，就瞧见山顶处的光亮，她伸手指着那个方向，惊讶道，“神君！那是什么？！”

墨卿顺着方向望了过去，只见山顶有阵阵金色的光芒迸出，向来云雾缭绕的南山也被那光芒晃得明亮了许多。

“是无极，他……在做长眠灯。”墨卿道。

长眠灯？

阿雾曾在一本古籍上看过，此灯以灵力化为灯芯燃起，放飞后，可为故去的魂魄引路，而灵力注入的越多，长眠灯便燃的越久。

不久后，百余盏浮灯由山顶冉冉升起，随风慢慢飘远，在空中悠悠荡荡，幽光闪闪，好似满天星辰，极为壮观。

眼前这一幕，她怕是一辈子也忘不掉了，阿雾想。

阿雾十分动容，心中不禁感叹，师尊对芳极上仙还真是……一往情深。

只可惜这情爱之事，从不是你付出的多，便一定会得到回报的，只愿经此一事，师尊能放下前尘，另觅真正属于他的姻缘。

忽地，阿雾记起身边的战神大人亦是个痴情之人，为了故去的姒鸾上神，痴守了几万年，不知姒鸾上神陨落时，战神大人是否也做过这般痴傻之事呢……

阿雾侧首看向他，鬼使神差的开了口，　　“神君，姒鸾上神……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