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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妖化

杨戬回程，通知叶青玄：“解药拿到了。”
叶青玄颇为吃惊：“真的？”然后欣喜：“快跟你师父说一声，他快急疯了，刚才你手环通讯断了，他已经联络师兄弟们要去救你。”

杨戬忙答应一声，向师父报告：“师父，解药拿到了，我平安无事。”

陈玉鼎一声怒骂：“你这个莽撞的蠢材！”

杨戬被骂得一愣，瞠目：“师父！”

陈玉鼎气愤：“谁准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素霓是个妖……”忽然顿住，也知道自己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了。顿了顿才道：“我是说，他身体构造不同，不一定有事。你何必拿自己生命去冒险。你啊！你以后少听叶青玄教唆，他自己就是个不靠谱的，能出什么好主意！”

虽然杨戬不同意陈玉鼎的观点，但是师父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杨戬还是欠身：“弟子行事莽撞，劳师父挂心了。”

陈玉鼎问：“通讯怎么还断了？”

杨戬道：“我怕余元呼救，开了屏蔽。弟子先去送解药，细节容后再禀。”

陈玉鼎心里纳闷，杨戬不但说容后再禀，而且给了陈玉鼎一个别说的眼神。

神仙们通话当然方便，然而，缺点也是很明显的，所有通过网络传送的信号，原则上是保密的，实际上只要管理员想听，都能调出来解密。而网络的终极管理员，就是三位师父。大家有什么不好放在台面上讲的话，最好开个电磁屏蔽面对面谈。

陈玉鼎只得按下心中疑惑，同杨戬说声“快去快回”，然后一个一个向师弟们解释：我弟子得胜还朝，咱不用救他了。

师弟们，其实都比他镇定，杨戬去找余元能出什么事？每次杨戬出去办点什么事，陈玉鼎都恨不能把全副家当披挂到杨戬身上，那小子动力强大设备精良，脑子灵办事却谨慎，寻常出不了事，他能出事的地方，大家就也不敢去了。

大家听了陈玉鼎的解释，嘲笑一通陈玉鼎大惊小怪，夸两句令徒有本事有人品，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地散了。

杨戬把解药交给叶青玄，问一声：“素霓呢？怎么样了？”

叶青玄脸现尴尬：“呃，他很好，没事，你先回去吧，我这就给他服药。”

杨戬叮嘱一声：“听余元的意思，这毒对大脑有伤害，让他及时服药。”

叶青玄点头：“我知道了，不送你了。”

转身回内室，还把门锁了。

杨戬愣了愣，这有点奇怪吧？我冒好大风险弄来的解药，不用谢，我要看看素霓的要求不过份吧？

可人家师叔锁门了，他总不好硬闯。

杨戬转身出门，无比纳闷地问师父：“师叔的反应有点奇怪，素霓情况不好吗？”

陈玉鼎道：“我问问。”

陈玉鼎的通讯请求半天也没回应，心中着急，忍不住强行闯入。

摄像头一开，一道强光直射，陈玉鼎“哎哟”一声，闭上眼睛依旧刺得瞳孔紧缩。幸亏手环立刻感觉到亮度超过身体承受强度，立刻降了亮度。

陈玉鼎这才看到，原来叶青玄在基因实验室里，顶级隔离装置是一个密闭的透明罐子，现在这个透明罐子里白光如炽，隐约能看到个人影，调了几次焦，陈玉鼎才看清楚：悬浮在罐子里的正是素霓，那白光正从他身体里泄出，仿佛整个人都变成了发光体，每一个汗毛孔都能冒出白光来。这分明解体前兆。

陈玉鼎大惊：“青玄，你这是在干什么？”

叶青玄倒也被他吓一跳：“咦，你怎么……”

陈玉鼎道：“我呼叫你几次都没回音，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叶青玄微微不悦：“我在自己家里能出什么事？”

陈玉鼎问：“素霓这是出了什么事？解药不好使吗？”

青玄道：“那毒药很厉害，素霓已经抽搐癫痫，恐怕大脑已经有生理损伤，所以，我给他吃了涅槃重生的药。”

陈玉鼎愣了一会儿：“可是……”

青玄道：“他会恢复健康，不必告诉别人。”

陈玉鼎半晌：“这样，怕是有点不妥。”

叶青玄道：“解药拿来之前他已经不行了，我没别的办法。”

陈玉鼎默默关了通讯。

沉思。

半刻，杨戬回到金霞洞，师徒相见，都一脸的欲言又止。

然后又都挺能察颜观色的，一看对方脸色，就感觉到了，“哟，他有心事。”然后齐齐决定，“我就先不提那件事了。”

师徒俩儿各自心事按下不提，互相关怀体贴地问候打探一通，然后都笑容满面的安慰对方一通平安无事，不必挂心。

杨戬沉默片刻，终于问：“素霓好吗？”

陈玉鼎点点头：“嗯，应该是昏迷抽搐了，青玄着急，没理会你。吃过药，应该已经好了。”

杨戬大惊：“我看余元的意思，那药是会伤到脑子。我得过去看看。”

因为叶青玄表现得太奇怪，杨戬反而不好意思打扰人家。现在知道是因为素霓病重，师叔顾不得礼仪，杨戬放心不下，非得去看看不可。

陈玉鼎没想到是这效果，一时不知如何拦阻，只得向叶青玄报个信：“杨戬过去了。”

叶青玄只剩扶额叹息的力气了。

因为素霓刚跑出去了……

这里毕竟不是铀矿，倒不是放射性物质不足，而是叶青玄的防护装置不足，所以放射量开不了那么大，素霓偏偏有一个超长的胚胎期，还有一个极其可怕的婴儿期。

叶青玄终于尝到了头鱼的苦，叶青玄刚把他从肉团子里剖出来，“嗖”地一声，素霓就象个窜天猴般跑了……

跑哪儿去了？叶青玄锁门了。所以，肯定不在外面，至于到底在哪儿，他就实在是说不准了。什么办法都用过了，生命探测仪，红外，食诱，也不能说没用，十分钟内叶青玄就找到素霓二十次，十分钟之后呢？十分钟之后，叶青玄就放弃了。

比如你家进了一只刚吃过耗子药疯狂乱窜的耗子，你只能等它疯完了。

叶青玄坐在透明罐子里，支着头，默默等素霓跑累了。为啥他要去罐子里，这道理就象你家进耗子，你忍不住上桌子一个道理啊。跑得那么快的猴子婴儿，叶青玄心里怵怵的。

不过，素霓五岁时就认识叶青玄了，在快速生长期，这五年也就十几分钟。

所以，素霓很快就从一个食品柜子里把自己忽然长大的卡住的身体硬拽出来，柜子都撑破，他才揉着脑袋站起来，呆呆看了一会儿四周，记忆里，他是中了毒，然后被杨戬送回金光洞了，谁把他塞到冰箱里了？降温？大冰柜没了也不能把他打包塞成团啊。

一脸困惑的素霓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地到处找他师父，然后听到大门口有人推门而入，还大叫一声：“素霓！”

素霓一惊，人微微有点迟钝，前生记忆，多多少少调出得有点慢，然后他也认出来了：“杨戬哥哥！”

杨戬却是一脸震惊，倒退一步，再退一步，再退一步……

素霓急了：“哎，别退了，要掉下去了！”

杨戬这步子太大了，金光洞洞口平台确实小，可也三五米，杨戬第四步，就踩空了，一头倒栽下去。

素霓吓得，扑过去，一把抓住杨戬的手，扑得猛了点，一只手抓住杨戬的手，另一只搭在悬崖上，就没搭牢。刹那间，素霓整个人往下掉，脑子里却同时出现三个画面，杨戬，悬崖，悬崖边上的大树。素霓一只手抓住悬崖，一只手抓住树枝，一只手抓着杨戬。

素霓忽然呆了，我有几只手？

侧头，看肩上一个正扭过去看另一边的半个脸和后脑勺，这次三个画面是一致的。

素霓呆了，然后肩上那个脑袋终于慢慢回过来，素霓看到自己的脸！

忽然间所有的手都一松。

素霓整个人向悬崖下掉下去。

这回是杨戬伸手抓住他。

他惊得忘了召唤自己的悬浮板，杨戬没有，实际上杨戬已经吓得准备战斗了。

杨戬把素霓扔到平台上，明知这是素霓，剧烈的生理性厌恶，还是让他用了“扔”这个动作。

而摔落在平台上的素霓，左右看看，看看自己的手与腿，一声又一声的尖叫。

杨戬只是静立在悬浮板上，静静地看着。

素霓一定会被妖化的，天庭屠妖的决心已下。

到时你跪下苦苦哀求，有用吗？

你能做的不过是杀他时忍住眼泪。

当然，师父是好人，他也是没办法才制造妖怪的。

妖的存在就是错误。

所以，屠妖也没错。

你能做的，不过是忍着心痛，杀了他！

象是有魔咒一样，杨戬思考的声音，不管是他的想法还是孔宣的劝诱全变成孔宣的声音，软腻地，充满恶意地，无限嘲讽地，不停地刺痛他的灵魂，让他的心脏抽痛，却又不停地在他耳边回响。

杨戬微微窝了下身体，那样子就象心口中枪，他的感受也象心口中枪。

叶青玄终于听到动静，找出来了。

杨戬没听到他嘴里喃喃安慰的是什么，只是忽然间感到这位师叔，真让他恶心！

不管你的本意如何，不管你有什么样的不得已，杨戬在这一刻，只觉得恶心。

那孩子信任你，你把他变成妖。

如果你也爱那孩子，那就更恶心了。

杨戬退后一步，然后猛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