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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应对

静山庵乃是宝华山东南麓一个集埠的名字,早年建有一座庵堂,遂以得名,位于润州城通往金陵的水陆交衢,与龙华埠、延陵埠一样,都是金陵外围商旅云集、人丁居住密集的大镇。
安宁宫的嫡系大将、诸军行营副都指挥使徐渚,就是在静山庵西侧十里开外的一座矮坡之侧,被信王杨元演斩杀马下。

三万多南衙禁军哭爹喊娘,被杀得丢盔弃甲、一地残尸、血流漂杵。

到这时候,静山庵镇埠外野草漫长的荒弃田地里,还不时能捡到被砍断下来、已经腐烂不堪的断指断手断脚。

栅墙绵延数里,连通沟渠所形成的壕沟,将偌大的镇埠都包裹里面,静山庵在这两个月已经变成巨大的营城。

一座座高大坚固的箭塔望楼修筑起来,一堵堵夯土厚墙纵横交错。

营城虽然没有正规的坚厚城墙,但通过栅墙、壕沟以及大量的拒马、鹿角等碍障物,也构建出相对可靠的防御体系,楚州军前锋精锐,便是依赖于此,与驻守秋湖山及江乘城的南衙禁军及寿州军对峙。

即便徐渚所率领的这部分南衙禁军遭受重创,安宁宫所控制的南衙禁军、楼船军、宿卫军以及寿州军加在一起,犹有十六万兵马。

特别是寿州军,在徐明珍的统率下,长年在淮西地区坚持与梁军作战,战斗力之强并不在楚州军之下,远非新组建后军心不稳的南衙禁军所能相比。

长江北岸、洪泽浦以东的楚、扬诸州,作为楚州的根基之地,需要驻以足够多的精锐兵马,防备徐明珍举兵直接抄袭他们的后路,因而楚州这段时间招兵买马,将总兵力扩充到十二万,但目前也只能调五万精锐渡江。

在南岸,楚州军在兵力上依旧是处以很大的劣势,更何况安宁宫还在不断的从寿州抽调精锐,加强金陵城东面的防御与兵势。

楚州军目前已经渡江的五万兵马,信王杨元演亲自率领三万精锐作为前锋,就在静山庵,紧盯着仅二十里外秋湖山的南衙禁军残部及南下进驻到龙华埠以及江乘城的寿州军一举一动。

其他渡江的楚州军精锐,则主要驻扎在丹徒、北固山京口城一线。

静山庵大捷,虽然极大震慑住金陵以东的州县,但由于兵力还处于劣势,楚州军此时在长江南岸所主要直接控制的地域,还仅限于距离丹徒较近的、位于润州境内的城池。

稍远一些的州县,则主要以粮草,换取跟楚州军和平共处。

而更远一些、楚州军暂时鞭长莫及的湖秀杭越等州,它们骑墙观望的同时,也不忘抓紧时间招兵买马扩充州营,以便将来不得不做出选择时,手里能握住更多的筹码,甚至这几州也不乏野心家在暗中筹划着什么。

故而就整体形势而言,楚州还远未到能笑出声来的时候。

就在这种势态下,桃坞集兵户残部悍然袭夺丹阳,之后又一把火烧残,楚州军的普通将领自然是怒火中烧,恼恨到极点,恨不得立刻集结兵马,将桃坞集兵户残部撕成粉碎,但真正识得大势的将领却深感有如腰眼要害处被狠狠的扎了一针,看上去出血不多,却痛彻心扉。

王文谦昨日午前还在北固山,视看那边的水营大寨建设情况,得知丹阳遇袭这事时,一时摸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前日渡江的寿州军有精锐兵马,绕过他们的侦察网偷袭的丹阳。

当时谁能猜到是韩谦潜到金陵,从信昌侯李普手里夺走兵权呢?

即便秦冉这边很快摸清楚是桃坞集兵户残部对他下的手,但王文谦与其他楚州将领,当时则更多担心岳阳有可能在静山庵大捷之后,畏惧楚州军的强悍,而暗中与安宁宫勾结起来。

当时楚州军在静山庵的兵马,风声鹤唳,比起立即组织兵马反击报复,更担心进驻到龙华埠及秋湖山一带的南衙禁军及寿州军精锐会有什么异动。

王文谦也是第一时间急忙赶到京口、丹徒等地,检查防务上有无漏洞,避免被安宁宫的兵马所趁。

等到今天凌晨,王文谦赶到静山庵与信王杨元演会合后,他们的斥候才在茅山附近捉住几名桃坞集兵户家小,严加审问知道是韩谦四天前秘密抵达金陵,取代信昌侯李普,掌握了桃坞集兵户残部的指挥权。

这时候总算是确认岳阳与安宁宫并无勾结,除了韩谦与安宁宫血海深仇不可能化解之外,在宝华山南麓及江乘城的南衙禁军、寿州军,整整一天一夜都没有对韩谦袭夺丹阳城一事做出任何的应有反应。

即便如此,要如何应对丹阳城遇袭一事,聚集到静山庵的楚州诸将犹存在极大的争议。

张平、林海峥等人踏入茅山跟韩谦会合的那一刻,信王杨元演在静山庵的临时驻藩里,偌大的厅堂里也分两列坐满十数将吏,皆是楚州军随信王杨元演渡江的核心人物,商议如何应对丹阳遇袭一事。

楚州军列坐的核心将吏,有都指挥使一级的大将饶耿、粟行舟、赵臻等人,有以王文谦、阮延等掌书记、中门使一级的辅臣佐吏。

饶耿、粟行舟等统兵大将,思维较为直接,同时他们意志强悍,丹阳遇袭,这时又明确岳阳与安宁宫没有勾结,韩谦手下仅有三千残兵弱旅,他们自然极力主张立即调兵遣将,予以坚定的还击,消除南面的隐患。

王文谦以及中门使阮延却有着更深的担忧。

调兵遣将、以牙还牙,能一举将韩谦手下三千残兵弱旅击溃歼灭,固然是好,但问题是韩谦助潭王杨元溥守淅川,才是三年前的事情,在叙州组织兵马助杨元溥灭马家,更才是去年、前年的事情。

桃坞集三千残兵,在信昌侯李普手下是士气低迷、军心涣散,弱到不堪一击,但他们昨日在韩谦的统领下,悍然敢袭有楚州军精锐驻守的丹阳城,又以极小的代价一举攻下,他们的士气还低迷、军心还涣散吗?

他们是要调派多少兵将过去,才有把握一举攻陷茅山?

虽然之前岳阳跟安宁宫没有勾结,驻守秋湖山及江乘的南衙禁军及寿州军,对丹阳城被袭毁一事全无反应,但等他们调兵遣将去进攻茅山之时,安宁宫还会继续保持沉默,还会全无反应?

韩谦悍然举兵袭毁丹阳,极可能改变了金陵周围的势态,他们必需要从更深的层次、更大的局面考虑应对之策。

讨论了半天,特别是午后接报有一支三四百人规模的精锐骑兵,夜间从宣州北部的鸡笼山出发,清晨时赶到茅山西麓跟韩谦会合,楚州诸将才最终放下立时组织兵马强攻茅山反击报复的念想,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先看几天后续势态会如何发展才说。

诸将吏散去,信王杨元演单独将王文谦留下来说话。

杨元演身材高大,身姿雄武,唇上留有浓密的短髭,与年轻时的天佑帝极为相肖,眼窝子颇深,会叫他的相貌看上去有些阴戾,坐在长案后,接过侍妃顾媚递过来的茶盏,看向王文谦说道:

“岳阳应该是窥破先生的围城之策,才派韩谦过来……”

除了要对安宁宫封锁消息,围城、将数十万平民驱赶进金陵城,以消耗金陵的存粮,继而激起民变,扰乱安宁宫的防御,都有失阴毒。

因此不管在什么时候,围城之策都不是能公开讨论的话题,目前也只能是以闲棋冷子进行部署。

无论是杨元演,亦或是王文谦,都不会觉得韩谦此举是想解金陵百姓危困,毕竟站在岳阳的角度,在静山庵一役之后看出楚州军的强大后,他们不会坐看楚州轻易攻下金陵,占据整个江淮地区,他们甚至还指望楚州与安宁宫杀个两败俱伤,以便岳阳最终能得渔翁之利。

至于韩谦是不是岳阳派过来破坏他们的围城之策,王文谦则是心存疑惑的,说道:“探马潜入茅山,捉住几个无关紧要的妇孺,审讯得知韩谦从李普手里取走兵权时并不和睦。韩谦袭毁丹阳后,没有率部往南或往东面的太湖之滨逃撤,反而像钉子似的扎在茅山,有太多令人看不透的地方,只是目前消息还太少,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才能搞清楚他的真正意图。”

“但事情不能等你将所有的疑问都摸清楚之后再去处置,那样的话,黄花菜都要凉了。”杨元演脸色冷峻的说道。

“是的,殿下。”王文谦说道。

“你以为要如何应对这事?”杨元演问道。

王文谦沉吟片晌,将这一天以来的思路又稍加整理,建议道:“殿下应当派兵接管金坛、溧阳两城,紧守城池,另派三千精锐骑兵游弋于丹阳、金坛、溧阳之间,有作战机会则寻歼韩谦所部;没有机会,断不可轻易强攻茅山,以免为韩谦所趁。”

杨元演点点头,说道:“不错,不管是不是岳阳窥破我们的围城之策才派韩谦过来,我们顺势派兵直接控制住茅山东面的金、溧二城都有极大的好处。一方面,我们现在应该要进一步切断金陵与江南东道诸州县的联络,有韩谦据茅山作为缓冲,不用担心安宁宫会派大股兵马绕过去强袭,我们在丹阳、金坛、溧阳三城各派一两千披甲步卒防守便足够了,但需要小心防备,不能让丹阳袭夺之事再次发生了;这么做还能迫使韩谦手下四五万老弱妇孺只能往茅山以西筹粮。这么一来,先生的围城之策便依旧毫无破绽,同时我们也该籍此对苏湖两州诸县施加一些压力了。”

“在微臣看来,韩道勋是有大才,却还是要比韩谦容易对付一些,殿下断不可对韩谦掉以轻心。”王文谦说道。

“这个我省得,我想着趁眼下这个机会南线单独设一座行营统管军政事务,驻所就放在金坛好了,赵臻沉稳有度,也极有智谋,我便派他去当行营都总管,统兵过去坐镇。除了赵臻所部六千马步军外,他可在地方再征四五千兵马,封锁茅山以东地域、兼顾筹集粮草兵马应该绰绰有余了——殷鹏对韩谦的情况比较熟悉,你将殷鹏派给赵臻作军司马。”杨元演说道。

“殿下能考虑如此周详,南线应无碍。”王文谦说道。

“我准备让阮延去丹徒督管后阵,你还是留在我的身边谋划,接下来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我怕我思虑有不周的地方。”杨元演说道。

“是。”王文谦应道。

“秦冉大意失城,致丹阳被毁,军心浮动,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杨元演又语调平静的问道。

“失城之罪应罚,如何处置,殿下度之。”王文谦说道。

“那将他召回大营来,许他率部冲阵,三次不死便赦免他的失城之罪。”杨元演说道。

“殿下英明。”王文谦说道。

王文谦知道信王处置失职部将历来严苛,没有求情的余地,他要是帮秦冉求情,除了加剧殿下猜测他们私下有什么勾当外,更有可能会加重对秦冉的处罚。

…………

…………

与信王杨元演告辞,王文谦回到他在静山庵临时落脚的院子,派扈卫去寻殷鹏,半炷香后便见殷鹏神色担忧的走回来。

王文谦的心猛然一沉,示意左右都退下去,问殷鹏:“还是没有珺儿的消息?”

“如今茅山内外都满是桃坞集出去的老弱妇孺,从外围捉几个分散的妇孺回来容易,但我们的人到现在还是没有办法潜往隐云庵找到小姐,”殷鹏心里愧疚,说道,“我早应该将小姐接去丹徒的。”

“珺儿会保护好自己,再说韩谦等乱兵不会知道隐云庵乃是我们的一处秘密联络点,珺儿或许仅仅是身陷茅山之中,”王文谦说道,“待茅山深处守备不那么严密,珺儿会自己想办法出来的。”

当然,王文谦虽然这么说,但他内心更清楚,这极可能就是自我安慰而已。

从目前得到的情报,韩谦率残部撤入茅山,兵甲有所更换,而且并不是袭下丹阳缴获所得——秦冉率部守丹阳多为轻甲骑兵,没有那么多的扎甲、鳞甲,今日他们派斥候探马,潜入茅山的边缘,看到茅山之中的将卒,有相当一批人换上扎甲、鳞甲。

这说明茅山之中,存有一些战备物资以防不患,这也是王文谦反对仓促组织兵马进行反击报复的一个重要原因——他们暂时无法抽调更多的兵力,仓促组织四五千人过去,更有可能会再遭重创,那时场面只会更难看,还不如将四五千人马派驻金坛、溧阳等城,从东面封锁住茅山。

韩谦手下的三千兵马,与信昌侯李普手下的三千残部,不是一个概念。

而信昌侯李普事前就率残部撤到茅山东面的延陵,并没有派大股人马进茅山活动,似乎并不知道茅山之中暗藏战备物资。

这里面是还有很多他暂时没有摸清楚的疑点,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能确定韩谦早就注意到茅山的战略地位,那就应该早就摸过茅山之中众多道观庵堂的情况。

这时候很难说韩谦就一定没有注意到隐云庵的疑点。

殷鹏看出王文谦眉眼间的忧色,说道:“要不我亲自带一队人马潜入茅山,去找小姐?”

“她随我父亲去叙州,便已是太任性了,家国当前,岂容儿女情长?”王文谦摇了摇头,压下心头的担忧,跟殷鹏说道,“殿下决意在金坛设立行营,总辖丹阳、金坛、溧阳等城,任赵臻为行营都总管,想你去给赵臻当军司马;我也觉得你去比较合适,你毕竟更熟悉韩谦的情况……”

“韩谦占据茅山,要是不解决掉,大人的围城之策,怕是难以实施啊?”殷鹏忧虑的说道。

照他们原先的计划,信昌侯李普所率残部既是他们用来消耗京南存粮、扰动京南地区的工具,也是引诱南衙禁军或宣州兵马的诱饵,下一步将驱赶信昌侯李普残部往西、往采石方向运动——信昌侯李普有弃逃的心思,率残部往西,往同样位于长江南岸的采石方向运动甚至都不用他们刻意驱赶。

信昌侯李普率残部及四五万老弱妇孺西进,他们再派少量的精锐骑兵在左右骚扰地方,也就将一步步的在金陵的东面、南面,一直到采石,形成民众背井离乡逃亡一空的缓冲带,割离开金陵与南面宣州、歙州的联系,从而最终实现他们将金陵与江南东道诸州县联络切断的目标。

现在他们派兵马进驻金坛、溧阳,是封锁住韩谦率部东撤到太湖之畔的通道,但茅山往南与宣州的空当,他们要不要直接派兵插进去?

他们不派兵插进去,金陵与宣州、歙州的联系,就始终切不断。

殷鹏对韩谦极为熟悉,深知韩谦极难对付,但并不能因为韩谦太厉害,他们就能畏敌不战的。

王文谦点点头,说道:“或许殿下还要先与南衙禁军、寿州军在赤山湖畔再打一仗,才能从容不迫的转回头,抽调更多的兵力去收拾韩谦;你随赵臻去南线,短时间内切不可有轻举妄动,只要令韩谦难以突破东线的封锁便可……”

殷鹏点点头,表示记住这事。

…………

…………

桃坞集屯营军府设立之后,赤湖山北岸的土地才从江乘县划出去,

如今作为桃坞集军府核心的秋湖山,与位于赤山湖南岸的江乘城,隔湖相望。

四月下旬的金陵,已有几分炎热。

赵明廷身穿战铠,站在江乘县城头,顶着炎炎烈日,眺望南面晴空下的隐隐青山。

金陵事变之后,赵明廷给徐渚担任副将,率三万南衙禁军沿赤山湖北岸西进,想要彻底铲除龙雀军在金陵城附近的残余,将当时渡江南下尚不足万人的楚州军驱逐走。

那样的话,他们就能顺利的控制整个江南东道、浙东、鄱阳湖及淮西地区。

只是谁能想到静山庵一役,他们会败那么惨。

其他残兵败将,丢盔弃甲都仓皇往金陵逃撤,赵明廷当时稍稍冷静一些,先带嫡系兵马撤到秋湖山,然后利用秋湖山的防御体系挡住楚州军骑兵的几波强攻,收拢残兵,成功的将楚州军的追击,阻断在秋湖山以东。

因为收拢残兵有功,赵明廷便正式成为南衙禁军旗下的六大都指挥使之一,先统领万余残兵守秋湖山,待寿州节度副使、徐明珍及徐后的妹婿、寿州军仅次于徐明珍的大将周轸率部渡江南下,赵明廷将秋湖山让给周轸入驻,他则率部移驻到赤山湖南面的江乘城来。

如此一来,依靠楼船军水师进入赤山湖的战船巨舶,江乘城与秋湖山互为犄角,将楚州军遏制在东翼难以西进半步。

不管怎么说,赵明廷并不觉得形势拖延下去,会对他们更有利,但是静山庵一战,不仅令军心浮动,也令金陵城内很多官员心思游离起来,在没有万全准备之前,确定又不宜与楚州军再仓促开战。

谁能想到这时候,岳阳在金陵的残军,曾一度与楚州联手颁传讨逆檄文、曾在静山庵一役中与楚州军联手的信昌侯李普,会发兵突袭楚州军驻守的丹阳城并烧毁?

不错,赵明廷此时还不知道韩谦已经从信昌侯李普手里夺下兵权,他们也处于极度的震惊之中,但对茅山的了解没有楚州军那么迫切,派出的斥候探马,仅仅是在丹阳、延陵及茅山的外围侦察情报。

说实话,赵明廷以及其他安宁宫的将领,甚至都怀疑这是岳阳与楚州联合搞出来的苦肉计。

“督帅,这是从茅山传往周边镇埠的告函。昨日不是信昌侯李普率部打的丹阳城,是潭王府咨议参军事韩谦已到金陵!”十数骑在夕阳驰奔,扬起漫天飞尘,行到江乘南城楼前,其中一人等不及城门开启,便直接将他们刚刚收缴来的一封告函绑上石块抛上城头,扬声说道。

“什么?”

听到部下在城前的喊话,赵明廷都难以置信,他伸手接过抛上城来的告函,却见韩谦在传抄散发到周遭镇埠的告函里自承受潭王杨元溥及湖南行尚书省委托出任京兆府及江东诸州招讨使以伐叛逆,特在茅山组建赤山讨逆军,谕告周遭京兆府及江南东道诸州县听其征用粮赋差役,征召京兆府诸县奴婢、官奴婢入营从军,以军功赏给勋田,各家皆不得阻拦……

“这厮要做什么,他是真得了失心疯,不怕将天下人都得罪干净?”

赢国公、宗正卿杨泰今天到江乘来劳军,听到韩谦在金陵,便大吃一惊,看到告函里的内容更是吓了一跳,完全猜不到与安宁宫有血海深仇的韩谦,突然窜到金陵来先袭毁楚州军手里的丹阳城,继而颁传这样的告函是要干什么。

赵明廷浓眉紧紧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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