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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三日,天晴,有阴云。
天明时分,按照蒙仲的安排,乐毅与河东军的军司马梁习,率领五千名魏卒前往韩军营寨,履行与暴鸢的约定,接管韩军营寨。
在完成与韩军的交接着,韩军营寨这座建立在伊阙山南部的军营,便会成为魏军当前的主营。
既然是主营,本当派重兵把守,毕竟若这座营寨再被秦军偷袭了,那魏军可就彻底完蛋了,甚至还会拖累到韩军,因此蒙仲原本打算分个两万人驻守,将梁习、郑奭、蔡午三位军司马麾下的军队全部拉到那座军营,只带着窦兴、魏青、费恢三位军司马,以及雒水一带的唐直、焦革两位军司马,合计近六万魏军负责追击秦军的重任,然而秦军的反应,却使蒙仲不得不放弃了原本的打算。
秦军,拒绝撤离,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决定再次与魏军正面交锋,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心思,于是蒙仲便在四月十三日这一天,尝试对秦军发动猛攻。
或许有人会觉得很纳闷,魏军根本没有时间打造长梯、冲车等攻营器械,如何攻打据守营寨的秦军?
而事实上,这回魏军并不需要这些器械。
原因很简单,因为秦军一定会出营应战,只要他们有与魏军正面交锋的心思,否则,倘若再像前一回那样被魏军堵着营门搦战却不敢出击,这势必会对秦军士卒的士气造成很大的负面印象。
说白了,若今日秦军退缩了,自然而然也就再无足够的士气与魏军正面交锋了。
鉴于今日很有可能演变成秦魏两军的决战,纵使是蒙仲,心中亦不禁有些忐忑,以至于在前往秦营的途中,他绷着脸,思忖着待会儿鼓舞士气的发言。
卯时三刻,蒙仲携窦兴、魏青、费恢、郑奭、蔡午等几位军司马,率领六万多魏军,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距离秦营约四五里左右的地方。
这附近一带都有秦军的巡逻士卒,这些人在看到兵力庞大的魏军后,立刻火速回营禀报,蒙仲也懒得派人追击他们,他下令魏军原地驻步,以便做最后的鼓舞。
“……往前看,我魏国的士卒!”
叫族弟蒙傲驾驭着战车停在己方军队的阵列前方,蒙仲手指着远方那座营寨,声音高昂的说道:“那里原本乃是我军的主营。……在两日前,在四月十一日那个叫我等刻骨铭心的日子,秦人绕后偷袭了那座主营,以远远少于我军的兵力,击败了我方,带给了我十八万魏卒刻骨的耻辱,迫使我等弃守营寨、逃入伊阙山。……犀武已被秦军辱杀,而那些可恨的秦人,仍试图将我等赶尽杀绝。……贪婪,这是秦人历来的本性!从张仪任秦相起,我魏国便成为了秦国最为针对的国家,秦人无所不尽其极地削弱魏国,为何?因为他们畏惧!畏惧我魏国!因为我魏国曾是这片天空下最强大的国家,而我魏国的士卒,曾是这片天空下最为悍勇的猛卒!若不能削弱魏国,秦人寝食难安。……犀武,他大意了,他没有料到秦人竟是那般诡计多端,以至于被秦人在那一晚偷袭得逞,使我十八万魏卒折损过半……我想,在那一晚后,秦人怕是都在偷笑,可能他们认为,这场仗已胜券在握,我等这些残兵败卒,已不足以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他们太小瞧我魏国的士卒,当年我魏国的名将吴起能凭五万武卒击溃五十万秦军,而如今,我军总共仍有八九万人,其中的武卒亦仍有近五万,岂能容忍对面的秦人用看待战败者的目光看待我们?倘若是堂堂正正地击败我军,我服,可似两日前那场夜袭……诸位难道咽的下这口气么?”
“咽不下!”
在窦兴、魏青、费恢等军司马的带头怒吼下,魏卒们的情绪很快就被调动起来。
“不错,说什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攥着拳头挥舞了一下,蒙仲扫视着眼前仿佛汪洋般的魏卒,大声喊道:“那么今日,就让秦军见识一下我魏国男儿的勇武!我在此大胆预测,三日之内,我军必定大破秦军,以我魏军的方式,堂堂正正击败那些秦人,为犀武,为在那一晚不幸被秦人所杀的士卒们报仇雪恨,以一场畅快淋漓的大捷向世人宣告,我魏国的军队,仍是当年所向无敌的军队!没有人可以阻挡我军的锋芒!没有人!”
“……没有人!”
数万魏卒的阵列中响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声浪,此起彼伏。
见麾下的魏卒的情绪调动的差不多了,蒙仲挥手一指远处的秦营,沉声喝道:“全军听令,徐徐向前。……无需心急,因为这场仗的胜利,终究是属于我方!……魏军,必胜!”
“必胜!”
“必胜!”
六万余高举着手中的兵器,情绪逐渐高涨。
而与此同时,在伊阙山北部的秦营内,白起已经从前来报讯的巡逻士卒口中得知了魏军倾巢而动的消息,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正如蒙仲所猜测的那样,白起确实并不准备撤离——其实严格来说,不是他不想撤退,而是他知道魏军绝对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
否则,魏军抢先一步驻军伊水做什么?在伊阙山东侧的伊水筑造水坝做什么?这就是为了阻断他秦军从东渡伊水撤离到香山么?
撤军,就势必会被魏军抓住破绽狠狠发动一波追击,在明知此事的情况下,白起决定与魏军正面交锋。
毕竟他秦军不是没有胜算。
再怎么说,他麾下的军队也是曾在一晚上击破了魏韩二十余万联军的强军,昨日被魏军小败,那只是因为被魏军抓住了他秦军后力不济的虚弱期而已,只要他麾下的士卒恢复体力,区区伊阙山的魏军败卒,何足挂齿?
正是抱着这份想法,白起昨日在魏军撤退后,便令全军士卒歇养,恢复体力,待歇养两日后,再对伊阙山一带的魏军发动总攻——没办法,毕竟秦军是长途奔袭而来,他们的军粮也不充足,必须尽快击败魏军,否则必将陷入被动。
记得在做出这个决定后,白起最担心的就是魏军无休止的骚扰与进攻。
这不,他的预感应验了,对面的魏军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明明昨日刚刚通过一场侥幸的小胜恢复了一些士气,今日魏军便倾巢而动,聚集五六万人再次前来进攻,这明摆着就是不希望他麾下的秦卒彻底恢复透支的体力。
对此白起只能无奈地表示,对面的魏军眼光相当毒辣。
“白帅,怎么办?”
闻讯而来的大将季泓询问白起道。
白起闻言沉默了片刻。
按照他的本意,今日他是不希望与魏军爆发战争的,毕竟据他的了解,他军中的士卒尚未完全恢复——毕竟透支体力这种事,根本不是歇息半日、一日就能彻底恢复的,就好像一个平日里只能跑十里的人,你突然叫他一口气跑了三十里,那么这个人纵使睡过一觉,次日醒来仍会感觉全身肌肉酸痛。
眼下他军中的士卒就是这种情况。
体力与精力,在经过昨日下午以及晚上的歇息后已逐渐恢复,但普遍出现手脚酸痛的情况,严重点的士卒,甚至连兵器都握不稳,被人随便拍一下手臂说不准就连手中的兵器都会掉落,就这种状态,怎么跟魏军拼死厮杀?
“要是魏军明日再来就好了……”
白起颇感惆怅地说了句。
他猜测,可能是他下令增建营寨的举动让对面的魏军猜到了什么。
但对于此事,白起也没什么办法,毕竟他秦军占据的,只是曾经魏军主营的一个南营而已,除了南边防御能力较强,其余西侧、东侧、北侧,就只有一片废墟,几乎是没有什么防御设施的,作为一名擅于偷袭的将领,白起当然不能留着这种破绽——万一魏军也对他们搞一次夜袭呢?
正是这个原因,哪怕白起事先也预料到增建防御会暴露他秦军接下来的战略方针,但还是下令士卒们简单地建造了一些防御。
“实在不行的话,今日不如就暂时守营吧?”
见白起面露迟疑之色,季泓在旁建议道。
听闻此言,白起摇了摇头,皱着眉头沉思道:“公孙喜已死,如今指挥魏军的那个人,我不清楚是否是我所认为的那个人……不,那等精准的眼力,多半是他!此人颇为狡猾机智,他知道我军目前正是疲惫的时候,是故一次又一次主动出击……就拿今日来说,就算我军死守不出,他照样会下令进攻,大不了进攻防御相对薄弱的西、东、北三侧就是了。”
说到这里,他长长吐了口气,皱着眉头又说道:“今日魏军杀至,咱们死守不出,被魏军堵着营门进攻;明日魏军再来,咱们又死守不出,再被魏军堵着营门猛攻。这一来二去的,我军岂还有什么士气可言?……一旦士气泄了,那就再无挽回劣势的机会了!”
“……”季泓默然地点了点头,他也觉得白起的观点是正确的。
“出战吧!”
长长吐了口气,白起沉声说道:“但愿今日能与魏军杀个平分秋色……倘若不幸失利,就推脱魏军卑鄙无耻,在我军元气尚未恢复之时趁机前来进攻,军中士气应该不至于会有太大的影响,毕竟咱们怎么说也是一晚上击败了魏韩二十几万联军的胜师,士卒们的底气还是很足的,小小的失利,不算什么。”
“白起考虑地周全。”
季泓小小称赞了白起一声,但不可否认,白起的观点无疑是正确的。
就眼下这种情况,据守不出就等于默认了「无法战胜对面魏军」这件事,这对于军中士气是最伤的,远比战死成千上万的秦卒还要伤。
考虑到这个问题,白起立刻就下令军队主动出击。
话虽如此,其实最终也只有三万秦卒被派到营外,而且还紧挨着营寨布阵,称这是主动出击说实话着实有些勉强,但不管怎么样,秦军至少是走出了营寨,在无形中让营内的秦卒明白:我方并不畏惧魏军!
话说回来,至于这三万秦卒在经过今日的厮杀后伤亡几何,纵使是白起也难以顾及了。
“踏踏——”
“踏踏——”
伴随着脚下大地的颤动,远处的六万余魏卒徐徐而来,逐渐与营外那三万秦军的阵列拉近距离。
唔?还要往前?
在敞开的营门位置,白起站在一辆战车上眺望着远处的魏军,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
一般两军交锋,双方军队至少会预留两里地的空间,以防止突发情况——要知道一旦距离过近,双方士卒很有可能提前爆发总攻这暂且不论,对于两军将领而言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若距离过近,一旦战场上出现什么变故,主帅是很难立刻反应过来且及时作出对策的。
片刻后,在白起皱着眉头的注视下,魏军在距离三万秦军仅一里地的情况下停止了前进。
此时从白起的视角再看魏军,就仿佛视线内铺天盖地都是魏军,纵使是骄傲如白起,此刻亦难免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握紧了战车上的栏杆。
原来如此……仗着人多,有意对我军施加压力。
白起看似不屑、实则甚为忌惮地冷哼了一声,口中轻喃道:“很自信嘛……”
而与此同时,似窦兴、魏青、费恢等军司马亦在暗自嘀咕。
至于嘀咕什么,自然是嘀咕己方的阵列过于靠前,都快跟对面营外的秦军碰到一起了。
此时,蒙仲站在一辆战车上,徐徐来到了阵列前方。
见此,作为先锋将领的窦兴,立刻命士卒驾驭马车,与蒙仲并行停靠。
“蒙师帅,我军的阵列过于靠前了吧?”他忍不住问道。
听闻此言,蒙仲淡笑着回道:“不好吗?待会窦司马屠杀对面秦卒时,也可以少跑两步。”
“哈哈哈哈。”
窦兴被蒙仲的话逗乐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时蒙仲这才低声解释道:“我只是借机给对面的秦军施加压力而已……”
“我明白。”
窦兴点点头,旋即看着蒙仲欲言又止。
与秦军挨得近或远,对他来说其实无所谓的,毕竟他是前军的主将,注定是第一个与对面的秦军交手,他只是担心蒙仲而已,怕两军挨着太近,蒙仲无法对战场上的局势改变及时做出应对。
仿佛是看出了窦兴的顾虑,蒙仲诚恳说道:“请窦司马务必要信任在下。”
窦兴盯着蒙仲看了半响,忽而爽朗笑道:“那是自然!……就仰仗蒙师帅作为在下的后盾了。”
“窦司马放心。”
简单聊了两句后,窦兴瞧了一眼对面的秦军,舔舔嘴唇说道:“看来秦军并不打算抢攻,那就由我先攻!……蒙师帅,还有什么话告诉士卒们么?”
听闻此言,蒙仲回头瞧了一眼身后黑压压的六万余魏卒。
虽然在前来的途中,他已做过一番激励,调动了魏卒们的情绪与士气,但究竟有几分效果,说实话蒙仲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握。
据他猜测,可能有不少士卒对于这场仗仍没有多少信心,或者更干脆说,是他指挥这场仗的他没有多少信心。
……竖起对我的信赖么?
想到这里,蒙仲忽然灵机一动,朝着身后的魏卒声色洪亮的说道:“对面的秦卒,远非我军对手,在我看来,只要诸位能发挥出应有的实力,半日内足以将其击溃!……为了激励诸位,倘若我军今日能在半日内击破秦军,我便请假帅给所有士卒记一功,记住,只有半日!待等日到正中,我会下令停止今日的战事。”
……
窦兴错愕地看向了蒙仲。
此时此刻,他实在不明白蒙仲究竟在干什么。
要知道这会儿已经是辰时前后,距离正午只剩下两个时辰,在两个时辰内击溃秦军?你蒙仲真当对面的秦军是泥捏的?你就算在有把握,也不至于膨胀到这种地步吧?
而与此同时,白起与营外的秦卒们,亦远远地听到了蒙仲的那一番话,气得咬牙切齿。
尤其是白起,只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蒙仲的身影,心下暗暗冷笑:半日内击破我军?何等狂妄!我看你如何在半日内击破我白起麾下的军队!
“窦司马?”
蒙仲当然能感觉到无数道充满困惑、或赞赏、或愤慨、或敌意的目光,但他丝毫不以为意,转过身示意着窦兴。
此刻他脸上那平静的笑容,让窦兴微微一愣,旋即立刻就明白过来:这小子肯定又有什么主意。
不过这与他无关,他窦兴只要专注于多杀秦卒就好。
……为了犀武,为了死去的部卒……
抽出腰间的利剑垂直举在身前,窦兴闭上眼睛默默地说了句,旋即,他再次睁开眼睛,举剑指向正前方,沉声喝道:“进攻!”
“喔喔喔——”
前军三个方阵,足足三万魏卒齐声高喝,手持着兵器冲向对面的秦军,仿佛潮水一般。
见此,秦军那边亦有将领季泓当即大声喝令:“应战!”
在将领们的命令下,同样是三个方阵的三万秦军,立刻高举手中兵器,而下一息,如潮水一般的魏军,便好似怒涛般涌到了面前,狠狠拍在三万秦军这块岩石上。
“杀——!”
秦魏两军颇有默契地爆发出一股响彻天地般的呐喊。
天空,一片阴云遮蔽了太阳,底下,六万余名秦魏两军的士卒仿佛野兽般咆哮,以手中锋利的兵器作为爪牙,展开了血腥残酷的厮杀。
一时间,刀光剑影纷飞,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与殷红的鲜血,六万余名血性男儿的彼此混战与厮杀,场面为之激烈,仿佛就连天地都失去颜色。
“杀!”
一名魏卒杀死一名秦卒,继而被另一名秦卒所杀。
一名秦卒杀死一名魏卒,旋即就被另一名魏卒所杀。
冲在战场最中心地带的双方士卒,他们的存活时间,可能仅仅只是几个呼吸。
“放箭!”
秦军营地内,忽而射出一波箭矢,笼罩住营外正在厮杀的魏卒与秦卒,使双方的士卒都出现了伤亡。
蒙仲抬头瞧了一眼半空中的箭矢,不以为意,因为他知道,秦军既没有足够的弓弩也没有足够的箭矢,所谓的箭矢攻击,只是聊胜于无。
就好比魏军,此刻亦有约两千余名弓弩手正朝着秦军的阵列以及秦军的营内射击,但对此,秦军主帅白起亦不在意。
因为彼此都清楚:对方的弓弩手根本维持不了许久,这场仗的关键,还是在于步卒。
“命魏青、费恢二将出击!”
见正面战场已经交火,蒙仲当即派人向魏青、费恢二将下令。
接到命令后,魏青、费恢二人分别率领各自麾下的军队,分别对西营、东营两片废墟展开了进攻,试图突破这两地,对秦营展开三面夹击。
但由于白起已在西营、东营两片废墟上建造了不少简单的防御设施,并且又提前部署了军队,因此魏青、费恢二将短时间内倒也办法突破秦军的阻击。
而接下来的混战,蒙仲这位指挥其实就起不到太多帮助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盯着战场上正在奋战的己方士卒,在己方因为伤亡而逐渐落入下风时,及时派上增援,仅此而已。
虽说他有意留下郑奭、蔡午两位军司马的军队,防备秦军伏兵在外,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事实证明,秦军并没有这个意思。
两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在秦魏两军士卒陆续付出许多伤亡的情况下,悄然流逝。
秦军主帅白起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太阳,旋即又看向正面战场,嘴角不禁露出几丝嘲讽的笑容。
不可否认,魏军的攻势着实很猛,从始至终隐隐压制他秦军一筹,但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白起很清楚地感觉到,魏军的攻势已开始逐渐变得疲软。
哼,说什么在半日之内击破我军,结果却连营寨都未攻入,还真是会说大话啊……
白起暗自嘲笑着。
而此时,蒙仲亦早已发现他魏军那逐渐变得疲软的攻势,心下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些秦卒透支了体力,短短一日应该难以恢复才对。可即便如此,还是挡住了我军的攻势,真是不可小觑……
他不动声色暗暗摇了摇头。
虽然此前他说了一番诸如「秦军不堪一击」、「半日内击破秦军」这样的大话,但说实话,这些话他只是用来鼓舞军心的,他自己丝毫没有当真。
但即便如此,秦军的强韧还是超乎了他的预测。
“鸣金。”
忽然,他平静地对身边的魏卒吩咐道。
左右魏卒愣了一下,看了看他们魏卒仍占据上风的前方战场,又抬头看了看天空,脸上露出了难以理解的神色。
“蒙师帅,您……您方才说什么?”
“鸣金,收兵。”
蒙仲淡然地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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