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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初见盐商

ps：跟官、商们斗智斗勇，乐趣无穷。
盐运使司李绍走在召见雨杭盐商的路上，回想着皇上给自个儿交代的事情。

“李绍，你去雨杭，给朕办好两件事儿，一是收齐了三百万的捐输，前方打仗急着要呢，这二呢，雨杭运库应该有一千万的库钱，你看看这些还在不在，要是在，为什么前任盐政宁肯去死也不拿出来？要是不在，你就查查，这些钱到底去了哪里，决不能含糊！”

“四大盐商中，为首的总商白如海，人情练达，倒也不妨听听他的意见。”

“李爱卿，春风十里雨杭路，可得走好喽！”

……

李绍一路走着，浓眉紧蹙，皇帝的提点自个儿当然明白，一方面要自己催缴捐输、查账，而另一方面，这个把白如海又跟皇上有交情，上次圣上来雨杭，住的就是他家的百微草堂。

这个白如海挟盐业之利，为朝廷所倚重，这样的人，你说来硬的吧，又有皇上的偏心，来软的吧，与虎谋皮，让他缴纳捐输，能指望着他束手就擒？

毕竟捐输不像赋税，赋税少交一文我都可以跟你瞪鼻子上眼，捐输可是自愿的。

罗欧戴着从密库中淘来的易容面具，变成一个相貌寻常不苟言笑的青年。这个换容面具惟妙惟肖，连细部表情都表现的极为逼真。

他一早就跟在李绍的后面，带来的一队人里只道罗欧是李绍的师爷，李绍的师爷又不止一个，这位文弱的年青人又毫不起眼，也没当回事儿。

雨杭虹桥，高卧湖中，秀美如虹。湖边的水弈庄奢豪高雅，透着雨杭城富贵人家雅致的范儿，圈椅列了两排，坐着大大小小的盐商，正襟危坐，正等着新来的李绍李大人召见。

为首的是雨杭盐政林如恭。

盐政跟盐运使有些区别，简单说盐运使就是管盐的，盐政就是监督的，头儿是正五品的巡盐御史，简称五品盐政，官没李绍大，所以也得候着。

一群盐商里，三个衣着华丽的中间人尤为醒目，雨杭盐商四大总商之一的胡兰贵、李继贤和邹凤超，正不苟言笑地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心里想什么。

胡兰贵五十来岁，身材消瘦，面色阴沉。李继贤四十多岁，胖乎乎的，小眼睛透着一股精明劲儿，邹凤超也是四十多岁，身材魁梧，满脸的不羁。

白水青城，翠柳平岸，李绍一行不一会便到了水弈庄。

正堂里，盐官们都穿官服，盐商却都穿着土了吧唧的旧衣服，三两个头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不时地看看门外。

就听见外面突然高叫道：“李大人到！”

李绍面无表情走了进来，也不就坐，站在中间，随行的跟在两侧，罗欧排在后面。

林如恭清了清嗓子：“下官巡盐御史林如恭，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

盐官盐商在他身后，规规矩矩的站了几队。低着头，打量着自己脚尖。

李绍上了堂，一直没说话。

正堂一片寂静。

李绍半晌开腔：“客气了，各位都抬头吧。”

盐官盐商们陆陆续续抬起头，见着李绍穿着从四品官服，气度威严，随行的七八人有文有武。

罗欧打量着这帮富可敌国的盐商们，居然个个穿的都是破旧衣裳，有些诧异。

到底还是李绍老道，四下看了一眼，朗声道：“我这一路走来，见了雨杭的繁华，名不虚传呐。不过今儿个到是没想到啊，各位盐商总商们，这日子看来是清苦得很啊。”

盐政林如恭，稽首道：“清苦不至于，可也不像外面传闻的那么风光，黄柏木做磬槌子，就落一外头体面。”

李绍默然一笑：“我这次来，也是诚心想和各位交交朋友。早听说雨杭民风敦睦，兄弟羡慕的很呀。来之前，曾亲耳听皇上说，今年天日晴和，暑气蒸郁，盐该收得好，所以捐输也就该交了。可是看现如今这个样子，莫不成……”

罗欧暗道高明，搬出皇上，你还敢说盐的收不好？

几大盐商对视了一眼，总商胡桂兰恭敬道：“大人，皇上圣明，今年盐收得不错！”

李绍一笑，指着盐商的旧衣裳：“那，诸位至于就穷成这样？”

胡桂兰赶紧道：“大人明鉴，这都是私盐给闹的！”

盐政林如恭解释道：“私盐的价钱，只有官盐的一半。小民都贪便宜，抢着买私盐，所以……”

李绍笑道：“所以官盐就卖不出去了吧。”

胡桂兰赶紧接话：“光是积压在码头上的官盐，就有几十万斤。官盐卖不动，灵石回不来，我们就只能干坐在家里，愁呀。”

另一总商李继贤连连点头：“是呀，愁呀！”

胡桂兰大吐苦水：“朝廷、官府、地方上的支应，我们又一项不敢短，这有出没进的，您说这……”

胡桂兰手下的一个盐商接住话头：“大人呐，这是胡老板、李老板二位总商家大业大，还承受得起。再这么下去，我们这些虾兵虾将就只能卖房子典地了。”

他这么一说，小盐商们个个抱怨起来。

盐政林如恭咳嗽一声，声音渐止。

“大人，这些盐商哭穷，您也不必全信。虽说不如以前，那也还不至于日子清苦。”

“不过大人，朝廷有朝廷的难，地方有地方的苦。大人是带着圣谕下来的钦差，您说怎么办，下官就怎么办。”

罗欧听到这里，暗道林如恭有两下子，至少场面上还是摆正了位置。

众盐商一听此话，四下一片安静。

李绍缓了一下语气：“白如海白总商怎么没来？”

众人也是一脸茫然，新任的盐运使都来了，居然还要等你。

胡桂兰走上一步：“回大人，可能路上耽搁了，还没到。”

李绍面色一沉。

一个衙役进来禀告：“白总商到了！”

李绍不说话，低头看着自己脚尖。

白如海衣着光鲜地走了进来。

在堂口一顿，没有直接进来，意识到满堂上下的有些过于静寂，见着大伙都把目光投向他。

白如海扫视全场，在堂口上就拱起了手，走到李绍的身前，恭敬地深深一揖：“小民白如海，见过大人！”

李绍端详着白如海，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白总商，贵客来迟啊！”

罗欧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皇帝都偏心的盐商总商，想听听他到底会怎么解释迟到这事儿。

白如海一脸的恭敬，缓缓道：“不敢蒙骗大人。白某惧内，求了半天这才出来。这事儿，雨杭城众人皆知。”

罗欧立刻对白如海有了几分好感，怕老婆这么糗的事儿也敢直说，要么就是大奸大滑，要么就是忠厚老实，我地球上的红顶商人胡雪岩，也是又狠又忠厚的角儿，不知这位比他如何。

李绍紧紧地盯着他，突然哈哈大笑：“好！果然是性情中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一旁的师爷卢先生赶紧道：“阃令大于军令。”

“正是，正是！”李绍大笑。

堂下众人这才纷纷解脱，都跟着笑起来，凝重的气氛为之一松。

李绍仔细看了一眼白如海：“白总商衣饰华贵，一看就和他们大不相同。看来，白总商倒是经营有方，说出来大家听听？”

白如海一笑：“不敢当。衣服我是没来得及换。”

李绍看了白如海半天，这才点点头：“总算有人说了句实话。”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