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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最真实的真实

如果说，当虚幻已与真实别无二致，那么区别它们两者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了。因为这就是一个深渊，越是深究则越是怀疑，最后连真实到底是何物都会忘却。
就像是这一场梦境，真实得让言小天怀疑自己是否是醒着的。那个阳光明媚，人声鼎沸的温城似乎已经离自己越行越远。明明才应该过了不久，然而却有一种沧海桑田般的感觉，似乎自己昏迷得太久，久到时间已到末日，世界已化为飞灰。

霎时，言小天的眼睛变得有些迷离起来，在他意识到这是虚幻的梦境时，梦境也在同一时间入侵他的灵魂。

巴扎看到言小天的眼睛逐渐失去光彩，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他有些急切的伸出爪子抓着言小天的脸，希望用疼痛能够将他的意识唤回。然而在梦境之中，这些痛觉都被此刻的言小天在潜意识里屏蔽，巴扎甚至能够感觉到言小天的身体正渐渐的僵硬起来。

“糟糕，我给这小子的半魂终究是难以和人类的半魂容纳在一起，现在已经出现了排斥反应！”

巴扎急的喵喵叫，却一点头绪都没有。毕竟言小天的情况太过于特殊，就算是在魂兽尚且不算少的古代，用魂兽补充自己灵魂缺损的戒魂骑士也是极其少见的，而像言小天这种一下子补充了整整半个灵魂的人更是凤毛麟角，更何况当时他还没有天生魂力。

“那些上古的戒魂骑士，他们本身就有着强大的魂力，所以就算灵魂有一部分是魂兽，也能用自身的魂力压制住排斥反应，但这小子可是一个戒魂法师啊……”巴扎在原地急得跳脚，现在他仔细想来，可能言小天是历史上第一位被补充了这么多魂兽灵魂的戒魂法师。

“更何况……我可是初始兽……不同于那些蹩脚的货色……”巴扎强行让自己的心情冷静下来，同时继续观察着言小天的情况。

这一看，倒是让巴扎发现了一丝异样，他有些惊奇的自语道：“这么强烈的排斥反应，这小子症状倒是不明显啊？难道说……”

“或许他能靠自己的意志挺过来？”

现在的言小天自然不能听到巴扎说的话，他正莫名其妙的陷入到一个诡异的状态之中。他感到自己似乎从时间的源头就睁开了眼睛，然后蛰伏在黑暗之中。在这一片的黑暗中，似乎有许许多多的眼睛都亮着，但大多在时间流动的冲击之下变得黯淡，只有自己，静静的俯瞰、仰视着四周的黑暗与深邃，任由时间的流动而永恒的活着。

可是在同时，言小天又有一种时间仅仅只是过了一瞬间的感觉。明明自己陷入了永恒岁月的幻觉，但大脑却一直在告诉自己这一切仅仅只是须臾之刻。这两种反差极大的感知在言小天脑内碰撞，在他的灵魂深处发生剧烈的摩擦，让他有一种难过到吐血的感觉。

巴扎皱起眉头，通过与言小天灵魂上的关联仔细感应着他的情况。一会儿之后，巴扎摇头，语气里带着失落。

“我活的太久，灵魂都沾染上了一丝时间的永恒气息，现在被激发出来，和这小子的灵魂发生了排斥。相对于我的生命，这小子的生命简直就是朝生夕死的蜉蝣啊。”

随后巴扎有些自责的低语道：“大意了，当初救这小子的时候应该再谨慎一些……”

虽然巴扎这么说，但是巴扎心里也知道，在当时那个场景下，能救言小天的方法只有唯一的一个，而且不管他怎么小心，终究还是需要输入自己的灵魂，他能改变的，只有排斥反应发生的时间。

“只能看他的造化了。”巴扎轻叹，索性跳到一边等着言小天。排斥反应一旦发生，要么两个半魂互相湮灭，要么某个半魂在斗争中占据主导地位，完全的让另一个半魂屈服。

言小天体会到的永恒与须臾两个感觉，恰恰正是两个半魂不同的特质所带来的。虽然现在两个半魂都算是他的灵魂，但属于人类的那一半正被魂兽的那一半排挤。如果言小天的意识继续沉沦下去，那么他很有可能会失去自己身体的主导权，后果也将难以预料。

“我……我究竟是！？”言小天在梦境之中又陷入了一层梦境，或者说他的灵魂在身体的梦境之中沉睡，陷入了灵魂的梦中。他对真实和虚幻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他在身体梦境中构成的躯体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这正是魂力暴走的前兆。

看到这一幕，巴扎吓了一大跳，因为他知道言小天自己原来的灵魂是没有魂力的，结果却出现疑似魂力暴走的特征。

不过巴扎不知道的是，现在的言小天如同在母亲子宫内的胎儿般，蜷缩在深邃的黑暗之中。失去了对真实和虚无区别能力的他，现在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妙。

言小天隐隐能够感觉到自己如果想要从这一片黑暗之中挣脱出来，肯定是需要某种方法，来重新建立对虚无和真实的感觉。然而他试了很久，最后却连永恒与须臾都开始搞得混淆起来。

“需要一些什么东西，一些指引……”巴扎也同时在思考如何唤醒言小天，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小子能在灵魂排斥中经历了这么久还未完全迷失，意志真是坚定的可以，或许需要外界的一点刺激……”

就在巴扎如此说着的时候，这个被黑暗吞噬了的梦境突然出现了一丝光亮，跟一条蚯蚓般横挂在天空上。

巴扎注意到这一点，有些吃惊的说道：“看来是有人注意到这小子的情况不正常了，那现实已经过去了几天？”

那条细若游丝的光芒也出现了在言小天灵魂身处的黑暗之中，显得尤为刺目。

这是真实，还是虚幻？言小天根本没有能力分清，但是他能感受到那丝光线的温暖与耀眼，似乎还能从那里听到一个自己熟悉的声音。

“这是……这声音是？”言小天艰难的蠕动着嘴唇，伸手想要抓住那黑暗中的一丝光芒。那光芒一闪，有一道残影在瞬间映入言小天的眼中，是一位长发少女的面容。

“海……海棠？”虽然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影像，但还是勾起了言小天脑中的回忆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所带来的，则是一种莫名的执念。他想要见到她，想要马上醒来，然后朝着正在自己身边默默祈祷的她来一个最简单的拥抱。

言小天对真实与虚无的感觉仍然没有回复，不过这已经无关紧要，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最真实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