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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康德老师

康德先生来到螺丝镇之前，这里的孩子是没有学上的。
铁匠的孩子依旧是铁匠，木匠的孩子还是木匠，农夫的孩子依旧是种地。这样的轮回从螺丝镇一开始就存在着。

对于格维亚公国这种孱弱的政权来说，连安危都是问题，更不要提教育了。对于在格维亚生存的人们来说，书籍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东西。而老师，仅仅只有势力最大的那几位贵族才请得起。

康德先生似乎并不是格维亚的子民，而是从东边过来的，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村子里的老猎户至今提起当时的情景，浓密的胡子还是会有些兴奋而骄傲的抖动着。当时他在永无森林的外围猎兔的途中，发现了昏迷不醒，满身都是伤痕的康德，好心的将这个年轻人带回了镇子里，凭着自家祖传的药水居然将奄奄一息的康德救了下来。从那以后，康德便留在了镇子里，开起了学堂。对于上学这种原本属于贵族特权的事情，螺丝镇里的居民自然很高兴自己的孩子也能够向此殊荣。况且康德收的学费仅仅是一些生活的必需品，食物之类的东西，没有问他们要哪怕一个铁格罗

格罗是大陆上通用的货币，原本起源于马尔克斯帝国，但随着这几百年来，马尔克斯凭着飞速的魔法发展而逐渐超脱于大陆一众强国，隐隐变成了一个庞然大物之后，原本仅仅用于国内的‘格罗’货币，随着马尔克斯强大的魔法师征伐的脚步逐渐流通在大陆的各个角落。

其实对于孱弱的国家来说，拥有了知识并不能对自己的命运有任何的改变，康德先生在镇子里已经教了整整20年的书，许多镇子里的青年都是他的学生，可掌握了知识之后，他们的境遇并没有过多的改变，维持生计的依旧是那些代代相传的手艺。

逐渐的，镇子里的居民对教育就不那么热衷了，让孩子去上学，仅仅是报着寄放家中熊孩子的便宜念头。

康德很喜欢螺丝镇。作为一个终老之地，没有哪个地方比螺丝镇更能复合他的期许了。

就这样，给镇子里的孩子们讲讲一些浅显的历史，物理知识，在这个边陲小镇子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然后静静地走到生命的尽头，对他来说，是再理想不过的结局了。

就像他从来只喝水不喝酒一样，康德不喜欢繁华，马尔克斯的永寂城里他见识了太多的繁华，如今眼睛花了，心也静下来了，这个状态的自己，他很喜欢。

现在的他，只需要为了小孩吵闹，学生不听话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烦心，况且，班里还有个很懂事的孩子。

他说的是缇娜。

缇娜很优秀，是个聪明的小女孩，似乎对自己有着莫名的好感，这种好感，似乎在听了自己讲的某节历史课后，变得明显起来。

康德猜的没错，缇娜对他有好感。

康德当初讲的那堂历史课，让缇娜恍惚间想起了当初孤儿院的吉莫老师。从那以后，她便十分听从康德老师的话，包括让她监督纳什好好学习。

而纳什这个孩子，康德却有些看不懂。

镇子里的居民总觉得纳什的脑子有些问题，说难听点，是个傻子。康德却不这么认为，不仅如此，他甚至觉得纳什比自己遇见的任何一个孩子都要聪明，这并不是他的臆测，而是从课堂上的某些蛛丝马迹看出来的。

每当自己的授课中，出现一些细微的错误，或是用词不准确的地方，这个男孩子的嘴角总会适时的跳动一下，露出一抹不屑。

每一次。无论自己讲的是历史，自然，药理还是文学。

他却是有些冤枉纳什了，其实在他讲到一些有争议的知识的时候，纳什并没有感到错误，只是内心会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那种感觉，仿佛是一种站在高点的嘲笑。而嘴角的动作，更是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

被缇娜拎回教室的纳什此时有气无力地趴在课桌上，窗外的小鸟引吭高歌，叫声中充满了自由的快乐，可自己却要在这个枯燥的笼子里饱受那些没用知识的折磨。每每想到这里，纳什便觉得一股无力的悲哀油然而生。

他不是不想逃，可是……

想到这里，纳什偷偷瞄了一眼缇娜，小萝莉却像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一般，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

打不过啊！想起自己当初想要逃跑，被看似可爱的缇娜一顿爆揍的记忆，纳什就觉得自己这个男孩子当得实在是有些失败。

谁能想到，缇娜乖巧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个暴力金刚芭比的内心。

这堂又是枯燥的历史课，纳什并不是对康德有意见，只是他不明白，了解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究竟有什么用？

和他想法一样的小朋友也不少，此时此刻，铁匠托德家的小儿子，便站了起来，有些怯怯的说道“康德老师，我们能讲些别的事情吗？历史实在是太无聊了~”

“是啊，是啊！”一旁昏昏欲睡的小孩们纷纷响应到，纳什精神大振，将两个拇指放在嘴里，正准备吹口哨起哄的时候，腰间突然传来一阵扭曲的剧痛。

“嘶~~”倒吸一口冷气，纳什向旁边看去，只见缇娜的小手正提捏着他腰间的一块肉，小脸却还是正对着前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嗯，也好。”思考了一下康德便答应了，看着学生们一片欢呼，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拍拍手问道“那你们都想听些什么呢？”

“魔法！”一个脸上还挂着鼻涕的小男孩兴奋的吼叫道。

“魔法！魔法！”一群孩子哄叫道，竟然都对魔法有着强烈的兴趣。这其实并不奇怪，螺丝镇虽然是格维亚的领地，却毗邻马尔克斯，自然对森林那头那个充满了魔幻色彩的魔法帝国有着种种道听途说的印象，更何况每过一段时间，那些路经此地的落魄吟游诗人，总是会在酒馆里唱些传奇故事，里面的主角大多数都是英俊而勇敢的魔法师。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康德双手下压，示意孩子们安静下来，以往总是平静如水的深灰色眸子中此刻荡起一抹涟漪，似是想起了一些久远的事情，缓缓开口说道。“魔法，究竟是什么呢？”

竟是一句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