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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宗门乱—我要采下一朵云

乱峰入云，碎石遍地。
三个多月来雷鸣般的响声毫无停歇的在天烛峰北侧响起，蒋辽手中的大锤和錾子不断变大变重，到最后竟然是上百斤重的黑色巨锤，巨锤奋力而起，落在碗口粗的巨型錾子上，只一下就轰飞半丈方圆的山石，带起白色的尘雾和飞崩的石屑。

蒋辽紧绷着脸，粗壮的臂膀好像蕴藏着无穷的力量，一锤锤砸下，巨锤落下的速度越来越快，轰击的角度越来越准，白色的尘雾遮没了一大片山峰。尘雾的边缘隐约有一个红色的影子，那是穿着红色碎花布衫的王翠花，不论刮风下雨晨昏阴阳，她一直守在蒋辽身边，两人一起挑战这万丈崖壁。

没有树也没有草的山间突然响起一声鸟鸣，二人仰头看着在云中穿梭的飞鸟，突然感觉天空是如此的低，只要一伸手好像就能摸到这些白色的流云，天梯只剩下二三丈的距离就要直达峰顶了。

满脸胡茬的蒋辽眼中闪烁着精光，看着天空和远山上那些来来去去无所羁绊的流云，心境忽有所动，一眼就看见云层中翱翔的那只雄鹰，锋利的金色鹰爪闪耀着光明。蒋辽泥丸宫里的冰雪开始消融，无数冻裂的山石在阳光的照耀下蒸腾出白色的烟雾，山石上的冰雪化为潺潺的小溪，小溪边上的冰块开始消融，溪水欢快的流淌滋润着宽广的草原苍茫的大地。

每个人的泥丸宫里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幅画，在开悟之初这里仅有一座广阔无际的宫殿，但随着神念的生成，这里会幻化出每个修行者独有的景象。徐风的是一片广阔碧蓝的水域，蒋辽的却是辽阔草原和苍茫大地。

“我要给你摘下一朵云。”蒋辽眼中闪着精光，平静的说道。翠花红扑扑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

蒋辽紧了紧手中的黑色巨锤，轻吸一口气，一股充满熊貔之力的纯正真元在手腕上爆发，巨锤看似茫无目的的砸向前方的山崖。

刚猛与力量被演绎到极致，天地间好像响起了无数道惊雷，一声连着一声，一声高过一声，地动山摇之后是山崩地裂，整座天烛峰好像被几百丈高的巨兽撞击，山峰与大地在烟雾之中震颤不已。

不过片刻功夫，雷声停了下来，烟尘却过了很长时间才完全消散，一条比前面更加平整更加宽阔的石阶直通云霄。能够用一只没有尖刃的铁锤在山崖上开出整齐的石道，证明蒋辽不但有浑厚的真元还有约束这些真元的神念。师父指的这条道路看似艰辛，却是真正的捷径，蒋辽感受着泥丸宫中再不受任何束缚的神念，感受着这种更加开阔的感觉，心意如同在云层中翱翔的那只苍鹰。

蒋辽丢下手中的巨锤，牵了翠花的手一步步向峰顶走去。

狂暴的真元将峰顶的流云震的四散逃窜，当烟尘散去，哪些流云又纷纷飘回，好像是来庆祝这个胜利的时刻。二人在山顶的流云间站立，蒋辽大手一挥，一团漂亮的白云好像受到了召唤，轻盈飘了过来。

洪飞虎手里握着一根弯曲怪异的黑色树杖，看着流云中天神一般的蒋辽缓声说道：“为师特来为你送行。”

“送行？”

“为师已经将你领上修行之道，今后的造化就要看你自己了。年轻人行走天下，最重要的就是历练，师父在中州游历的时候得到一个消息，南方宗门要一举剿灭三千年底蕴的门派。数百年来都没有千年以上的门派覆灭了，这将是修行界的一件大事，不论是见识还是经历，对你而言都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师父心已经老了，你就替师父走一趟，在天下英豪面前露一露面，也好让天下人知道，为师还活着，哈哈……”

这些年师徒二人住在这荒无人烟的天烛峰顶，除了习武修行之外虽然很少交流，但蒋辽知道师父对自己的恩德，更知道师父对自己的寄托，看着师父苍老的容貌，心中不禁有一股暖流涌动。

“弟子一去，师父孤寡一人，弟子放心不下……”蒋辽诚恳的说道。

洪飞虎看着蒋辽，微微点头，笑了笑说道：“你太小看师父了”蒋辽那里不知道师父的本事，只是突然的离别让他心中不舍。

知道师父心意已决，八尺多长的蒋辽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在地上，却被洪飞虎一把托起。

“蒋辽，你我这一别，恐怕就没有再见的机会了。如今天下大乱初显，各方势力正值用人之际，天才英才更是风云雷动。我洪飞虎只是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可是凭着一双拳头，不论是东城院里的那条老龙，还是仙剑门里那把薄剑都要敬你师父三分，这是师父此生最为骄傲的地方。师父不管你将来为谁效命，也不管你碰到什么样的对手，你记住，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一个无所畏惧的人。师父不让你跪拜，你将来也不要对任何人跪拜。你记住里了吗？”

蒋辽看着师父凝重的脸色，重重的点了点头。铁塔一般的汉子眼眶里已经一片湿润。

洪飞虎将手中虬曲的树杖横在手中，说道：“此杖乃是为师在天封山脉所得，应该是一把上古神兵所化。师父一生修拳，并不曾将其炼化。你我师徒一场，师父今日就把它赠送给你。”

蒋辽接过这根如树木一样的黑色长杖，手中一沉，喉咙里一阵热流，已经说不出话来，对着师父躬身行礼，过了很长时间才直起身体。

“这一次犯了众怒的是仙魂门，此次围剿也许是南方宗门对鬣狗道门的一次清理，也许其中还包藏着更加阴险的计谋，但这些都不要紧，你只要攥紧你的拳头，像师父当年一样只管一路砸下去，砸开一条通天大道。”

“仙魂门！”蒋辽心中一震，知道属于自己的机会来了，本来还准备在师父身边盘亘几天，看来也没有必要了。

二人再次行礼，沿着自己修的石阶从天烛峰北面一步一步下来。

谁说男子都是决然的好汉，蒋辽三步一回头的望向峰顶那个略显佝偻的身影，直到高山遮挡什么也看不见，只剩下山顶悠然漂浮的白云。

三月铁血筑路，一朝决然下山。蒋辽的双脚走完所有的石阶，坚定的落在了山下的碎石之上，突然之间地上的碎石好像承受不住蒋辽高大的身躯，无数碎石从脚下翻滚而去，荡开一层细细的烟尘。

不但开山是修行，原来下山也是修行。蒋辽开天梯，遇崖上野花而天启，观山顶流云而破镜，在采云的那一刻蒋辽已经来到了天启中境。此刻，从山道上一步步走下，蒋辽心意又有所动。他走了一条从没有人走过的新道，一条他自己一锤一錾开出来的道，一上一下，落脚的一刹那蒋辽看到了天启巅峰的门槛。

二人先往北走，一直走到仓头镇口，远远望见那颗大槐树。突然听见几十里远的天烛峰上传来一声真正的雷鸣，晴空之下竟然有闪电在峰顶出现，蒋辽有所感应，心中一喜，蓦然回首心中轻声说道：师父，珍重。

明显苍老了几分的王员外由媳妇和狗子搀扶着，颤颤巍巍的在槐树底下向二人招手，脸上是兴奋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