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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画魂

冬天的夜晚，偏僻的小镇。
怕惊动棚子里拴的骡马，徐风轻巧的从客栈的后院出去，直奔小镇唯一街道上的药铺。

天还没有全亮，这个时辰叫门，大概只有药铺会开门，人命关天，经营药铺的不分时辰。

徐风猜的没错，干柴烈火的一对男女正是仙魂门的两名内门弟子，奉师门之命，下山查访灰眸长老的死因，一路从衡水到这里。

十日之前。

灰眸禅师的尸身由专人护送，运回仙魂门内。白色的孝布，迎风排列的招魂幡足有数里之长，从山门开始，直到山顶的仙魂殿，无数弟子默立两旁，为大长老志哀。

沉重的柏木棺材，由披麻戴孝的八名内门弟子扛在肩上，顺着台阶一步一步向山顶走去。

仙魂门作为大陆上无数宗派之一，却是比较特别的一个。

正如太乙道长所说，修行宗派有王朝认可和依赖的万年大宗，比如三清道门和东城院，底蕴极其深厚，有几万年的历史，招收弟子和给养来源都有王朝一手包办，宗门利用朝廷的力量发展自身，同时也维护着王朝的利益。可以说，是整个大夏王朝供养的宗门。

还有一种宗门是民间自由传承下来的宗门。宗门本身也要缴纳朝廷的税赋，招收弟子和收入来源都来自于自身，有田产和生意，比如名震大陆的仙剑门。

而仙魂门却是一种比较奇特的宗门，没有田产和生意，主要靠掠夺其他弱小宗门或者鱼肉百姓的田产，或者接受门阀的雇佣生存，像动物中吃腐食的鬣狗，恶狼。

这种道门，本身没有什么精神传承可言，往往是由一种特殊的功法沿袭而形成。朝廷无暇顾及，宗门大派也无心招惹，相互之间保持着平衡，近几年这样的鬣狗道门却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但是也有偶然的特例，相传三千年前，徽州白虎宗因为阴夺百姓田产，鱼肉乡里，危及在徽州立身的仙剑门声誉，被刚刚破镜的仙剑门门主，独登山门，一夜灭宗！

仙魂门正是一种靠功法传承下来的门派。这种功法十分邪恶，可以炼化修行者体内的真元，以提高自身的修为，少数天启中境以上的门徒还可以像灰眸禅师一样，通过神念驭使动物，刺探情报，攻击敌人。

灰眸禅师在仙魂门内地位极高，是仅次于门主破军的大长老，如今被人不明不白的害死，作为一个无事还要找事的宗门，当然要报仇雪耻。这种势力本就在掠夺争抢中生存，不会顾及中州郡府，更不会把秋田帮放在眼里。

灰眸长老的尸体被抬到仙魂殿后，门主破军只留下两名聋哑女奴，屏退诸人后，关上殿门。

即使是白天，大殿内仍然十分昏暗。仙魂门的整个大殿完全是在石崖上开凿而出，昏暗而幽深，几乎凿通整座山峰。

大殿是斜向上方开凿的，一级一级的台阶，越来越高。台阶两侧的石壁上被密密麻麻开凿出人头大小的洞窟，仔细观察，洞窟里面竟然真的放着风干后的人头！双眼紧闭，干燥的毛发搭在苍白的脸皮上。

不光有人头，个别洞窟里放的是猪头，狗头，甚至还有一两个奇特的妖兽首级！

一级级上去，越往上走，洞窟越大，放的头颅越少，甚至在有的头颅前还供着圣香。

石阶顶上，有一个棺材模样的石池，两名女奴剥去灰眸长老的衣服，将浑身赤裸的尸身平放在石池之内。

尸体刚刚放入，绿色的液体立刻从池底涌出，顷刻间注满石池！

灰眸长老漂浮在滚动的绿液中，好像放入滚动开水中的死尸，让人看了直欲做呕。

门主破军来到石池跟前，将真气尽数注入池中，池水停止了翻滚。灰眸禅师突然睁开双眼，破军将功法催到极致，灰眸禅师的双眼中竟然出现一副画面，正是他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副画面——拿着朴刀的少年，坚毅冷酷的脸庞。

破军收了功法，张嘴一吸，从灰眸禅师的天灵盖里出来一道微不可察金线，被破军吸入口中。灰眸禅师仅有的一点残念被破军吸收，这就是仙魂门所谓的炼魂大法。

咚……咚咚

咚……咚咚

敲了半晌，门终于开了，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寒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回春堂的老板兼掌柜，披着衣服，上下打量徐风。

“救人要紧！”徐风闪开身，背后是躺在轮椅上的蒋辽。

医者仁心，药铺掌柜没有多说，一边抬着轮椅让蒋辽进来，一边急切的问道：“这是得了什么病？”

徐风道：“不是救他，是救我！”

“救你？！”

“狗男女就要来了！我兄弟寄存你这里先！回头我来取……”话还没有说完，徐风已经闪身出门。

药铺掌柜看了看已经关上的门以及轮椅上壮硕如山的蒋辽，揉了揉脸，确认不是在做梦。

仙魂门的一对师兄妹完事多时，那女的脸上仍然一片绯红，闪着一双含情脉脉的杏眼对师兄撒娇道：“你们臭男人住的地方，人家可不去。”

师兄在她脸上快速的摸了一下道：“等着师哥，啊。”

邋遢书生腿都站麻了也不舍得离开，这时见那男的直奔客栈而来，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暗叫不好，飞奔向自己的铺盖，端端正正的躺下，闭了眼睛，拉褥子盖在身上。褥子虽然盖上了，下面还是一柱擎天，挑的老高，又慌忙用手按下去。

师兄有意要在师妹面前卖弄一下，离门还有半丈远，只见师兄拔剑，挥剑，回剑入鞘，一串动作干净利落，快如闪电。明明只是一剑，轰的一声巨响间，几寸厚的门板立刻四分五裂，木屑纷飞。

师兄闪身而入，一个黎明觉正睡得香的汉子被吵醒，扭过头来破口大骂：“x你娘，谁他娘的……。”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再说话了，头颅瞬间从脖颈上掉下来，鲜血狂喷在火炉上，一阵难闻的血雾升腾而起。

再无人敢啃声，师兄这才发现事情不妙，自己追踪的小子已经不在了。

二人急忙展开身法在镇子四周搜寻，天光大亮，找遍镇子方圆几里都不见踪迹。

“那小子带着人呢，跑不远！我们在镇子里搜！”师兄道。按说那小子不会发现我们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刚到镇上唯一的街道口，二人吓得魂飞魄散，安民告示榜上贴着几幅巨画，使用勾勒法，聊聊几笔形神兼备的勾画出一些场景。

第一副画上，寒风中，一个看起来孱弱的灰眼老者，胸口插着一把短刀。

第二幅画上是两名年轻人，相携下山，山下是曲折的道路，直通繁华的街镇，镇子的一片白墙上还隐约写着“衡水”二字。

第三幅画上，一对青年男女在一个大笼子里缠绵，脖颈相交，春意盎然。

第四幅画分为左右两栏，左边画的正是此刻的景象，一对青年男女充满惊惧的看着布告牌上的几幅画，右边画着一个大大的骷髅头，头上还淋着血，那骷髅头正是仙魂门的标志。

师兄一阵惊雷，再也没有一剑破门的锐气，师妹又惊又怒的看着师兄，让师兄拿主意。

下山前师门告诉过他们，徐风身边有高人，很可能就是杀死灰眸的人。

仅凭一个普通的少年，一把普通的短刀，对灰眸禅师构不成任何威胁，灰眸禅师真正的死因来自于一个修行者，被强大的罡气压碎内脏而亡。

师兄怕了。回想自己入门十几年，苦练功法，好不容易天启下境已经达到顶峰，眼看就要突破，以后修炼的路还很长。江湖多险诈，万不能葬身在这偏僻小镇之中。

更何况，如今刚刚得到娇滴滴的师妹，回味起昨夜的鱼水之欢，再无心情身犯险境。拉着师妹的手坚定的说道：“我们先走！”

没跑出多远，突然觉得不妥，又折返回来，小心的撕掉第三张画，再不停留，一溜奔出小镇。

一个时辰后，邋遢书生夹着自己的破被褥从告示榜前过，看见画上的一对男女，大感惊奇：这女的我认识！怎么会忘了呢，看着脸蛋，看着身材。

……

徐风此时已经转到回春堂前。心里庆幸自己上学时候，虽然学的是理工科，选修课却选的是简笔画。谁说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徐风犹自摇头，感叹自己画师妹画的不够传神，上学时可没少临描妹子，长时间不动笔，水平下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