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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什么都没看到

漆黑冗长的通道内只剩乔一奔迭的脚步声，以及因紧张发出的厚重喘息，四处激荡的回音催促她不断往前。
她的心狂跳，仿佛稍有不慎就会从嗓子眼爬出来。底下的环境与上边的阴凉之感天差地别，闷热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像是霉烂的木头味。头发湿哒哒地黏在额头之上，细薄的汗水早已浸透了衣衫，与沾着的血渍混在一起。若有似无的血腥味灌入鼻腔，总让她回想起满墙满地爬动的吸血虫。

确定吸血虫没有跟上来后她才停下，靠着墙大口喘气。墙壁上覆着一层湿漉漉的短毛，每一块壁砖都紧贴在一起，不透半点缝隙。原本窜向顶端的火焰被风吹成了小旗，晃动许久才安稳下来，把这方天地称得越发阴沉。

乔一拍着胸口才让自己镇定下来，而后又用指头弹了下脑门，反应过来自己也是有灵技的人。她赶紧摸了摸口袋，可当时嫌重把兜里的石块全扔了。而此地虽是石壁，偏偏空无一物，连石头碎渣都看不见。

没时间抱怨，停在这里显然不是办法，此地荒弃已久，想来没几人能找进来。可入口的吸血虫已经堆积如山，是不能再回去了，现在只好另寻出路。

乔一深吐一口气，闭上眼细听，周围静得可怕，连外边的打斗声都听不清，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动静是头顶管道内潺潺的流水声。水是活的，如果跟着水源走，兴许能找到新的出口。

她身上没有任何防身物品，只好紧贴墙壁挪步。接下来的每一步她都走得极为谨慎，调动全身感官来判断前方的未知。随着通道的越来越窄，她心中的不安感也越来越强烈。

不知何时起，通道内开始飘荡刺骨的寒风，那触感犹如阴魂在耳边吹气，使她头皮发麻，浑身颤栗。

“谁？”这是她第十次听见活物的声响，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出现。

也许这个地方有太多死命。按人族的说法，同一个地方只要死过三人，就算没有厉鬼，也会长年被阴魂所扰。不过它们没伤害乔一，既然现在不愿现形，往后也不会。

这条道不像是常用的路径，连点火的灯台都没有。两侧的墙壁也不见修整，上面密布长毛青苔，发出刺鼻的腐烂味。脚下的路也变得湿滑，踩下去如同走在烂泥里。

火苗只剩丁点热度，像一个小帽盖在木棒之上，几乎失去了照路的功用。乔一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类似蛇窝的地方，幸亏自己胃里的东西全消化完了，否则一定恶心到吐出来。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脚下踩着的是烂泥还是腐肉，屏气扒开半尺高的青苔或者是什么东西的皮毛，往深处走。她能感受到，前面不远处的通道又开始变宽阔了。

墙壁上的“杂草”与她擦身而过，现在的通道到了最窄的部分，只剩一人能穿过。她似乎感觉到身旁活物的气息，却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火光在稀薄的灵气下逐渐微弱，可墙壁上的血迹却越发清晰。除此之外，乔一还看见了五指抓痕。

这是人的血手印！乔一心惊。蜷曲的血手印按在墙壁上，颜色有深有浅，且不止一个。

乔一知道自己躲不过了，前面绝对没有好东西。她的脑袋飞速转着，那东西能穿过此地，说明个头并不大。而根据它的食量和残忍程度，这地盘应该是它老窝，而这条道只能算食物残渣的存放处。

隔着墙壁，水流的声音清晰可闻。

乔一算了下到此为止走的路长，估计现在的位置应该在斗兽场边缘或者已经到了场外。那么她听到的泉水声有可能是从附近的小瀑布中发出来的。

只要能逃进瀑布里，不管生死，至少死得全尸。现在她只求能从脚下的恶心烂泥里找到石块，把这地方炸个稀巴烂，把那恶心的东西开肠破肚。

因为嫌恶心，乔一全程用脚踢来感受，好不容易才发现一块硬的。可提起来一看，只是块断裂的大腿骨，不过看大小应该不是人的。

而后她又踢到了一根硬长条，大概有她一只手臂那般长。乔一用袖子包裹着手捡起，看样子像是某种灵兽的骨刺，上面还带有锋利的刀口。虽然臭了点，但好歹能用来防身，便将它收下了。

有了这根骨刺，她心头的恐惧减了不少。又走了一小段下水道，前方的视野又变开阔了，她终于能将周边的环境看清。这地方简直是一个屠宰场！墙壁上挂着的是它吃剩食物的“边角料”，像是收藏品一般整齐码在墙上。底下是各色的血肉残渣，有灵兽的，也有人的……

万幸，屠夫不在。

就算乔一如何胆大，看到这血腥的场景还是一阵惊恐，闭上眼怎么也挥散不去这一幕。她满脑子只想尽快摆脱此地，便又开始狂奔。

这回的道上已经没有脏东西了，乔一跑起来轻松不少。可是渐渐的，脚掌触地的动作和声响不再同时，喘息声也成了两种调调。

有人在跟着自己！乔一加快了脚下的动作。她就走了一条道，除非那家伙能穿墙，否则乔一不可能没遇上它。

难道！乔一忽然想起了什么，背后阵阵发寒。刚才在小道里，光线如此昏暗，如果它就躲在那些“边角料”中……乔一确定刚才与它有过擦身，可它为什么不动手？

乔一想不出所以然来，就算整个人累得急促呼吸，脚下的步子也不肯放慢。她能看见浅蓝色的微光，波纹状的细纹映照在黝黑的石壁之上，终于让乔一的恐惧跑下去了一些。此刻的水声不再沉闷，而是真正敲击在心口上的激浪声。她始终没有回头，但她能听见身后那厮吞咽口水的咕噜声，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所有的光全来自那片水帘，清凉的水珠飞流直下。乔一看不到水帘外的景色，也不确定外面是否更危险。但这水足以浇熄她心中悬着的火苗，也让她有勇气去面对身后的怪物。

当乔一停下步子，拐角处的脚步也顿时安静了。“你出来！”乔一的眼睛鼻子嘴巴皱成了一团，举起手中的骨刺，摆出一副迎战的姿态，她可不愿意死得不明不白。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追着我做什么？如果你想吃掉我，你还是放弃吧，我就算跳下去摔死淹死也不会便宜你！”尽管装腔作势得厉害，她的声音还是免不了发颤。

如果那怪物能够控制自己的食欲，它的灵性一定非比寻常。它能听懂她的话，但是不给任何回应，哪怕是嘶吼一句。如今，弥留在此处的只有互相胸口传来的起伏声。

半晌，一阵尖锐的磨甲声刺入乔一耳中。乔一恍惚间眼前一黑，它终于肯动了。

她感觉到压迫而来的风，是很舒适掺着凉意的微风，可这丝毫不能缓解她的紧张。因为用力，手中攥着的尖利骨刺扎破了皮肤，手心的汗与血融成一片。她步步后退，整个衣背已经被瀑布溅起的水珠打湿了，连头发也如浸在水中一般。

只需再退半步，她便会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