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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作妃为：花间暗断肠（2）

萧潋晨这话问得“犀利”，我若是答不好，就糟糕了。而且这情形，我跪下来说“臣妾惶恐”更是不合时宜，甚至欲盖弥彰。他这样，是预备给柳添香吃一颗定心丸，让所有人知道，皇后之位给柳添香留着么？
“皇上说的是。”算了，我不想再思量，想久了反而更惹怀疑，反正我也确实没动过做皇后的念头，干嘛给自己招风。

为了表示诚心，我回完话之后，平静地抬头，却看见萧潋晨的脸色微微一暗，不是吧，这回答还不满意吗？难不成还要我直接举荐柳添香不成，想多了吧，我胡桃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舍下直接的品格，却逢迎讨好、甚至阿谀奉承。

“谁说我喜欢她了。”

可是那天在龙吟殿，萧潋晨为何说了番让我一头雾水的话，我实在不懂，他究竟怎样身不由己，以至人前人后如此大的差别。或许事情根本没那么复杂，那些温柔得让我脸红心跳的话，我都不要相信就是了，免得徒增伤感。

“看来胡贵妃的心情果然不好。”萧潋晨略带调侃地下了结论，算是把他方才那尖锐的问题给晃了过去：“用完膳后，就早点回宫歇着吧。”

“是，臣妾已经用好了，这就告辞。”我可不想在这是非之地多呆，即刻行礼告退，万一柳添香又耍什么招数呢。不论怎样，以孝为先，她总不能挑姑母的过错，而涟漪和萧潋晨兄妹之情亲厚，她也不敢太挑唆，潋星年纪小，她要扯上小亲王，更是她的不是。所以只要我一退，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

果然，我回鸾鸣宫后，便没有传来什么消息，快到傍晚的时候，侍从才打听到，萧潋晨陪着柳添香在宁和宫的偏殿休息了许久，柳添香似乎睡着了，萧潋晨等到这会，才陪她一起回寝宫。

“这柳添香真是太可恶了，原还想着趁戚美人抱恙，其它嫔妃会找她麻烦呢，这下倒好，她居然有了喜，还抢在戚美人之前，让皇上知道她病了，这女人太毒了。”芍药恨恨地咬牙切齿。

“你也别犯愁了，管她耍什么心计呢，最主要是皇上相不相信。即便你识破了她所有的招数，但只要皇上相信，你又能怎样，还是别给自己找气受了。”话虽如此，但我喝着丁香倒来的玉露清茗，只觉嘴里发苦。

“看柳添香这架势，一步一步，深思熟虑、步步为营，只怕接下来，就是子嗣之争了。可她是罪臣之女，要想让自己的孩子立储，后宫所有妃嫔都是她的绊脚石……这条路，太可怕了。”芍药感叹道。的确，进宫之前，她以为让我获宠是很容易的事，而且我起步多高，一开始就是贵妃，谁知会过成这样，进宫不过三四个月，一只脚已经快踏进冷宫了。而柳添香呢，从侍女开始“奋斗”，这一路得多艰辛啊，要玩多少次阴损招数，才能做上皇后之位。

“唉，也不知皇上这么想的，怎么就喜欢她呢？我们还得眼睁睁地看着她继续害人、”

“小姐，你太善良过头了吧！还看着她害人，你难道还不清楚，她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吗？”芍药双眉紧拧，简直快皱成一团。

“我知道啊，但现下不用担心了，因为之前在宁和宫，我已经表明心意了。”由于在宁和宫的正殿，姑母的女官和宫娥，还有涟漪的侍女、潋星的侍从，许多人随侍，芍药和丁香便只在外间候着，不知道里面的“风云变换”。我便耸耸肩，做出不在意的神情，把自己和萧潋晨的对话同她们说了一遍。

“小姐，你怎么这样作答！这不是把自己的前程断了吗？”芍药着急道。

“那你说我该怎样回答？”我看着芍药，忽然觉得有些难过，每个人的心思和秉性不同，这与身世无关，就像权臣的千金，也不是每个都喜欢争权夺利，比如我，就更喜欢悠闲自在的生活；而地位平凡的侍女，也不是每个都沉静缄默、平淡度日，比如芍药、柳添香，就是力争上流的个性。不行，怎么把她们两挨在一起了，芍药绝不可能像柳添香那样的！我赶紧打消自己杂乱的念头，继续总结自己：“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前程，就这样吧，有姑母照拂、爹爹帮衬，皇上看在亲戚的份上，勉强留个妃位，让我衣食无忧就是了。”

“芍药姐姐，小姐气色还没缓过来呢，让她歇一歇吧。”丁香见我语气失落，怕芍药弄得我不高兴，便扯了扯芍药的衣袖。

“唔，那我先下去了。”芍药也知道多说无益，点头退下了，不知我在她眼里，是不是已经成了扶不起的阿斗。枉费她读了那么些《三十六计》、《孙子兵法》，却碰上我这么不争气的主人，根本是怀才不遇啊。

*

“小姐，这都好几天了，你还是没胃口么？”丁香犯愁地看着我：“小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想……想皇上了？”

丁香比我还小一岁，天真烂漫的小丫头，平素只是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我和萧潋晨的事，都是芍药来操心。而今她却问出这么句话，我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难道我已经露出“怨妇”的神情了，不会吧？

我起身坐到妆镜前，见自己脸色确实有些憔悴，甚至可以说是病容了，但心口疼也没犯啊？真害相思了，不是吧！不得不承认，萧潋晨温柔的神情、温暖的拥抱，确实宛若星河迷梦，让人眷恋徜徉，可他也就温柔那么一小会，其它时候都是嘲讽调侃啊，打好几棒才给一个甜枣，我有必要这么留恋吗！真是太没骨气了！

我将自己训斥了一顿，然后走回桌边，拿起银筷，赌气似的吃了起来，可菜肴和米饭吃到嘴里，根本一点味道都没有，勉强吃了半碗饭，就实在咽不下去了，噎得难受。

“小姐，你吃不下就别硬吃了。”丁香怕我犯心口疼，赶忙上前轻抚我的（胸）口，我不禁想起萧潋晨曾经把温暖的手掌放在我心口，倒是很体贴地、陪了我一夜。

“娘娘、娘娘。”一个侍从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连礼都顾不上行，气咻咻地说道：“怡兰阁出事了，皇上、太后还有众嫔妃都赶过去了，你也快些去看看吧。”

怡兰阁是戚美人住的宫苑，前些天听说她抱恙在身，太医嘱咐要静养，难道现下是病得更厉害了？

丁香听了，也觉得此事不能耽搁，赶忙为我拿了件外裳，又吩咐侍从赶紧备车辇。戚美人腹中的龙种，是萧潋晨的第一个子嗣，萧潋晨和姑母都很重视。众人都赶了过去，我若太晚过去，又得招惹一番话柄。

“现下戚美人情形如何？”我问侍从。

“娘娘，情形简直糟透了，戚美人她、她得失心疯了。”侍从压低了声音，一脸为难的表情，深恐自己说话不检点：“不过这话当然不让传，只说是病倒了。”

“什么！怎么好端端的、会这样？”我实在惊愕不已，身体抱恙，和脑子犯病是两码事，身体还能慢慢医治，神思出了问题可太糟糕了。

我也不敢多想，连忙上了车辇。我在寝宫本就习惯素颜，这会又走得急，别说是涂脂抹粉，连发髻都没时间重新挽，依旧是一个简单的如意髻，连钗环都没簪，只用一条紫色丝绢松松系着，大家关心的是戚美人的病，应该没功夫注意我吧。柳添香就是再想跟我过招，也不能这般没有眼色。

来到怡兰阁，院内的情形倒不像我料想得那般热闹，是了，方才侍从说过，失心疯这事是不得声张的，若是传出消息，只怕有损皇家颜面，而且子嗣也表示大燕的（国）运，当然不能外传。

我进了院子，见周婕妤、颜婕妤、虞美人、夏选侍和叶选侍都候在外间，她们见了我，也不敢做声，无声地行礼。我点头还礼，犹疑着要不要进去。虞美人向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进去。

我想着梁淑妃和邵贤妃也在里面，我作为贵妃，还是应该进去，即便柳添香还在里面“等着我。”

一个侍女为我挽起帘幔，我见她眼睛泛红，想是才哭过，我叹了口气，最怕这些场景了。

“唔唔唔——”含糊的呜咽声传来，我寻声看去，之间戚美人躺在床榻上，不停地摇头挣扎，塞着锦帕的嘴里不断地发出呜咽，却被几个力气大的宫女强行按住手脚，而她的肚腹，已经挺得很高了。

我骇得退了两步，只觉心口有些隐痛，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榻边的众人纷纷转头，看向我。

姑母动了动唇，似很想让我退下，却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偏心，最后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贵妃娘娘怎么才来，这副模样，难不成也病了，还是特意避嫌啊？”柳添香挑起柳叶般的秀眉，在我眼里却好似弯刀，在心底深划了一下，这别有用意的眼神，让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果然，她话音刚落，几个在角落里探讨病情地太医讨论出了结果，为首的一位上前行礼道：“皇上、太后，戚美人的脉相虽然紊乱，但也有迹可寻，是因动了胎气所至，臣等并未诊出其它症候。而且戚美人的神思还算清明，犯病时自己虽无法抑制，心里却有些明白，只怕、”

“只怕什么？这般危急的情形，你们居然还吞吞吐吐。戚美人身怀龙种，若是耽误治病，龙种出了差池，你们可担当的起！”柳添香斥道。

“是、是……”太医唯唯诺诺地点头：“臣、臣等觉得戚美人病得有些邪性，而且面色暗沉，许是……被下了咒。”

“下咒？什么意思？”柳添香听了倒有些疑惑，颦眉走到萧潋晨身旁：“皇上，下咒是什么，不会是异文杂记里说的那些可怖的巫术吧？”

这话让我倒吸一口凉气，我靠着隔门，清楚地看到柳添香眼角的余光斜睨了我一眼。闲书杂记……是我素来喜欢看的，萧潋晨也知道。

按柳添香的个性和行事，她不可能打无把握之仗。看来陷阱已经挖好，就等着推我下去了。